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長長地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終於打出來了,舒服多了,這一波接一波的黴味可真對不起鼻子了,躺在稻草上的幽玥,懶懶的移動了下身體,沒日沒夜的昏睡著也愜意,分不清白天與黑夜,只知道牢門口的火把是這寂寞黑夜裡最優秀的陪伴者,用它一圈圈的光暈,力所能及地為自己趕走一片黑暗,留給心底一絲絲溫暖。

天空中霍地一明,珊瑚枝一樣紫色的閃電攸地一閃,耀得牢房裡通明雪亮,像一口大鍋被鈍器猛地砸破似的,天上“咯嘣”一聲脆雷震撼得門口的火把都肅然抖動,突然,一種瀕死感緊緊的掐住了脖頸,幽玥像個溺水的人拼命掙扎需要新鮮空氣,胸廓傳來一陣強過一陣的痛感,豆大的汗珠從毛孔深處慢慢滲了出來,想張大嘴呼喊,可是……一切都萬般艱難,猛地坐起,大口大口喘氣,額頭上的汗珠如雨般灑下,一摸脈搏如重錘擊鼓,一種不祥感油然而生,脈亂氣竄這說明心受損,幽玥對醫雖說只懂皮毛,但和蕭真師父在一處時,也看了幾份醫案奏陳,明白脈象氣血病源病理,雖說不太懂行用藥的妙處,但身體是自己的,還是有幾份心思的。

一時心頭大亂,有點頹廢感,幽玥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今日這是怎麼了?如此方寸大亂,這牢房也不是呆一天了,發生什麼事?”其實,幽玥心明白著,自己在這多待一天,卿天羽就多一天安全,虎子受背後“仙女”的挑唆,如此魯莽行事,這位“仙女”對自己如此“照顧”,應該是還未擒住卿天羽,不然不會僅僅只關自己這麼簡單,幽玥最大的疑惑是這位“仙女”到底是誰,她又為何非要治卿天羽於死地,卿天羽若死於她刀下,肆碩騎上下也不會放她苟活於世間,這種吃力不討好之事,她又何必為之,不對!她!這個想法更加重了幽玥的心悸,這位虎子口中口口聲聲所稱的“仙女”,簡直就是一個女魔頭,她想借刀殺人,把自己撇的乾乾淨淨,這招一石二鳥之計,借刀殺人玩的可是爐火純青。

“這個傻子,這個傻子”幽玥的神氣裡帶著忡怔,無奈,呆呆的看著鐵柵,恨不得立刻找到虎子,給他幾個響亮的耳爪子,七尺男兒,頂天立地,怎可如此糊塗呀!一直以為軒轅三光是個大老粗,不懂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哪知虎子被他所謂的愛情糊住了心,半分理智也尋不到,後果……後果……一想到後果二字,心裡空泛泛的,虎子呀虎子,回頭是岸,你如此被人利用而不自知,這樣做不亦於玩火自焚,卿天羽若順利回到了肆碩騎,暗殺失敗,就算卿天羽心存一絲善意不殺你,肆碩騎上下也不會放過你的,更何況卿天羽是只狐狸並不是只綿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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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口中一口一個傻子、傻子叫著,這是叫誰傻子呢?”一個宮裝麗人出現在火把下,只見她身穿淡白色臨國宮裝,淡雅處卻多了幾份出塵氣質,寬大裙幅逶迤身後,優雅華貴,墨玉般的青絲用發帶束起,戴著黃金打造的羅髻,旁插蝴蝶釵,一縷青絲搭在胸前,薄粉略施,只贈顏色,雙頰邊若隱若現的紅扉感營造出一種純肌如花瓣般的嬌嫩可愛,美眸顧盼間華彩流溢,紅唇間蕩著清淺淡笑,真真是位從畫中走出的“仙女”,給人一種顛倒眾生之感。

