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嚮導的眼神很平靜, 眸子裡沒有一丁點的波瀾,靜靜的, 甚至是漠然的注視著昭暉。

昭暉心裡“咯噔!”一聲, 好像有一塊大石頭從天上砸下來,狠狠砸在他的心口上。

昭暉心裡登時千迴百轉,怎麼辦?本座要解釋麼?立刻向他解釋, 其實剛才那些話並不是本座真心的, 本座只是礙於面子……

等等,礙於面子?

昭暉腦袋開始打結,本座為什麼要解釋,說的都是大實話。

日月珠在這個世界上幾乎滅絕,日珠一直以來最大的心願就是將血脈延續下去,如果他真的和少年嚮導在一起,少年嚮導可是個無性人, 那麼就等於“自絕後路”。

“理智”告訴昭暉, 不需要去解釋什麼, 因為自己說的是實話。

但是一想到這裡,就覺得一顆心臟沉了下去, 一直沉一直沉,彷彿無底的深淵, 沒有盡頭……

尤其是看到少年那雙平靜的眼睛, 眼神雖然平靜,但是那種不行波瀾的止水感覺,彷彿陷入了死一樣的沉靜, 讓人心疼。

昭暉腦內天人交戰,打得不亦樂乎,結果就錯失了最好的解釋時機,万俟林木用手肘撞了一下昭暉,似乎在提醒他。

昭暉這才醒過來,“嗯?”了一聲,又對上了少年那雙猶如死水一樣的眼眸。

“本座……”昭暉剛要開口,還沒來得及說清楚,少年嚮導已經打斷他的話,說:“關於何花的事情,我好向想起來一點。”

何花?

又是何花?

昭暉一聽到“何花”兩個字就覺得心煩,說好了嚮導對自己是特別的呢?每天早上起來,每次從昏厥中醒來,少年嚮導都只記得昭暉一個人,這其實讓昭暉有一點點的,只有一點點的沾沾自喜。

可現在呢,多了一個何花!

雖然何花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臉都被蟲子啃爛了,但是昭暉心裡還是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兒。

万俟林木驚訝的說:“你想起來了?”

少年搖頭說:“也沒有想起來什麼,只想起來了一句話。”

“是什麼?”万俟林木連忙問,一句話也好,如果能想起來一句話,必然是最重要的那句話。

少年微微蹙眉,只是一句話,似乎已經陷入了深沉的回憶之中,他的嗓音有些乾啞,緩緩地開口說:“千萬不要讓母蟲交/配。”

母蟲?

交/配?

万俟林木一百個一千個沒想到,竟然是這麼一句話,沒頭沒尾,奇奇怪怪,神神秘秘,完全聽不懂。

羅參皺眉說:“什麼母蟲?”

少年“嘶……”了一聲,伸手扶住自己的額頭,面容變得糾結起來,狠狠的喘著氣,說:“母蟲……母……我……嘶……我的頭好疼……”

少年斷斷續續的說著,身體好像斷線的風箏,踉蹌的就要摔倒。

“小心!”昭暉一步踏上去,將人一把摟在懷裡,對万俟林木和羅參說:“不要問了,他看起來不舒服。”

少年軟倒在昭暉懷裡,呼吸非常紊亂,不過並沒有昏厥過去,他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昭暉滿臉都是擔心,關心的說:“怎麼樣,好點沒有?”

少年似乎感覺好了一些,但臉色還是有些慘白,踉蹌的站直身體,推開昭暉。

昭暉一愣,就見少年推開自己,連一個眼神都不施捨給自己,語氣雖然還是很平靜冷漠,但是和平日裡的的無所謂又有一些差距,彷彿充斥著失望和落寞,嗓音依舊沙啞,說:“我……不太舒服,回帳篷裡躺一下。”

