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聚娛樂聯合企鵝音樂為戚淙定製的採訪總時長為一個小時, 除開播放mv和vlog的時間,真正的採訪時間大概有四十分鍾。

採訪分為三個部分,第一個部分是戚淙的自我介紹和個人經歷訪談, 第二個部分是《重獲新生》的宣傳, 第三個部分是戚淙的才藝展示和與觀眾互動。

這三個部分中, 曼聚要求第一個部分和第三個部分的時間佔比必須達到百分之七十以上,他們希望能透過這兩個環節裡主持人對戚淙優點的挖掘和展示, 讓觀眾全方位地瞭解真正的戚淙,洗刷大眾腦中因為前段時間的吃瓜亂象而對戚淙產生的負面印象。

為了達成這個目的,企鵝音樂的整個採訪團隊足足為今天的採訪準備了五個採訪方案,並擬定了差不多二十多個“萬一戚淙說錯話和性格特別難搞”的救場備案,還為“萬一直播熱度一直起不來”準備了包括抽獎、用內部號刷禮物帶人氣、去其他平臺引流等上十個給直播間刷熱度的方法。

因為戚淙個人經歷的特殊性,他們甚至還特地調了一個專業的控場團隊到直播間盯場, 就怕戚淙露面的時候彈幕上會大面積出現一些和言煌、江兆言、精神病等有關的會影響嘉賓心情和直播間氣氛的言論。

然後今天, 企業音樂的工作團隊發現他們大部分的準備都顯得十分多餘。

直播剛開的時候,彈幕上確實出現過一些不好的言論,直播間的熱度也不怎麼樣,但只是在《重獲新生》的mv播放過半的時候, 那些不好的言論就自己消失了大半,等mv播放完畢,後面的vlog開始播放的時候, 那些不好的言論已經消失了百分之九十九,剩下那百分之一也被其他觀眾懟得完全掀不起浪花。

那個他們預計需要用整個採訪來完成的“洗白印象”任務,居然只在mv和vlog播放完畢後就自己完成了, 完全不需要他們操心。

還有直播間熱度問題,從mv播放開始,直播間的熱度就一直在穩步增漲著, 並在vlog播放的最後幾分鐘開始急速飆升,如今更是隨著戚淙的露面直接闖破千萬大關,升到了企鵝音樂的直播榜第一。

要知道他們可只是一個音樂平臺,平時音樂直播間的熱度除非有大咖到場,不然最高也只在百萬級徘徊,戚淙這人氣都快趕得上上次沈嘉到場的時候了。

還有那個他們的總策劃之前最最擔心的戚淙經驗不足說錯話和性格難搞的問題……

工作人員看向在自我介紹結束後自然地和主持人展開話題,既不過分多話也不過分沉悶,既不太被動也不會過分表現自己,雖然沒有時時面對微笑但整個氣場讓人感覺十人放鬆舒適,還會不著痕跡地配合主持人調整採訪節奏的戚淙,沉默。

老實說,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會拿捏分寸的新人採訪嘉賓,更難得的是,戚淙的拿捏分寸透著股由骨子裡的好教養和好涵養帶出來的自然,只會讓人覺得妥帖舒適,不會讓人產生違和和尷尬感。

大家忍不住今天第好多次在心裡感嘆,戚淙真的是個很優秀的人啊。

採訪廳角落,企鵝音樂的節目總策劃忍不住湊到趙振勳身邊,壓低聲音說道:“你新籤的這個人,有點說法啊。”

趙振勳和對方很熟,快速瞥他一眼後把視線重新定回場中正隨著主持人的引導把話題往過往舊事上帶的戚淙,回道:“他是個好苗子,別信外面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總策劃懂了,也看向戚淙,幾秒後又看向側屏上隨著戚淙和主持人的談話,不知不覺從滿屏“嗚嗚嗚”“戚淙加油”“江兆言該死!”,變成“嗯嗯嗯,確實都過去了,要向前看”“???海城還有這樣的習俗嗎?”“哈哈哈,笑死,戚淙是在說冷笑話嗎”的彈幕,再次忍不住,問趙振勳:“戚淙這是在……安撫直播間觀眾的情緒?”

