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向榮以為自己聽錯了,正要發問,卻見道真收起悵然,扭過頭去對梅向榮說:“我之所以前來救人,也是背了風險的。不過是跟魏家、梅家和她的本家都有些淵源,總不能瞧見她送了性命。我既讓她活了過來,已是違背了天道,算起來已經是心中沒底,怎能再用逆天手段給她續命?”

“是我強求了。”梅向榮見他神色決然,也只多說無益,拱手道歉。

他歪了歪頭:“不過,先生剛剛說,跟魏家和梅家有些淵源,是什麼意思?”

“這個……”道真打了個哈哈,撇頭看向外面:“我昨天路過街北,那裡有家烤鵝味道不錯,買點來嚐嚐?”

惠妃換了衣衫,道真吩咐將屋子裡的炭火都點起來,打開天窗透氣,屋子裡的炭火加了七盆,一直點到半夜,壽帝和梅向榮熱得衣衫完全溼透,惠妃身體的溫度終於慢慢的回覆了。

道真已在幾個時辰之內吃了好些東西,摸著滾圓滾圓的肚子,連汗都沒出一滴,見兩人熱成那樣,還在一邊說風涼話。壽帝一心撲在惠妃身上,通常道真說幾句才會回答一句,發而是梅向榮被跟他談話的疑惑纏著,時不時同他聊聊。

“後生,你該喚我一聲祖師爺。”道真總喜歡摸著鬍子說這句話。

梅向榮當年年少氣盛,也不過二十五六的年紀,梅家的祖師掄起輩分來,少說也得有兩三百歲了,道真要想做他的祖師爺,年紀還太小。

因此,梅向榮每每聽了這句話,都只是微笑不答話。

道真也不生氣,仍舊是絮絮叨叨的說一些遊歷的侍寢。

惠妃一直睡到第二天清早,才終於睜開了眼睛。壽帝歡喜不禁,梅向榮也是長長舒出了一口氣。道真早就困了去歇息,梅向榮忙去請人,那房間早已人去樓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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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向榮在院子裡找了一圈,只找到了一個藥方,說是按照藥方抓藥,不出三天,惠妃就能下地走了。問了周圍的侍衛,都一臉蒙圈,都說沒人看到這屋子裡有人出去。梅向榮納悶非常,這院子就一扇門,不管是從窗戶還是門出去,必然都有侍衛駐守,難不成道真還能飛了出去?

然而,他也只是苦惱了一段時間,就把這人拋到了腦後。

這之後,壽帝重回京都,風雲詭譎,奪嫡越發的激烈,他再也沒能分心去想這些。

如今一晃二十多年過去,若非當年心中的困惑,和道真那起死回生之術帶給他的震撼,他怕是連道真是誰都忘記了!

梅向榮斷斷續續的說了很多,傅容月自然也都聽明白了,只是心中還不是很懂:“這麼說,陛下中的是蠱毒?可是,蠱毒不是解了嗎?怎麼會發作?”

“當年在道真先生來之前,惠妃娘娘也找了個神醫來為陛下診脈,當時那神醫就說,陛下所中的蠱毒可以壓制二十年,二十年之後發作,若無解藥,就最多能活兩年。”對於這一點,梅向榮也顯得很困惑:“後來惠妃南下求得蠱蟲,陛下也沒再發作,我們都以為,那蠱毒已經解了。難道,那雌蠱的作用竟不是解毒?”

“如果不是解毒,那又是什麼?”傅容月很是不明白,只能猜測:“難道是讓雄蠱陷入沉睡?如今惠妃逝去過年,雌蠱失去主人,再也壓制不住雄蠱?”

“不,不……”傅容月的猜測彷彿給梅向榮開啟了一個缺口,他忽然頓住腳步,想到了一個可能:“雄蠱是那苗疆女下的,她比惠妃死得更早,如果蠱毒真的能夠感應到自己的主人,也應該是雄蠱再也沒法壓制雌蠱才對。”

“咱們猜來猜去也沒用,若是能找到南疆苗人問一問,那就好了!”傅容月嘆氣。

梅向榮蹙起眉頭:“阮儀常在江湖上行走,怕是他有這方面的朋友,回府之後,我去問問他。”

傅容月點頭,兩人不再多言,直接回了府。

傅容月回到謄香閣,綠俏早已等候多時,見她比平日裡回來得完了很多,關心的問起緣故。

傅容月避重就輕,知道她也是魏明璽的人,只說是壽帝召見,有些事情要問,就掠了過去,反問道:“你今日不打理事情,怎的有功夫到這裡來候著?”