“是你!”長長唏噓了口氣,猜來猜去早該猜到是她,這麼多年未見,亦祈墨如舊,容顏未變,這還是自己第一次如此近的打量這位“身手不凡”的貴妃娘娘,在襄凡曾遠遠見過,她的容貌一直被人拿來與安靜一較高下,並稱為陽國雙姝,沒想到今日會與自己在此種場合下相見,幽玥有點不明白,她與卿天羽月下那卿卿我我的一幕浮上了腦海,她與卿天羽之間是盟友吧!昊天帝的後宮有兩大眼線,但這兩大眼線除了負責迷惑昊天帝之外,有異曲同工的目的,聽馮憐說她來了臨淄,但被臨王看上,帶入後宮,封為貴妃,馮憐還調侃說這位可真是九天娘娘下凡塵,男人們個個都想一品其中仙味,那她為何……只有一點可以解釋通,因愛生恨!女人愛起來的力量是無窮大的,恨起來的力量也是不容小覷的,是她!她要借虎子的手除掉卿天羽,“貴妃娘娘到此,真是萬萬沒想到”

亦祈墨拂了拂衣袖,微笑著反問:“是嗎?都傳郡主你是女中諸葛,也不過如此”一臉嫌棄:“郡主多年未見,整個人蒼老了許多,當年還是個有靈氣的‘假小子’,現在不過是一婦人,長得也不過如此”幽玥一嬉笑,這女人有意思嗎?為了所謂的“愛情”,到自己這來尖酸刻薄,爭風吃醋,“娘娘模樣似天仙,可惜這內心太過黑暗,內心與外貌迥異”,亦祈墨似乎聽到了一個很搞笑的笑話,大笑起來,頭上的蝴蝶釵也被顫抖的欲振翅而飛,喃喃道:“黑暗?卑鄙?真是笑話,死到眼前,還來裝什麼善人,不就給那些難民施捨了幾鬥米,不就給那些士兵撥了幾支箭,就把自己當成了救苦救難的菩提了?真是天大的笑話,卿天羽欠本宮的,本宮就是窮極手段也要討回來,他不是愛你嗎?愛你這個鍾無豔,本宮就讓你們身首異處,永不相見”

那一年,自己懵懂無知,被父母跋山涉水送入宮當采女,一不小心碰了茹家嫡女茹姒的軟紅羅衫裙,被罰跪在雨中,那個身影如神祗般來到自己身邊,給自己一個晴天,自己把一顆心全系在他身上,可是他總是若即若離,真假難辨,他說欣賞自己,可是用計讓自己成了老皇帝枕邊人,他說欣賞自己,可是王妃、妾娶了一個又一個,雍親王府後院中終究沒有自己的一番小院,自己一味騙自己,他對自己是不同的,自己除了身負冠絕天下的容貌還能成為他對抗芳芷太后的得力干將,皇宮中昊天帝對自己還算得上是“言聽計從”,他不敢忽視自己,更何況當年助他逃離襄凡,他親口承諾給自己想要的,可是他卻那麼理直氣壯的食言了,為了他,自己可是傾盡所有,而他卻鐵石心腸,一絲動容都沒有,沒有呀!他若對所有女人皆如此也就罷了,可是他卻對一個無容無顏的女人傾注一腔心血,這是赤裸裸的在羞辱自己,他又將自己送給臨王,他有沒有考慮過自己的感受,終於認清,他一直在利用自己罷了,茹姒死了,自己得瑟了好幾日,秦千然死了,自己高興的翩躚起舞,可是回首發現,自己還不如這些女人,她們終還整日見到他的身影,同床共枕過,自己除了對月思念,別無他法,好不容易見一面,也是三句不離眼線,他當自己是什麼?是什麼?“你以為你是什麼,你個賤人,你有什麼資格來說本宮,茹潔好歹是御筆親封的王妃,你什麼都不是,連明媒正娶都不算,你以為自己是什麼貨色,來訓斥本宮”亦祈墨暴跳如雷,心中的委屈化作了沖天怒火,“你以為卿天羽多愛你呀,本宮略施小計,他還不一樣把你肚子裡的孩子推下山亭,你不要得意,離被拋棄的日子不遠了”

美人發火也別有一番滋味,這些年來,為卿天羽爭鋒吃醋的女人太多,人前個個端莊高貴,人後一個個撒潑打罵,幽玥有點見怪不怪,反過來有點可憐她們,愛情不是佔有,是一種無言的祝福,這麼通俗易懂的道理,這些女人又何苦死死執著,愛情裡不是僅憑容顏、家世、利益,是一種惺惺相惜的美,若達不到“有靈犀一點通的共識還不如“柳暗花明又一村”,退一步一切又會豁然開朗許多,卿天羽的風流債也是一種風流孽呀!“娘娘高貴,跑到牢房來和我訴苦嗎?卿天羽欠你的情債與孩子有何關係?你又何必對一個胎兒下狠手“幽玥一直迴避這個問題,那是個永遠的痛。

