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月見著了他,心中稍稍安定下來,往他身邊靠了靠。

剛一動,魏明璽的眼波就隨著她動了起來,彷彿能看見她一樣,讓傅容月吃了一驚。

魏明璽身邊的魏明遠見他四處張望,也跟著奇怪:“九弟這是怎麼了,不會兩年沒回來,都不認識這大殿了吧!”

“沒事。”魏明璽收回目光,嘴角卻多了一分笑意。

傅容月瞧見他的眼神,越發覺得安心,這才認真打量大殿裡的人。朝臣們自然都是熟悉的,只有少部分人面生,大約都是新近提拔起來的。傅容月的眼波略過這些人,落在不遠處站著的一群人身上。

這些人都穿著與大魏截然不同的朝服,不用說,肯定是西涼的使團。

站在使團首位的是一個青年男子,年紀約莫不過三十,一雙眼睛很是鎮定,站在大殿上也不曾露出一點膽怯。他容貌俊秀,雖不及魏家的這些個兄弟們絕代風華,可勝在氣質獨特,也頗為吸引人的注意力,此人一定是西涼太子容盛無疑。

說起西涼國的容家,跟大魏的魏家其實有分割不開的血緣關係,恍惚瞧去,這容盛跟魏明璽等人也有些相像之處。

傅容月看得驚奇,回頭想想百年舊事,又多了幾分唏噓,忙小心翼翼的抬頭看魏明璽。

就在她打量容盛時,魏明璽也在打量容盛,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不過好歹魏明璽剋制住了,只驀然冷下去的臉色證明了他的心緒。

壽帝回到龍椅上,稍稍解釋了幾句:“後宮有些事,失禮之處,太子殿下請不要計較。”

容盛微微一笑:“陛下還有要務,倒是容盛叨擾了!”

“太子殿下此番前來大魏,可帶來了國書?”壽帝連做客套話的功夫都沒有,態度也勉強算是平和:“如果是帶了國書來,不妨呈上來吧!”

容盛笑容一滯,不過很快就恢復了正常:“請陛下閱覽!”

傅容月見了這些,心中不免納悶,壽帝對容盛的態度也未免太冷淡了,大約還是記恨容盛殺了他的兩個兒子,同西涼和親多少有些不樂意,若不是赤蒙連連用兵,為了大局著想,怕是死也不肯受西涼的降表的。

滿朝的文武也是都會看著風向的,壽帝的態度擱在那裡,下面的人對容盛也不會有好臉色。

傅容月暗暗盤算了一下,壽帝有三個女兒,七公主魏晨陽已經嫁作他人婦,不可能和親;十三公主魏好今年年初剛同駙馬完婚,自然也不會作為和親的人選;而最後的十四公主魏扶德去年及笄,就許婚給了平寧侯南宮越,若是以魏扶德和親,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三個公主都不可能,那麼,就只能從宗室中挑選適齡的女子了。

宗室的女子陪婚西涼正統太子,西涼會樂意嗎?

如此下去,同西涼的和親肯定要黃!

思及此,她不禁又有些惆悵,赤蒙在北方虎視眈眈,南越那邊也是頗不安寧,西涼一線如果再起戰亂……如果大魏尚且在鼎盛時期,或許還能應對;可這幾年來戰亂頗多,國庫吃緊,加上幾個皇子奪嫡,明爭暗鬥,早已人心不齊,根本經不起這樣的消耗。

正想著,壽帝已經看完了西涼的國書,臉色有些異樣的抬起眼來:“貴國國主在國書中說,要求娶誰做你的太子妃?”

“回稟陛下,我國想求娶梅國公之女,梅闌珊為我們太子的太子妃,懇請陛下首肯!”容盛沒說話,他身後跟著的一個使臣忙越步而出。

“什麼?”

“梅小姐?”

“竟然是梅小姐!”

這話一出,滿朝沸然,大家誰也沒想到,這容盛一開口不是求娶公主,竟是求梅國公的女兒做太子妃。

連傅容月也是滿心吃驚:“為何要求娶闌珊姐姐,難道容盛竟然認識闌珊姐姐嗎?”

魏明璽倒還算鎮定,他鄭重的看了一眼容盛,見他說話時面容凝肅,不像是臨時起意,心中就有了底氣。這件事透著古怪,容盛這只老狐狸到底在打什麼算盤?他要求娶梅闌珊,總不至於是愛慕她吧?

梅向榮乍然聽聞容盛要求娶自己的女兒,卻沒太多吃驚,只是不輕不重的冷哼了一聲。

梅家長女兩年前就同玄素山莊的秦文棠秦公子訂婚,雖說並未大婚,可也是有主的人,哪裡是能隨便就改嫁的?

而且,容盛這是什麼心思,他還能不清楚嗎?

