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盛太子冰雪聰明,我便不多話了。”魏明璽將上邪放在桌上,眼波掃過劍身:“殿下可認得這劍?”

“古劍上邪,原本是你們大魏四皇子的佩劍。”容盛淡淡的道:“就算是這劍化成了灰我也認得。”

“既然殿下認得這劍,也知道這是我四哥的劍,可有什麼要對我說的?”魏明璽抬起一雙波瀾不驚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容盛。

容盛心頭一凜,立即就知道魏明璽是猜到了什麼。他勾起嘴角,看樣子,西涼的冤屈終於能沉冤昭雪了,而他等待這一天早已經等待了太久、太久。魏明璽比他想象的更聰明,只一把劍,就讓他猜到了很多東西。眯起眼睛,容盛看著魏明璽久久不語,眼前的這個人太危險,也太出乎他的意料了,若非是敵人,他真有些欣賞魏明璽了……

傅容月一直在觀察容盛的表情,容盛那一閃而過的釋然沒能逃過她的眼睛。

看樣子,容盛真的知道些什麼!

只是,容盛明顯是想要賣關子,從魏明璽這裡換取什麼。想到魏明璽丟給容盛的信,她眼珠一轉,心中立即就明白了。

傅容月端坐在魏明璽身側,自顧自的給自己和魏明璽斟了一杯茶:“左右容盛太子就賣著關子吧,我們也不急。”

事實上,魏明璽作為統帥西北一方的大將,他同西涼的仇恨就是懸在西涼人脖子上的一把刀,這兩年來,他們日日提心吊膽,生怕哪一日魏明璽氣頭上來,會揮刀砍下他們的腦袋。若是能有朝一日冰釋前嫌,怕是求都求不得!

容盛噗嗤一笑:“陵王妃真是會說笑,我可沒什麼好賣關子的。”

他坐直了身體,抬手撫摸上邪,沒想到魏明璽護著這劍倒是仔細,手剛剛伸出去,便被魏明璽一掌揮開。

魏明璽動作太快,容盛連他是怎樣出手的都沒看清楚,不禁起了好奇之心,伸手還要去摸。

魏明璽自然是不允許,眨眼間,兩人就坐著拆了幾招。

容盛始終摸不到劍身,魏明璽也不能將他阻攔,燭光搖曳,窗戶上的影子微微晃動,好在這裡始終沒人來,否則當真是引人懷疑。

好一會兒,容盛忽然縮回手,搖頭道:“不打了,不打了。”

他瞥了一眼上邪,眼中露出欣賞之意,定了定神,說道:“這上邪可真是一把好兵器,方才我接近它時,看著是鈍器,但劍氣竟讓人覺得有些冰冷。從前這把劍是四皇子的兵器時,我遙遙見過一次,可沒這麼仔細的看過,其實方才在齊王府中,我也只是憑著劍柄猜到這是上邪的。那會兒,四皇子常年將上邪懸掛在腰間,劍鞘是青綠色的,他身穿玄色的盔甲,雖是敵軍,風姿卻讓人有些神往……”

容盛說著,沉靜的眸子湧上一股懷念之色。

“大魏的四皇子五皇子,這對孿生子在你們大魏是神話一樣的存在,在我們西涼,卻是提起就讓人痛恨的敵軍將領。”容盛輕勾嘴角:“因為恨,所以,我帥軍出征的那一年,對這兩人便瞭解了很多,只想著知己知彼。”

“撿重點說。”魏明璽不耐煩聽他說故事。

傅容月按住他的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又扭頭看向容盛:“容盛太子說這些,想來是有自己的意圖的。”

“是。”容盛點頭,臉上閃過嘲諷:“你們大魏人一向自詡是大國,自然覺得對付西涼這樣的小國,是用不著傷什麼腦子的。可惜,就算是溫順的貓兒,也會有凌厲反擊的一刻。若是有人在暗中相助,就算是老虎,也有陰溝裡翻船的時候的。這正應了那一句話,冥冥中自有天意。”

“太子說,有人暗中相助?”傅容月蹙眉,一顆心猛的懸了起來。

容盛點頭,挑釁的看向魏明璽:“包括陵王殿下在內,所有大魏人都以為,四皇子和五皇子是死於我的手下,對嗎?”

“難道不是?”傅容月反問。

容盛看向她:“當然不是!”

魏明璽猛地坐直了身子,目光如電,灼灼的射向容盛。

容盛冷哼了一聲:“我們西涼人素來有一說一、有二說二,是我們做的,我們就有膽子承認。不是我們做的,別人要硬塞給我們,我們也絕不肯背這個鍋。”

“這個鍋你們也背了八年了。”傅容月故意說話刺激容盛:“還說不肯背,容盛太子這話未免託大。”

“那是我的疏忽。”容盛難得一見的老臉一紅:“我方才說道,四皇子和五皇子隕落是因為陰溝裡翻了船,而我也一樣。當年我才二十歲,正是年輕時,對很多東西都沒經驗。我母妃剛剛脫離大難,沒有辦法給我助益,這才讓我吃了這麼大的一個虧。說實話,當年那一場仗我是被人當了槍使!”