“因為他殺了我的孩子”亦祈墨不甘心,那年花開正好,自己懷了昊天帝的骨肉,剛開始是驚慌失措後來又坦然接受,這是上天給自己的禮物,可是卿天羽卻一味讓自己墮掉,自己也是一時糊塗,一時糊塗,害怕失去他,他說他心目中雍傾王妃只有一人,那盯著自己的眼睛真的是片汪洋大海,令人跌入其中而不自知,自己義無反顧,什麼都答應了。亦祈墨也發現了自己的失態,此地不可長留,自己可是借上香的名義偷跑出來,虎子現一顆心緊攥在自己手心中,全力圍剿卿天羽,後山就那麼大,不信卿天羽還長了翅膀飛了,自己與這快死的女人嘮叨這些有什麼意思,說不定她只會當成陳年舊事聽聽故事罷了,正了正衣冠,自己可是萬人敬仰的亦貴妃,容顏可是動天下,與一介婦人有啥可說的,“本宮懶得與你廢話,說上古玉璽在哪?”

“上古玉璽?”幽玥嗤笑,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怪不得來“看望”自己,“在卿天羽那,他是我夫君,肯定交給他了”,這本就是他倆之間的糾葛引出

的禍事,還牽拉入了這麼多無辜之人,幽玥越想越生氣,虎子可恨,是恨鐵不成鋼,卿天羽可殺,他百花叢中過,以為自己片葉不沾身是吧!這禍事還是引給他吧!“你不是在全力圍剿卿天羽嗎,他抓住或死了,你不就一切如願了嗎?問我一介婦人,有何意義?這銅牆鐵壁的地牢,我也跑不掉,等卿天羽死了,我再告訴你也不遲,對吧?”

“是個聰明人”亦祈墨沒想到幽玥反將了自己一軍,不過說的也有理,卿天羽一死,不擔心上古玉璽不入手,眼下卿天羽不見蹤跡,這女人還不能殺,說不定這是個很大的誘餌,“本宮還是很欣賞你那點聰明勁的,幹掉那麼多女人還是有點手腕的,本宮菩提心腸,給郡主帶個伴來了,這地牢潮溼陰冷,郡主萬一死了,還有個人替你收屍,帶過來,押進去”

“亦祈墨,你個賤人,你敢關老孃,你都不去打聽打聽,老孃……亦祈墨,你別走,老孃跟你說…..”馮憐張牙舞爪,破口大罵,奶奶的,自己跑得不夠快,被虎子那頭笨豬抓了,懊惱!若不是卿天羽吩咐不許動手,自己非先毒死卿浩這頭豬,被人利用了還不知道,替死鬼!炮灰!

“好了,罵完了嘛?”幽玥捂住耳朵,真懷疑這女人上輩子是替死人吹嗩吶的,嗓門這麼大,幾里地遠的人都能聽見,“你就休息下,飯菜本就不好,少吃點,睡覺”馮憐跑了足足一夜,也是生了足足一夜的氣,眼下肚子裡一肚皮的牢騷,睡一覺化為烏有,那是不可能的事,生氣道:“卿天羽這個龜兒子,他欠的風流債憑什麼把老孃拖下水,老孃這身骨被這樣折騰會短命的,萬一亦祈墨那老妖婆一生氣,把老孃砍了怎麼辦?老孃死了,第一個就便宜了卿天羽這個龜兒子,金山銀山都成他的了,老孃白來人間一遭了……”聽著馮憐罵卿天羽的祖宗十八代,幽玥覺得很解氣,這女人罵人的本事,十二個時辰可以不帶重複的,可惜自己不會,不然跟在後面一起罵卿天羽這個龜兒子的,“好了,好了,口渴了還沒水喝,別看這潮溼,亦祈墨不會也不敢殺你,你把心安在肚子裡吧!”看著馮憐一臉的狐疑,幽玥真無法理解,這女人也是人中之“精”,事事精明細算,特別是對金銀,那是過目不忘,猶記那時逃跑時,不要命的去偷東珠,那份欣喜若狂猶如昨日,可她對事情厲害的分析卻是毫無頭緒,看來,佛祖是公平的,世間沒有絕對,都是相對而言的,咬著草芯,吸著裡面的苦汁,慢慢說道:“最想卿天羽死的人是誰,眼下第一個是臨王,虎子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他不可能不知,不然虎子從哪調來二百的禁衛軍,亦祈墨不過是個幌子罷了,勝了是喜事,敗了他不知情,你有金銀萬貫,殺了你不亦於自斷財路,話說回來,曹君問不會不管不問吧?”