他說著,轉身顫巍巍的鑽回帳篷裡,“嘩啦”帳篷簾子放下來,遮擋住昭暉的視線。

昭暉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剛才少年推開了自己的雙手。

昭暉這麼一想,心裡真是又難受又生氣,本座好心好意關心他,竟然如此不識好歹,還推開本座。

轉念一想,肯定是剛才少年聽到了他的話,所以生氣了,到底怎麼辦?昭暉腦子裡一團的亂麻。

他們一共搭了兩個帳篷,都是小帳篷,並不大,兩個人一個帳篷正合適,万俟林木肯定要和羅參一個帳篷的,剩下少年和昭暉正好一個帳篷。

但是因為少年和昭暉的氣氛不太對,少年不理會昭暉,昭暉也很生氣少年推開自己,這兩個人好像在冷戰,總之氣氛是不太對的,於是昭暉說什麼都非要和万俟林木羅參擠一個帳篷,就是三個人一個帳篷。

其實現在天色還早,但是因為看情況,沒準兒一會兒又有沙暴,為了不狼狽,大家先找了個地方紮下帳篷,等天氣好一些再走,在沙漠裡是急不得的。

天色還亮堂著,万俟林木吃了飯,這幾天奔波都沒睡好,就準備大白天睡個覺,他躺下來,枕著羅參的胸口,羅參給他蓋好被子,摟著万俟林木的肩膀,還親了一下他的額角,動作非常溫柔。

万俟林木正在享受羅三爺的特級溫柔,哪知道就感覺到了一股幽怨的目光,抬頭一看,正好對上了昭暉那幽幽的目光。

帳篷不大,昭暉身材又很高大,縮在角落裡坐著,就跟受氣包一樣,雙手還抱著膝蓋,目光幽幽的盯著万俟林木和羅參,那模樣就好像一隻大型惡犬,盯著隔壁的狗糧似的……

昭暉一臉不屑的看著万俟林木和羅參的互動,“嘖”了一聲,也躺下來,縮在角落,準備補眠。

昭暉剛躺下來,万俟林木就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很誇張的說:“唉——也不知道咱們嚮導一個人在帳篷裡,冷不冷?也沒個人照應,真可憐啊……”

昭暉:“……”

昭暉怎麼能聽不出來,万俟林木是故意說給自己聽的?

但是他拉不下臉來,畢竟昭暉可是高高在上的日珠啊,這世上只有他這麼一枚日珠,被眾星捧月慣了。

再說……

那個嚮導口口聲聲說和自己交往,結果還記得別的男人。

說到底……昭暉就是吃醋。

万俟林木又“唉——”了一聲,說:“有些男人啊,心眼比針別兒還小,何花都已經去世了不知道多少年了,還在吃沒來由的幹醋,小心醋海把人家給衝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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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暉:“……”

羅參有些無奈無奈,看向万俟林木說:“還不睡?再不閉眼親你了。”

万俟林木一聽,立刻仰起頭來,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的盯著羅參,那意思是“快親啊!親啊!你親啊!”

羅參一笑,立刻低下頭去,含住万俟林木的嘴唇,溫柔又侵略性的加深了親吻。

昭暉本想閉著眼睛,不去想那些爛七八糟的時候,哪知道旁邊這兩個人不斷的給自己投餵狗糧,昭暉真的受不了了。

乾脆起身,鑽出帳篷。

他走出來,外面的天色更加難看了,陰沉沉的一片,遠處好像有一片黃沙正在席捲而來,沙暴又要來了。

昭暉雖然在觀察沙暴,但餘光一直瞥著少年嚮導的帳篷,裡面靜悄悄的,昭暉立在外面大約五分鐘,終於還是抬起腳步,往少年嚮導的帳篷而去。

心裡告訴自己,這有什麼的,我只是去帳篷裡睡覺而已,每個帳篷住兩個人,我本來就應該住在這個帳篷裡,理所應當,沒什麼好怕的!

嘩啦——

昭暉掀開帳篷走進去,就看到少年嚮導背對著自己躺著,看不清楚他的面容,也沒動,不知道是不是睡了。

昭暉故意加重腳步走進去,少年還是一動不動,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昭暉氣哼哼的坐下來,心說好,你不理我,本座還不理你呢!