別人可能看不出來,但他是幹久了這一行的,稍一注意就能看出來從露面開始,戚淙就在有意無意地用言語和肢體表情暗示安撫觀眾的情緒,委婉告訴觀眾他現在很好很正常很健康,努力把觀眾的情緒從之前的vlog和mv裡抽出來,帶入到採訪本身。

——這個人應該是想透過安撫牽引觀眾情緒的方式,讓觀眾能在更平和的情緒狀態下,用一種儘量舒適無負擔的方式去認識和瞭解他。

趙振勳也發現了戚淙的做法,眉心疑惑地蹙了一下,回道:“他是一個不希望給身邊人帶來負擔的人。”

但這樣一個人卻提了不回關顧潯這樣的要求,有點奇怪。

而且現在的戚淙太努力了,他似乎是想儘可能地留住每一個進入直播間的觀眾。

這不對勁。

之前的戚淙也很努力,但那時戚淙的努力是穩重和內斂的。而現在,戚淙的努力卻開始透露出一絲急迫的味道,他明顯希望更多人能看到他,並關注他,瞭解他。

雖然這急迫很隱晦,也不惹人討厭,並且其實很利於戚淙的藝人發展,但考慮到戚淙的身體狀態,這急切來的時機和代表的訊號又實在讓人不得不去擔心。

趙振勳想了想,拿出手機給顧潯發了條訊息。

直播間的熱度一直穩步增漲著,隨著主持人和戚淙談話的深入,彈幕區的氣氛也變得越來越和諧熱鬧。

同時間的微博上,#戚淙直播#、#戚淙發歌#、#戚淙vlog#等話題也陸續出現,排位逐漸上升。

大眾正在逐漸認識真實的戚淙。

一切都比趙振勳預計的要順利,但趙振勳的心情卻不太美妙。他在看完顧潯回的訊息後忍不住走到角落處,給顧潯打了個電話,問道:“你說你要幹什麼?取關戚淙?”

顧潯平靜的聲音傳來:“嗯。”

趙振勳覺得頭疼,問道:“你知道這會給戚淙帶來多大的影響嗎?”

“我知道,但這影響肯定比戚淙不回關我來得小。”

這個確實,顧潯取關戚淙,和戚淙不回關顧潯,這兩者肯定是前者對戚淙產生的負面影響更小。趙振勳沉默兩秒,說道:“我可以說服戚淙,他的藝人賬號我有權管理。”

“你說服不了他,我也不想勉強他。”

“可是——”

“趙振勳,他也該認識真正的我了。”

趙振勳閉嘴。

顧潯的語氣很低,透著點讓人琢磨不透的平淡:“他想要的所有東西,我都會給他。你替我告訴他,10號,我在北市景陽區南陽電影院等他,這是他答應我的事情,他必須做到,否則我絕不會和他好聚好散。”

電話被結束通話,趙振勳放下手機,看看採訪廳中心正在按照流程和主持人做一個小遊戲的戚淙,抬手捏了捏眉心。

這都是些什麼事。

晚上九點整,採訪在觀眾們的意猶未盡和依依不捨中結束。

九點二十,戚淙告別熱情的企鵝音樂一眾工作人員,在一片節目超預期完成的熱烈氣氛裡離開企鵝音樂採訪廳,坐上了回尚郡時代的車。

直到車門關閉,戚淙始終緊繃的神經才終於松下,靠在椅背裡有些出神。

剛剛的採訪裡,他應該有好好讓觀眾認識真實的他吧……他怕表現太過惹人反感,所以今天只稍微加深了一下自己已經恢復健康、精神面貌也很健全的印象,也不知道效果如何。

他閉眼深呼吸。

不能急,要一步一步來,太急會適得其反。這次採訪就先讓大家知道他已經健康了,等下次有活動了,他再……

砰。

趙振勳後戚淙一步上車,關上車門後朝戚淙說道:“我們談談。”

來了。

戚淙想起自己在採訪開始前向趙振勳提出的任性要求,坐直身點頭:“好。”

趙振勳卻沒有提戚淙心裡想的那件事,而是說道:“這次採訪很成功,各方面反饋過來的資料都很不錯。剛剛我和節目策劃聊了聊,他表示會儘快整合今天的禮物詳情,然後和曼聚一起將今天收到的禮物換成各種物資,以你的名義捐給貧困兒童。”

戚淙愣了一下,然後點頭表示明白,說道:“這樣安排挺好。”然後繼續看著趙振勳。

趙振勳回頭看了看已經上來的司機,聲音放緩了一些:“其他事等回家了再談,這裡不方便。戚淙,關於你的某些想法,我希望你能在回家這一路上再慎重考慮一下。”

他們回去坐的依然是來時坐的那輛保姆車,此時造型師和化妝師正陸續帶著收拾好的東西上車,確實不方便談話。

戚淙點頭,重新靠進椅背。

四十分鍾後,車開進尚郡時代小區的大門。趙振勳打發走所有工作人員,獨自送戚淙上樓。

進門後趙振勳直接問道:“考慮好了嗎?你確定你不想回關顧潯?”

戚淙早就做好了準備,聞言點頭,肯定回道:“考慮好了,我不想。”

趙振勳看戚淙幾秒,沒有像戚淙預計的那樣露出生氣的模樣,而是問道:“為什麼?給我一個理由。”

理由……戚淙鬆鬆握拳,蹭了蹭掌心的傷口,回道:“我只是不想和他再有什麼瓜葛。趙哥,我和他沒有未來,還是及時止損比較好。”

“那你又明不明白,你這一句不想再和顧潯有瓜葛,會對你的事業發展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我明白。”戚淙微低頭,說道,“趙哥,抱歉,我又給你添麻煩了。因為我的任性給公司和你造成的損失和困擾,我可以從其他地方進行補償。更改合同分成、增加工作量,或者消費我的個人經歷……只要能給公司帶來利益,無論什麼事情,我都可以接受,可以去做。”

趙振勳確認:“只要和顧潯不再產生瓜葛?”

