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鬼、鬼啊!”

楊小姐看到和少年一模一樣的屍體, 慘叫了一聲。

眾人來不及去顧及屍體的問題,因為黑壓壓的蜜蜂已經席捲而來, 朝他們兜頭衝下來。

石頭的棺材蓋子被撞開之後, 立刻冒出一股幽香的味道,那香味非常刺鼻,帶著一股刺激性, 万俟林木吸入了一些, 不由“阿嚏!”打起了噴嚏,說不好是什麼香味。

黑壓壓的蜂類聞到香味之後,瞬間躁動了起來,一個個的蜂類好像落入油鍋的水珠,“噼裡啪啦”的飛濺起來。

羅參沉聲說:“是驅使蜂類的香氣。”

剛才他們在棺材的壁畫上看到了,神明驕蟲可以利用香氣驅使蜂類,利用蜂類來作戰, 可謂是無往不利。

蜂類像是著了魔一樣, “嗡嗡嗡”的飛舞著, 俯衝向眾人,幾乎是無差別的攻擊。

但是也有差別……

万俟林木注意到, 這些衝進墓室的蜜蜂,其實並不是常見的“蜜蜂”, 很有可能就是壁畫上畫的那些小蜂。

蜂類分為兩種, 一種是有翅的,另外一種是無翅的,和普通的蜜蜂不一樣, 有翅的反而是母蟲,而爬在地上無翅的,好像螞蟻一樣的小蜂,才是公蟲。

這些公蟲好像一條黑色的裂帶,瘋狂的向前推進席捲,而他們的攻擊目標明顯是少年嚮導。

少年被棺材中的屍體驚到了,怔怔的看著那具屍體不能回神,只是一剎那的時間,那些無翅的公蟲已經瘋狂向少年席捲而去,有幾隻甚至爬上他的褲管。

“當心!”昭暉一把拉住少年,使勁的拍打著少年的衣服,將人一把拽到自己身邊,因為他心急如焚,再加上昭暉脾性也不好,幾乎怒吼:“你看不見危險嗎?!發什麼呆!”

少年的表情還是呆呆的,一改平日裡的冷靜和冷漠,呆呆的被昭暉拉到身邊,即使公蟲爬到了他的腿上,少年也沒有任何表情,隨即“嗬……”輕輕嘆息了一聲,竟然倒頭昏厥了過去。

“喂!”昭暉一把摟住昏厥在自己懷裡的少年,以免他摔在地上。

公蟲爬行著,不斷朝著少年擁擠過去,甚至公蟲與公蟲之間竟然還有“爭鬥”,不停的用觸手推搡著對方,互相踩踏,爭先恐後的前仆後繼。

連帶著抱著少年的昭暉,也被公蟲包圍了,昭暉一看這勢頭不對,立刻將少年一把扛起來,扛在肩膀上,他本身就身材高大,而且不是普通人,扛起一個身量不算高壯的少年根本不費吹灰之力。

因為公蟲的阻礙,昭暉扛著少年,幾乎和眾人隔開了一條“斷帶”,昭暉指著前面大喊:“去前面匯合!”

羅參點點頭,拉住万俟林木,說:“快走!”

万俟林木點點頭,但是他感覺身體有些不對勁兒,不知道是不是香氣的緣故,香氣聞起來相當刺鼻,剛開始只是覺得刺鼻,有些刺激性氣味,但是後來胃裡開始灼燒起來,胸口發悶,不止如此,腹部還一陣陣痙攣的疼痛。

万俟林木的冷汗瞬間就落了下來,“嗬——”的痛呼一聲,伸手壓住自己的腹部,幾乎腿一軟就跪倒在地上。

“木木!”羅參一把抄起万俟林木,將人打橫抱起來,說:“怎麼了?”

万俟林木滿頭冷汗,虛弱到了極點,身子不停的抖,說:“香……香……”

羅參看了一眼身後的袒露的棺材,立刻“嘭!”一腳,直接將地上的棺材蓋子踢起來,棺材蓋子在空中翻了兩圈,“轟!”正好落在敞口的棺材上,雖然蓋不嚴實,但是還是能阻礙氣味揮發的。

羅參抱著万俟林木,快速向前衝去,跟著前面的昭暉衝出墓室。

“等……等等我!”楊小姐在後面大喊著,打手們一直在放槍,但是蜂類太多了,猶如蝗蟲過境。

昭暉跑在最前面,大喊著:“前面有隧道!”