他這麼想著,卻還是用餘光瞥著少年嚮導,隱約間似乎看到少年嚮導瘦弱的肩背有些顫抖,不止如此,還有輕輕的嗚咽聲。

哭了?!

昭暉心裡“咯噔”一聲,心說難不成真的哭了,自己說的太過分了,生成男人和女人,本身就不是能決定的事情,而少年天生就是無性人,一直格格不入,和村子裡的人都沒有往來,恐怕也是因為沒有性別這種事情,而自己還拿來“調侃”,確實是過分了。

昭暉趕緊走過去,說:“你……”別哭。

昭暉的話還沒說完,低頭一看,少年並不是哭了,他背對著昭暉,一隻手緊緊抓住毯子,另外一隻手捂住自己的腹部,是因為疼痛而顫抖,因為疼痛而嗚咽。

“你怎麼了?又發病了?”昭暉連忙去檢查少年。

少年臉色蒼白,渾身顫抖,肯定是因為腹部的疼痛,整個人彷彿是狂風暴雨中的一葉扁舟,渾身的衣裳都溼透了。

“醒醒!”昭暉輕輕晃了晃少年,少年終於從疼痛之中甦醒了過來,但那種疼痛反而更加真實,折磨著少年的理智。

“疼……好疼……”少年的嗓音打著顫,好像撒嬌一樣,又有些可憐,嗚咽的看向昭暉。

昭暉手足無措,他不懂醫術,連忙就要抱起少年衝出帳篷,讓羅參給少年看看情況。

就在這一剎那,少年突然一把抓住昭暉,嗓子裡仍然嗚咽著,但嗚咽的聲音變了調子,竟然變得熱情起來,眼神越來越迷離,一把勾住昭暉的肩背,送上自己的嘴唇。

昭暉始料未及,不過這和之前很相似,少年似乎已經迷失了理智,不止如此,身上的香味猛地散發開來,越來越濃郁,比平日裡濃郁十倍,不,二十倍!

昭暉鼻息間都是那挑逗的味道,少年又送上了自己略失血色的柔軟嘴唇,昭暉極力忍耐著,卻怎麼也忍不住,心裡想著,他是我的,是本座的,什麼何花,都休想得到。

沒錯,他是本座的人……

昭暉想到這裡,終於“狠下心”,即使少年現在沒有什麼意識,也要得到他。

昭暉猛地將少年掀翻在帳篷裡,“嘶啦——”一聲,扯開他的衣領,就在昭暉要去扯少年的皮帶的時候,少年不知道怎麼的,眼眸突然睜開,眼睛裡滿滿都是驚恐,突然“嗬——”的大喊一聲,下意識的抬腿,直接踹在昭暉下面,嘴裡失控的大喊著:“不……不要!”

万俟林木都要睡著了雖然外面天亮,但不妨礙他嗜睡,卻在這時候,突聽“不要”的大喊,非常淒厲,嚇得万俟林木“騰!”坐起來,差點磕到羅參的下巴。

“怎麼回事兒?!”万俟林木連忙翻身起來,和羅參一起搶出帳篷,聲音肯定是少年嚮導發出來的,兩個人快速衝進帳篷。

就看到令人驚訝的一幕……

帳篷裡,行李倒在地上,少年的外衣被撕開了,釦子崩了滿地,脖頸處有一個新鮮且曖昧的痕跡,皮帶也被扯開了,一半耷拉在地上,另外一半還掛在腰上。

而昭暉則是捂著下面,一臉痛不欲生的蹲在地上,嘴裡“嘶……嘶……”的抽著冷氣。

万俟林木目瞪口呆,恨鐵不成鋼的盯著昭暉,說:“你禽獸啊!”

“本座……”委屈死了!