“確有要事。”綠俏抿唇一笑,眸中露出幾分開心之色:“先前小姐不是讓奴婢盯著瀟湘夜雨嗎?咱們雖然搬離了忠肅侯府,可奴婢一天也沒放棄,日日都在盯著瀟湘夜雨呢。咱們走了後,那櫃子後面的人大概以為咱們再也不回去,果真出來活動了。上個月月末,奴婢悄然回去看了看一次。”

“你看到人了?”傅容月來了興致。

綠俏搖頭,存心賣關子:“小姐別急,你聽奴婢說。當時走的時候,奴婢特意拉了梅珊,兩人大聲說,庫房裡的那些瓜果蔬菜不要了,都扔了。實則暗中標記了一下位置,上次去看,那些瓜果都動過了,而且數量還變少了。小姐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那人不是透過密道行走的,他根本就住在那密道裡。”傅容月豁然站了起來。

只有長期處於暗處,才會缺少食物,用得上那些瓜果。

綠俏連連點頭:“小姐真是聰明!”

綠俏發現了這一點,很快就想明白了別的地方。

瀟湘夜雨離外面的朱雀街只有一牆之隔,但因為沒有門,要到朱雀街上去,只能繞道旁邊的側門。

這藏身的人為什麼不跳過圍牆到外面去弄吃的,反而要拿庫房中放置了好些天的東西?那只能說明,這人並不會武功,翻不過圍牆,又怕走門會被認了出來!

明白了這一點,綠俏也有了主意,她直接潛進了瀟湘夜雨的東偏房,跳上了房梁上,就在上面等著那人出來。她算過那人拿走的食物的數量,最多夠撐三到五天。果然,綠俏從初一守到初四,昨天夜裡,那櫃子就動了。隨即,一個纖細的身影從櫃子後鬼鬼祟祟的鑽了出來,謹慎的看了看四周,徑直去了庫房。不多時,她抱著一些食物,又一次開啟了櫃子,準備進入密道之中。

綠俏在房梁上看得清楚,時機正好,伸手利落的調了下來,將人逮了個正著。

傅容月喜道:“人呢?在哪裡?”

“奴婢逮了人回來,不過,那人身上一身酸臭,味道實在是不好聞,奴婢昨天半夜就給她洗了兩次。她有些受驚,這會兒在房間裡睡著,梅珊守著人呢。”綠俏忙說。

傅容月吩咐她將人帶過來,綠俏走後,她忙讓綠蘿準備些精緻的點心擺在桌上。

不多時,一個人影跟在綠俏身後進了謄香閣。

這人很是瘦弱,一雙手只剩下皮包骨,皮膚很白,是那種常年見不到光的慘敗,看著有些滲人;雙眼更是突出,眼珠子好像要從眼窩裡凸出來。頭髮很長,綠俏打理過後並不凌亂,規規矩矩的盤著,只是頭髮枯黃而稀少,看起來有些古怪。傅容月一眼就認出這是個女子,年輕時,或許還有幾分姿色,只是現下瘦得沒半點姿容不說,還滿目慌張,讓人心中生出無限的唏噓。

她一雙眼睛恐慌的四處張望,直到看到微笑的傅容月,才一下子安定下來。

輕輕上前兩步,她有些瑟縮的開了口:“我……我認得你,你是傅家的小姐。”

“我不是傅家的小姐,我跟傅家沒什麼關係。”傅容月微微一笑,將剛剛端來的新鮮的點心拿起一塊遞給她:“你剛起來,餓了麼?吃點東西再說話吧。”

那女子拿了糕點,並不著急放在嘴裡,反而有些狐疑的拿起來聞了聞,最後才小心的咬了一口。

這樣奇怪的舉動,讓傅容月對她的身份更加好奇起來。

傅容月給她倒了一杯溫茶,她小口小口的喝著,回味無窮的看了看那盤糕點。傅容月會意,將一整盤點心都推到了她跟前。

她又吃了幾塊,最後才侷促的放下糕點,用衣袖擦了擦嘴,戰戰兢兢的說:“謝……謝謝小姐!”

“你叫什麼名字?”傅容月微笑著問。

剛剛那盤點心起了作用,綠俏自打把人抓住,這女子從頭到尾都沒開口說話,這會兒卻已經說了兩句了,此時傅容月問話,她也就慢慢的回答了,只是似乎她已有很久沒有開口說過話,每一句都說得很慢,而且說幾個字就要回憶一下:“奴婢……奴婢竹桃。小姐……不認得我。”

“竹桃?”傅容月低低的重複,同時在腦中過了一遍,竹字打頭,是傅家哪個院子裡的丫頭。

原本她以為那密道是春鳳園裡的趙姨娘的,可趙姨娘院子裡的丫頭,都是以喜字打頭,這人自稱奴婢,那定然不是什麼小姐,傅容月往丫頭上靠,卻想不到是哪個院子裡的。

忠肅侯府每一個院子裡的丫頭以什麼字打頭,她心中也是很清楚的,絕沒有一個竹字打頭的院落!

竹桃見她蹙著眉頭回憶,彷彿知道她不清楚,慢慢的解釋:“奴……奴婢是瀟湘院裡的……大丫頭。奴婢的主子,是高姨娘。”

她說了一會兒,口齒漸漸清晰,能完整的說出自己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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