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來一個地方叫陌生,第二次來一個地方就叫熟悉了。

伸手摸著凹凸不平的牆壁,心是平靜的,無憂無喜亦無怖,懷玥不得不苦笑,她不明白,人活一世,草木一春,短短春秋幾十載,為什麼非要勾心鬥角,你死我亡,自己一介草民,又會阻礙佟將軍什麼呢?自己與佟虎有過節,可那矛盾還沒到非置自己於死地吧!真心待人,活好自己,真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舉目無親,茫然四顧,懷玥連哭的淚水都沒有,明日就在自己的身後,可明日又將是怎樣的結局呢?這種卑鄙無恥的嫁接手段,是人都能看出,破綻百出,可那佟將軍的眼神在告訴自己,不死不罷休,佟虎那得意的勾唇,無不昭示著他們內心黑暗的一面,解不解釋都一樣,辯與不辯無意義,懷玥不知道別人在等待死亡來臨時是怎樣的心情,而此時的她是沒有心情。

記得以前,田嬸喜歡坐在石墩上,邊剝豆夾邊說一些傳奇趣事給他們聽,記得田嬸說,囚徒在死刑之前,世間之人一定要把他吃飽,不然人死後到閻王那,閻王嫌棄是不收的,那世間就多了一個冤鬼,那鬼就會死纏生前的仇人,這是不吉利的,若問懷玥,若明日自己真變成了厲鬼,會不會找佟虎他們索命,懷玥想想還是給出了否這個回答,佛祖不會讓她下地獄的,她不怨恨任何人,只怨自己來錯了地方。

“來人,拖出去,明日午時斬”佟將軍這句判詞,宣佈了自己的死刑。

懷玥突然想唱歌,可歌聲在這空中飄蕩著,顯得很突兀,哼著哼著竟是“小尼姑上墳”,此時此刻,懷玥才明白,這是一首催人心肝的悲歌,以前的自己還能把它唱得那麼歡快,是心情太開闊了嗎?

夕城、師父、師兄、付穆宣、卿天羽、田嬸、田伯、虎子、圓豆、天湛……是不是到了說再見的時候了?

懷玥也暗問了很多次,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他們為什麼非要自己的命,均不得要領,自己只不過紅塵一粒,滄海一顆,為什麼非要自己灰飛煙滅才甘心呢?

黑暗漸漸褪去了夜色的舞臺,光明重返人間,可懷玥的心卻漆黑一片。

“把他手給綁起來,用點力,吊起來”

“長得是個標準的小娘們,不先給兄弟們解解渴,就處死,太可惜了”不知誰在下面猥瑣的狂叫。

“喲!還懂得憐香惜玉,多久沒碰女人了,飢渴了?”

不堪入耳的淫詞,“師父,這就是你讓懷玥來的地方嗎?為什麼它是如此的汙穢”懷玥想大聲的叱責,從小到大,她都把師父當成心中的聖人,言聽計從,從不反駁,可今日,她想要一個回答,師父,是你做錯了還是懷玥做錯了?

蒼天無語,大地無聲。

“這是幹什麼?”一聲斥喝詢來,原本嘰嘰喳喳,指手畫腳的人一個個噤若寒蟬,大氣不出。

“他犯了滋眾賭博罪,佟將軍按軍法處斬”

“他一個人午時處斬?”

“嗯”回答的明顯底氣不足,“小人也只是奉命辦事,具體的不清楚“

“他犯的是滋眾賭博罪,怎麼可能就他一人午時處斬,將軍不在,佟偉這條地頭蛇還想掀起怎樣的大風大浪,來人,給我放下來“蕭真很生氣,自己出去尋藥,沒想到,回來就看到這一幕,更沒算到,在這情景下與幽玥再相見,前一次相見,她不知,看來他們有緣啦!

“緣盡莫強求“這五個字是她與卿天羽之間的緣分。

“有緣千裡聚“這五個字是自己與她之間的緣分。

“蕭真人,沒想到這麼快就回來了,有失遠迎,佟偉這……“

“收起你那虛偽的一套,蕭某人與你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今日請佟將軍開次恩,放人“蕭真語氣生硬,雖說是請求,可無半分求人的味道。

“並無開恩之說,蕭真人說的佟偉都照辦,只是此事需要一個理由,佟某也好向大將軍稟告,軍營重地,事事應按軍法處置“

“若佟將軍非這麼說,蕭某人也無話可說“蕭真環顧了眾人,”聽說她犯的是滋眾聚賭罪,這在軍營重地是死罪,你說,平日裡,誰跟她親近?“蕭真順手拽住身邊的王旭問道。

“大人,大人“王旭早嚇得三魂七魄俱去也,“小人,小人只知,平日裡,他只與付將軍親近”

“聽到沒有?平日裡都無幾個親近之人,怎麼可能夜裡滋眾聚賭,佟偉,收起你這些烏合之眾,早日回去,到你那貴妃娘娘身邊奉承去,邊關苦寒,不是你們這些佟家大少該來的地方,佟貴妃想插手軍務,也該派幾個有能耐的”