昭暉第一次覺得這麼有理說不清,分明是少年先動手的,結果突然踹了自己一腳,還大喊不要,昭暉感覺自己都要被廢掉了。

少年蜷縮在地上,緊緊的抱著自己的手臂,似乎在做防衛的姿勢,眼睛裡一片混沌,一副沒有醒過來的樣子,嘴裡喃喃的叨唸著:“不能……不能讓……不、不能讓母蟲……交/配。”

万俟林木試探的靠過去,輕聲說:“嚮導?沒事了……”

他說著,伸手去扶少年,少年並沒有失控,也沒有推拒万俟林木,似乎覺得万俟林木沒有什麼威脅,被他從地上慢慢扶起來,万俟林木見他衣衫不整,趕緊將他的皮帶繫好,然後把領口整理好。

少年只是呆呆的任由万俟林木給他整理衣服,万俟林木整理完,回頭又瞪了一眼昭暉。

昭暉還是覺得自己委屈,從出生就沒這麼委屈過。

万俟林木突然嗅了嗅鼻子,說:“什麼味道,這麼香?”

昭暉立刻說:“就是他身上的味道。”

就是這種味道,一直“勾引”本座,剛才味道極其濃郁,類似於無花果的味道,說不清道不明的,讓昭暉蠢蠢欲動。

万俟林木之前也聞到過少年身上的“體香”,不過村子裡都種著無花果,少年自己家門口也種著無花果,所以万俟林木沒太注意,但現在,這種無花果的味道特別的濃郁。

雖然万俟林木並沒有感覺到被勾引,被挑逗,但香味的確很濃郁。

嗡嗡——

簌簌簌簌——

嗡……

就在這個時候,羅參突然抬起手來,手心向下一壓,說:“噓……”

他示意眾人噤聲,眾人趕緊屏住呼吸,就聽到細微的“簌簌”聲,好像是狂風刮動沙子的聲音,又有點像秋風掃落葉的聲音,仔細一聽,卻又都不太像。

嗡嗡嗡——

那聲音越來越近,還伴隨著輕微的震動,沙土竟然震動起來,發出“嗡嗡嗡”的聲音,不止如此,帳篷的鋁合金杆也震動了起來。

羅參突然說:“是蜂。”

那些小蜂?

他說著,“嘩啦!”一把掀開帳篷簾子,果然是小蜂,從外面鋪天蓋地的湧來,會飛的母蟲,還有爬行的公蟲,烏央烏央的衝著帳篷,彷彿要將帳篷淹沒一樣。

“怎麼回事?!”万俟林木說:“不是甩掉了麼?怎麼又追上來了?”

昭暉的開車技術很野蠻,已經將那些小蜂全都甩掉了,沒想到那些蜂類竟然還懂追蹤,比高科技的定位還要精準。

羅參一眯眼睛,說:“是香氣,嚮導身上的香氣。”

香氣!

万俟林木腦袋裡一閃,原來是香氣的緣故,怪不得比高科技定位還要厲害,那些小蜂追逐著香味,千里條條的追殺了過來。

“快走!”羅參說著,衝出帳篷,去搶救行李。

昭暉一把拉住少年嚮導,說:“快,別愣神了!”

眾人衝出帳篷,黑壓壓的一大片小蜂已經圍堵了過來,幾乎將他們圈死在包圍之內,還在不停的收縮包圍圈。

嗡嗡嗡——

爬行的公蟲成堆的爬上帳篷,帳篷都是鋁合金的骨架,背起來很輕,但是扎帳篷的時候又很結實,但是這種帳篷有一點缺點,那就是不禁壓,承重之後很可能彎曲。

但是一般的使用情況不會讓帳篷的骨架彎曲,除非……

公蟲順著帳篷爬上去,黑壓壓,密密麻麻,就聽到“嗡——”一聲,帳篷的骨架竟然彎了,被壓得慢慢彎下“腰”來,低下頭去。

“哐!!”一聲巨響,緊跟著沙土騰起,帳篷竟然被壓塌了!

咕嚕!

還不止如此,他們腳下的沙土突然震動起來,鼓起一個小包,那小包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起初只是一顆不怎麼惹眼的“青春痘”,緊跟著變成了“大膿包”,然後噴泉一樣“噗——!!!”一聲,噴湧而出。

黑芝麻一樣的泉水,密密麻麻,成千上萬,從沙土中噴射而出。

“小心!”昭暉大吼一聲,推開少年和万俟林木。

嘭!