“哈哈----哈---哈哈---”馮憐高興地手舞足蹈起來,若不是空間太小,恨不得立馬翩翩起舞,抓起身下的稻草開心的揚起來,“幽玥妹子,不得不說,你除了對付女人沒頭腦外,身子弱的和這稻草一般,腦瓜子是很靈的,有錢能使鬼推磨,她一刀砍了老孃,對她沒半點好處,她憑著幾分姿色,爬上每個男人的炕頭當貴妃,這女人總有年老色衰的一天,到時估摸無子嗣,好日子可就有的過了”馮憐發揮她愛八卦的本色,滔滔不絕起來,文人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縱橫五千年,她是上知內苑下知內宅,縱橫五十年,哪家偷雞摸狗哪家又紅杏出牆,全都逃不過她的”火眼金睛”,那口才是天上地下,當之無愧的第一,最大的特色是永無疲倦之時,悠暮剛嫁給卿天翼時,什麼喜鵲抱枝高唱,那是祥瑞,可惜早死,齊陶公主豆蔻時,可是最受寵愛的公主,可她生母是被茹太皇太后毒死的……馮憐像回憶往事般喋喋不休,“蘇湛成親了,娶了一妻一妾,正妻是悠雪,兵部尚書悠襄的女兒,已故二王妃悠暮的親妹妹,傾天翼他媽保的媒,榮太妃這是在極力拉攏蘇湛,悠襄與榮太妃是同一個支脈下來的,可以追溯到一個祖宗,肥水不流外人田,這道理誰都懂,卻很神秘,外人一概不知,聽說是蘇老爺在世時的義女,具體是誰不知,你說這安靜是不是難過死了,會不會有一天也會像亦祈墨這樣,喪心病狂起來……”

“好了,好了“幽玥打斷馮憐的“高談闊論”,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馮憐口中絕不會聽到什麼“善言”,幽玥對安靜的感情很複雜,是盟友,在襄凡小屋的那段時日裡,她卸下皇貴妃的身份,像一個鄰家姐姐般與自己話家常,陪自己去義診,一起給災民施粥施藥,她很善良也善解人意,可是她還是傷害了自己,雖說非出自她的本心,一起經歷過,可惜再也回不到往昔的“情真意切”中,不知今生是否還有相見的機會,她的絕世美貌給了她世人無法企及的一切但同時也毀了她心中所憧憬的一切,她生命中的男人或許對她都是真心,可惜都沒有考慮過她的真心,世人可以誹謗她,但自己不可以。

馮憐不屑,不就是在襄凡好了一段時間,連句有關的話都不給說了,“好了,不說”可馮憐那性子,沉默不了一刻,又開始她的“長篇大論”,“妹妹,付穆宣知道吧?他……”

“他怎麼了?”幽玥雙目圓睜,一臉驚悚,木頭,木頭他怎麼了?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為人夫,我為人妻,想聽害怕,不聽又思念,雖說當年他違背了誓言,沒有來找自己,但經過多年的風雨洗禮之後,沒有了不解與惱意,更多的是理解,他“拋棄“自己是對的,他的家族是容不下自己的,更何況那樣青澀的歲月裡,自己什麼也不懂,一份凌駕於現實之上的感情,註定是雨過天晴的彩虹,轉瞬即逝,不苛求什麼,彼此安好便足耶。

“你認識他?有交情?“

幽玥臉一紅,幸好地牢光暗,不然馮憐定會發現自己的異樣,“沒有,不認識,只是好奇“矢口否認。

“不對吧,依你這性子,一直不喜八卦,你一定認識他,說說,你是怎麼認識他的?”馮憐刨根到底,不死不休。

“真的,不要問了,不說就算了”

“是不是因為卿天羽?”

