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太陽一過,氣溫繼續下降,大家用了一個多小時,清理出一塊空間,可秦禪試了幾次還是沒鑽進去。
孩子的聲音越發微弱,秦禪顧不得其他,開始解身上的棉衣,江鵬見狀,一把攔下她的手,“幹嘛?”
秦禪盯著江鵬的眼睛,“救人。”
江鵬手一頓,鬆開了,秦禪脫下棉衣,遞給身旁的同事,彎腰跪在地上,爬進狹窄的空間內。
秦禪進入後,開始救援階段第一步,將裡面妨礙解救孩子的水泥塊搬出去,被壓在碎石堆的同學被秦禪小心的拖出去,交給其他人後,秦禪又返回通道內。
陳舊校舍是舊時建築用的是紅磚,秦禪從裡面一包包的背出殘土碎石,將其他兩名失去意識的學生解救出去後,她抱起最後一名學生時,她已經無生命體徵了。
秦禪眼圈紅了,不敢多看一眼,孩子的身體冰冷,眼睛半睜著,恐懼、無助、絕望,她永遠都忘不了這個眼神,就好像能看進她心裡。
她閉了閉眼,將淚水壓下去,在心裡告誡自己,沒時間悲傷,還有更多的孩子等著她,給生者更多機會,才是她現在必須要做的。
手從孩子的臉上輕輕撫下,都說逝者的眼睛不能見天的。
抱出孩子的一瞬,有人說,“又救出來一個!”她抬頭,眼淚在眼圈打轉,餘下的話,誰也沒問出口,嚥進了肚子裡。
江鵬上來,接過孩子,看了眼秦禪,訓了她句:“還愣在這幹嘛,快進去救人。”
秦禪咬住唇,頭低低的點了點,轉身又鑽進去了。
進入到另一個教室廢了點時間,人員解救也陷入了再一次的艱難時期。
秦禪一個人來來回回,二十多個孩子能救的她一個沒落下,體力消耗不說,低溫和逼仄空間的問題,已經越來越讓她的躁鬱症有發作的苗頭。
她走得急,藥沒帶,手已經開始抖了,當看到一張張蒙著灰塵的臉,死氣沉沉的瞪著她時,秦禪感覺自己就像地獄裡的行者。
夜晚降臨,操場上擺放的屍體越來越多,由外地運來的應急救援帳篷在附近的公園裡安置好,學生和老師已經被轉移到那裡,而越來越多的救援隊朝各個學校趕去。
有一些逃過地震的家長也來到學校,尋找孩子,參與救援。
天寒地凍,秦禪的手凍僵了,她記不清多少次出入這個狹窄的教室了。
在一個課桌下,發現了還有一絲氣息的學生。
秦禪輕輕拍她,“同學,同學……”
“嗯……”孩子虛弱的睜開眼,“你……是來……救我的……嗎……”
“是啊!”秦禪對她笑,“你叫什麼名字?”
“宋……蕊……”說完,眼睛有閉上了,“我好冷,很困……”
“別睡啊!小蕊!”秦禪不能讓她睡著,必須保持意識清醒,“你父母還在外面等你呢,你不想見見他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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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蕊又睜開眼,“真的嗎……我媽媽和爸爸來了?”
“是啊。”秦禪堅定道。
她邊跟宋蕊聊著,邊小心的挪開她身上的桌子,孩子的腿被一塊水泥塊壓著,她就地取材,用破損的凳子腿插進縫隙裡支點,敲開一個空間,又用一塊水泥塊撐起來,將孩子的身體拖出後,發現她的小腿變形了。
“小蕊,可能有點疼,你忍一忍啊。”秦禪回手扯下書包的帶子,又拿了幾根木板給她固定。
“啊……”宋蕊一叫,秦禪的心都揪在一起了,她咬牙扯下書包帶,給宋蕊固定好。
剛要抱著她朝外走,宋蕊睜開眼,聲音微弱,“阿姨……”
秦禪應了句,“噯?”
“我同學還有一個沒救出來呢。”宋蕊說。
秦禪問她,“在哪裡?”
“在我……後面……的位置……”
秦禪將頭頂的燈光對準宋蕊被救出的地方照,果然看到一個孩子的頭,她走過去,撥開碎石塊,手探在她鼻息處,幾不可察,又摸到她的脈搏,非常微弱。
秦禪又折回,“她叫什麼名字?”
宋蕊說:“付婷婷。”
她抱起宋蕊,“我先送你出去,再回來救她。”
剛走了沒兩步,瓦礫中傳來付婷婷的聲音,“阿姨……別丟下我……救救……我……”
秦禪回頭,一束光照在付婷婷灰白的臉上,她嘴角破了,臉上淤青,用眼神在極力表達求生的慾望。
“我一定會回來救你的。”秦禪發誓般的對她說,孩子的臉上擠出一絲笑,我相信你。
……
因為不能行走,空間限制,秦禪只能倒退著爬,用手拽著人朝外拖。
爬到一半的路段時,從外面傳來江鵬的喊聲:“秦禪,秦禪,快出來——秦禪——快出來——”
秦禪加快速度,拽著宋蕊朝外爬,快到出口的時候,秦禪只覺得腳被人抓住,用力朝外在拖,秦禪反應快,一把抱住宋蕊,倆人拎小雞似得,被江鵬一起扯出來。
秦禪抬頭問:“怎麼了?”
一旁的同事抱起宋蕊就朝下跑,江鵬說:“剛來的訊息,即將發生6級以上的餘震,讓我們必須撤離。”
秦禪聽完,轉身朝洞裡鑽,江鵬還以為人跟著他跑,結果一回頭,秦禪半個身子都進去了。
他大喊:“秦禪!”
秦禪被江鵬扯著衣服拖出來,“你聽不見我說什麼嗎?”
秦禪急了,指著腳下,“下面,下面還一個孩子。”
江鵬也愣了下,在兩人猶豫之時,地面開始震顫,兩人對視一眼,江鵬喊:
“快跑秦禪。”
秦禪卻再次朝裡面鑽,江鵬也急了,從後面抱起人就向下拖,秦禪大喊著:“師傅,下面還一個孩子,還有一個呢……她活著呢……人是活的……”
“秦禪,餘震來了!”
秦禪掙扎,去推江鵬的手,江鵬見她瘋了似的,直接將人扛起來朝下跑。
秦禪的喊聲震撤夜空,淒厲的嘶吼……
“放我下來!那還有個孩子等我去救她!師傅!那是條人命啊——”秦禪使勁捶打江鵬,一聲哀嚎:
“我還能再救一個的——”
江鵬前腳著地,後腳地動山搖,一個箭步衝到平坦的空地,將秦禪死死的護在身下。
轟隆隆……
餘震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