万俟林木被向後一推,直接倒在地上,堪堪避過噴湧而出的公蟲噴泉。

而少年則是沒有那麼幸運了,他跌在地上,身後又是“咕嚕!”一聲,鼓起一個小包,然後是左邊,然後是右邊,他的四面都是鼓包,不等反應過來,“噗!噗!噗——!!!”的聲音噴湧而出,鼓包全部破裂,黑芝麻一樣的噴泉湧出來,一瞬間黑壓壓的公蟲將少年團團包圍!

少年跌在地上,公蟲火速向少年逼近,幾乎只要一眨眼的時間,少年就會被那些公蟲啃得連骨頭都不剩下。

昭暉腦子裡“嗡!”的一聲,他顧不得太多,什麼也想不到了,腦袋裡一片空白,猛地脫下自己的外套,用外套瘋狂的掃著地上的公蟲,不顧一切的衝向少年。

“別怕!我在呢!”昭暉一把拉起地上的少年,公蟲席捲而來,瘋狂的撕咬昭暉,昭暉只覺得腿上刺痛難當,但沒時間處理,趟著黃沙,一把抱起少年,將他背在背上,以免公蟲爬到他的身上去。

万俟林木眼看著少年和昭暉被蟲子包圍,立刻朝搶救行李的羅參大喊:“酒精!給我酒精!”

嗖——

羅參直接將一樣東西扔過來,万俟林木雙手接住,果然是酒精。

万俟林木快速脫下自己的外衣,將酒精灑在外衣上,拽下鑰匙扣上的打火石,“呼!!”沾滿酒精的外衣瘋狂燃燒,火蛇吞吐,差點燎到万俟林木的長髮。

万俟林木使勁將著火的外衣一拋,扔在噴湧的蜂類群中,“滋——”好像是燒糊的聲音,那些蜂類見到火蛇,立刻全部散開,沒有散開的被立刻燒焦。

著火的衣服落在沙土地上,瞬間阻攔了公蟲,那些公蟲想要越過火勢,需要費不少力氣,有了万俟林木的掩護,昭暉立刻揹著少年衝出來。

羅參搶救了幾個揹包,背在背上,快速和他們匯合,手中的黑色魚線“啪!”一甩,魚線的邊沿沾染了火焰,瞬間燃燒起來,整條魚線變成了一條火焰的鞭子。

羅參一揮火焰的魚線,那些俯衝下來的母蟲立刻被驅散開來。

“快走!”羅參墊在後面,保護大家往前快跑。

車子陷在沙坑裡抬不上來,他們只能用跑的,跑到沙坑旁邊的時候,羅參卻突然衝到車子旁邊。

昭暉焦急的大喊:“不行!抬不上來,快走!”

羅參並不是要去抬車子,而是一腳踹開後備箱,竟然從後備箱裡面拎下來一桶備用汽油來。

“汽油?”万俟林木看到汽油,立刻恍然大悟,少年身上有香氣,這是一個天然的追蹤儀,而且天然高科技,只要少年的香味源源不斷,那些小蜂始終會追過來。

但有了汽油就不一樣。

汽油的揮發性氣味很濃郁,雖然不能讓少年不發出香氣,但是能掩蓋住少年的香味,混淆視聽。

羅參提了汽油,立刻衝過來,說::“來了,快走。”

四個人快速往前跑,羅參將汽油的瓶蓋開啟,潑灑在少年的衣服上,汽油的味道瞬間掩蓋了少年的“體香”。

因為有汽油的緣故,後面的小蜂果然迷失了方向,追到一半的時候開始鬆散,似乎不知道該往哪裡追才好,眾人繼續往前跑,很快就將那些小蜂甩開。

万俟林木跑的滿頭熱汗,只覺得腹中有些痙攣的疼痛,想必是運動量太大的緣故。

他的跑速慢下來,雙手撐著膝蓋,不停的喘息,羅參連忙扶住万俟林木,說:“沒追上來,休息一下吧。”

他的話音一落,其他人也松了口氣,昭暉這才將少年放下來,緊張的說:“沒事吧?”

