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向榮眼中含淚,好像痛苦得不能自己的捂住了自己的臉龐:“怎麼會這樣?那毒……當年我明明已經解了,怎麼會發作了?娘娘用自己的命換來的解藥,怎麼會沒用?”

“向榮,面對現實吧。”壽帝抬手輕輕拍了拍梅向榮的肩膀:“朕本來打算一直瞞著你的,可如今被你發現,那也只能全說了。你們來了,也很好,留給朕的時間不多了。朕身上的蠱毒已經發作,當年她找來的那個神醫就說過,蠱毒能夠壓制二十年,如果二十年後發作,那就無藥可救,最多還能活兩年。”

兩年!

傅容月震驚的捂住嘴巴,她怎麼也想不到,平日裡看起來那麼健康的壽帝,其實已經只有兩年好活了。

可是,他為什麼還要在這個時候把魏明璽派到西北去?

壽帝說完這些話,梅向榮已經是呆了,他抓住壽帝的手,喉頭哽咽:“不不不,你不要過早的放棄。我如今的醫術已經比當年好很多,我若不行,闌珊、阮儀,他們也都能夠想辦法的。”

“不必費心了。”壽帝笑道:“你的心意朕都懂,可這些年,從依在地下一個人也很是孤單,朕就想,早點去陪她也未嘗不可。”

“陛下!”梅向榮苦口婆心的相勸。

壽帝抬手打斷他,對謝安陽耳語了幾句,謝安陽面露詫異之色,隨即站起來去往旁邊的中書殿,不多時捧回來一卷空白的黃帛,在壽帝跟前攤開,又親自磨了墨,將筆沾滿了墨,才遞到壽帝手上。

壽帝閉著眼睛養了好一會兒神,才提起筆在黃帛上寫字。

洋洋灑灑,竟是一封詔書!

他寫完之後,拿出印璽蓋上印章,吹乾之後,讓謝安陽印上封泥,交給了傅容月,虛弱的笑:“你是個好孩子,這份詔書就交給你保管吧。”

傅容月握著這詔書,只覺得有千斤重,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當然知道裡面寫了什麼,可正因為這樣,才覺得此刻壽帝實在讓人覺得痛心。

她不禁蹲下身來,輕輕的擁著壽帝肩膀,柔聲勸道:“陛下,明璽現在剛剛去西北,若是知道了你病重,以他的脾氣,他一定會馬不停蹄的奔回來。明璽已經沒了母妃,又沒了哥哥們,如今還要沒了父皇嗎?”

“璽兒……”這最後一句果真讓壽帝心神俱碎,他喃喃自語,眼中也跟著露出了幾分心疼。

是啊,他是魏明璽在這世上最後的依靠了,如果他也走了……

壽帝的身軀輕輕一顫,他不敢想象,如果魏明璽還不曾站起來,沒有足夠保護自己的力量,這以後的路魏明璽要怎麼走!

梅向榮見他面色有所鬆動,忙說:“陛下,你就算不為了自己,也要為了陵王殿下撐下去。齊王殿下和趙王殿下對這個皇位志在必得,一旦陛下仙去,陛下又立下了這樣的詔書,他們第一個就是要除去陵王。那時候,你讓陵王怎麼抵擋?”

這句話又成功讓壽帝的臉色變了,他豁然抬頭,眼中露出怒意:“他們敢!”

“陛下想想大皇子,就知道他們敢不敢了!”梅向榮輕聲說。

壽帝默了默,好一會兒終於說:“向榮,勞煩你了。不管怎樣,一定要拖到璽兒平安回到京城時!”

梅向榮大喜,連連點頭。

壽帝又轉頭看向傅容月手中的升職,說道:“這份詔書仍然留在容月這樣,萬一……”他沒再說,只是說道:“有勞你了,孩子。”

“陛下,請務必保重身體。”傅容月感念他的恩德,知道壽帝擔心自己哪一天扛不住仙去,也好讓魏明璽有個名正言順的理由。

壽帝又看了一眼,笑道:“你且到外面去等著吧,我跟梅國公有些話要說。”

傅容月便福了福身,先一步出去了。在弘德殿外等了大半個時辰,梅向榮才從殿中走了出來,他雙目微紅,顯然剛剛在殿中哭過。父女兩人默默對視片刻,梅向榮就說:“走吧,回去了。”

兩人沿著宮牆慢慢走,平日裡很短的一段路,今日走得很是揪心。

到了宮門口,梅家的馬車早已經等在那裡,父女兩人上了馬車,梅向榮才說:“容月,過些日子等京中安定了,你就找個理由去西北吧。”

