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斯坦猜的沒有錯。

拉索開著他那架怪模怪樣的機械地精帶來的,正是紅寶石大公的一家七口:

父母、妻子、三個女兒和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幼子。

這都是拿來要挾紅寶石大公的籌碼。

可惜,崔斯坦依然低估了派索的狠戾和無/恥。

笨拙的機械怪物爬上佈滿赤紅海浪的金色階梯,轟隆隆地駛到禮堂門口,將爪鉗裡的人質放在地上一推,任由傭兵團的其他成員將刀斧架在這一家人的脖子上。

紅寶石大公的家人都很平靜,除去那個嬰兒,剩下的三個女孩子這一路上全都不哭不鬧,此刻也彷彿沒看到脖子邊的利刃,站在原地慢條斯理地整理裙襬上的褶皺,正了正胸前的家族紋章。

紅寶石大公的妻子並不算漂亮,如今躺在禮堂裡的貴族小姐們,隨便哪一個的臉蛋都比她更嬌豔動人,但也都沒有她沉靜端莊。

她走到那架機械地精身旁,從容不迫地,從一個傭兵手裡搶下自己的幼子,抱在懷裡,低頭慈愛地輕聲安撫,不多時就止住了那聲嘶力竭的哭喊。

紅寶石大公依然端坐在王座上,看到這一幕,淡淡地笑了。

“果然是高貴的紅寶石家族,這副慷慨就義的樣子,著實讓人佩服。”

派索誇張地鼓著掌,搖頭晃腦地站了出來。

“只不過,若是到最後只剩下你一個人,你現在這份堅持還有意義嗎?”派索憂心忡忡地問道。

紅寶石大公譏諷地一笑:

“料想你這種人,是不會懂得家族榮譽和尊嚴的意義的。”

“啊,”派索恍然大悟,“尊嚴,榮譽,我懂了,我明白了。”

只看這盧比宮外圍的那些家族雕像,就知道紅寶石大公這個家族對榮譽的看重。

紅寶石大公的眸色一暗,捏緊手杖,赤紅色的圓弧狀光刃如閃電般飛出,直直劈向他自己的父母妻兒。

派索似乎早有準備,傭兵團的成員們一閃身,整齊地一字排開,或是舉著盾牌,或是揮舞著巨斧重劍,將這紅光擋了下來。

看了看少數幾個被震出一口鮮血的成員,派索滿意地點點頭,望向紅寶石大公的眼神簡直比他自己還要痛惜:

“想不到大公如此狠辣,竟然是要殺了自己全家嗎?”

紅寶石大公捏著手杖的手再次緊了緊,青筋迸現,指節泛白。

“不過,各位放心,我是不會這麼狠心的。”

派索轉身,憐惜地拍了拍其中一個小女孩的頭,一指頭戳在了她胸前的家族紋章上,溫和地笑道:

“這個東西,可是很重要的,可不能隨隨便便玷汙。”

話音未落,他笑容微斂,輕輕一擺手:

“帶上來吧。”

崔斯坦躲在門框邊,左右看看,發現身邊這大鐵砣一樣的機械地精似乎動了動,透過它那四根垂落在地的機械爪的空隙,還有五六個衣衫襤褸的矮人正被人趕牛羊一樣推來。

撕拉——

崔斯坦連忙轉頭去看,隨即瞳孔一縮,尷尬地移開視線。

“你們這家族紋章好像還挺複雜的。”

派索捏著手裡那個紋飾徽章,指尖在面前的少女皮膚上劃來劃去,始終沒有真切地觸碰,卻也帶起了一陣肉眼可見的顫慄。

紅寶石大公的大女兒,正在兩個矮人戰士一左一右地架起,後背的衣衫被撕開,潔白的皮膚像是一張純白的畫紙。

這貴族家族紋飾的畫法太複雜,派索嘆了口氣,放棄了嘗試的耐心,從靴子裡抽出匕首,隨便在這畫紙上刺來刺去,好歹是把紅寶石家族的重要標示給畫了出來。

“還不錯,”派索滿意地看著面前這張流著鮮血的畫作,看向下一張畫紙,“熟能生巧,說不定畫到第七張就完美了。”

