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黛青被魏明璽帶進了都護府,每次近距離看魏明璽,她都感覺心是滿滿的,一種從來沒有體會過的喜悅在心頭迴盪,天天都想見到他,都想跟他說話。她也知道,魏明璽是有一個正妃的人,聽說他的正妃只是一個野丫頭,還面貌醜陋,她不禁在心中幻想能否用自己的美貌打動心上人。

可是,等她真正見到傅容月,她就知道自己想錯了。論容貌,她自愧不如,可心中深藏的感情越發難以壓抑。

就此一步錯步步錯……

元黛青眸中一片死灰,她抬起眼睛,靜靜的看著傅容月。這一刻,愛恨情仇,於她而言都不再重要。

她心中很明白,就算這次僥倖不死,魏明璽的都護府中再也不會有她的位置,更別提成為他的枕邊人;回到赤蒙的美夢她也不會再做,她很清楚,對父王和大汗而言,這一次赤蒙因為她而損失了大批的軍士,又丟失了一座城池,自己的身份暴露後無異於廢人一個。他們那種以利益來衡量人的價值的人,又怎麼會容許她繼續存活在赤蒙?回到赤蒙,等待她的將是墳墓!

“王爺……不會再見我了,對嗎?”元黛青淡淡的問。

傅容月沒說話,只靜靜的看著牢獄之中的元黛青。莫名的,元黛青心如死灰的模樣揪痛了她的心,她彷彿看到了前世傻傻的自己。

她點點頭,又搖搖頭:“是……不過,如果你想見他,我可以……”

“不必了。”元黛青別開頭,語氣帶了幾分哽咽,脖子卻直直的不點,說道:“就這樣吧。”

她抬頭撫摸自己的臉頰,容顏衰敗,她不想毀了自己在魏明璽心中美麗的模樣——就算他以後不記得,可哪怕他有一瞬間回憶起自己,她也希望是美麗的姿態。

傅容月嗯了一聲,再也沒了別的話,轉身離去。

關於如何處置元黛青的訊息很快就傳來了,壽帝不願意多造殺孽,更何況殺了一個小女子,也換不來對赤蒙的任何震懾和威脅,故而壽帝下旨遣返元黛青回國。

魏明璽遵照旨意,將元黛青押送回了赤蒙。

在很久以後,兩人茶餘品酒,才從姚遠的嘴巴裡聽到關於元黛青最後的下落。聽說她在回到赤蒙的第一天,就橫劍自刎於營帳之中,死得靜悄悄的,連一點波瀾都沒激起。

姚遠感嘆的說:“想不到元黛青倒是個烈女子,明知自己非死不可,也要忍到回到家鄉的土地上,死得這樣有尊嚴,決不等到耶律洪親自動手。”

那個女子的心思是這樣的嗎?

傅容月不置可否,不過放下茶杯,她回憶起元黛青在獄中最後那個淡淡的眼神,私心裡卻湧起一股奇怪的猜想——或許,她沒有死在大魏,只是不願意給魏明璽添麻煩罷了。

不管怎說,西北的禍亂算是告一段落,肅清了這座城池,就等於將一座城徹底的交到了魏明璽的手裡。

魏明璽用斡罕爾城之戰告訴所有西北軍將,他絕不是個廢物,也向壽帝證明了自己沒有辜負陛下的厚愛。西北的軍心漸漸向他靠攏,隱約又有了當年四皇子和五皇子還在時的盛況,西北軍貌煥然一新,不免讓人心振奮!

“你有沒有發現,近來朱麒洸有些不一樣了?”一天從大營巡查回都護府,傅容月有些狐疑的問。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自從斡罕爾城之戰開始,朱麒洸就有些不一樣,從前雖不說明著與魏明璽和自己作對,但那雙眼睛裡透露的資訊卻從來都是讓人不舒服的、敵對的。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朱麒洸變得溫和順從了很多,見到自己出現在大營之中,也不曾反對,還友好的招呼自己,甚至在聽到反對言論時,也要站出來說幾句。

傅容月細思了一番自己的所作所為,自認為並沒有能夠讓這位心高氣傲的將軍高看一眼的地方。要說他是隱藏得更深了,看著又不像,真正是奇怪。

魏明璽單手撐額,聞言抬頭一笑:“你也覺得?”

傅容月點點頭,他就繼續說:“我早就發現了,不過,我倒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

“為何?”傅容月納悶了。

魏明璽目光含笑似有深意:“你別是忘記了,朱麒洸是誰的人?”

傅容月一愣,腦中立即就湧現出了那個容色清越的男子。想起魏明錚踏步從梅花林裡走出來,想起他用壎吹奏的那一區《春江花月夜》,想起在街道之下,他撐著傘向自己走來,想起最後一次見面,他眼中的千山萬水,不免頓住了腳步。

“怎麼?”魏明璽是她推著在走,她停下,魏明璽自然也停了下來,他抬頭打趣的看著傅容月微微呆滯的面容,話語也多了幾分調侃:“說起來,十一弟走了也有好幾個月了,也不知道他在那邊發展得如何了?”