他們是從一條隧道下來的,前面的隧道顯然不是來的時候那條,但是規格相同,應該也是通往地面的隧道。

昭暉毫不猶豫,扛著昏厥的少年快速向前跑去。

簌簌簌——

身後的蜂類緊追不捨,母蟲發出“嗡嗡”的振翅聲,公蟲則如黑色的溪流,不停的向前蔓延,不,不是溪流,而是黑色的沼澤……

眾人順著隧道鑽進去,快速向前衝,隧道幽深,一路向上抬頭蔓延,顯然是在往地上走,跑了大約五分鐘,“呼——”明烈的日頭照耀下來,灑在眾人的臉上。

因為地洞裡黑乎乎伸手不見五指,突然跑出來,万俟林木的眼睛被刺得一時間睜不開。

眾人衝出地洞,楊小姐和打手跟在後面,也瘋狂的往上擠,前面的人還沒爬出來,後面的人已經迫不及待,推搡著前面的人,這架勢簡直就像高峰期的地鐵。

所有人全都爬了出來,當然還有緊追不捨的蜂類,楊小姐灰頭土臉,鞋子都跑掉了,大喊著:“快跑啊!快跑!”

他們顯然是從這個洞口下來的,因為越野車就停在旁邊,楊小姐什麼也不管,拍打著自己的衣服,瘋狂的衝上越野車,打手們也衝上去,“嗡——”越野車的引擎發出劇烈的響聲,車子一個猛子就衝了出去。

楊小姐和那些打手只顧著逃命,身後的洞口裡源源不斷的湧上蜂類,有翅的、無翅的,快速湧出來。

羅參將万俟林木快速放下來,立刻掏出鏟子,“唰唰唰!”幾聲,動作快極,用沙土將洞口埋出。

追上來的蜂類不算太多,因為羅參反應很快,更多的蜂類想要爬上來飛上來,卻被沙土埋了下去,洞口那種“嗡嗡”“簌簌”的聲音很快就聽不到了,慢慢安靜下來。

万俟林木松了口氣,爬出洞口之後,因為空間寬敞了不少,那種香味已經很淡很淡,幾乎聞不到,万俟林木腹部的疼痛也慢慢的消停下來,終於不再那麼折磨人。

昭暉還扛著少年,指著前面說:“你們看,有一輛越野車。”

剛才楊小姐和打手跑的太匆忙了,他們一共四輛越野車,但是現在還剩下一輛,急匆匆的只開了三輛離開。

而那剩下的越野車孤零零的停在沙漠的曠野之中,昭暉眼睛夠尖,一眼就看到了掉在沙土裡的車鑰匙中控鎖。

估計因為剛才太匆忙了,打手慌不擇路,慌張之下將車鑰匙掉在了地上,沙土比較鬆軟,掉進入就被沙土埋了起來,一時間找不到,所以打手們擠上三輛車就走了。

昭暉趕緊跑過去,一把抓起地上的車鑰匙,說:“正好咱們的駱駝都丟了。”

他們的駱駝在地洞口拴著,但是地洞口被掩埋了,他們是順著隧道走出來的,距離地洞肯定已經很遠了,沒想到丟了駱駝,竟然撿到了一輛越野車。

昭暉雖然是個核桃,但是和一般男人一樣,都喜歡車子,尤其是霸氣側漏的越野車,昭暉立刻將中控鎖拿起來,因為查過很多車子的資料,昭暉一下就將中控鎖開啟了。

嘀——

一聲鳴響,車門的中控鎖立刻彈了起來。

昭暉迫不及待的將車門開啟,說:“這下咱們有代步工具了。”

昭暉雖然喜歡車子,但是他還沒有車本,本打算去考一個車本,但是沒來得及,就和万俟林木羅參來沙漠了,所以昭暉現在還不會開車。

万俟林木會開車,但是他腹部仍然隱隱有些疼,這種疼痛就好像牙疼,雖然有的時候是隱隱的疼,但十分要命,一直牽扯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疼,十分消耗元神。

