“主帥,當真,當真是要處死鄭豫?”

“鄭豫犯了軍規,按軍規當處斬?他要害你性命,莫非現在你還要替他說話?”

衛雄重重搖頭,但是臉上卻有著猶疑之色。

“此處畢竟是在滎陽,君侯要是在此地將鄭豫處死,恐怕這滎陽城,今夜都不會太安靜,明日啟程,恐怕也不會太順利。”

鄭豫是滎陽鄭氏花了大代價塞進來的人,結果你直接把他處死了?

人功勳都沒撈到,這人就先死了?

這滎陽鄭氏還會配合運輸糧草輜重?

世家也沒有這麼好說話罷?

“滎陽鄭氏若是敢從中作梗,今夜本帥便提大軍入城。”

王生如此霸氣的話,讓衛雄要說的話都塞回去了。

“主帥...霸氣,屬下佩服。”

其實在這個時候,衛雄想要說的是牛逼。

可惜牛逼二字,在這個時候還沒有出來。

王生看了衛雄一眼,輕輕搖頭,說道:“下去罷,今日擔驚受怕了,好好下去歇息。”

“諾。”

他這深夜起身,結果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當真是大喜大悲。

這要是每天都這樣,當真是心臟病都要出來了。

“那屬下便先告退了。”

王生輕輕點頭,看著衛雄離去之後,才轉頭看向張賓。

“去將鄭豫的事情與各個將軍都說一下,明日出征前,當眾處決鄭豫。”

張賓眼睛閃了閃,重重點頭。

“我這便去通知。”

鄭豫是世家子弟,還是滎陽鄭氏的子弟,而此處是滎陽,是滎陽鄭氏的地界,在滎陽鄭氏的地界將滎陽鄭氏的子弟處決,還有什麼話語比這個行動更加有力的呢?

鄭豫一死,軍中還有人敢觸犯軍規?

既然今日的事情已經是做好了,王生也終於是可以去休息了。

明天又要啟程出發,還是要好好休息才是。

....

次日。

天矇矇亮。

原本靜謐的初夏清晨,卻是因為一件不同尋常的事情,讓滎陽外的駐軍營地都變得熱鬧起來了。

“聽說昨夜有人在軍中鬥毆,死了人?”

“聽說指使殺人的還是世家子弟。”

“不錯,聽說還是滎陽鄭氏的子弟。”

“聽將軍們說,是要處決那個世家子弟,不知道可是真的?”

“屁話!”

這個老兵翹著個二郎腿,嘴裡還叼著草根,說道:“世家子弟怎麼會被處死?聽說我們的主帥也不是高門出身,他敢處決這世家子弟,我是不信的。”

“對!不過是個噓頭而已,我也是不信的。”

“世家與主帥,想來也是沆瀣一氣的,現在,不過是給出要處死那鄭家子弟的訊息,最後退讓一步,改成重罰而已。”

“世家子如何會在軍中處死?”

......

早早便有士卒聚在處刑臺前了。

他們都不相信王生真的會將鄭豫處死。

實際上,便是郭勇杜子揚這四個南營偏將也是不相信的。

鄭豫是何人,此處是何地,他們四個人還是清楚的。

你廣元侯即便是膽子再大,也不會處死鄭豫的。

得罪了滎陽鄭氏,你廣元侯能不能安全的從滎陽鄭氏的地界中出來都是一個未知數。

尤其是今早,滎陽鄭家的車輦,已經是入了軍營。

出來的,自然是滎陽鄭氏的人。

在郭勇杜子揚看來,王生之所以如此做,不過是要從滎陽鄭氏身上要點好處而已。

殺,是不可能殺的。

中軍主帳之中,王生看著面前的鄭默,笑著站了起來。

“晚輩見過太常。”

為了督促滎陽軍事物資的轉運,司馬遹也是讓鄭默回到滎陽,主持大局。

“廣元侯。”

此時中軍主帳中,除了王生與鄭默兩人之外,便只有一個張賓了。

“當真是要處死我那個不孝子?”

“鄭豫必死。”

鄭默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落寞之色。

“我那小子雖然不爭氣,但畢竟還是我的親生骨肉,廣元侯便不能通融。”

王生看著鄭默,臉色頗為嚴肅的說道:“若今日我通融了,那麼尋常士卒視這軍規如何物?若是軍無軍規,這去豫州還打什麼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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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鄭默再嘆了一口氣,眼中似乎有落寞之色。

“也罷。”

“我那不孝子既然敢在軍中指使殺人,便不是我滎陽鄭氏的人了,君侯要如何處置,我鄭默不會多言一句,只是為了讓犬子如這南徵軍,家中也是付了不少的代價。”

鄭默的話,王生自然是聽出了其他的意思了。

要殺我的這個兒子可以,但是我滎陽鄭氏的東西,你不能白收。

“自然可以,滎陽鄭氏,可入兩人入軍伍,先做曲尉,太常可滿意?”

曲尉的話,也是有統領一千人的了。

鄭默眼珠一轉,說道:“那在軍中,便希望君侯多加照拂了。”

王生輕輕點頭,說道:“這是自然的事情。”

鄭默今日過來,心情原本就不好,也沒有在這中軍主帳久待的意思。

“閣下便不去見見鄭豫?”

這鄭豫即使再有過錯,也是你的兒子罷?

現在都要行刑了,見一面,總是要的吧?

鄭默頓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道:“白髮人送黑髮人,不見也罷。”

說完這句話,鄭默的腳步,也加快了不少。

看著鄭默從眼前消失,王生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這個鄭默,心倒是狠。”

“世家子弟,最多的就是人,也最是不缺人,鄭豫雖然是滎陽鄭氏中的佼佼者,但是鄭默已經有了一個比鄭豫更好的兒子,便不需要鄭豫了,而且,這鄭豫性情魯莽,反而會給家中招來禍事,鄭默放棄他,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這些,我自然都懂,但畢竟這鄭豫還是他鄭默的兒子啊!”

虎毒尚且不食子,但是這個鄭默,卻是連自己的兒子都不放過。

沒錯。

鄭豫之所以到今日的行刑臺上,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王生需要有人來立威。

最好是世家子弟。

滎陽鄭氏希望獲得王生更多的支援,以一個莽撞的鄭豫,換去更多族中子弟的朝堂晉升。

當然,鄭豫現在在行刑臺上,說是絕對必然,那也是沒有那麼絕對的。

只要鄭豫不給王生抓到把柄,王生自然也不能對他如何。

只是鄭豫終究是沒有把握住機會。

白曲尉在之前,便有隱晦的提醒過他了。

恐怕鄭默也是因此對這個鄭豫失望。

世家子弟,華貴的背後,卻是極端的冷血。

或許...

這也是世家能夠延續下去的原因。

只有這樣的冷血,才能帶領自己的世家走下去,進一步的發展,不至於湮滅於歷史的浪潮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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