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蕪將自己的臉洗乾淨,將這一身香得能燻死人的衣服換了下去。收拾好回來,拍了拍張大亮的臉頰,這人睡得像死豬一樣,完全沒有要醒的跡象。

綠蕪嘿嘿一笑,衣服上特有的迷魂香加上調製的烈酒,張大亮不醉倒才怪。

她開啟窗戶通風透氣,很快,這一屋子的氣息就變得淡了很多。綠蕪將酒杯全部撤下去,拉開屏風,剛做完這些,屋外就有人敲門。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臉上戴著面具的傅容月,那圓臉的丫頭將人帶到,福了福身,悄然出去守在門口。

“搞定了?”傅容月看著張大亮醉倒在床榻上,不禁笑了起來。

綠蕪眼角揚起:“手到擒來。”

她雙手捧著欠條交給傅容月,自己則等著傅容月下一步的吩咐。

傅容月一目十行的看完,將欠條收起來,又問過了剛剛張大亮說的醉話,最後才說:“我原本想不通他為何不揭發傅閱和白氏,還以為他是對傅閱忠心不二,原來理由竟是這個。”

她不禁想起了當初白氏為何懼怕瀟湘院裡的鬼魂,高氏和林氏都是給她害死的,只是林氏原來卻是因為張大亮的關係才慘遭殺害,她不禁多少有些唏噓。張大亮、傅閱和白氏都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偷傅家的銀子也好,賭博也好,偷qing也罷,誰都別說誰的不是,全不是好東西!

傅容月眸色冷然,將欠條對摺,想了想,將這欠條還給了綠蕪,笑道:“張大亮平日裡沒少幹偷雞摸狗的事情,他手邊的銀子不少,不過三萬兩這種鉅款他應該是償還不了的。你去把李媽媽叫來。”

“是。”綠蕪抿唇一笑,起身去喚人。

不多時,李媽媽跟在綠蕪身後進了雅間,一進來便跪地道:“殿下早有旨意,如果小姐需要,屬下等一定盡力周旋。”

傅容月點點頭,紅塵地本來就是魏明璽的,李媽媽說起來也算是自己人。

她將欠條遞給李媽媽:“這是張大亮寫下的欠條,等明日一早他酒醒了,媽媽就帶著龜公們前來找他討要銀子,你就說昨夜他酒醉之後胡鬧,非要拉著樓子裡的姑娘們玩牌九,這些銀子是欠姑娘們的,讓他三日內歸還。張大亮拿不出銀子,又不敢告訴傅行健,當心他會走極端,留心些,別讓他跑了。三日之後,將他帶到這裡來,我到時候再來。”

李媽媽一一記下,拿過欠條看過後,頓時眉開眼笑,憑白進了三萬兩銀子,那可不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

她一口應承下來:“得了,小姐放心,追債討款,屬下可是極在行的。”

“至於綠蕪……”傅容月看看綠蕪,綠蕪是絕對不能再出現在張大亮眼前的,那種色鬼,沒來由的委屈了綠蕪,她便笑道:“就說有貴客看中了她,一早就為她贖身,娶回家中做妾室了。他若追問去處,你便說是陵王好了。”

“這不太好吧……”李媽媽一陣猶豫,她膽子小,哪裡敢拿自家主子來撒謊?

傅容月肯定的點頭:“出了事情我擔著便是了。”

李媽媽這才應了,親自送傅容月和綠蕪出來。傅容月自然是回傅家,綠蕪則去她自己開的歌舞坊,那圓臉丫頭叫翠泙,是在歌舞坊伺候綠蕪的牌面,綠蕪既然不再露面,這丫頭當然也不能留在紅塵地,一併回了歌舞坊。

此時已是夜深人靜,傅容月的車駕在侯府後門進來,梅琳扶著她下車,她一撇眼間,在廊下看見了一片青色的衣角。

在廊後的人並不出現,但那有些慌張躲閃的身影她卻是認得的,正是傅清。

傅容月嘆了口氣,他既迴避,她便不能上前去招呼,只能裝作沒看見,帶著梅琳回了自己的瀟湘院。

她的身影轉身離開,傅清才從廊下出來,緊握的拳頭緩緩鬆開,心中又是失落,又是迷惘,神色複雜的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發呆。他無疑是極其喜歡這個妹妹的,可他也同樣愛著這個養他長大的家,要他背棄傅家,他做不到;要他背棄這個妹妹,他也一樣做不到!

他本是心中煩悶,出來散散步,無意中卻走到了離瀟湘院最近的這條小路來,沒人知道,他已經在這裡站了快一個時辰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麼,可在真正看到傅容月的那一刻,他下意識的躲了起來。

“傅清啊傅清,你到底是想怎樣呢?”傅清喃喃自語。

沒人能他答案,傅清自己呆站了一會兒,才轉身離開。

傅容月回到瀟湘院裡,等了好半天的綠蘿長長舒了一口氣,先送上溫茶,才將一隻信鴿給傅容月抱來。

信鴿通體雪白,只額頭上有一點藍色的羽毛,傅容月不免驚喜萬分:“是白芷柔的信鴿?真的能循著味道找來呀!”

