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惠安淚眼朦朧的說:“奴婢出宮就嫁了人,是給大戶人家做小。”

“許給了哪家?”壽帝輕問。

惠安聞言,眼中強忍的淚珠頓時滾滾落下:“回陛下,是在武定侯府的第三房做的姨娘!”

武定侯府……

壽帝聽到這幾個字,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沈貴妃。提前放出宮去,卻放在了武定侯府,而且是給人做的姨娘,沈貴妃究竟是對惠安好,還是對惠安不好?如果說是兩情相悅,沈貴妃特地通融,那也有些不符合常理,武定侯府的第三房,那就是沈坤欽了。沈坤欽是庶出,如今在做的是臨州知府,年歲上來說差不多,但沈坤欽出任臨州知府,幾乎是常年不在府上的,妻妾也都多半是在臨州,若是他當真對惠安有意,又怎麼會將惠安獨自一人扔在京城裡,忍受那長夜漫漫?

排除了這些,剩下的可能性也就只有一個了!

放惠安出宮嫁到武定侯府,留居京城,只是為了監視她!

魏明璽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但他也想不明白,如果惠安真的得知了什麼,嫁到武定侯府這麼多年,武定侯府裡的人有的是機會殺人滅口,為什麼又不動手?

壽帝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武定侯府的第三房是臨州知府,你為何沒跟去?”

“奴婢……”惠安眼珠直墜,哽咽道:“奴婢沒有那個福分追隨老爺左右。”

“你是沈貴妃身邊的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沈坤欽哪裡會置你於不顧?惠安,你有孩子嗎?”壽帝不信,又問。

惠安點點頭:“奴婢有一個兒子,只是出生就寄養在了大房的膝下。”

“哦。”壽帝頷首,忽然臉色急轉:“惠安,你也是在殿前侍奉過的人,你可還記得欺君是個什麼罪名?”

“陛下饒命!”惠安被壽帝一嚇,年深日久的恐懼頓時從骨子裡散發了出來,忙磕頭請罪。

壽帝道:“朕問什麼,你就回答什麼,朕只想聽真話。你若是顧及舊主在場,朕也可以讓沈貴妃暫行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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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必!”惠安愣了愣,眼中忽然閃過一抹徹骨的恨意,瞥向沈貴妃的眼神好似利劍一般,幾乎將人剜開。

她受夠了!早就受夠了!

陣陣隱痛在心底堆積,惠安的臉色晦暗不明,幾經起落,她想起了很多的東西。她是如何在宮中出來的,又是如何生下的那個孩子,而那個可憐的孩子一出生就被剝奪了所有,她就算不為自己,又怎能不為了無辜的孩子討回一點公道?

從兒子被送到大房,卻在大房不明不白的死掉的那一天起,她就暗暗發誓,總有一天要讓這些人都付出代價!

現在,機會來了!

惠安抬起頭來:“陛下,奴婢雖是婢女,但也知道忠君愛國,不管什麼人在,觸動了什麼人的利益,奴婢也一定知無不言!”

“你是因何被送走的?”壽帝點點頭,惠安的表情他實在是太熟悉了,大約沒一個想復仇的人都會露出這樣的神色。惠安會說真話還是假話,他一點也不關心,此時,對壽帝而言,最為重要的是能夠穩定這個局面,為魏明璽開啟一個缺口。而其他的……他閉了閉眼睛,比起惠妃和幾個兒子離去的痛苦,又算的了什麼?

惠安抬手擦了眼淚,定聲說:“奴婢知道了一些東西,所以才被送走。”

“什麼東西?”壽帝追問。

惠安道:“關於這具屍體。”惠安說著,抬手指了指門外的骸骨。

魏明璽聽到這裡,眼皮也跟著動了動,手中的茶杯微微傾斜,被他很快扶正了,並未露出一點失態。

容盛反而要吃驚一些,他雖然早就料到這件事跟沈貴妃絕對脫不了干係,但沒想到,事情的答案會在一個早就出宮嫁作他人婦的女婢身上得到答案!

他知道這屍骨是一個叫做阿南的宮女,知道這個阿南同魏明璽、姚遠等人都牽連很深,甚至連壽帝都牽扯其中,故而一聽到這個答案,立即就看了看壽帝和魏明璽的反應。壽帝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比起他初初來京城覲見時的親和,簡直算得上是冷酷。魏明璽就更不用說了,那副冷漠的面容幾乎能凍死人。

容盛輕輕玩弄著自己的衣帶,嘴角露出笑意。

這一齣戲,真是越來越好玩了,壽帝位高權重不怒自威也就罷了,魏明璽倒也讓人看不懂。

高深莫測!

他想到這個字,眼神更加玩味,想起魏明璽同自己的交易,心口連連冷笑。

沈貴妃……她不是魏明璽的對手!