“京中時局要變了嗎?”傅容月遲疑的問。

梅向榮搖搖頭:“陛下病重,這件事只有你我還有謝安陽知道。謝安陽是信得過的,所以這個訊息絕不會透露出去,我倒不是很擔心魏明遠和魏明鈺會有什麼動作,我擔心的是魏明璽會沉不住氣。他心思頗深,在宮中安置了那麼多的人,不可能一點訊息也得不到。而且我看今日的情景,魏明遠和魏明鈺也都不是傻的,不可能什麼都瞧不出來。他們一定會多方打聽,想要低調處理,不可能了。”

“可我若在這個時候離京,怕是更會引來趙王和齊王的懷疑。”傅容月憂慮重重。

別的不說,今日壽帝早朝精神不濟,她就著急離京,這其中有什麼聯絡必然會成為京都之內的猜想。

原本大家都以為她是壽帝安置在京中的人質,限制的是魏明璽的行動,如今她一離京,魏明遠和魏明鈺怕是更要對她不利了!

梅向榮道:“真到了那一步,也沒辦法了。容月,你留在京都對時局於事無補,只會成為陵王的拖累。”

“好吧。”傅容月只得答案應下來。

不過,她心中更在意的是另一個問題:“義父,陛下的病真的很重?那毒……是什麼毒?”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梅向榮輕輕嘆氣:“你也知道,當年陛下還是個皇子的時候,奉命鎮守西北,也是做的西北都護。當時西北的情形比如今還要糟糕,陛下在西北過得舉步維艱。當時幾個皇子都在,為了打壓陛下,設下了很多阻礙。惠妃娘娘就是那時候入的西北,以幕僚的身份走到了陛下身邊。”

傅容月點點頭,豎起自己的耳朵,不敢錯過梅向榮說的每一個字。

從前跟魏明璽閒聊,就總是說起他有母親,但對自己的母親一無所知這件事,心頭頗為遺憾。

如果她都知道了,等下次寫信,一定要在信中告訴他。

“惠妃娘娘在陛下身邊三年多,幫助陛下從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皇子,一步步在西北樹立威信,收服西北各將為幾用。陛下的兄弟們本來是想讓陛下在西北苦寒之地痛不欲生,消磨掉作為皇子的自尊和驕傲,成為沒有一點危險的人。”梅向榮輕笑:“可他們萬萬沒想到,陛下在西北不但沒有成為廢人,反而成為名震一方的賢王。到了後來,先帝到了垂暮之年,便想招陛下入京相見。”

傅容月聽著,遙想當年壽帝和惠妃的風姿,不覺心神動搖。

尤其是惠妃,聽說她早年有個綽號叫“女諸葛”,能以一己之力幫助陛下匡扶天下,這個女子的智謀不可謂不高深。

任誰遇到了她,又怎捨得辜負了她?

梅向榮繼續說道:“先帝招陛下入境的旨意傳遍了天下,很多人都知道了。陛下的兄弟們也都明白,這一次不阻攔陛下,便永遠失去了奪嫡的資格。所以,他們在陛下回京的路上安排了殺手,要置陛下於死地。”

“殺手並沒有得手,可他們也是狡猾,死得幹淨利落一點線索都沒有。最後,陛下在戰場上找到了一個來自苗疆的女巫。”梅向榮說著,嘴角露出一絲笑:“這位女巫也是個神人,跟著殿下三天,就學了京都的話,跟著殿下來了京城。”梅向榮陷入了回憶之中,提到這一幕,表情漸漸猙獰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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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妃當時在陛下身邊,勸陛下說,此女心術不正,留著恐怕有害,陛下卻不信,直到出事的那一天。

暴雨接連下了十五天,到了京都之後,壽帝見了先皇,便讓他帶著婢女在府內休息,等晚些再聽候訊息。

難得安靜下來,壽帝帶了惠妃前去郊外賞花,兩人如同恩愛夫妻一般無二。這一番場景落在苗疆女身上,心中又是另一番滋味。她自從壽帝救下她的那一刻起,就當自己是壽帝的人,這會兒見壽帝有了新歡,不免心中芥蒂,遇到了惠妃,總是冷言冷語的諷刺一番才作罷。

這一次,惠妃又跟苗疆女遇到,忍無可忍,便要壽帝出來說句話。

壽帝心中無私,再加上早因為這件事傳得瘋陽風雨,對苗疆女的印象大打折扣,當著他的面就說了,自己與惠妃多年感情,絕不可能因為這點事情,就棄惠妃娘娘於不顧。

這些話讓苗疆女很是憤怒,一怒之下,她趁著壽帝不備,對壽帝下了相思蠱。

相思蠱十分難解,中了這種毒,不出意外的話,壽帝必定亡故!

惠妃娘娘聽了,趕著求來了自己,為壽帝診脈。開始時脈象並無異樣,三天後,就診出與開始時完全不一樣的結果,竟已毒氣攻心!

惠妃一天也不敢耽誤,勒令讓人關了那苗疆女,又親自縱馬南下,不遠千里為壽帝求藥解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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