万俟林木現在開不了車,更別指望少年嚮導來開車,因為少年嚮導還昏迷著,就算他不昏迷,每天早上起來就會忘掉所有事情的人,估計也不記得怎麼開車。

現在唯一能開車的就是羅參了,雖然羅參的車技是老爺車的車技……

万俟林木剛想要叫羅參過來開車,就聽到“噗——”的聲音,好像井噴一樣的聲音。

回頭一看,竟然是洞口突然“井噴”了。

羅參往洞口裡埋了很多土,為了保險起見,一直埋了很深的土,還用鏟子敲了幾下,將沙土夯實。

但是沒想到,蜂類的力氣竟然如此之大,蜂類聚集在洞口底下湧動著,夯實的沙土被蜂類不停的鑽著,竟然鼓起一個小鼓包,隨即發出“噗——”的一聲,猛地炸開了,沙土裂開,一股一股黑壓壓的蜂類從裡面冒出來,好像噴泉一樣,一瞬間不停的向四周散開。

“羅參!”万俟林木一驚,腹部更是疼痛。

羅參瞬間陷入了蜂類的海洋,四周黑漆漆密密麻麻,母蟲飛在天上,公蟲從洞口爬出,統一向羅參席捲而去。

羅參立刻朝万俟林木大喊:“別過來!上車,我馬上匯合。”

万俟林木雖然擔心,不過他現在身體不方便,如果衝過去,羅參還要分心照顧自己,乾脆一咬牙,立刻上了車。

昭暉也快速上車,將少年放在副駕駛上,隨即自己坐上了駕駛位。

万俟林木說:“你會開車麼?!”

昭暉上了車,熟門熟路的繫上安全帶,這舉動讓万俟林木有一種錯覺,其實昭暉會開車。

隨即車子裡陷入了寂靜,就聽昭暉低沉的聲音說:“然後呢,哪個是油門?嗯?為什麼腳下有三個鐙子?”

万俟林木一陣頭疼,這個進沙漠的越野車因為要講究多變的效能,所以選用的是手動擋的車子,除了剎車和油門之外,還有離合。

就聽昭暉不解的說:“本座又沒有三條腿,怎麼踩三個鐙子?”

万俟林木心說你太不靠譜,還是等羅參過來開車吧,但是羅參陷入黑壓壓的蟲海,一時間還沒有擺脫出來,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万俟林木立刻對昭暉說:“左離合,中剎車,右油門。”

“左離合中剎車右油門,左離合中剎車右油門,左離合中剎車右油門……”昭暉口中反覆唸叨著,似乎在背誦一樣。

他雖然查過很多關於車子的資料,不過多半是看什麼樣的車子好看,還沒有具體學過車,只懂一個大概,從沒想過開車還要踩離合器,而且掛檔這種事情,好像不像電影裡演的那麼順暢。

“踩離合掛1檔往起步。”万俟林木在後排坐著,捂著自己的腹部,操碎了一顆老父親的心……

昭暉第一次開車顯然有些緊張,但是蜂類已經湧上來了,根本不給他練習的時間,昭暉嘴裡唸叨著:“左離合中剎車右油門,踩離合掛檔起步。”

“昂、昂昂——”

昭暉一腳離合踩下去,車子卻發出奇奇怪怪的聲音,好像拖拉機一樣,根本沒有越野車的拉風。

万俟林木抹了一把汗,簡直就是駕校司機附體,說:“離合踩到底了麼,踩到底,掛1檔。”

昭暉第一次開車,沒踩過離合,也不知道什麼是踩到底,於是一腳跺下去,猛地將手擋往前一推。

“嗡——!”

高階大氣的越野車又發出拖拉機一樣的聲音,不同的是,這次越野車竟然啟動了,猛地向前一躥,“嗡嗡嗡”的刨著地上的沙土。

嘭——

万俟林木感覺到椅背厚重的推力,差點把自己的內臟給砸出來,一下摔倒在後座上,東倒西歪,他連忙扶住椅背,側頭一看,說:“我早就知道……掛1檔起步,你竟然推了三檔!”

