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藏了這麼一件事,自然日也不能安眠,有次晚上說夢話時不小心吐露,讓雅容姑姑聽到了。

那一天,惠安在鬼門關上走了一遭,全靠咬緊牙關不說,才讓沈貴妃毫無辦法,迫不得已的想了一個下策。因放惠安在任何地方都不合適,沈貴妃思來想去,最合適的地方莫過於沈府,故而向武定侯提了提,便以兄弟房中人丁凋零為由,將惠安外放到了武定侯府中。惠安到了武定侯府府上,沈坤欽便上任臨州知府,她無所出不得隨行,一直就活在了沈銀渠等人的監視下。

沈坤欽一年回來一次,回來了也未必到她身邊來,她本是樂得輕鬆,但後來,武定侯沈銀渠認為沒有孩子,她終究沒有牽絆,責令沈坤欽經常到她房中來走動,她如願懷了孩子,可孩子一出生,就被勒令送給了大房撫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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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房同惠安素來是不和,知道她不過是一個留在府中的人質,對她也好不到哪裡去,大房膝下就有好幾個兒子,自然對惠安的孩子不屑一顧,沒多久,就聽說那可憐的孩子一命嗚呼了。

惠安對這些都是心知肚明,在武定侯府,她扮演著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日夜等待的就是這樣一個可以復仇的良機!

壽帝和魏明璽聽完這些,心中也有了數,沈貴妃犯下的罪行已是兩樁:推魏明璽入水,妄圖謀害皇子;肆意謀殺宮婢,無視宮規!

“你們又是怎麼離開的德陽宮?”壽帝閉了閉眼睛,沉痛在眸中一閃而過,他心中湧起感慨,時隔快二十年,才終於知道阿南的下落,總算是對惠妃有了交代。他定了定神,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沈貴妃在宮中多年,連惠妃身邊的人也糟了她的毒手,還不知道藏著多少他不知道的往事呢!

那幾個宮女見惠安已經招供,且惠安吐露出來的真想又是令人如此震驚,早就嚇得面如土色,戰戰兢兢的一句話也說不完整。

壽帝問話,幾人不約而同的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嚇得連連叩頭:“陛下饒命,奴婢願招!奴婢原本是沈貴妃跟前伺候梳妝的,那時候雅容姑姑還沒離世,因雅容姑姑喜歡奴婢,常年帶在身邊教導,奴婢同雅容姑姑是睡的一個屋子,有一天晚上,奴婢半夜渴醒,見雅容姑姑也跟著起身往院牆那邊去,奴婢一時好奇就跟著去看,怎料發現雅容姑姑竟是半夜起來挖土,一邊挖還一邊喃喃自語:‘挖深些,這樣屍體才看不見!’奴婢多少也猜到了一些,當場嚇得幾乎昏過去,跑回屋子裡瑟瑟發抖。雅容姑姑挖了一炷香功夫,回來後又若無其事的繼續睡了,可奴婢實在害怕,生怕知道了這件事,以後就性命不保了,那之後,在伺候沈貴妃時奴婢就故意犯錯,惹得貴妃娘娘不悅,便將奴婢調離了德陽宮。”

“那你們呢,不會也是吧?”魏明璽的眼波一一掃過其他幾人,面色嚴厲。

其他幾人均不敢同他對視,一位年長一些的忙磕頭:“殿下,奴婢是因為二殿下離世一時被牽連的!”

“二殿下?”壽帝豁然坐直了身子:“你剛剛說的是二殿下?”

“是!二殿下同大殿下出生日期相近,當年是一塊兒找的乳母,奴婢真是看護乳母的人之一。”那老宮婢叩頭:“陛下,時到今日,奴婢終於可以說實話了,二殿下並非是病故,而是被人下了毒。毒是下給乳母的,乳母喂了二殿下,才導致二殿下夭折的。”

壽帝緩緩抬頭,眼睛裡有什麼情緒正在崩塌,他喃喃的道:“朕一直以為,你的大哥是命運多舛,才生來多病,活不過滿月就……”

魏明璽亦是心中劇震,關於夭折的幾位兄長,他一向知道不多,因宮裡人怕壽帝和惠妃傷心,都很少提起,這還是第一次知道具體的細節。

壽帝陷入回憶一般,雙目無神更隱隱透著幾分沉痛:“明知是朕同你母妃的第一個孩子,從知道他的存在開始,朕同你母妃就格外重視,吃穿用度無一不是最好。你母妃辛苦八個多月,提前生下了明知。明知長得很像你的母妃,特別喜歡笑,笑起來還有一個迷人的小酒窩,朕當然很喜歡他,總是時時抱著。”

相比之下,作為嫡長子的魏明春就顯得可憐些,足月生,只比魏明知年長兩天,三朝的時候,惠妃生產,壽帝長時間陪伴在惠妃的產房中,並未去看一眼。

二殿下出生後,兩位皇子都在皇子宮裡撫養,派遣的都是宮裡最好的乳母,怕兩位皇子不適,又專門從各個宮裡抽掉了好些婢女前去伺候這些乳母。誰知道,未曾等到兩位皇子足月,兩位皇子就先後病倒了,魏明知是早產兒,病的厲害一些,沒多久就撒手人寰了;魏明春運氣倒好,宮裡的大夫全力照看,竟救了回來。

壽帝和惠妃自然傷心,尤其是壽帝,從不信邪的他竟專門問了宮中供奉的僧侶,僧侶說是魏明知同魏明春八字相剋,這才克死了他最愛的兒子,壽帝也是深信不疑,這之後,便是對魏明春長達幾十年的漠視!