咬著嘴唇渾身顫慄的大女兒突然猛地從鉗制中掙脫開來,轉身撲向派索,作勢要去奪他手裡的匕首。

派索抬腳一踹,將這個嬌弱的貴族小姐踢飛,跌進剛剛邁進禮堂的那六個貧民打扮的矮人懷裡。

“賞你們了,記得把她翻過來從後面玩,別浪費了人家揹負的家族榮譽。”

派索對那幾個被抓來的礦工眨眨眼,拎著匕首向下一個貴族小姐走去。

遊戲裡的NPC對神通廣大的玩家來說,絕對是弱勢群體,而這裡又缺少現代文明社會的法律約束,很容易發生各種誘發人性醜惡的惡性事件。

玩家之間的親密相處需要雙方的同意,而玩家與NPC之間也是如此,強行施暴的話會引來“天罰”。

簡而言之,玩家對NPC,能打、能罵、能傷、能殺,甚至可以在不違背遊戲背景設定的情況下進行奴隸買賣和嚴刑拷打,但不能折辱。

一般來說,玩家也不會對NPC動這種心思,畢竟大家都是文明人,而且遊戲內各族各國的法律依然有效,官府、監獄、通緝令和犯罪公示都是限制手段。

犯罪未遂要領天罰不說,還會把畫像、姓名、種族、具體罪行和所屬勢力公開在傭兵工會和各個酒館旅店裡,這種措施的殺傷力可謂強大無比,遊戲執行早些時候還有人以身試法,後來就漸漸地少了。

少了,不代表沒有,總有些人心性異稟,總能找到些空子來鑽。

比如派索這個只傷不碰的辦法。

他連這貴族小姐的正面肌膚都不會看一眼,只是專心致志地在人家後背上搞創作,傷口也不深,哪怕是真實的司法判定,也就是輕微傷而已。

那些正在發愣的矮人礦工們都不歸他管,做什麼不做什麼,也都跟他沒有關係。

若是做什麼,自然有矮人族的律法來管,若是不做什麼......

“說起來你們這些礦工也是可憐,世世代代給紅寶石家族幹活,平時飯也吃不飽,覺也睡不夠,現在資源危機了,還要被關在礦坑裡活活餓死。”

派索嘆氣,把染血的匕首在紅寶石大公二女兒的裙襬上擦了擦,端詳了一會兒這枚新鮮繪就的血色紋飾。

“不過人家大公也是有體貼的一面,生怕你們壓力太大無處發洩,又怕你們沒有娛樂活動,收攏了不少女人,放在衣帽巷供大家消遣。”

“嗯,對了,”派索用匕首劃開小女兒的背部衣料,“剛好還能把付給你們的工錢回收一部分,迴圈利用。”

“衣帽巷的孩子生下來,男的養起來當工人,女的養起來當消遣,反正都只要養到十來歲就能用了,這麼說起來......”

派索歪著頭,看向那幾個礦工,目光從他們握緊的拳頭上劃過,笑道:

“你們這些人說不準還摟抱過自己的女兒或者母親?”

“唉,偉大的母愛,偉大的父愛呀~”

派索幽幽嘆道,抬起一腳,把眼前這個最多不過十歲的小女孩踹進那堆礦工懷裡,轉身看著紅寶石大公的妻子,笑容溫柔:

“心痛嗎?”