其實不賴昭暉,因為一檔在斜向上的地方,而三檔在正上方,昭暉也不知道什麼是一檔,直接往上一推,車子三檔強制起步。

昭暉的開車技術和他本人一樣,又兇猛又不靠譜,三檔強制起步,簡直就是銀蛇狂舞,抖動的好像在車裡坐了不和諧運動一樣,發動機發出病入膏肓的“呻/吟聲”,万俟林木心中默唸,幸虧不是自己的車,這麼貴的車,三檔起步多心疼啊……

不管怎麼說,昭暉把車子開起來了,万俟林木說:“衝過去,去接羅參。”

昭暉“嗯”了一聲,挑起一個邪魅狂狷的笑容,說:“交給本座就對了。”

“嗡嗡嗡——”

昭暉快速給油,沙土開車需要技術,不過對於昭暉這種根本沒有技術的人,就不需要苛求太多了,車子瘋狂的刨飭著地上的沙土,揚起黃沙,好像電影特效,異常拉風的衝向羅參。

万俟林木看到心驚膽戰,他有一種錯覺,昭暉好像要開車撞死羅參一樣,不撞死也是半殘,真的往羅參身上撞去。

蜂類被越野車快速碾過,黑壓壓的一片瞬間七零八落散開,空中的母蟲也被越野車驚嚇的散開,眼看著越野車的車頭就要撞向羅參,万俟林木大喊:“快剎車!踩剎車!別撞上去!!”

昭暉手心裡都是汗,緊張的要命,叨唸著:“踩剎車踩剎車……左離合中油門右剎車……”

万俟林木大喊著踩剎車,聽到昭暉“唸經”,心裡更是一驚,拔涼拔涼的:“中剎車!中剎車!中間那才是剎車!別踩油……”

油門!

万俟林木的話還沒說完,已經來不及了,昭暉一腳踩下右邊的油門,還以為說剎車,車子立刻發出“嗡!” 的聲音,全速向羅參撞去,不但不減速,反而還提速。

羅參見到車子全速向自己開過來,開到面前竟然沒有要減速的意思,當即有些無奈,他沒有向後退,也沒有向側邊閃躲,反而直面迎著車子,甚至還向車頭助跑了兩步。

“踏!!”

就在車子即將撞上羅參的一瞬間,羅參助跑向上,一腳踩中越野車的車頭,隨即又是“踏踏踏”幾聲,飛快的借力向上躍起,竟然藉著車子的速度,直接順著車頭登上了車頂,“嘭!”一把抓住車頂的欄杆。

嗡——

昭暉根本沒發現自己踩了油門,嘴裡還喊著:“破車!一點兒也不好開!為什麼不減速!”

万俟林木見到羅參躍上了車子,驚魂甫定,一把開啟車門,大喊著:“下來!”

羅參雙手抓住車頂的欄杆,猛地向下一躍,像是做雙槓運動一樣,直接快準的悠進了車子裡。

嘭!

羅參進入車子,快速關閉車門,万俟林木趕緊檢查他有沒有受傷,羅參笑眯眯的說:“沒事。”

万俟林木見他沒事,這才松了口氣,羅參對前面的昭暉說:“沒想到昭暉開車這麼……狂野?”

昭暉奮力踩著油門,身後的那些蜂類竟然窮追不捨,一直追在車子後面,被車子衝撞的散開了一下,竟然又追了上來。

昭暉冷冷一笑,說:“還追?看本座甩掉你們。”

他說著,這會記住了最右面的是油門,一腳踩下去,“嗡嗡嗡”車子又開始做不和諧的運動,顛來顛去的,開啟拖拉機模式,向前槓悠。

昭暉抱怨說:“嘖!什麼破車?也開不快!”

万俟林木抹了一把臉,說:“你還保持著三檔,當然開不快,踩離合換檔。”

“換檔?”昭暉一愣,隨即就想起了自己看的電影,沒錯,好像是需要換檔,而且換檔的動作特別帥。

“嗡嗡嗡——”

万俟林木又開始化身駕校教練,敲著昭暉椅背,說:“換檔不能低頭看!”