原來,問題並未出在魏明春身上,而是眼前這個女人,毒死了他的兒子!

壽帝想起往事,一時間悲憤欲絕,一時間又咬牙切齒,只恨不能將沈貴妃狠命的抓在掌中,厲聲質問她為何要這樣做;又想什麼也不問,直接便將這個可惡的女人撕成了碎片。好在他總算穩住了,只是緊緊握住的拳頭提醒他不斷剋制。

“你並非德陽宮中的?”壽帝一再的穩住自己的情緒,可顫抖的話音卻讓人心酸。

宮婢點頭:“奴婢是從德陽宮中抽調去伺候乳母的。”

早就料到的答案!

壽帝閉了閉眼睛,他什麼都知道了!

沈貴妃聽到這裡,一直低垂的頭總算抬了起來,眼中平靜到了極點,似乎什麼光芒也沒,只是嘴角的笑容越發的悽楚。

“貴妃。”壽帝慢慢的轉頭看著她:“你說……為什麼?”

“為什麼?”沈貴妃語音悽然,臉上的笑容一成不減,反而更加熾烈:“陛下問我這個問題,當真是問得極好。我伺候陛下二十餘年,在陛下的心目中何曾有過我的分量?你寵我,都是做給我沈家人看的,在你心中,連皇後娘娘那樣的人也入不了你的眼,我又算得了什麼?”

論姿容,她比不得惠妃絕世傾城;

論智謀,她更是比不得惠妃玲瓏心竅;

若說體貼周全,她亦不像柳皇后那邊溫柔賢淑,事事為壽帝著想……

在這後宮之中,她其實比不得很多人。只一點,她比她們都強,那就是她的出生,她來自沈家,來自大魏第一氏族,而這一點,恰恰是壽帝當時最為需要的。

在這皇宮之中,多少女人只想要壽帝的回眸一顧,而她什麼都有,卻想要更多。她很貪心,心底藏著從未對人吐露過的旖旎——自從見到壽帝的第一眼起,那時候她還是個小孩子,她就對這個英俊卻不像其他皇子那麼嚴肅的人有了說不出的好感,壽帝那會兒同梅向榮總是玩到一塊兒,她常常躲在石頭後偷看他們,從一個小孩子,悄悄看到了豆蔻年華。

因是沈家女,她從小就被母親教會了什麼叫認命,她知道她總有一天是要出嫁的,而要嫁的那個人註定不是壽帝——當時的壽帝太弱小,根本當不起這個天下,沈家也一定不會看上他!

但事實總是無常,她未曾及笄,壽帝便被放到了西北磨礪,而正是這個契機,讓沈家人看到了有利可圖。

父親總是那麼有遠見,立即認定壽帝是有前途的,他膝下的女兒中,只有自己是嫡女,父親便堅持將這個嫡女待字閨中,等壽帝歸來時,方才許給了壽帝。

可事與願違,壽帝身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女子,這個女子像誤闖人間的仙女,一雙眼睛總閃爍著慧黠的光芒,她看一次便自卑一次。從壽帝看惠妃的眼睛裡,她就知道了,此生她都不可能得到這個男人的心。在壽帝的眼裡心裡都裝著這個人,裝得滿滿的,絕不可能再將旁人放進去。

看中了壽帝的並非父親一人,柳國公也發現了壽帝身上莫大的機遇,率先將女兒嫁給了壽帝,做為壽帝的正妃。

正是這一舉動,將那個女人從壽帝身邊逼走了。

那個女人離開壽帝的那兩年,壽帝先後娶了柳皇后,娶了她,娶了梅妃,但也只是娶了,娶進門便放著,而他的全副心似乎都隨著那個女人的離去而跟著離去,只剩下一副軀殼,被這些人推著爭奪至尊之位!

壽帝仍舊對她很和藹,她有些清醒的以為,就算壽帝不愛自己,會不會對自己也有了那麼幾分喜歡呢?

她努力的討好著,用盡全力,想得到心上人的心,但命運回報她的只是一個玩笑。

惠妃回來了!

一回來,壽帝便迎她入了東宮,從此專房專寵,他似乎又活了過來,眼裡心裡就只剩那一人。

她算什麼?

沈貴妃咧開嘴角,笑容悽然,她不過是男人們搬弄天下的一枚棋子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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