“蕭真,我敬你一聲,你不要得寸進尺,我佟家與你無怨無仇,你何苦……”佟偉氣得臉都綠了,沒想到,蕭真今日為了一個無名小卒敢跟他翻臉,與他佟家過不去,慕容將軍也要給他佟家三分薄面,他蕭真算什麼,無名無位,不就是一個平庸的軍大夫呀,敢與他佟家作對,死無葬身之地。

“你佟家財大氣粗,前堂有幾朝老臣,後宮有貴妃皇子,我蕭某人一蓑斗笠的老翁,何苦與你佟家過不去,是吧!”蕭真眼中露出不屑,“老朽今日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救有緣之人”

“叔叔,他根本不把你不把我們佟家放在眼裡”佟虎在一旁跳腳怒道。

“那是”佟偉制止住暴跳如雷的內侄,不怒反笑道:“蕭真人救有緣之人,想做善事也要看地點,我們走!”

懷玥被下面吵吵鬧鬧聲擾的頭暈,幾升幾降之後,自己雙腳觸地,頭依舊在,性命無憂,看著眼前的蕭真,懷玥覺得師父來了,自己無憂是因為,心底堅持師父會來救自己的,原來一切都會柳暗花明,師父怎麼可能拋棄自己不顧,師父一定會挺身而出來救自己,那師兄們肯定也來了,大師兄回來了,自己做了一個夢,好長好長的夢,夢裡出現了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人為自己編織了形形色色的故事,然後夢醒了,形形色色的人走了,形形色色的故事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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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你來接玥兒回家了嗎?”無邊無際的黑暗襲來,懷玥覺得整個人松了一口長長的悶氣,終於可以放任自由了。

如果每個人的一生都像做夢一樣,那是不是人世間就別有一番天地。

“傻孩子”蕭真扶住暈倒的懷玥,由內而外真心的感嘆一句,真是個單純無比的小姑娘,她一個人怎可能面對得了世俗的險惡與人心的歹毒。

懷玥感到有什麼很柔軟、很甜蜜的東西含在自己嘴裡,很甜很甜,似乎有一雙輕柔健壯的手臂在托起自己,自己整個人像飄在雲端,難道自己已經死了,化作天邊一起去赴宴的仙女了嗎?那自己是不是也穿著雲織的霓裳,霞編的綢緞,腳踏著祥光,彩虹點綴著自己的美麗,陪自己在天際遨遊呢。

飛呀飛!飛呀飛!飛到天盡頭,甜呀甜!美呀美!

跳!跳!眼皮很輕可以跳動,難道自己可以睜開眼睛證實這一切嗎?當看到眼前那張臉,四目相對,懷玥忘記了,在這種情況下,自己應該立馬閉眼裝暈過去,剛才那甜蜜,那是……那是…….

付穆宣也一臉窘相,臉似紅透了的柿子,自己成了一個做錯事被抓現場的壞小孩,當自己聽到懷玥將被處死時,整個人如遭電擊雷劈,什麼都顧不上了,不分晝夜往回趕,什麼陽國民間第一郡主,什麼家仇國恨都不管了,心告訴自己,玥兒一定要活著,一定要!自己不要命也要救她,玥兒!玥兒!你不能死!你不能死!可自己還是遲來了一步,當看到在夕陽晚照裡那根孤單的繩子時,血在沸騰,“佟偉,我殺了你!”從未那樣失去理智也從未那樣瘋狂過,付家與佟家一直貌似友好,毫無過節,可那一刻,什麼都不管不顧,他殺了玥兒!他殺了玥兒!

從未想過自己的武功那麼高深,從未想過刀鋒是那麼的鋒利,從未想過殺人會有那樣的快感,看到佟偉,二話不說,提劍就打,那一刻頭腦只有一個想法,殺了他!為玥兒抵命。

佟家枝繁葉茂又如何?佟家財大氣粗又如何?佟家寵冠後宮又如何?佟家富可敵國又如何?今日,只要他的命!他的命!

佟偉罵自己瘋了,瘋了就瘋了,佟偉罵自己不想活了,不活就不活了,心裡眼中只有一個願望,殺了他!殺了他!

“穆宣,你冷靜點,她在藥庫,在蕭真那”慕容戰也被付穆宣瘋狂不要命的舉動驚嚇了,一直以來,他都很欣賞穆宣,打心眼裡疼他,雖穆宣話不多,可做事很有分寸,從三年前他入軍,從未回過開洛,其中的緣由他不問他也不說,看著眼前的付穆宣,自己只有羨慕的份,男子漢大丈夫,為自己心愛的女人打一仗,未嘗不是一段風雅的韻事,可惜,此生,他是錯過了,不知在天國裡的她,會不會怨恨自己。

“戰哥哥,我為你吹奏一曲”

“慕容戰,你怎麼能這樣傷我?害我全族,我殺了你!”

是呀,自己對她從一開始就犯錯,那個冷豔動人、才情容貌並存的嬌美之人,從此只能活在夢裡了,是自己親手殺了她,毀了她原本幸福的一切,為了權力,為了皇命,為了家國,他也是不得已呀!可這一切都抵不過心愛之人的離去,若上蒼再給自己一個重新來過的機會,自己會不會重新開始,重新選擇呢?