“咦?”幽玥一愣,怎麼扯入了卿天羽,“他們認識?”

“當然,很多年的交情了”馮憐見幽玥一臉認真,開啟了她的話匣子,“怎麼卿天羽沒告訴過你,他跟付家的淵源可深了,當年他在詔國為質,付穆宣是太子伴讀,也算是“朝夕相對”,卿天羽與他是年少時的結拜兄弟,後來卿天穆利用美色勾引了老皇帝,讓剛入宮的付家嫡女受冷落,付家嫡女也不知為何事,一氣之下投井自殺,為這事,付家與卿天羽的樑子就結大了,付家在詔國還是有權有勢,卿天穆雖說寵冠後宮,日頭正盛,可無子嗣再加上敵國質子身份也是舉步維艱,萬般無奈下將卿天羽這只“鳳凰”拉上了老皇帝的龍榻,讓老皇帝嘗了次鮮,哪知老皇帝就迷上了卿天羽,當然,這事你可不能跟卿天羽提,不然他殺了我的心都有了,世間傳聞:一雄復一雌,飛入梧桐宮。他姐弟倆,可是把老皇帝的後宮給架空了,不論付家用何手段也未能如願,就這樣卿天羽與付穆宣之間生出了罅隙,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主要是茹太皇太后要接他姐弟二人回國,付家反對,說他姐弟二人有反心,聯絡朝中元老公然上手,老皇帝一方面捨不得另一方面也不放心,這歸程就遲遲定不下來,哪只卿天穆便以死明志,一根白綾就結束了自己年輕的性命,在這種情況下,老皇帝才放了卿天羽回來,不過話說回來,卿天羽回來後就時來運轉,當時肆碩騎的主帥鬥谷琛很賞識他,親自傳武藝並委以重任,茹家的幾個女人陸續入了他後院,他也算是一步登天,不然一個宮女子出的庶子,生死誰管,看你呆呆樣,怎麼妹妹不知?姐姐這訊息百分百對,別忘了,姐姐我可是負責所有情報的,不對卿天羽摸清楚點,我可不放心”

“當年茹太皇太后為何要營救卿天羽姐弟倆?”

“茹太皇太后年輕時與鬥谷琛是舊識,傳聞當時鬥谷琛將軍病入膏肓,祈求茹太皇太后營救卿天羽,卿天羽回國後,鬥谷琛還拖著病軀苟延殘喘了一年有餘”

“他們認識?而且認識這麼多年?”幽玥苦笑,怪不得當年卿天羽有“閒情”來軍中看望自己,入敵營如入家中,他利用付穆宣的愧疚,有恃無恐,當時的自己多傻,白擔心、害怕,真是造化弄人,卿天羽只字未提過,或許這是他心中永遠無法彌補的傷痛,他只想掩埋,在黑暗中獨自黯然,“你剛說付家,付穆宣怎麼了?”

“你還騙我說不認識,這回招了吧!”馮憐那上挑的眉頭,一臉怪笑,“沒什麼,付家雖位高權重,不過行事萬分低調,除了當年公然上書外,其中多年也相安無事,付家是茶商出身,很會明哲保身,一共出了三位宰相,可就在去年,付穆宣竟不顧家族反對,以貪汙受賄罪將佟家一網打盡,成年男子全部誅殺,女子給披甲人為奴,這可是震驚瀚瀾的一件大事,佟家雖說未出過出類拔萃的人才,可是後宮中可是出了好幾位貴妃和才人的,哪能說殺就殺的片甲不留,為這,聽聞佟貴妃深夜提劍要殺到付家門上去,付穆宣娶了右丞音嘯彥之女----音語嫣為正妻,成了付家孫輩中的佼佼者,也成了詔國一時炙手可熱之人,“咦,幽玥,逃跑時你沒聽見,卿天羽求救的人就是他,他每年此時都來臨地收購茶磚,不是告訴過你,他家是茶商起家”

