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霄睡熟了,他睡覺很沉,是餘知葳羨慕的那種沉。

她偷偷從賀霄的懷裡鑽了出來,將這傢伙往另一邊推了推,自己又扯了一條被子,順帶著滾了進去。

明兒早上起來,得將安胎的藥丸子吃了。餘知葳仰面朝天躺在床上,那床架上石榴蝙蝠的紋樣看著異常喜慶。

多子多福,餘知葳在心裡默默唸叨著,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她瘦的厲害,這會兒根本摸不出甚麼來,但餘知葳卻忽然覺得,這天地之間,只有她和這小東西能相依為命了。

餘知葳十五歲就嫁人了,不是沒嘗過歡愛的味道,甚至可以說,賀霄也是在變著法兒的要她開心,但還沒有哪一次,像她和餘靖寧那樣瘋狂。

抽筋扒皮,吃肉喝血,惡狠狠的,都像是要把對方揉到自己骨子裡。

她其實已經死在海里了。

進了倚翠樓,死掉的是顧巧兮,入了世子府,死掉的是小六子,而這一回還有甚麼能讓她再揮霍下去,她就剩下“餘知葳”這麼一層皮了。

就這樣罷。

餘知葳翻了個身,朝著賀霄那一面躺了過去,忽然想起了新婚那一夜,她幾乎也是一夜未眠。

夜晚真是個奇怪的時候,總是會讓人想的很多。

她開始盤算著,如何才能躲避太醫給她請平安脈,又如何能買通一個太醫來給她將月份做成假的。

好像還有點兒難,如今宮中的太醫她都不甚熟識,若說是要買通一個,既然能被她買通了,那自然也能被旁人買通,只怕是不大靠譜。

思來想去,她忽然想起來當初在世子府當中的一個老府醫來。

這老先生是當初跟著餘家軍的軍醫,後來是因著受了傷,不能再跟著餘家軍四處打仗了。餘靖寧往京城去的時候,這老府醫便跟著餘靖寧來了京城,在太醫院中掛了個名字。他一直被餘靖寧養在世子府當中居住,餘靖寧餘知葳有個甚麼病症,通常也都是他在看。

台州大捷的訊息剛傳回來,賀霄顯然很高興,自己這幾日也恰好討了他的歡心,若是她央賀霄,將這老府醫請進宮裡來,就說自己舊傷未愈,宮中的太醫又只會用些溫吞吃不死人的藥,向來是看不好病的,得要原先家中熟識的大夫來才成。

思來想去,餘知葳也困了,甚麼時候睡著的自己也不知道了。

第二日沒有大朝會,賀霄難得歇息,是以睡得久了些,醒來的時候餘知葳已經梳妝畢了。今兒不出門,她也不過是鬆鬆綰了一個家常的纂兒,半靠著翻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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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怎麼不叫我?”賀霄一咕嚕爬了起來,把頭往餘知葳那邊兒湊。

餘知葳順手就揉了一把他的頭髮,和摸小貓沒甚麼兩樣,柔聲道:“多睡一會兒不好嗎?今兒又沒甚麼事兒。”

“好,咱們多歇一歇。”賀霄又往餘知葳那一頭靠了靠,將頭枕在了她的腿上,“看甚麼書呢?”

餘知葳稀里嘩啦地翻過去兩頁紙:“《百戰奇法》,大衡的水軍實在是太薄弱了,不加強不行。可是這書的年代也久遠了,火銃大炮甚麼的都安不上去……也只能在戰爭中練兵了。嘖,可是也當真危險,哪兒能每次都那麼幸運,還能被人救回來。”

賀霄聽到了這裡,不禁有些好奇,於是懶洋洋問道:“所以當初在東南前線,平朔親王失蹤究竟是怎麼回事?”

“困在島上了。”餘知葳輕描淡寫,一句話蓋了過去,把書合上放在一邊,去給賀霄按頭,“後來領人排查各個島嶼,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人,援軍來的及時,也算是勉強突圍了。”

這幾句話說的輕輕鬆鬆,誰知道當初究竟發生了甚麼大事兒。

“對了,有件事我想跟皇爺說。”餘知葳特地停頓了一段時間,把賀霄按的快要睡回籠覺了,這才開口。

“嗯?”賀霄打了個哈欠,抬眼看著餘知葳,發現餘知葳也正低頭看著他,“甚麼事兒?直說便是了。”

“先前我回來的時候,軍中的軍醫就說我沒好徹底,但是留在前線也是無益,是以才回來了。”餘知葳把自己髮梢上的珍珠墜子抓住了,放在賀霄眼前來回的晃,“宮中的太醫你是知道的就會開些溫吞吃不死人的藥,這樣戰場上帶下來的傷病哪裡會看。我就想著,當初世子府中有個老府醫,在太醫院掛了名的,正是軍中退下來的,皇爺不如將他請了來,專門為我看傷治傷如何?”

“這有甚麼不成。”這賀霄哪裡知道誰在太醫院掛過名,一概都答應下來,“你要是喜歡,今兒就去找人傳話,明兒就讓人進宮裡來。”

賀霄是想著要給人個收拾東西的機會,所以說是要明兒再進來的。餘知葳雖說心急,但也不好表現出來,讓他起了疑心,於是只好作罷,應承下來。

兩個人又胡鬧的半天,把床榻上擱著的《百戰奇法》都快給揉爛了,賀霄這才喚人起來洗漱。

餘知葳攏了攏自己的頭髮,笑著把賀霄送了出去,這才讓人過來收拾寢殿,

她喚著驚蟄過來給她梳頭,想了半天,抬頭問了幾句:“驚蟄。”

驚蟄以為把餘知葳給扯著頭髮了,趕緊停了手,連忙問人:“都是奴婢的錯,娘娘疼嗎?”

“不疼,就是想問你個別的事兒。”餘知葳抬起頭來,看著驚蟄清清亮亮的眼睛,她長得像尤平家的,是個很可人的少女,“在家裡的時候,你娘有沒有給你講過,我在回京城世子府之前,都是在哪兒過的。”

“講過啊。”驚蟄見沒扯疼餘知葳,就接著給她好好的梳頭髮,“娘娘小時候不是在庵堂裡代發修行嘛,快十二歲了才接回家裡來,想著要預備著進宮,是以就沒再回西北藩地,就一直在京裡養著。”

這個問題的答案,全餘家人都知道,驚蟄當然也一字不落地說了出來。

餘知葳扁了扁嘴,又問了一句:“我和我大哥哥生的像嗎?”

“像啊。”驚蟄不假思索,順口就答了出來,“看著王爺和娘娘的眼睛,就覺得越看越像。”

其實不是眼睛像,是眼神兒像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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