昭暉有點委屈,說:“不低頭看,我怎麼知道換的是幾檔?”

万俟林木:“……”其實剛開車的人都有這樣的委屈,万俟林木學車的時候也有這樣的世界不解之問,不看我怎麼知道換擋的是幾檔?

不過後來習慣了就好了,就好像打鍵盤一樣,熟練打字的人,是不會低頭看鍵盤字母的。

而且換檔的時候低頭就會分心,司機的眼睛要時刻注視著前方,一分心很可能釀成事故……

就比如現在。

“看前面!”羅參突然低喝一聲。

昭暉一個沒留神,猛地抬頭,就見他們竟然開上了沙丘,万俟林木也不知道昭暉是怎麼用三檔,推土機一樣推上沙丘的,沙丘的海拔還不低,昭暉剛才沒留神,車子快速向下衝去。

而這個時候……

万俟林木只覺得車子的飛馳速度有點太快了,万俟林木低頭一看,很好,怪不得飛馳的那麼快,因為剛才昭暉換檔不成功,現在竟然是空檔!

沒錯,空檔滑行的那個空檔。

車子從這麼高的沙丘飛馳而下,竟然是空檔滑行,可想而知車子的速度有多快,簡直就是俯衝,好像一隻飛翔在沙漠之中的老鷹!

“我……你……”万俟林木連忙扶住椅背,一把揪過後排的安全帶,“咔嚓!”給自己扣上。

因為是空檔俯衝,坐在副駕駛上的少年嚮導還沒有系安全帶,少年立刻倒下來,向擋風玻璃歪過去。

嘭!

昭暉還能分心,騰出一隻手接住倒下來的少年,把他按回副駕駛,然後勤勤懇懇的給少年系上安全帶。

万俟林木:“……”

万俟林木已經無話好說了,他現在只能奢求自己也長著核桃腦袋,這樣就不會有事了。

因為車子的速度太快了,蜂類直接被甩開老遠,很快就不見蹤影。

“嗡——!!”車子快速從沙丘上衝下來,老天爺眷顧,竟然沒有翻車,衝下來之後,昭暉一個油門踩下去,繼續往前開,還哈哈大笑起來,說:“快看!本座把蜜蜂甩掉了!你們看到了沒有?”

車子從沙丘上俯衝下來,因為速度太快了,震動也太大了,坐在副駕駛上的少年竟然幽幽甦醒了過來。

昭暉一見他甦醒了,有些遲疑的說:“你還記得我是誰麼?”

每次少年醒過來,都會忘記所有事情,也不知道上次是不是意外,竟然記得自己。

昭暉抱著忐忑的心情,側頭凝望著少年,少年很淡定的說:“你?”

他說著,頓了頓,隨即又說:“我們不是在交往,我為什麼不記得你是誰?”

“呼——”不知道為什麼,昭暉狠狠松了一口氣,心裡想著,太好了,他還記得本座。

等等!為什麼太好了?記得本座怎麼了,本座為什麼會因為這點小事兒而高興?不高興,非常不高興!

“看前面!看前面!”万俟林木大喊著:“別再深情凝望了!”

万俟林木一說話,少年就注意到了他和羅參,皺眉說:“你們是誰?”

果然……

又不記得了。

少年又是只記得昭暉一個人,不記得羅參和万俟林木,也不知道他們在哪裡,正在幹什麼。

昭暉突然又有點沾沾自喜,這麼說來,本座在他心裡,真的是特別的存在,和別人都不一樣。

轟隆——!!

就在昭暉沾沾自喜的時候,一聲巨響,車子突然搖晃起來,毫無徵兆的,車頭竟然陷進了一個大坑裡。

原來前面竟然是流沙,越野車很重,開過去瞬間塌陷,車頭瘋狂的向下陷去,好像隨時都要被沙海吞沒。

羅參皺眉說:“快下車!”