想到白芷柔,她開心起來,將信鴿上的小竹筒抽出來,薄如蟬翼的紙條上寫著白芷柔報平安的話語,她頓時感到一陣溫暖,提筆給她回了信件,交由信鴿帶回。

看著信鴿消失在夜幕裡,傅容月的心也彷彿跟著它一起飛走了。

白芷柔是她重生以來交到的第二個朋友,跟寧平安不一樣,白芷柔身上有著她羨慕的自由自在,白芷柔的生活,是她重生後一直想要的那種平靜,她心底說不出的嚮往,加上白芷柔的天真和純潔,她這輩子都不可能擁有,更是讓她忍不住想要保護;白芷柔身上有種容易讓人親近的感覺,又一次讓她感受到了活著的意義。

這一夜對很多人來說是平靜的,而對有些人來說,卻是地獄一樣的夜晚。

王柏桓帶著家丁出城去追白芷柔,沿著東道一路追了十幾裡路才追到了白芷柔的馬車。

當時他喜悅萬分的一鞭子將阻攔的車伕開啟,嬉笑著挑開簾子,可車中空無一人。質問車伕,車伕也是蒙了,明明出發的時候人就在啊,怎麼會突然不見了?

不在這輛車上,那就在西邊那輛車了!

王柏桓又帶著家丁往西邊去追,剛回到城門口,就瞧見了跟之前那馬車一樣的車駕,車伕說確有一位漂亮的小姐在車上,不過出了城門往西走有一個岔路口,那位小姐家裡的馬車等在岔口上,那小姐換車走了,不知道去往哪裡。

王柏桓暗道可惜,不過佳人已無影無蹤,他再是垂涎三尺也是無招,只得垂頭喪氣的回來王家。

這一天心情大起大落,王柏桓需要些小酒來調劑一下,在可心的小妾那裡多喝了幾杯,沒想到到了日落時分,肚子裡就跟打雷一樣咕嚕嚕的叫了起來,小腹絞痛,不到一個時辰就跑了七次茅房。到了晚上,整個人已是癱了,坐在馬桶上下都下不來,臉色蠟黃彷彿一下子老了十歲。

到了天亮時,王柏桓是被人連馬桶一塊兒抬出惡臭盈天的房間的,王源專門請了郎中到府裡來給他診治,可誰也瞧不出什麼病來,頓時傳為京都一大奇聞。

這邊王柏桓一夜折騰,那邊張大亮在溫柔鄉裡倒是睡得香甜,一覺醒來,嘴角還帶著笑容,伸手一撈,溫香軟玉抱在懷裡,頓時心猿意馬。

懷裡的女子背對著他睡著,一頭烏髮好不柔軟,他身下一熱,忙將人翻過來就要進去主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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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張臉轉過來,卻不是記憶中的容顏,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女子。

這一下,張大亮彷彿被一盆冷水從頭澆到腳,淋了個透心涼。

他一下子坐了起來,身下的被子滑落,露出傷痕滿滿的身子,他顧不得那些,有些驚慌的問道:“你是誰?你怎麼在這裡?春玲呢?”

被驚醒的女人只穿著一個肚兜,相貌比起春玲不知差了多少,聞言滿臉的不高興:“春玲春玲,就記得春玲,我就比不得她嗎?你們這些男人一個個見了她就跟魂飛了一樣,不過,你惦記也沒用了,昨兒半夜她就被人贖走了。”

“誰把春玲贖走了?”張大亮越發吃驚,只覺得心被人揪了一把,憤怒、痛惜、遺憾都湧了上來。

女人冷著臉哼了一聲,眼珠一轉,隨即又嬌嗔的笑道:“你不記得了?昨晚你跟春玲在房裡……那個之後,喝了不少酒,怕是醉了吧?春玲被陵王贖走的時候你也在的,春玲走後,你心裡不痛快,拉著我們李媽媽怒氣沖天。李媽媽無奈,就叫了我們幾個來陪你呀!你後來左擁右抱好不痛快,還非要拖著我們四個姑娘跟你玩牌九,熱熱鬧鬧的瘋了大半晚上,我還以為你把春玲忘了呢!”

張大亮頭上的冷汗涔涔而下,這女人說的這些他一點印象都沒有,只記得他跟春玲在房裡喝酒,模模糊糊的抱住了她……

兩人正說著話,外面又傳來了人聲:“醒了沒?醒了還愣著幹嘛,開門進去伺候呀!”

守在外面的丫頭忙把人開啟,一臉笑容的李媽媽帶著三個龜公就進來,一見到張大亮,她就堆起滿臉笑容,親熱萬分的問道:“哎呦喂,張大爺,怠慢了怠慢了,都怪奴家眼拙,該打該打!大爺,昨兒您欠下的三萬兩銀子是打算怎麼個結算法?您看是銀票呢,還是現銀呢?現銀怕是有些沉,還是銀票合適些,您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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