惠安說罷,見大家均無什麼更為震撼的表現,便繼續說道:“這屍體是當年惠妃娘娘身邊的婢女,名叫阿南。陛下可能還記得她吧,聽說是惠妃娘娘的孃家小妹,寄養在宮中。阿南姑娘性子好,宮裡的姐妹們都喜歡同她玩耍,我們德陽宮裡的雖說立場不同,但表面上一團和氣,自然也樂意同她處在一塊兒。”

“有一天,奴婢沒有當值,幾個要好的姐妹也都沒當差,貴妃又特意首肯我們去別的地方玩,奴婢們便去了西宮。本是打算待到日落再回來,可是不趕巧,奴婢那天吃壞了肚子,還沒走到西宮就腹痛難忍,只得回來。誰曾想就在御花園那邊,奴婢撞見了一件事!”惠安回憶著,身子忽然抖了一抖,顯然還覺得後怕。

“你看見了什麼?”壽帝微微傾身,也對她說的東西來了興致。

惠安道:“奴婢瞧見了貴妃娘娘身邊的雅容姑姑,她正站在角落裡同什麼人爭執似的,吵得動靜不大,但很快動了手。然後,奴婢就看見雅容姑姑忽然一把拉住了阿南,阿南掙脫不開,沒多久就倒地不起了。”

“後來呢?”魏明璽見她說話斷斷續續,忍不住追問。

惠安又繼續說道:“雅容姑姑見阿南倒下了,走到阿南的身邊摸了摸她的鼻息,也不見慌亂,轉身就叫來了兩個侍衛,他們將阿南帶走了。他們走後,奴婢就到了剛剛他們爭吵的位置看了看,發現地上有一些血跡,就知道阿南出事了。”

“看見了這樣大的事情,奴婢心裡很慌張,也顧不得去茅房了,一心就想著趕緊回宮,將這些忘掉。可是,剛轉過御花園長廊,就遙遙看見一個侍衛躡手躡腳的往宮裡的湖邊去了,那裡,陵王殿下背對著侍衛一個人在玩水草,那侍衛走到陵王殿下身後,忽然發力,一把就將陵王殿下推下了船……”

她說到這裡,恍若身臨其境一般,語氣也跟著顫抖了起來:“陵王殿下在湖水裡掙扎,一點點的往下沉,那侍衛推了殿下後,就悄悄的跑了。奴婢當時也很害怕,奴婢也不會鳧水,正想喊人來救時,正巧蘇大小姐,不對,那會兒蘇大小姐已然成婚,是忠肅侯夫人了。忠肅侯夫人從湖邊經過,瞧見水波不同尋常,殿下隱隱約約在水下掙扎,就忙跳了下去,將殿下救了起來!”

“奴婢見忠肅侯夫人來了,更加不敢上前,瞧見方才推人的侍衛仍然在不遠處畏畏縮縮的看這邊的動靜,便跟著他去了。”惠安臉上又出現一抹痛苦之色,彷彿想到這裡,內心十分矛盾掙扎,她憋了好一會兒才終於說下去:“奴婢一直跟著他,一直小心的跟著,瞧見這個人進了德陽宮裡,同貴妃娘娘說,事情都辦妥了,阿南死了,他是親眼看著陵王落水的,又將侯爺夫人救人的事情都一一說了。”

事情到了這裡,一切都明朗了起來。

阿南是如何死掉的,當年魏明璽是如何落水的,都一一的弄清楚了。

壽帝臉上已然是風雨欲來的冷厲,好歹控制住了,冷聲說道:“沈貴妃怎麼說?”

“貴妃誇獎了他,待聽說侯爺夫人救了陵王殿下,她便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若是陵王殿下僥倖不死,那也是他的造化。”惠安又是顫了顫:“可是很快的,她又吩咐侍衛將這件事告訴武定侯。這之後不久,陵王殿下就被馬踩斷了腿……”

“後來呢?”壽帝擺手打斷了她,魏明璽的腿是怎麼傷的,他早就知道了,如今的證據也不足以證明這些,他追問:“沈貴妃是否發現你知道了這件事?”

“一開始並沒有。奴婢得知了這件事,就知道一點也不能表露出來,否則等待奴婢的就是死路一條。恰好,當時奴婢有一個好姐妹年齡到了,要放出宮去,奴婢就突然想到了一個保命的辦法。”惠安眼圈又紅了:“奴婢當時給好姐妹寫了一封迷信,用罐子裝了,囑咐好姐妹帶出宮去後,找一個地方藏好,如果奴婢發生不測,就拿著東西去找柳國公。奴婢雖然蠢笨,但在宮中多年,也知道沈貴妃等人一直最為頭疼的,就是柳國公,也只有柳國公能救奴婢的性命了。”

事實證明,這一招死裡求生的辦法是用對了!

若非這般苦心安排,好姐妹冒死相救,惠安早就下了地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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