少年搖搖頭,看著昭暉的目光似乎有些不解,是真的不理解,明明他聽到了昭暉的“心裡話”,嫌棄自己是個無性人,交往只是玩玩而已,以後昭暉還是會找別人生孩子,但是為什麼……

為什麼自己落入公蟲包圍的時候,昭暉會那麼的奮不顧身,衝進蟲海來救自己?

昭暉種種相反的行為讓少年很奇怪,發自內心的不解。

少年低頭一看,眼睛裡閃爍過一絲驚慌,說:“你受傷了?!”

昭暉衝進來救人,自然難免被公蟲啃咬,而且當時昭暉為了不讓少年受傷,將他背起來,揹著少年往外跑,卻沒有顧及自己。

現在一看,昭暉的褲子被啃咬的不成樣子,破的都是大洞小洞,腿上血粼粼的,血跡順著昭暉的小腿往下滑,滴落在沙土地上。

昭暉低頭看了一眼,沒當回事兒,畢竟昭暉的原型是日珠,說白了就是核桃。

日月珠各有特點,胡以是月珠,最大的特點就是“頭鐵”,基本不會受傷,可以說是刀槍不入。

而日珠的特點並不是頭鐵,而是他的癒合能力,昭暉因為沒有月珠的銅牆鐵壁,所以他的癒合能力比月珠出色很多,這些小傷口不用理會,不要半分鐘就會癒合完畢。

和万俟林木的癒合能力不太一樣,万俟林木的血液是鳳凰血,可以幫助別人癒合,但是日珠不行,日珠的血液不能幫助別人癒合,只能使自己癒合,而且日珠不怕受傷,可以說越是受傷,癒合之後的身體靈力就越是強大。

日珠是在不斷的創傷之下,變得更加強大的……

因此昭暉根本不在乎傷痛,傷痛雖然疼,但是可以讓自己變得更強,更不可一世。

少年看著昭暉血粼粼的傷口,平靜的眼神波動了起來,似乎非常擔心,眼眶直發紅。

昭暉一愣,他要哭了麼,因為自己受傷?

昭暉暗搓搓的攥了一下拳,本來已經要癒合的傷口突然不再癒合,就這樣往外淌著血。

少年著急的說:“快找個地方清理一下傷口,還要包紮傷口。”

万俟林木鄙夷的盯著昭暉,他那點小動作估計也就是關心則亂的少年沒有發現。

羅參說:“沙暴要來了,再往前走一走,找個可以擋風的地方。”

天色越來越陰沉,他們本來想要紮營躲避沙暴,但是沒想到小蜂突然席捲而來,把營地給衝了,現在還要重新找地方躲避沙暴。

眾人往前走了一段,這附近都是一些不穩定的沙丘,被風一吹很可能就被埋了起來,好不容易找到一塊可以紮營的地方,万俟林木定眼一看說:“前面有人?”

還是他們的老熟人,之前在地洞裡撞開了棺材蓋子就跑的楊小姐……

前面停著三輛越野車,是楊小姐和那些打手,他們真是命大,好像並沒有万俟林木這麼狼狽,已經紮下營帳準備躲避風沙。

這附近沒有其他地方,如果再往前走,風沙很可能就趕上來了,羅參看了看,說:“就在這裡紮營吧。”

楊小姐距離他們不過兩三米的距離,也看到了他們,但是沒有上來說話。

羅參和万俟林木趕緊準備紮營的東西,万俟林木剛才猛跑一陣不太舒服,羅參心疼他,讓他坐下來休息,自己一個人紮營。

少年則是跪在地上,將昭暉被啃咬的亂七八糟的褲管剪開,動作小心翼翼,避開他血粼粼的傷口,然後拿出急救包來,動作很輕很輕,給昭暉清理傷口。

昭暉看著少年跪在自己面前,只能看到那柔軟的黑色發頂,雖然沾染了很多沙土,但依然感覺柔軟極了。

現在少年的身上冒出來的是汽油的味道,為了避免小蜂追上來,少年的身上必須時時刻刻都塗抹著揮發性的汽油來掩蓋自己的“體香”,因此昭暉聞不到少年的體香,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仍然覺得少年對自己極具勾引性。

即使……沒有那種挑逗的香味。

昭暉心中“咯噔”一聲,難不成,本座竟然真的喜歡上了他?