一直以為世界很大,大到無邊無際,有些人見一面,終身再無相見的機會,哪知世界卻如此小,兜兜轉轉,又回到了原處,一直以為時間過得很慢,哪知一提話語才知都是多年前的往事,佟虎的囂張跋扈,對自己的惡言惡語,有意傷害,王旭的貪生怕死,見錢眼開,佟將軍不分是非,刻意偏袒,沒想到佟家都結束了,想想那時自己對著付穆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訴說的委屈,顯得那麼的可笑,幽玥想靜靜,讓一切都靜下來,放空思想,放空一切,“馮憐,休息會吧!卿天羽若被逮住,這樣的好日子可就結束了”若說恨,幽玥恨佟家,當年若不是佟家在背後搗鬼,父親怎麼可能兵敗參合陂,屍骨無存,師兄們又怎麼會含冤而死,佟家被滿門抄斬,是罪有因得,世間因果相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父親泉下有知定可安心,當年他敗在芳芷太后與昊天帝之手,是小人作祟的結果,就算是敗,也敗得光明正大!

時間在慢慢流失,馮憐也變得越來越沉默,從最初的嘮叨到抱怨到眼前的沉默,幽玥對著石壁發呆,四肢倦怠,心裡明鏡,自己在這多呆一炷香,卿天羽就多一分勝算,在這黑白顛倒的日子裡,睡覺成了一種奢侈,更多的時候是發呆,模糊中自己走入了一片迷幻森林,四周黑漆漆的什麼都沒有,雙腳被綠藤纏住移不開,天開始壓低,狂風暴雨襲來,從遠處有一白衣女子悠然飄來,她的黑髮在風中肆意而動,她對自己張開了血盆大口,她在怒吼,她在咆哮,她是誰?她為何而來?她又為何生氣?你不要過來,害怕!幽玥發瘋般狂奔起來,高呼著:救命!救命!

“妹妹,妹妹,快醒醒,快!”馮憐一驚,一摸額頭,滾燙,生病了!怎麼辦?馮憐六神無主,拼命搖晃著昏迷中的人兒,“幽玥,你給老孃醒醒”氣的對著鐵柵大喊:“來人,亦祈墨你死了,是不是?姑奶奶們掉了根頭髮你都不得好死”迴音在石牢裡左右蕩著,回傳的是一聲高過一聲的迴音,“妹妹,你在說什麼?”馮憐低頭側聽,心中大惑,幽玥她一口一個木頭,“木頭?是誰?卿天羽?蘇湛?”,“妹妹,快醒醒,醒醒”

“怎麼了?”看著一臉驚汗的馮憐,幽玥只感到天旋地轉,頭重腳輕,渾身無力,手心發燙,“哈---哈----哈哈”馮憐卻被幽玥迷糊相逗樂了,“你看你,眼下成了一隻煮熟的小蝦來,被煮糊塗了,亂喊什麼木頭,木頭是誰?”馮憐這幾日把她肚子裡的八卦全都八了一遍,已經無卦可八了,沉默對她來說是種煎熬,她這種人最愛瞧熱鬧還不嫌事大,遞給幽玥一碗水,“你病得不輕,說說話,分分神,說不定病就好了”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若治病如馮憐所說的如此輕易,那天下大批醫者估摸都餓死了,幽玥全身如蟻啃食般難受,無半分八卦的心思,動不動乾裂的嘴唇,低聲問道:“幾日了?”

“什麼幾日了?”馮憐立馬苦瓜著臉,“都關老孃好幾輩子了,等老孃出去,非藥死那個老妖婆,敢折磨老孃,她以為一個貴妃了不起了,老孃非讓她後悔”幽玥細思,從送飯的次數推算,應該有三日了,三日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卿天羽應該脫身了,那離出去的時日不遠了,掙扎著爬起,全身骨頭似乎全被敲斷了,只能勸道:“姐姐,忍耐一下,卿天羽快來救我們了”