他說著,一腳踹開車門,躍下車子,將万俟林木一把拽出來。

昭暉一把扯開安全帶,一瞥眼就看到了旁邊的少年嚮導,因為車體陷下去的緣故,似乎還撞到了什麼硬石頭,副駕駛瞬間變形了,擠壓到了少年,少年一時間沒辦法掙脫開來。

昭暉眼睛一眯,他第一個想到的不是自己下車,竟然是幫助少年,昭暉一把抵住變形的副駕駛,將凹陷下去的車門狠狠推開,“轟!!”一聲巨響,直接將凹陷的車門掰了下來,一把扯開少年的安全帶,然後將少年從副駕駛扔了出來。

羅參和万俟林木在沙坑上面,接住被拋上來的少年,車子快速下陷,尤其是車頭,昭暉坐在駕駛位,幾乎被沙海吞沒。

“昭暉!!昭暉!”万俟林木大喊著,流沙像岩漿,快速吞沒了昭暉的身影。

“昭暉!”少年睜大了眼睛,眸子緊緊收縮,他第一次露出這麼驚恐的表情,不是因為圖騰,不是因為崇拜蜂類的部族,而是因為昭暉,他想要衝過去,不過那地方是流沙,實在太危險了。

羅參一把拉住少年,不讓他過去,說:“都靠後。”

羅參攔住万俟林木和少年,自己快速過去,目光瀏覽了一遍周圍地形,說:“這不是流沙。”

他這麼一說,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羅參快速的跳下坑去救人,其實這不是流沙,遠沒有流沙的威力那麼大,這地方應該就是一個大坑,稍微有些凹陷,上面覆蓋了一層沙子,並不結實,他們越野車太沉重了,行駛到這裡之後,正好栽了進去。

羅參跳下去,沙子已經不流了,變得結實了不少,他快速的挖土,很快看到沙土中微微波動著,“嘩啦!”一聲,是昭暉,昭暉灰頭土臉的從土裡鑽出來,臉上都染上了沙土的黃色,“呸呸呸”使勁吐著嘴裡的沙子:“本座……咳咳咳——呸!都是沙子!”

“昭暉!”

昭暉從沙土裡鑽出來,還沒反應過來,哪知道少年突然喊了他一聲,然後也跳下來,一頭撞進他懷裡,緊緊摟著昭暉的腰。

昭暉一愣,扎著手,一時間竟然有點不敢碰少年,不知道少年為什麼突然這麼熱情。

簡直熱情如火,而且那清香的體香因為情感的緣故,慢慢濃烈了起來,縈繞在昭暉的鼻息間,侵蝕著他的理智。

昭暉不確定的說:“你……你這是怎麼了?”

少年平日裡都很冷淡,突然熱情起來,昭暉有點不確定,少年是不是生病了?

剛才在陷入沙坑的一霎那,昭暉沒有自救,反而先救出了少年,少年平日裡雖然很冷淡,但在剛才也被昭暉的下意識反應感動到了,昭暉根本不知道,剛才在大家都以為是流沙的情況下,少年差點撲過去救他。

少年抱著昭暉的腰,抬頭看了看昭暉,說:“怎麼了?”

“沒……沒什麼。”昭暉磕磕巴巴的,那香氣太誘人了,想要多聞一聞,說:“你突然抱過來,有點……”

少年奇怪的說:“我們不是情侶麼?這樣的動作,很奇怪麼?”

對,我們是情侶。

昭暉突然有些頭疼,這是他編纂的謊話,而忘記一切的少年,竟然將他的謊話奉做信條。

或許那就是黑暗之中的指路明燈吧,在一片茫然之中,只能看到這麼一點點的光亮,自然對這種明亮的希望,深信不疑……

万俟林木無奈的說:“你們上來再抱,抱個夠好不好?”

昭暉:“……”本、本座才不惜的抱個夠。

昭暉咳嗽了一聲,說:“對了,這底下好像有東西。”

東西?

万俟林木說:“什麼東西?”

昭暉說:“沒看清楚,沙子埋下來的時候那麼黑,我怎麼看的清楚,好像就是有東西。”

怪不得會塌陷,原來底下埋了東西,羅參和昭暉打算將東西挖上來看看情況。

“沙沙沙……”兩個人快速的挖著沙土,都是熟手了,速度不慢,很快的,那東西漸漸的露出了冰山一角。

就在他們陷入沙坑的車子旁邊。

万俟林木蹲在坑上面,說:“嗯?是一個揹包?”