“好了。”少年給昭暉包紮好傷口,對上昭暉的眼神,很快又錯開,沒說一句多餘的話,站起身來,轉身往羅參那邊走過去,幫忙一起搭帳篷去了。

羅參將帳篷搭好,然後升起火來,把食物給大家熱好,就說:“你們先吃,我去那邊檢點木頭。”

万俟林木餓得不行,抱著一隻大碗,裡面有肉又有菜,別看只是一些速食,但是經過羅參的調味兒,那味道就是一級美味。

万俟林木使勁點頭,說:“快去吧。”

羅參去前面撿枯木,万俟林木大口吃著晚飯,旁邊的少年和昭暉則是有些“尷尬”,昭暉第五次偷偷的看了一眼少年,雖然是偷偷的,但是已經被抓包四次了,只有一次沒有被抓。

昭暉似乎想要說什麼,但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好,因為身為一個日珠,他看光了廝殺和欺騙,從來沒人告訴他,喜歡易個人該怎麼表達。

万俟林木一邊禿嚕著麵條,一邊看著那兩個人“眉來眼去”,只覺得晚飯差點噎在嗓子眼,咽不下去,真是夠墨跡的!

万俟林木剛要說話,就聽到“沙沙”的聲音,竟然是楊小姐那邊的打手走過來了。

兩個人高馬大的打手走過來,來到他們的營地,居高臨下的看著坐在地上的万俟林木,說:“喂!你們的肉聞起來很香,我們買了!”

打手說著,從錢包裡掏出一沓子錢來,在万俟林木面前甩來甩去。

如果是平時,万俟林木也是個愛錢的人,但是現在……錢也不能直接吃,還是肉比較好。

“不好意思,”万俟林木說:“我們自己吃的,不賣。”

“不賣?!”打手不屑的冷笑一聲,說:“別給臉不要臉!”說著,也不給錢了,把錢收起來,彎腰就去搶剩下來的食物。

還剩下來一份食物,那是羅參的,羅參去撿枯木還沒回來,打手硬要搶走那份食物,万俟林木冷笑一聲,心說自己是脾氣太好麼,竟然有人把自己當成軟柿子欺負?

嘎巴!!

打手伸手過去搶,還沒碰到食物,已經被万俟林木一把擰住手腕,他現在雖然沒有靈力,但也不是個軟包子。

“啊!”打手沒想到万俟林木反應這麼快,一把擰住自己,躲都躲不過去,旁邊的打手一看情況不對,立刻用手指著万俟林木呵斥:“草你大爺的小白臉!小心惹急了我們……”

他的話沒說完,“嗖——”就聽到耳邊一陣輕響,緊跟著指著万俟林木的手突然被什麼纏住了,定眼一看,是一條黑色的魚線。

“啪!”

“啪啪!”

“啪——”

打手的手不聽使喚,被魚線纏住,瞬間變成了傀儡,魚線的力氣巨大無比,而且巧妙的厲害,無論打手怎麼掙扎都掙躲不開,不由自主的抬起來,對著自己甩了四個大耳刮子!

“啊!啊!啊——疼!啊!別打了!”

打手一邊打自己一邊求饒,旁邊的人都慌了,定眼一看,原來是羅參回來了,他一隻手抱著幾根枯木,另外一隻手微微抬起,好像一個支配傀儡的藝人,手指修長,微微波動,隨著他的波動,打手瘋狂的抽自己大嘴巴。

“傀……傀儡線!?”

打手們目瞪口呆的盯著走回來的羅參,聲音顫抖的說:“你你你……你是羅三爺?!”