馮憐一骨碌從稻草堆上爬起,屏氣靜聽,是廝殺聲,哭喊聲,雖說隔著石牆聽不真切,但那是生命之聲,任何人聽了都會心潮澎湃,“妹妹,我們有救了”馮憐衝到石牢門口,大聲呼叫起來:“我在這,老孃在這”聲音裡全是期盼加喜悅,“快來人!快來人!”所有的委屈與淚水都在石門被衝破的一瞬間化為烏有,火把中幽玥入眼的是一張面具臉,對方只冷冷的給了個走字,馮憐二話不說,架起幽玥向外狂奔,原來自己被關在這石牢的最底層,一個逼仄的空間裡,外面是一間又一間的牢房,現已空,所有人在牢房開啟的一瞬間都如洪水般朝生命之光湧去,冰涼石壁上的火光被無邊的黑暗所吞噬,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泛不起一絲漣漪,幽玥回頭才發現那個小石室,真是像極了一副棺材,坐落在偏僻的角落裡,矮矮的,充滿著壓抑,嗅到了絕望的氣息。

“別,別”在即將踏入光明的一剎那,幽玥害怕的拉住了馮憐的手,看著大批湧出的犯人,即將到來的光明,幽玥低聲哭泣起來,那個站在火光中的身影,自己期盼了多少次,多少個夜晚都在構想彼此再見時的情形,那個戴著獠牙面具的男人亦如當年,在光暈中如松柏,不可催,時間在他的身上都留不下行走的痕跡,那襲白衣依舊一塵不染,一種錯覺,這麼多年的分離從未有過,他一直在那苦等自己,彼此都未曾失約,只是迷路了,現在柳暗花明,等待了一個很長很長的故事,在不知不覺中開始在不經意中結束,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幽玥害怕,顫抖的手就是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再次見到那個身影,涕淚交加,可是不能相識相認,你是她的夫,我是他的妻,一切都註定無法更改,相見不如懷念,知你安好,便可。“馮憐,馮憐,不要去,不要去”幽玥縮起身體,躲在黑暗中偷偷哭泣,自己是膽小鬼,自己就是個膽小鬼,不敢面對過往,不敢面對現實,當年他為現實所羈絆,自己又何必為難他,翔龍玉珏一人一半,或許天註定,今生再無相見之日吧 !

“你愛慕之人是他!可是……”馮憐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可幽玥的反應是真真切切的,可是……她想問,你不是愛慕蘇湛嗎?你與蘇湛的關係在襄凡可是被傳的沸沸揚揚,你認識他?他是誰?他戴著面具看不清面目,又如何去識別對錯,他是你口中的木頭!他是誰?付穆宣嗎?可是你們之間隔千山萬水,怎麼可能有感情可言,相識都是一場夢幻,看著哭的梨花帶雨的幽玥,這是有多少辛酸與委屈,難道那日幽玥發瘋般在人群中拼命尋找之人便是他,可是若是今日不是相見的好機會嗎?她又為何打死不見,害怕躲避,害羞?不對!作態?不對!

“幽兒,幽兒,你在哪?……”

“是,卿天羽,是”馮憐被幽玥拉死,只能振臂高呼,“卿天羽,我們在這,這”看著哭成淚人的幽玥,卿天羽滿臉內疚,她一定害怕極了,像只受傷的小羊羔,在哭泣中尋找安慰,打橫抱起不知所措的幽玥,這條路註定灑上了無數人的鮮血與悲傷,踏上了就永無回頭之路,英雄淚不輕灑,卿天羽努力吸了吸鼻子,男子漢大丈夫,他也知道一直很對不起自己懷中這個心上人,讓她孤獨、受傷、害怕,經歷痛苦,被人中傷,而自己卻無力去改變,他在努力,再等等吧!等有一日他大權在握,從此便沒有了傷害與痛楚,沒有了落井下石,那時便天闊雲低,昌意盎然,心裡默默說:幽兒,再等等,很快就柳暗花明了。

從披風的縫隙中,幽玥抬起淚眼看了一眼那個在光暈中挺拔的身影,他還是他,真好!

虛影成伴,素箋成灰,君別以後,又幾回夢縹緲。

執手若無,淚濺畫上,落霞言,孤鶩語。

曲響,情緣渺茫,終是弦斷,何怨情亂,花落,恍惚迷離,紅顏摔亂,相思碎斷。

墨香染蝶舞漫天,誰有能懂秋漫漫,何處繁華笙歌落,縱使流年傾間逝。

烽煙流年,執手紅塵,不過皆一過客。

今生無緣,來生續,迷離天涯,一輪明月,酒清幽怨,愛已無言,情已無聲,一種無言等待……

等著你,錯,便錯我一生,我無怨。

念著你,念,便念你一人,我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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