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妃出身不凡,她星夜奔往南疆,不遠千里為壽帝求得解藥,回來之時,卻決口不提求得解藥的過程。壽帝解了蠱毒之後,特意將南疆女叫到跟前來,問起解藥,這苗疆女冷冷一笑:“這世上哪有那麼便宜的事情,她想要解藥,別人就給她解藥?未免當我們南疆人太可欺!”

壽帝震驚非常,細問之下,那苗疆女才說了真相。

原來這相思蠱分為雄蠱和雌蠱,相思如絲,這雌蠱和雄蠱是彼此關聯的,壽帝中的就是雄蠱,要解相思蠱,就須得用雌蠱來吸引雄蠱離開寄主的身體。但是,每個養蠱人都只有一個相思蠱,若是用了其中的一個,剩下一個蠱毒,那剩下的蠱跟自己是互斥的,就會不斷吞噬寄主,直到將寄主啃得皮都不剩,必死無疑。

換言之,苗疆女給壽帝下了雄蠱,雌蠱在她手上,對她毫無影響;但如果她用雌蠱,留著雄蠱在手上,一旦壽帝身上的雌蠱消失,她手裡的雄蠱失去伴侶,就會不斷反噬她自己,直到她成為一具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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壽帝中的是雄蠱,雌蠱在那苗疆女手中,她不為壽帝解毒,壽帝要解毒,就必須有人肯用雌蠱來為他解。

但天下哪個女子會用了雌蠱,留下雄蠱來反噬自己呢?

所以,惠妃求來的解藥壓根不是解藥,而是她把自己變成了養蠱人,用自己養出來的雌蠱來將壽帝身上的雄蠱吸了出來,壽帝的蠱毒解開,南疆女的雄蠱和惠妃的雌蠱雙雙死去,南疆女不會有任何影響,但是惠妃身上還帶著雄蠱,那雄蠱跟她不合,必然會不斷的啃噬惠妃的精髓,直到惠妃化作泥土!

壽帝和梅向榮都聽得目瞪口呆,萬萬想不到,這世上還有這樣惡毒的邪術,能輕易要了人的命。

壽帝一怒之下,要斬了苗疆女,苗疆女卻是冷笑連連:“殺了我,你也救不活你的心上人。我死了,也能拉一個墊背,值了!”

梅向榮當時就在一邊,聽了小聲同壽帝商量,如今惠妃身上有雄蠱,這個苗疆女身上有雌蠱,要想個辦法讓她獻出自己的蠱蟲來。

可還沒商量好對策,那苗疆女已是烈性十足,自己一頭撞死在了石頭上。

她一死,最後的一個雌蠱也沒了,惠妃身體裡的雄蠱感受不到雌蠱的存在,立即開始了反噬。

就在那天夜裡,惠妃痛得臉色煞白,昏死過去好幾次又被痛醒,只把壽帝和梅向榮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連連亂竄,但一點辦法也沒有。不過三天,惠妃就變得不成人形,證明了苗疆女並沒撒謊。

壽帝急得滿天下求能人異士為惠妃治病,然而饒是天命使然,也是等了十天才有人揭榜。

那人一身素衣,鬍子發白,看年紀怕是八十上下都有,身上的道袍乾淨整潔,氣質頗為出塵,進門之後,只看了一眼惠妃就說:“她已經死了。”

只這一句話,壽帝雙膝一軟,幾乎跌倒在地,梅向榮忙扶住了他。

那老頭頓了頓又說:“死了也好。不死,沒得救。”

梅向榮見他說話間信心十足,絕不是沒有本事的人,當即一撩衣襬,就跪了下來:“老先生,請救救她!先生能說出這句話,證明先生絕不是尋常人等。先生仙風道骨,彷彿神仙將士,一定是世外高人,相信定有起死回生之術,還請老先生懸壺濟世,都護府上下感激不盡!若先生能救活她,就是拿去我等的命,我等也絕不二話。”

“你這個小子說話倒也中聽。”那老頭捋著鬍鬚,慢悠悠的說:“已經有好多年,我道真沒聽到什麼舒心話了,也就當年魏時那小子能讓我刮目相看幾分。你,也算一個吧。”

說著話,他慢悠悠的走到惠妃身邊,掀開惠妃的眼皮看了看,便搖了搖頭:“還沒死,我過幾天再來。”

壽帝一聽,急了,幾乎是撲著跪在了此人的跟前,一句話都不及說,這老頭揮了揮衣袖,已將壽帝掀了個跟頭,壽帝變跪為站,已是呆了。

“來人,給老神醫安排住處!”梅向榮反應快,不等道真走出去,已是高聲吩咐。

道真回頭看了他一眼,嘿嘿一笑,也沒拒絕,直接就跟著下人去了。

道真說過幾天再來,果真是等了三天,才再次來看惠妃。一踏進門,他就皺起鼻子一臉不高興:“相思蠱這味兒真讓人受不了。”

這三天以來,惠妃整個人都瘦成了皮包骨頭,躺在床上跟死了一樣,呼吸微弱,一點反應都沒有。壽帝守在惠妃身邊,雙目紅腫,一雙眼睛十分呆滯,不知道在想什麼。梅向榮知道惠妃醒過來一次,跟壽帝說了會兒話,至於說了什麼,他卻沒聽到。大概,壽帝聽了這些話,心頭難過吧!