他的身後,正響起衣料撕扯的聲音,還有被捂住的哭喊。

“同志們,別忘了把人家的貴族標示亮出來,給紅寶石大公看看,這是怎樣的一種光榮。”

派索微微偏頭,高聲叫道。

肉/體撞擊地面的悶響傳來,在場的傭兵團成員不約而同地背過身,有些面紅耳赤地互相擠眉弄眼,偷偷打量目眥欲裂的紅寶石大公。

憤怒的紅芒灑滿禮堂,又盡數被傭兵們擋下,拉索的機械地精早已開了進來,兩隻粗壯的螯鉗張開,撐起了一面魔法光盾,剛剛好護住了自己的大哥派索。

“接下來,”派索繞過大公夫人,停步在那兩位老人面前,“希望您二位不要吝嗇,給我們可愛的礦工兄弟再多一些母愛和父愛。”

兩位老人輕蔑地一笑,老夫人優雅地抬起手,從三角胸衣的側面取下兩枚別針,遞給自己的丈夫一枚。

別針的針尖鋒利,在兩位老人的脖子上劃出兩道深深的血痕。

看著委頓在地、不甘瞑目的這對老夫妻,派索肅然起敬:

“厲害厲害,沒想到兩位會為了家族榮譽做到這個地步。”

他面對二人眼中最後的光芒,彎腰鞠躬,恭敬地道:

“兩位放心,等兩位氣絕,我就幫兩位脫了衣裳,用尊貴的紅寶石家族旗幟裹起兩位聖潔的遺體,送到城外任眾人觀賞祭拜。”

紅寶石大公家人的生死本來就不重要,他從來沒打算用這些人的性命要挾,而是要用這些人所代表的家族榮譽做籌碼。

活著的或許還有翻盤的機會,還能洗刷屈辱,死了的,那就只能任人擺佈,再也無法平反了。

這兩個老家夥的選擇,正中派索下懷。

“你收手吧......”

紅寶石大公頹然地向後倒去,癱在王座裡,像個逐漸乾癟的氣球,華貴無比的手杖從他指尖滑落,鐺的一聲掉在地上。

派索立刻舉起右手,機械地精揮舞著爪鉗,按住了那幾個正在施暴的矮人礦工。

“早這樣不就好了,”派索暗暗松了一口氣,他還真怕這位寧死不屈,“你應該知道我想要什麼。”

“知道。”

紅寶石大公的視線落在地上那根手杖上,抬起頭,露出一個輕輕的譏笑:

“若不是如此,我已經被你們殺了。”

很明顯,派索只知道他手裡這根手杖很重要,也知道另一個秘密的存在,但並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所以才會搞出剛才那一幕,逼他就範。

“那我希望,你能夠配合。”

派索一步步靠近王座,警惕地看著面無表情的大公。

“我有條件。”紅寶石大公開口。

“沒問題。”派索爽快地應下。

“我要你的命。”

派索這副笑臉讓大公十分不滿,但又無能為力。

“沒問題。”

派索笑容不變,絲毫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一雙貪婪的眼睛只盯著那越來越近的紅寶石手杖。

紅寶石大公嘴唇動了動,半晌後,閉上了雙眼:

“你想知道的秘密,就在——”

轟——!

派索慌忙護住頭臉,卻也被猛然炸開的石塊碎片砸破了額頭,抬手一摸,滿手都是滑膩溫熱的鮮血。

“你是什麼——”

他身後傳來傭兵團兄弟們的怒吼,又在下一刻戛然而止,變成了叮叮噹噹的一陣金石鐵戈撞擊之聲。

派索抬頭,只捕捉到一簇消失在眼角餘光裡的箭影,視線就已被眼前的景象牢牢吸引。

紅寶石大公的王座已經被炸得粉碎,露出了一道破破爛爛的暗門,透過暗門的縫隙,還能看到那下面似乎是一個佈滿齒輪機關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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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座旁邊,紅寶石大公正被人從半空中放下,無措地怔愣著,看著眼前這位不速之客

——當真是他曾經逐出的一位不速之客。

“雖然我覺得你們都不是好人,不過,”年年抓著那根手杖看了看,扔給他,“把你救下來應該會更好玩一些。”

“你要做什麼?”

兩個聲音不約而同地響起,年年看看派索,又看看紅寶石大公,不太確定地道:

“維護正義與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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