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摩洞遠離少林寺,這時當然也不叫達摩洞。要在景色都差不多的群山峻嶺中找到一個這樣的洞穴,真是難過登天。要不是史辛前世曾經遊歷過少林寺,還真難辦到。

又爬了一會兒山,終於到達目的地。

達摩洞是個兩丈多深的洞穴,離遠一看,黑黝黝的洞口突兀地鑲嵌在山體之間,甚為古怪。

“主公難道以前來過這裡,怎地如此熟悉這裡的地形?”

周泰剛開始還沒有這種懷疑,但見史辛時不時抬頭辨認一下方位,待確定之後就埋頭在山林間飛奔,就像腳下有一條熟悉的山路引著他前進似的。周泰忍不住好奇,終於問了下來。

史辛和他聯袂走向達摩洞,用哈哈大笑來掩飾自己的尷尬,“哪有來過,正如幼平所說,我是被山洞的佛性吸引來的。”

周泰大驚,“主公對佛法的精研程度,實在令人驚嘆,我們何須再找普慈太師,就讓主公親自指點我即可。”

忽聞前方一聲佛號:“阿彌陀佛,史教主此言當真?”

一道老態龍鍾的人影從達摩洞中走出,雖然行走的腳步蹣跚,卻一下子就來到了史辛和周泰面前,瞪著渾濁的雙眼笑眯眯地看著兩人。

一頭稀疏捲縮的白髮,勾鼻深目,不是普慈老和尚又是誰?

三人兩年未見,自是歡喜異常,史辛和周泰納頭便拜。

“大師別來無恙,史辛(周泰)有禮!”

“無恙,無恙!”普慈把兩人扶起,手剛碰到史辛,忽然身軀一震,吃驚問道,“史教主已經升上九等中期?怎地如此之快?”繼而而轉向周泰,“你也到了八等巔峰。”

史辛和周泰點頭,順便稟明來意。

“請大師指點迷津!”

周泰剛站起來,又朝普慈一拜。

一直以來,普慈對周泰都是發自心裡的讚賞和喜愛,而對史辛更多的是一種責任。

靈帝劉宏生前敬重他是一代高僧,一直與他交好,給白馬寺在洛陽的發展提供了不少便利。因此普慈便在劉宏的盛情邀請下,在穿越前的史辛身上注入了兩道異體真氣。在注入的那天起,他就清楚知道,以後再難和史辛分割開來,只要他出事,斷無不管之理。

到了後來宮中的那場大亂,史子眇一家遭受屠殺,普慈還透過多放渠道打探過史辛的下落。只是,那場偷襲來得太過突然,史威帶著史辛一路隱秘地向北逃遁,躲過了朝廷的耳目,也躲過了後來才從張讓口中得知實情的普慈。

本來,按照普慈的性子,還真的挺討厭自己與劉宏之間的這種利益關係,但他當時身為白馬寺主持,不得不藉助皇庭的力量發展佛教。也由於這層原因,對於“大皇子”出身的史辛,他並未展現出過多的喜歡,更多是出於責任。

普慈的本性恬靜,無欲無求,平生最大的喜好就是鑽研佛法,因此他與周泰最為投緣,這跟他忠實純良,誠懇憨直的性格有關,更因為周泰有“佛緣”。

關於周泰的“佛緣”,他自有自己判斷的一套標準,旁人無法得知

。但周泰又確實從他手中得到過許多好處。目前最高深的內外功,以及天賦“伏魔圈”,全是出自佛法,都是跟普慈有關。

聽見周泰要以佛法作為升上九等的契機,普慈渾濁的眼睛一亮,滿心歡喜道:“周施主果然有佛門慧根,竟然想到從佛法上入手,突破極限。不錯,不錯啊!”

史辛暗道:明明是我想出來的,這老頭不由分說地安在周泰身上……

只是這番話他是不會說出來的,只笑著道:“那就勞煩大師,幫周泰想想辦法。”

“嗯,你們跟我來吧。”說完轉過身去,進入達摩洞中。

史辛邊走邊故意問道:“大師,這山洞到底有什麼名堂,你為何要選這裡作為靜修之地?”

普慈頭也不回,淡淡道:“你剛才不是說被洞裡的佛性引來了嗎?這就是原因啊。”

史辛訕笑著:“晚輩只是逞一時嘴快,以我的修為,哪有能力參悟出這裡有佛性?”

普慈突然停住腳步,轉過頭來好奇地看著史辛:“難得史教主如此謙虛……不過,史教主也無需妄自菲薄,以你展現的天資來看,有一種超於時代的智慧。就算你的佛法不精深,也有足夠的思想高度來理解更加高深的佛法。”

史辛被普慈的灼灼目光瞧著,一顆心怦怦亂跳,也不知道他口中的“超越時代的智慧”到底指的是什麼。

難道這老人精發現了什麼異常?懷疑我是穿越來的?怎麼可能,除非他也是穿越來的。

史辛忽然靈機一動,何不用天眼通看看普慈老和尚的天賦屬性?