壽帝合上國書,將國書放在一邊,沉思了片刻:“貴國為太子求娶太子妃是好事,但這個人選嘛,怕是不合適。太子可能不知道,梅小姐早在兩年前就已經定下了玄素山莊的秦公子,不可再談婚論嫁。我泱泱大魏,端莊賢淑的女子有很多,太子可另擇一位佳人,也不失為一件美事。”

“大魏的確有很多美人,一路過來,瞧見個個小姐都文雅秀麗。”容盛笑意收斂:“可這些女子裡,就只有一個梅闌珊。”

這樣大膽的話大魏可是第一次有人說起,不免都議論起來。

“荒唐,荒唐,難不成還讓梅國公為了這樁姻緣,毀了同秦家的婚約?這這這……這不是笑話嘛!”

“秦公子雖說是江湖出生,可說話辦事都穩重可靠,同梅小姐正是良配,怎能隨意拆散!”

容盛卻充耳不聞,丟了一個炸彈,緊接著又丟了第二個:“恰好,她是我想要的那個。陛下,我同梅小姐有過幾面之緣,覺得她的脾氣性情十分與我投緣,不願錯過了她。我也著人打聽清楚了,只說梅小姐與人訂了親,可這不是還沒成婚嗎?在我們西涼,只要姑娘還沒出嫁,上了花轎還沒行禮都算不得數,人人都可以追求她。良禽尚且可以擇木而棲,沒道理姑娘就沒權利選擇自己想過一生的人吧?”

這樣膽大的話簡直是聞所未聞,大魏這些重禮法的老臣已經是連連嘆息搖頭,看向容盛的目光都有了幾分敵意。

壽帝目光倒多了幾分異樣,看著容盛的臉龐,帶起了幾分恍惚。

這話,十分耳熟!

他不禁想起很多年前剛剛同惠妃相遇的情景來,那一日也是在市集之中,惠妃女扮男裝裝成是過路的俠客,就是搶了陵城城守新迎娶的小妾,城守帶兵追拿她,她就是笑著說出類似這樣的話來,末了還輕佻的勾起那小妾的下巴,笑眯眯的問道:“美人,你倒是說說看,你願意跟我,還是願意跟他?”

那小妾是被城守強權迎娶的,聞著她身上的香味,知道她是女子,當即點了頭說跟她。

惠妃當時就帶著那小妾逃跑了,可城守不依不饒,追著她跑了半個陵城,最終她走投無路,撞到了自己的馬車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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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年舊事,多年不曾聽過這樣的話,難免覺得傷神。

想到惠妃,壽帝連帶著對容盛竟生出了幾分寬容來,頗為感興趣的問:“所以,你是想怎樣?”

“陛下,可否讓我同秦公子公平競爭?”容盛上前一步,抱拳鄭重道:“我願在此逗留三個月,若是三個月後,梅小姐還是仍舊選擇秦公子,屆時我便聽從陛下的安排,迎娶陛下選定的太子妃!”

逗留三個月?

聽到容盛這樣的話,魏明璽和傅容月同時輕哼了一聲。

這容盛是當大魏人都是傻瓜嗎?

不過,也是這一聲輕哼,魏明璽立即聽得明明白白,知道傅容月就在身側,手不由自主的伸了出去。

傅容月倒是跟他心意相通,也是怕他會有所衝動,忙伸出了自己的手與他握著。

入手溫暖,魏明璽長舒了一口氣,只是心中又泛起了疑惑,那個關於傅容月的秘密越發緊迫的壓在了心頭。他用力握了握手中的手掌,真實感傳來,他才覺得安心。

壽帝的手不輕不重的敲擊著龍椅的把手,神色也陷入了深思。西涼同大魏交戰多年,西涼太子要在大魏盤桓三個月,誰知道這三個月會生出多少事來?若是西涼是以此作為藉口拖延,那必定是有了大動作,不可不防!

可是,如果就此拒絕,同西涼的這一場硬仗就必須得打了!

壽帝心中一時難以決斷,不由看向了魏明璽等幾個皇子。

魏明鈺和魏明遠對視了一眼,雖兩人勢同水火,可在大事上倒是不謀而合,魏明鈺越眾而出,朗聲說道:“父皇,西涼太子殿下說的是他們西涼的習俗,可咱們大魏素來奉行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怕是要讓西涼太子殿下失望了。父皇,兒臣瞧著西涼太子殿下一表人才,咱們在宗室裡仔細挑選,一定能為太子殿下選個稱心如意的太子妃!”

“趙王殿下說得有理,臣附議!”

“臣附議!”

“臣也附議!”

魏明鈺如此說了,魏明遠也贊同,滿朝文武大多是兩人的心腹,當即群臣附和,都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刷刷的跪倒了一片。

容盛卻不以為意,目光帶笑,柔柔的略過跪倒一片的朝臣,徑直落在站得筆挺的魏明璽身上:“陵王殿下也是這樣以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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