“你仍覺得陳王有奪嫡之心?”傅容月蹙眉。

魏明璽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只是嘆了口氣:“但願他沒有吧。”

這些兄弟中,魏明錚是唯一一個手上不曾沾染了鮮血的人,若他也走上了這條路,只能說明生在皇家的確身不由己。

兩人繼續慢悠悠的走在這都護府中,此時已經是三月末,春花爛漫,聞著沁人心脾。這個問題既然得到答案,傅容月也沒有過多糾纏,只要朱麒洸對魏明璽沒有威脅,對她沒有阻撓,她暫時沒有必要動這個人。

如今正是穩定西北的時候,不必節外生枝。

很快,兩人又換了話題,討論起在西北推行新政的問題來。這是之前魏明璽想了很久的計劃,但很多細節仍舊要推敲。

等傅容月回到自己的院子裡時,月色依然濃郁,綠蘿早就等在屋子裡,見她來了,忙給她打了個眼色,將她引入內室。

屋子裡的人見她來了,雙雙站起身來,回稟道:“主上,雁北幫的事情有了著落。”

正是秘隱統領舒萬年和霍坤。

“有進展了?”傅容月聞言大喜。

舒萬年笑道:“主上料想得不錯,當日我們離開雁北幫時,帶走了雁北幫的小少爺和小姐,不出三日,馬幫主就回來了,找我們秘隱談條件。主上後來不是忙著跟赤蒙人打仗嘛,後面的事情我們也就沒回稟。如同主上所料,馬幫主願意將西北的地盤全部讓出來給我們,我們也按照主上說的條件轉述給了馬幫主。”

“他一定不同意。”傅容月搖頭笑道。

將西北的地盤讓出來的主意一定是喬凰宇出的,他以為秘隱在動手之前沒做好調查嗎?馬幫的所有生意都落腳在達漢城,在大漠腹地,西北這裡不過是堂口,讓出來又有什麼打緊,馬幫可謂是什麼都沒損失。

如意算盤打得倒是很響亮!

舒萬年拍手笑著說:“是啊,主上說了,要馬幫從此退出馬匹買賣和茶磚鹽磚的生意,那就是要砍了馬幫的喉嚨,他們怎麼可能同意!當場就談崩了。”

“那馬幫主的女兒和兒子呢?”傅容月挑眉:“放回去了沒?”

“按照主上說的,當天沒談攏,就給他放回去了。”霍坤聽到這裡,已經忍不住插話了:“馬幫主見到了自己的兒子和女兒,當場就驚呆了,一把抱住女兒和兒子,等反應過來,就讓他屬下的人拿刀子跟我們拼命。不過我們早有準備,沒著他們的道,手下的兄弟們都全身而退了。”

“後來,我們就按照主上吩咐的,隔三天抓一次馬幫主的兒子和女兒,隔三天又放了,到現在為止,也抓了六次了,今天剛放了人。”舒萬年說。

霍坤也點頭,心中暗暗佩服傅容月玩的這一手太過高明。

無論馬幫怎麼將人轉移,秘隱都能準確找到,不管多麼周密的防禦,秘隱仍舊是想抓就抓。抓了也不傷害,只是告訴馬幫,想跟秘隱鬥,那根本是不可能的。論實力,秘隱比馬幫要強太多。這一招委實厲害,從心理上將馬幫的人逼得喘不過氣來,尤其是最後一次抓人,喬凰宇那灰敗的臉色和馬幫主垂頭喪氣的模樣,已經告訴了他們,秘隱離成功就只剩下一步之遙了。

這最後一步,還得聽主上的部署。

傅容月聽了很是滿意,點點頭問道:“秦先生什麼時候來西北?”

“先生傳信過來,說讓主上自己處理,他有別的事情,已經去了南越。”舒萬年一愣,隨即懊惱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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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都是秦霜傲的舊部,聽說秦霜傲不來西北,不免多了幾分失望。

傅容月也是,不過也只是一瞬間,她心底對秦霜傲仍舊是很牴觸的,很快就逼著自己講這個訊息忘了,沒事兒人一樣的說:“既然秦先生不來,那咱們就自己做自己的事情。舒統領,明天這一次抓人,就不要抓兩個無辜的孩童了,去把喬凰宇請來喝喝茶吧。”

“我們每次去也沒想著多為難兩個孩子。”舒萬年兩手一攤,笑道:“雖說都是悄悄帶走的,不過都沒讓兩個孩子看到血腥的場面,帶走了以後,也是由門裡統領的孩子陪著玩耍。”

“好,能不在這種事情上跟馬幫主結仇就盡量避免,,明天也是時候交代了。”傅容月嘴角的笑意深深:“記住,這一次,只請喬凰宇一人。”

舒萬年和霍坤記下了,很快消失在夜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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