可不論哪種開始與選擇,愛上她是毋庸置疑的吧!

為什麼自己的愛從始至終帶給她的只有傷害,今生自己還能拿什麼來彌補那過錯?無數個夜晚,自己對月低吟著她的名字,可她能聽見嗎?她在天國裡好嗎?

“欣悅,欣悅,若有來生,我們做一對平凡的夫妻,舉案齊眉,白頭偕老,好不好?”這是自己今生最大的遺憾了吧!

“那場火燒滅了你的一切也燒死了我的心”慕容戰回想往事,更多的是痛,“從不相信你就這樣離我而去,可十七年了都杳無音信,我走回了原地,在彼此初識的地方等你,你若泉下有知,能寬憫我的過錯嗎?”

愛走了就不在了,情離了就沒有了。

都說彼此相愛的人是幸福的,可若這份愛揹負了太沉重的包裹,會成為彼此挖心的匕首的。

誰為誰露濃立中宵,舉頭對月低長吟,誰又為誰巧笑歡倩兮,一曲笛音繞樑來。

世間最大的痛苦之一便是,真心愛過卻無法相守。

相愛是激情可相守更是一種恩情。

懷玥的臉像煮熟的蝦,木頭在幹什麼?他在……他在……吻自己!不是吧?

穆宣的心思千轉百回,他想找個藉口給自己“齷齪”的行為開脫:“玥兒你一天滴水未進,我想給你渡口水,玥兒,我想試試你是否在發燒,玥兒,你……”可是,可是怎麼說怎麼都像在說謊,其實心裡還是希望自己能多吻她一陣的,自己在吻她!

心在鄙棄自己的行為,可行為比心誠實多了,大腦受行為的控制,就這樣做了。

懷玥心中又喜又窘,她不排斥木頭的親近,似乎還暗暗期盼著。

“你……”

“我……”

兩個異口同聲,四目相對,瞧見彼此眼中的自己,無聲勝有聲,一個假借翻身避開視線,一個故意咳嗽掩飾慌亂,一個想著面前的他,一個念著身後的她。

“丫頭,醒了吧!一天一夜沒吃沒喝,聞到香沒有?“蕭真舉著托盤走進來,看著鬧大紅臉的兩人,笑意爬上了他的鬢角。

“蕭真人,你來了,玥兒剛醒就麻煩您多照顧,我還有事,先走了“付穆宣像只被人踩了尾巴的小貓,倉皇想走,臨走前還不忘對懷玥道:”玥兒,你好好養傷,慕容將軍說要見你“

“你這臭小子想往哪跑,這照顧丫頭片子的活,老頭子我可不會“蕭真半真半假的把木頭推到了床邊,還不忘擠眉弄眼,小聲嘀咕著:去呀!去呀!”慕容戰那老鬼喊我下棋,老頭我忙著呢“

屋裡又恢復了寂靜,彼此大氣都不敢出。

“你可有哪不舒服?“

“你腿可好了?“

又是異口同聲,四目相對,又上演緘默的戲劇。

懷玥的心被小鼓捶著,跳的雜亂無章,千言萬語就是吐不出,想大聲問:為什麼前段時間對我那麼冷淡,丟下一句不輕不重的話就走人了,我哪裡做錯了?原本的氣惱早消散了,可是心頭還是酸溜溜的,在被吊在半空時,心還是僥倖的希望木頭能橫空出世,懲惡揚善,然後輕聲對自己說:不怕!一切有我,原來這是一個真實的幻想。

穆宣也很窘迫,自己都二十有六,別人在自己這個年紀早就兒女繞膝,妻妾成群,自己雖早有妻室,可從未像今天這般緊張過,像個情竇初開的楞頭青,淡淡的喜悅像根絲線,在心頭纏繞了一圈又一圈,想輕聲的說:對不起!以後決不!可是話到喉嚨又咽了下去,想輕聲細語的吐“我愛你“,可根本就無法開口,當想到自己有可能真的在愛慕懷玥時,穆宣感到自己整個人都顫緊張起來,他怕自己的想法也怕驚嚇了懷玥。

愛在心口難開,不是不愛,而是很愛。

風吹過你的臉頰/花落在你的鬢角/行雲停住了它急走的腳步/天空也變的歡顏/心愛的你是否也在夢幻/憧憬著未來和過往的甜蜜/四月天裡的萬物/是生命生生不息的源泉/四月天裡的你和我/化作了片片枝頭的花瓣/聆聽春的笑意/感受陽光的嫵媚/享受快樂的時間/分享屬於你我的小秘密

有愛的人,天天都活在人間四月天裡,有愛的歲月,回想起來都有四月風中花的香氣。

若有一天,人無法活在四月天裡,是否能把心留在四月的懷抱中,這也是多少人的期盼吧!多年之後,幽玥在寂靜中感傷,夕城對自己來說是傷是痛亦是歡欣,四月對自己來說是悲是涼亦時歡喜,是太過眷戀它嗎?還是因為那個抹不去的身影,有你有我的日子才是一個完整的人間四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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