一直灰撲撲的揹包扣在沙坑裡,隨著沙土被挖開,那揹包也慢慢的顯露了出來。

很普通的揹包,沒什麼特別之處,昭暉拍了拍身上的沙土,說:“原來只是一個揹包,害得本座費這麼大力氣挖出來。”

“不只是揹包。”羅參卻眯著眼睛,聲音很低沉,不像是在開玩笑,說:“繼續挖。”

昭暉雖然有些奇怪,但看他的臉色很奇怪,還是繼續往下去。

沙沙沙——

簌簌!

鏟子飛快的鏟開沙土,真的不只是揹包,揹包下面又隱隱露出了什麼,漸漸的,冰山的一角擴大了,也來越大,越來越大,原來埋在沙土下的並不是什麼揹包。

而是一個……

揹著揹包的人。

確切的來說,是一個揹著揹包的——屍體。

万俟林木皺眉說:“你們看他的衣服,是不是很眼熟?”

何止是眼熟,万俟林木說著,又立刻掏出何水的筆記本,把筆記本開啟,拿出那張夾在筆記本裡的老照片。

地上屍體的衣服,和何水當時穿的衣服是統一的。

照片上的何水和少年嚮導,都穿著統一的衣服,顏色很鮮亮,戴著統一的目鏡,應該是為了進沙漠準備的,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同隊的人。

如今這裡也有一個同隊人。

屍體趴在地上,臉朝下,緊緊的貼著沙土。

昭暉說:“看不到臉,反過來看看。”

他說著,走過去,膽子也大,按住那屍體的肩膀,將人反過來。

嘶啦——

眾人明顯聽到了一聲撕扯額聲音,屍體的臉竟然貼在了地上,說來也是,畢竟沙漠氣候變化很大,屍體又埋在地上,就算臉皮貼在了地上,也是正常的事情。

“嘭!”一聲,屍體被翻了過來,袒露在眾人面前。

“嗬!!”少年嚇得後退兩步,“咕咚!”直接摔在沙坑旁邊的地上,差點滾下來,受驚不小。

只見那張臉,不,根本看不出來是一張臉,坑坑窪窪都是被蟲蟻啃咬的痕跡,又因為臉皮沾在了地上,簡直就是千瘡百孔,完全看不出屍體原本的樣貌。

視覺衝擊實在太大了,少年嚮導嚇了一跳,別說是他了,就連万俟林木也覺得十分噁心,他身體本就不舒服,此時胃裡痙攣,一陣陣翻滾,剛才昭暉開車都沒給他晃吐,現在愣是要吐了。

昭暉趕緊從沙坑裡跳出來,扶住少年說:“怎麼樣,沒事兒吧?”

少年勉強搖頭,手指有些顫抖,指尖顫巍巍的指著地上的屍體,說:“我……我……我……”

少年一口氣提不上來,似乎在艱難的喘息,那種感覺就好像高原反應一樣,斷斷續續的說:“我……我認識他。”

認識他?

少年誰也不認識,只認識昭暉一個人,怎麼會認識這個屍體呢?

昭暉心裡酸溜溜的,雖然對方是個屍體,說:“他是誰?”

少年卻突然捂住自己的腦袋,使勁搖頭,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記得了了……但是我、我真的認識他……”

少年語無倫次,似乎馬上就要陷入崩潰之中,“嗬——嗬——嗬——”的粗喘著氣,突然眼睛一番,竟然再次暈了過去。

“喂!”昭暉一把摟住少年,有些焦急,說:“他到底怎麼了?暈過去的次數是不是太多了?這樣真的沒問題麼?”

羅參趕緊檢查了一下少年,說:“應該只是受了刺激。”

昭暉皺眉說:“地上這屍體到底是誰?”