一看之下,神識竟然傳來提示:“對不起,以你天眼通目前的等級,尚不能檢視目標的資訊。”

史辛苦笑,明知他修為高,但竟然高到了十等這個地步。

他猛然想起,除了普慈,他所知道的十等脈師還有另外兩人:玉真子和左慈。不難想象張道陵和於吉肯定也達到了十等的地步,也就是說世上起碼有五個人比他厲害。

“當真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知道南華老仙還是否尚存人世?他是張道陵等人的師父,比起他來,自己就更什麼都不是了。”

想到這裡,史辛頓時覺得修煉一途的任重道遠,對普慈的態度也變得謙卑起來。當然,普慈不會是個穿越的人,其實這很好分辨,只要看他平時做事的風格就知道。

三人進入達摩洞,越往裡走越清涼。這種清涼與一般的洞穴不同,同時散發著一種讓人安寧的氣質,就算是心事煩雜的人進來,情緒也會變得安穩。

史辛甚至想,如果在達摩洞中升到地脈,會不會連心魔的侵擾也會變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周泰可算選對地方了。

達摩洞裡的佈置簡單得不能再簡單,只一張床,一碗水。光禿禿的洞壁,連火把都沒有,只靠著洞口傳來的微弱光線採光。

進入達摩洞後,普慈變得沉默,徑直走上床去,面壁而坐,依舊是一言不發,而後兩腿曲盤,兩手作彌陀印,雙目下視,五心朝天,漸漸進入了入定狀態。

辛心中一凜,“面壁?”

他不得不想起“達摩面壁”的傳說。後世的禪宗祖師達摩就是在這洞中面壁九年,傳為一時美談。

後世曾有人做過類似的實驗,名叫黑屋禁閉實驗。把一個正常人關在一個幽靜封閉的房間裡,讓他獨自生活。剛開始的時候當然不會有事發生,但過了一會人就會自己和自己說話。一兩個小時之後,連和自己說話也厭倦了,會躺著休息。由於環境太安靜了,睡不著就會胡思亂想。緊接著,人會逐漸焦躁,會大喊大叫,甚至崩潰,放聲大哭。最後迷失自我,出現幻象,很少有人能頂得住四天的。

可想而知,這樣面壁九年,需要多大的毅力和智慧。

剛才說的那個實驗至少可以在房間內隨意走動,但達摩除了在洞中正常活動手腳,以及必須的生理活動之外,可以走動的地方很少。

看普慈的樣子,在這裡面壁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就憑他這份耐得住性子的本領,哪怕是什麼成就都沒有,已經很值得人欽佩了。

兩人不知普慈有何打算,對望一眼,也有樣學樣地打起座來。空氣中瀰漫著一種安靜祥和的氣氛,三個清醒的大活人共處一室,並無任何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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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一會兒,史辛發覺普慈的呼吸有了一絲難以察覺的變化,心念微動之下,不由睜開眼來檢視。

“史教主,你這麼快就醒啦?”普慈蒼老的聲音突然傳來。

經他一說,史辛不禁把目光投向旁邊的周泰。面色平和,呼吸悠長,連眼皮都沒動一下。普慈的話竟然也沒能讓他驚醒。

“史教主,你很聰明,學什麼都快。但學習佛法並不要求聰明,只視乎有沒有慧根和佛緣。”

既然驚不醒周泰,史辛乾脆也開口講話:“大師,我並不認同你講的話。正所謂有教無類,如果只重視慧根和佛緣,就等同於把一部分人拒絕於門外,不給我們領悟佛法妙音的機會。”

普慈輕聲笑了笑,“史教主誤會了,我佛自然是希望更多人參與進佛法中來的。但你抿心自問,你真的相信佛法嗎?除了一心只想著大事,你可曾真正用心感悟過佛法?從金剛經到羅漢心法,你哪一次不是衝著增加修為的目的而來?你不知道的是,這樣一來就有些本末倒置了。要知道內功心法和佛法是相輔相成的,只抱著增加修為的目的,是永遠都達不到佛法和修為的雙重極限的。”

史辛一時語塞。他還真的沒想過這樣的問題,要是在以前有人問他,你相信佛法嗎?他會斷然否定。但自從穿越到這個世界,成為脈師,親眼見過女媧和鬼王,他不得不相信,這個異世界裡真的有神靈的存在。

既然有中國的神靈,那麼天竺的滿天神佛也不是完全沒可能的。這就為佛法提供了事實的根據。

只聽普慈續道:“周泰和你不同。由他第一次接觸金剛經開始,他對佛法就充滿敬畏,他打心裡相信佛法。“相信”,是感悟一切學術的開始,你連“相信”都做不到,談何精深?”

普慈的一席話就像當頭一棒,敲得史辛一愣一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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