道真走到床邊,再一次檢視了惠妃的狀態,一言不發的轉了出去,吩咐梅向榮:“我要幾點硃砂,再取幾個燈芯草的草心過來。對了,再來一隻燒雞。”

梅向榮立即下去辦,不多時帶了東西過來,道真倒也不是很急,竟將硃砂和燈芯草都放在一邊,自己捧著那只燒雞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壽帝面如土色,握著惠妃的手,嘴唇不停的顫抖,眼中紅潤,已是落下淚來。

道真吃完了燒雞,誇張的打了個飽嗝,在梅向榮幾乎抓狂殺人的目光中,他才慢悠悠的拍了拍梅向榮的肩膀:“後生,不要著急。我早就說過,等人死透了我才能救。這不,燒雞吃完,人也死了。”

梅向榮臉色一變,奔到床邊探了探鼻息,惠妃果然已在剛剛就沒了呼吸!

難怪壽帝哭成了那樣!

他心中也難受起來,他跟惠妃相識已有多年,此時突然發現她離世,情況也不必壽帝好多少,整個人都蒙了,一屁股坐在了床邊。

道真見狀,搖了搖頭,吩咐侍衛去燒些熱水來,又讓他買了好酒過來。等到東西都備齊,惠妃的手已經冷成了冰塊。

道真這才走到壽帝跟梅向榮身邊,拍了拍兩個哭成一團的男人:“好了,把眼淚擦擦,把屍體搬到那邊的木桶裡。屏退左右,將屍體的衣衫都脫了吧。”

壽帝雙目紅腫,抬眼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她不是屍體!”

“好好好,不是!”道真也不跟壽帝計較,攆著鬍鬚笑:“現在是,一會兒就不是了。”

壽帝猛地睜大眼睛,這句話仿若晴空驚雷,給了他一線希望,他一下子跳了起來,也不問是不是真的,當即喝退左右,讓梅向榮把門關上,三兩下就把惠妃身上的衣衫扒了下來,只留褻衣在身上,抱著惠妃冰冷的身軀就放到了木桶裡。木桶裡的水還是熱乎乎的,惠妃放進去,身子漸漸變得有了溫度,壽帝握著她的手,一點也不捨得分開。

梅向榮是個醫者,從未見過死而復生之術,在一邊默不作聲的守著,要看道真如何起死回神。

道真將酒瓶子拿起來,並沒有喝,而是盡數倒在了熱水裡,不多時,屋子裡就瀰漫著美酒的清香,那相思蠱散出的味道也淡了很多。

梅向榮不禁上前一步,瞧得更清楚了。

道真拿起硃砂,輕輕在惠妃的下巴上點了一個小點,在眉心也點了一點,繞到脖子後也點了一下,之後,他拿起燈芯草,用隨身的小刀削得尖尖的,捏著燈芯草神色專注的等著。一直等了一炷香後,他才用那燈芯草快速的點進了眉心的硃砂裡,同時用自己的拇指按住了惠妃的下巴。

只見惠妃腦袋動了動,他撤離手掌,拔出燈芯草,綠色的草尖上已穿了一個細小的蟲子。

他抓起一把硃砂灑在蟲子上,那蟲子劇烈扭動,很快化成了一團灰燼,掉落在地上。

道真這才站起來,讓壽帝將人抱起來,換身幹衣衫。

壽帝瞧見惠妃本是蒼白的嘴唇忽然有了一點血色,明知是熱水泡的,但還是喜不自禁,抱著惠妃去更換了衣衫。

梅向榮陪著道真,問道:“她沒事了嗎?”

“有事。”道真瞥了他一眼:“養相思蠱是一件需要時間的事情,她為了速成,強行提用自己的精氣養蠱。一日就等於一年,她養多了多少天,就少多少年的壽命。我斷定她最多能活到四十五。”道真說了,又看向壽帝,一臉欲言又止。

梅向榮的心已被他的話鎮住,倒也沒注意到他突然的變臉,訥訥問道:“只能活四十五?”

那不是說,惠妃已然送掉了半條命?

道真點點頭:“最多能到四十五,不是能活四十五。往後的歲月裡,她不能有任何傷心痛苦,更不能中毒,哪怕只是蒙汗藥,都能讓她死得更快。”

梅向榮愕然回過頭去,記憶中的惠妃還是青春活潑的小妹妹,怎的就要死去了呢?

他不禁開口:“先生如神人降世,也不能醫治她嗎?”

道真搖搖頭也不再說話,他四處看看,不知想到了什麼,眼中露出迷茫之色,嘴角掛起悵然的笑容,好像那回憶讓他有些難以忍受。

梅向榮只聽到他喃喃自語的一句:“縱然能救天下人,可惜啊,再好的醫術也不能醫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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