羅參戴上手套,說:“看看就知道了。”

羅參也不嫌棄那屍體的臉被“毀容”了,走過去,檢查了一番屍體,將他的揹包摘下來,又在身上的口袋裡摸索了幾下,掏了幾樣東西出來。

羅參將東西放在眾人面前,說:“我應該知道他是誰了。”

“是誰?”万俟林木迫不及待的問。

羅參將一個本子攤開放在眾人面前,說:“何花。”

“他就是荷花?!”万俟林木有點驚訝,看了一眼羅參手中的小本子,是隨手記錄的本子,上面的確有署名——何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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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筆記娟秀,和他們手中何花的筆記本一模一樣。

万俟林木說:“何花竟然是個男人。”

他們一直以為,何瞭然的徒弟都是女人,畢竟何水、何靈都是女人,沒想到何花是個男人,而且看起來年紀不大。

不知道遇到了什麼事情,何花竟然死在了這裡。

昭暉擔心昏厥過去的少年,就說:“咱們先把何花的屍體埋了吧。”

已經爛成這樣了,如果不埋了,指不定會起屍。

羅參把何花的屍體埋了,眼看著天色又不是很好,而且嚮導暈了過去,不能帶路,眾人就打算找個地方紮營下來休息。

大家扎好了營帳,万俟林木就拿出何花的筆記本來檢視,這竟然不是什麼筆記本,而是一個日記本,怪不得何花會隨身攜帶。

万俟林木翻了翻那本日記,其實上面的文字很少,看得出來何花這個人不愛袒露心聲,即使是記錄在日記裡。

何花是何瞭然最小的徒弟,何瞭然除了最喜歡何水這個大徒弟之外,就喜歡小徒弟,因為小徒弟的天分極高,小徒弟的天分甚至比何水還要高,只不過小徒弟一直沒什麼野心,對什麼事情都不熱衷,冷冷冰冰的。

何花在師門裡和師姐們相處的也不是很好。

——她們說,我是個怪物。

看日記本的記錄,何花在師門裡經常被人嘲笑,最喜歡嘲笑他的人就是何靈了,何靈身邊包團的人很多,都很排擠何花。

何水叛逃之後,何花也離開了香族,他本就沒什麼野心,志不在此,再加上那時候何瞭然“去世”,所以何花就離開了師門,隱居在一個小鎮子裡。

万俟林木驚訝的說:“你們快看,何花隱居的地方,竟然就是咱們來的小鎮子。”

換句話說,也就是少年嚮導居住的鎮子。

“怪不得嚮導說認識何花呢。”万俟林木若有所思的說:“他們住在一個鎮子裡,肯定認識。”

昭暉聽到這裡,心裡酸溜溜的,原來他失憶之後記住的人,不只自己一個,好啊,本座並不是什麼特殊的人,還有這個叫做何花的。

一個大男人,娘不唧唧的,叫什麼荷花兒,我還叫菊花兒呢!

昭暉心裡不舒服,冷哼一聲,乾脆出了營帳,說:“我去生點火。”

昭暉走出帳篷,把外面的枯樹枝撿了撿,在空地上搭起一個火堆來,万俟林木很快也走出來,見昭暉人高馬大的,卻蹲在火堆旁邊,用樹枝戳著火堆,一臉本座委委屈屈的模樣,不由笑著拍了拍昭暉的肩膀。

昭暉說:“做什麼?你可別說愛慕本座。”

万俟林木說:“昭暉,你吃醋了吧?”

“吃醋?”昭暉突然哈哈一笑,反應很劇烈,說:“本座吃什麼醋?誰能讓本座吃醋?這個人怕是還沒出生呢吧?!”

万俟林木說:“當然是因為咱們嚮導認識何花,所以你吃醋了啊,承認吧,戀愛腦。”

昭暉冷冷一笑,絕不承認,說:“本座跟他只不過是玩玩而已,你也知道,本座要的是繁衍後代,他一個無性人,又不能給本座生孩子,本座犯得著吃醋麼?”

“咳。”

昭暉說到這裡,就聽到一聲輕咳,回頭一看,羅參已經從帳篷走了出來,咳嗽了一聲,似乎在提醒他們。

不止如此,還有少年嚮導。

嚮導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過來,跟在羅參後面,目光很平靜,默默的和昭暉對視了一樣。

“咯噔!”昭暉心裡猛地一跳,一顆心好像落入了冰湖,只剩下一個念頭,糟糕,他好像聽到本座剛才說的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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