“是誰?”傅容月忙問。

容盛回答:“是誰我原本並不清楚。不過今日看到了上邪,我便猜到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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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盛太子不介意的話,可否將當年那一仗的情形說給我聽?”魏明璽壓下心頭翻滾的疼痛與怒火,苦澀的開口。

這麼多年來,無論他怎麼問這個問題,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樣的。

當年那一場戰役,雖然他當時就在軍中,可四哥和五哥極其疼惜他,不肯讓他出帳篷觀戰,他並未親眼瞧見全部過程,只記得四哥和五哥離去後那滿身的鮮血。當時,他的理智被絕望和悲痛衝昏了,並未檢視異樣。他模糊的記得,護送靈柩回京的將軍都是四哥五哥的親信,他們給他的答案都是一樣的,都說四哥和五哥是死於流箭,是容盛所殺,所以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堅信不疑的認定,容盛就是殺人兇手。

等他稍稍有了些權利,還想追問這些舊事時,朝中鉅變,當年追隨四哥和五哥的親信將軍中,死的死,隱退的隱退,竟已無從問起。

只一個南宮越還存活著,可這兩年來,他從南宮越那裡能問的都問了,得到的卻所知甚少。

容盛看了他一眼,終於慢慢正色,點了點頭:“好。”

那一年,容盛只有二十歲,剛剛回到西涼的朝中,母妃為了幫他樹立地位,特意從父皇跟前爭取到了出征的機會。他率領十萬大軍遠赴西北一線,同大魏的軍隊交手。大魏統軍的是素來有不敗神話美名的兩位皇子,四皇子魏明慎和五皇子魏明言,還未出征,就有人斷言他絕對回不來了。

容盛年少氣盛,自然不服。

說起來,魏明慎和魏明言也都是二十歲出頭,大家都是血氣方剛的少年,他也不見得就比旁人差了。

故而出發之前,容盛便做足了功課,他將魏明慎和魏明言的出身打聽得一清二楚,更將大魏的情形分析透徹,是做好了完全的準備的。

說來也不怕被人笑,那時候調查了這些,容盛心中毫無底氣,瞞著母妃,偷偷將自己的身後事都安排好了。

可惜天無絕人之路,戰場上瞬息萬變的風雨在他這裡都沒了,同魏明慎和魏明言交手了幾次,他都是戰敗,但軍隊並無損傷,他盤踞在關卡中休養,總算緩了一緩。就在這時,他得到了一條線報,說一支小規模不到五十人的小部隊繞行北方,悄悄潛進了自己的軍隊裡。

原本,容盛以為這一支小部隊是細作,本著不打草驚蛇的心思,他裝作不知道,放這些人混跡於軍中,只暗暗讓人盯住了他們。

這些人日日同西涼的軍隊呆在一起,除了身手格外好,一點也看不出異樣。

不久,他得到線報,魏明慎和魏明言要帥軍攻打西涼的糧草重鎮峭陵,便敢在兩人之前在峭陵設下伏兵,準備截殺。可魏明慎和魏明言當真是狡猾,原來,這個訊息是故意放出來給容盛知曉的,魏明言和魏明慎作為誘餌,引誘容盛出城伏擊,暗地裡卻在峭陵外再設伏,將容盛包了餃子。

等容盛覺察不對時,已然是陷入了絕地。

這是一場必敗的戰役,西涼軍接連損傷了幾次,容盛帶來的十萬大軍只剩不足六萬,是破釜沉舟的一戰,連容盛自己都做好了必死的準備,囑咐身邊的副將,如果他死了,就不必將屍骨運回西涼惹母妃和父皇傷心,不如一把火燒在這峭陵絕壁,讓風吹散天涯,天地為墓也乾淨。

可他最終沒死成!

就在西涼軍隊苦戰時,那一支他以為是細作的小部隊突然殺出重圍,一直殺到魏明慎和魏明言的跟前。

當時兩軍混戰,大魏的這兩位主帥又一向驍勇,並未設了阻攔,給這些人很順利的衝到了跟前。

不等魏明慎和魏明言召集部隊,這不到五十人的部隊已經呈兩行排開,紛紛張弓搭箭。頓時,翎羽如同密雨一般的射向了魏明慎和魏明言。這兩人措手不及,身邊的侍衛紛紛倒下,兩人拔劍奮戰,終於不敵,魏明慎首先中箭,從馬上摔了下來。魏明言見兄長受傷,以身相護,也很快被射成了窟窿。

容盛被侍衛護著,就在不遠處看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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