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下大雪的時候最好看,紅牆白雪琉璃瓦,顏色又鮮明又乾淨。餘知葳年少的時候,經常爬到高處,去欣賞這一副景緻,可是自從嫁與賀霄之後,她就再沒仔細看過。

車馬轆轆,餘知葳無心掀簾子去看,只是靠在軟墊上打盹兒——她最近嗜睡得很,恐怕都是那小崽子鬧的。

好半天,才迷迷糊糊地聽見外面喊人:“娘娘,到了。”

信件比餘知葳回來的快,她提前安排了人,不管怎麼樣,務必要皇爺今兒在坤寧宮門口接她。

她昏昏沉沉下了車,驚蟄立即過來扶住了她:“娘娘。”

餘知葳抬眼看了看驚蟄,小姑娘的眼淚就在眼眶裡打轉呢,趕緊捏了捏她的後頸:“沒事兒,都沒事兒,這不是好好回來了。”

滿朝廷都知道她和餘靖寧重傷的事兒,驚蟄也知道,這會子正心疼的要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好憋著眼淚,對著餘知葳拼命點頭。

餘知葳看了看天上落下來紛紛揚揚的大雪,落在臉上,讓人清醒了好幾分,餘知葳用手背蹭了蹭臉,將化在臉上的雪花抹了下來,扶住了驚蟄的手:“走罷。”

從宮門口走到坤寧宮,走了好長時間,餘知葳探著脖子望了望,果真見到賀霄抱著個手爐站在雪地裡頭。

餘知葳挑了挑眉角,也沒笑,快步走到了他面前,忽然就行了大禮:“臣餘知葳,叩見皇上。”

她記得,當初賀霄第一面見她的時候,她便是穿著戎裝的,耀武揚威騎著馬走在餘靖寧的身側,又帥氣又灑脫。

所以,她今日是特地穿著戎服回來的。

果真,賀霄見了她,整個人都僵了一下,半晌之後才喚她:“子曇,快起來。”

餘知葳先抬起了臉,巴掌大的小臉兒上全是一副氣血不足的慘白。

賀霄見了就心裡一疼,再加上又是許久未見,先前那些隔閡和不愉快竟然就全拋到腦後去了,想的全都是當初第一回見到她時的濃情蜜意,於是親自將人扶了起來,柔聲道:“我聽聞你傷的很重,怎麼這樣不小心?傷著哪兒了?”

“戰場上刀劍無眼,受傷也是常有的事兒,皇爺不必太擔心了。”餘知葳說著說著,就打了個寒戰——受了重傷出血過多,氣血不足之人畏冷,這是常識。

賀霄趕緊將身上的斗篷脫了下來,囫圇罩在餘知葳身上:“這都幾月了,還穿的這樣少,也不怕凍壞了。”

把斗篷罩好了,又把手伸到底下去,去牽餘知葳的手。他先前手裡捧著手爐,手正暖的熱乎乎的,這麼一窩餘知葳的手,竟然將他凍了一個哆嗦:“誒喲,手這麼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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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趕緊將手裡的手爐塞進了餘知葳的手中:“快握著暖一暖,凍成這個樣子,他們都說你傷才好了些,還沒好徹底呢。”

餘知葳握著手爐,委委屈屈地看了賀霄一眼:“先進去罷。”

賀霄心裡也難受,帶著餘知葳趕緊進了寢殿。

手爐在手凍得冰涼的餘知葳手裡,有些過分的燙了,但餘知葳卻沒辦法拋開它。這沉甸甸熱乎乎的手爐捧在手上,卻讓餘知葳覺得心中空落落的。她想起來了點不該想的事兒,想起來當初在東南前線,一艘偽裝成商船的戰船上,餘靖寧握著自己的冰涼的手,將自己摟在懷中。

他手上的溫度是柔和的,輕而緩的渡到了自己手上,而他的手背,被寒風吹得冰涼。

都說了要恩斷義絕,可她還是忘不了他。

想到這裡,餘知葳竟然不爭氣的覺得自己想哭,委屈極了。

不過她不打算往回憋。

方才她剛進寢殿的時候就環視了一週,果真驚蟄和冷長秋將寢殿之內打點的很好,如今寢殿當中竟然一個人都沒有,若要說些私房話,實在是便宜。

她將手爐往桌子上一擱,回頭一把抱住了賀霄的腰,哭出聲兒來。

賀霄被餘知葳身上的冷氣衝得又是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就摟了回去,發現哪怕穿著戎裝的餘知葳,也是小小一隻,能被他整個抱在懷裡。

瘦的就只有一把骨頭。

“我真怕這次就回不來了。”餘知葳小聲啜泣了半天,終於說出一句話來,這話帶著濃濃的鼻音,賀霄聽了,一顆心都被人說的碎了。

到底是少年時的心動,哪怕後來摻雜了太多不明不白的政治紛爭,可回憶起來,總是與旁人不同。

更何況,少年時的回憶,總是會被時光漂洗的極盡溫柔。

於是賀霄陷進去了,也跟著餘知葳哭了起來,狠狠地將餘知葳摟向自己:“我也好怕……”

雖然這是餘知葳期望的,但她還是被這過於熱情的擁抱勒的有些喘不過氣來,下意識地想護住肚子。可是這時候由不得她動作,於是她只好一點一點順著賀霄的背,慢慢地順著,她往日見著了小貓,也是這樣順它們的背,總是能把那些弓著脊背衝她“哈”的貓兒摸的來舔她的手。

果真,賀霄被摸了一陣,終於放鬆下來,只是哭得抽抽噎噎,難以自已。

餘知葳將頭埋在他的肩窩上,一字一頓地在他耳邊說話:“我好想皇爺,皇爺想我嗎?”這話是用氣聲說的,吹得賀霄耳朵邊上癢癢的,連同心裡也是一樣。

餘知葳面對餘靖寧的時候,恐怕永遠說不出來這麼露骨的情話,他們兩個人只會互相折磨,從前以後都不會再有的合歡跟報仇一樣,說的情話都是要赴死的悲壯,連臨別一吻都是仇人相互折辱一般,從來不會這樣溫暖和軟,特特來拿鉤子鉤人。

果真,賀霄就被她這一句話給勾了過來,鬆開了餘知葳,看著她梨花帶雨的臉,先吻了眼睛。

而後沿著她流眼淚的地方,一路吻了下來:“子曇,我在呢……”

餘知葳臉色忽然慘白,被人捅了一刀和這也就是差著個傷口。

吻……眼睛嗎?

她像當初勾著餘靖寧的脖子將他扯下來那樣,也將賀霄扯了下來,另一手順手就將帳幔放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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