其實在火車上,羅參已經自報家門了,只不過楊小姐和那些打手都不知道羅參就是羅三爺,還以為只是姓氏相似而已。

而現在羅三爺用出了自己的看家本事,除了羅三爺,這個世上恐怕沒有人會把傀儡線用的如此出神入化。

羅參“嗖!”一聲收回傀儡線,一點兒也沒有對待万俟林木的溫柔,冷冷的說:“滾。”

幾個打手不敢再搶什麼,連滾帶爬的回了自己的營地。

那些打手離開沒多久,沒想到又回來了,當然,不是來挑釁羅三爺威嚴來的。

楊小姐走在最前面,笑容十分殷勤,說:“原來是羅三爺,咱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了,之前多有得罪,其實我這次來呢,是想和羅三爺合作的。”

羅參沒有說話,就跟沒聽見一樣,將枯木放在火堆裡,噼裡啪啦的燃燒起來。

楊小姐也不覺得冷場,說:“我就跟羅三爺開誠佈公的說吧,這次我進沙漠,是為了求容顏永駐的鬼樹無花果的。”

永顏永駐……

楊小姐看起來很注重保養,在這沙漠裡風吹日曬的,皮膚看起來也很好,完全沒有三十多歲的模樣,也就像是二十出頭的皮膚。

的確,鬼樹的無花果似乎可以讓人永顏永駐,就好像少年嚮導一樣,算起來他應該也有四十歲,但看起來仍然十七八歲的模樣。

楊小姐說:“我覺得咱們的目的應該是一致的,都是為了尋找沙漠鬼樹,既然這樣,不如合作?羅三爺您也別急著拒絕,我可是很有誠意的,你們的駱駝丟了,我們可以把車子借給你們,還有物資,你們要什麼都可以,最重要的是……”

楊小姐看了一眼坐在角落的少年,笑著說:“這位嚮導小哥是不是生病了?我們帶了隊醫,而且還有先進的儀器,只要你們答應,立刻就可以給嚮導小哥看病……”

楊小姐又說:“這麼水靈靈的小帥哥,生病就不太好了。”

楊小姐終於說到了點子上,少年生病了,羅參也看不出是什麼病,說明不是一般的小病小痛,而且少年病發的頻率越來越高,每次都苦不堪言,的確需要治療。

“我們答應了!”羅參還沒開口,昭暉第一個站起來,一口答應下來。

万俟林木:“……”“們”在哪裡?

昭暉盯著楊小姐,說:“但把醜話說在前面,現在立刻就給嚮導診治,如果看不出是什麼病,咱們也不必合作。”

楊小姐很自負,說:“你放心,我們的隊醫是我花大價錢請來的,最頂級的醫生,儀器也是先進的。”

她說完,看向羅參。

羅參還是沒說話,目光轉向万俟林木,万俟林木考慮了一下,點頭說:“好。”

楊小姐看到他們的互動,心中暗暗心驚,沒想到羅三爺竟然都要聽万俟林木的,還以為万俟林木只不過是個小白臉兒。

楊小姐立刻說:“那就請吧。”

眾人來到楊小姐的營地,少年動作有些猶豫,矮身鑽進隊醫的帳篷。

眾人等在外面,說實在的,都有些忐忑,不知道少年到底生了什麼病,每次都是腹部疼痛,而且疼痛還會失去意識。

昭暉心裡吐槽著少年的怪病,失去意識之後分不清楚人,見人就生撲,如果當時不是自己在他身邊,難道他還要生撲別人?一想到這裡,昭暉差點氣的原地自爆!

過了半個小時,昭暉已經忍無可忍,在隊醫的帳篷外面走來走去,走來走去,走的帳篷外面的沙土幾乎投成了一條溝渠。

嘩啦——

帳篷這才掀開,隊醫從裡面走出來。

“怎麼樣?”昭暉第一個搶上去。

隊醫說:“病患的這個情況,總是腹部疼痛,其實是有寄生蟲的緣故。”

“寄……寄生蟲?!”昭暉一時懵了,那是什麼東西?

昭暉不是現代人,不知道寄生蟲是什麼東西,万俟林木則是震驚的說:“寄生蟲?”

隊醫說:“說確切的一點,不是普通的寄生蟲,而是大家常說的……蠱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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