戚淙確定:“只要和顧潯不再產生瓜葛。”

趙振勳看著戚淙,突然搖了搖頭,說道:“一定要做到這個地步嗎?娛樂圈多的是私底下不再聯絡甚至交惡,但面子上還裝友好的朋友、戀人、伴侶。”

“一定要做到這個地步。”戚淙想起初重逢時顧潯的樣子,情緒有些起伏,又被他狠狠壓下,語氣越發肯定,“一定要這樣。”

如果不這樣,顧潯肯定不會死心。與其讓顧潯一直抱著喜歡他的心情被他拖著,倒不如絕情一點,早點斷了顧潯的念想。

而且他也怕,怕當他再一次失去身體控制權的時候,顧潯會再一次像“夢裡”那樣,被任務者偽裝的他逼成一個“瘋子”和“罪犯”。

顧潯不該被捲進這場爭奪戰裡來。

趙振勳不再說話,戚淙也沒再說話,室內安靜下來。

十幾秒後,趙振勳先開了口,說道:“顧潯說得對,我果然說服不了你。”

戚淙一愣,看向趙振勳:“你——”

趙振勳坦白道:“抱歉,因為我覺得你現在各種狀態都不對,所以我把你的決定告訴了顧潯。他說他會取關你。戚淙,你的任性,顧潯幫你擔了。”

戚淙瞪大眼。

“顧潯還讓我轉告你,10號,北市景陽區南陽電影院,你答應他的事,你必須做到,否則他不會和你好聚好散。”趙振勳拿起放在鞋櫃上的車鑰匙,看向戚淙,“戚淙,我不知道你在顧慮什麼,但我建議你和顧潯好好談談。”

大門開啟又關閉,趙振勳離開了。

戚淙在玄關處站了好久,然後突然蹲了下來,抬手捂住臉,指尖用力到發白。

幾分鐘後,戚淙起身快步走到洗手間,直接擰開花灑站到了水流下面。淋了幾秒,他像是想到什麼,又忙把花灑關掉,快速脫掉溼衣服用毛巾擦頭上身上的水珠。

不能著涼,不能生病,要多注——

他餘光看到鏡中肩膀上還帶著青紫傷痕,眼眶通紅表情狼狽的自己,動作一僵,又慢慢放下毛巾,重新擰開花灑,調到熱水。

溫熱的水淋下來,他閉上眼,逼自己放緩呼吸。

別想了,不能再想了,現在沒空去想那些。他還有好多事要做,得還債、儘快安頓好爸媽、給所有人提前打好預防針……如果最後的結果真的是玉石俱焚,他得保證在他離開的時候,所有人的生活都回到了正軌。

所以,別想了,沒用的。

洗完澡後戚淙去客廳拖來行李箱,從裡面拿出膝上型電腦開始碼字。十一點,戚淙關掉文件,開始寫遺書。

寫完已經是十一點半,戚淙仔細確認遺書中沒出現任何可能會讓任務者危害父母和沈嘉等人的內容後,點選儲存,新申請一個郵箱,然後一式五份,分別輸入戚音、林輝、沈嘉、趙振勳……和顧潯的郵箱地址,上傳內容,選擇定時傳送郵件,將時間設定在了明天上午八點,之後抹除了這個新郵箱的所有登入資訊。

如果明天醒來他不再是他,那麼這些遺書將會按時傳送出去,告訴所有人——他病了,很危險,把他關起來,不要答應他的任何要求。

今天釋出的《重獲新生》也將成為他的最後一唱,只要趙振勳好好營銷,那這首歌賺到的收益應該足夠還掉欠沈嘉的債務和給父母攢一點養老金。

反覆確定一切都佈置妥當後,戚淙設定好鬧鐘,躺到了床上。

室內很暗,戚淙突然又想起了顧潯,並控制不住地往床的右側看去。

那裡沒有窗戶,也沒有窗戶對面那個大大的貓咪抱枕,更沒有抱枕後面那個房間裡會存在的人。那裡只有一堵牆,和牆上掛著的風景畫。

“晚安。”

戚淙收回視線,閉上了眼睛。

早上七點,戚淙被鬧鐘從一夜夢境中吵醒。睜開眼的第一瞬間他坐起了身,活動了一下手腳。

活動無礙,他還是他,他的身體也依然屬於他。

緊繃的神經慢慢放鬆,戚淙抬手按了下在淺淺發脹的額頭,笑了:“看來你昨天的努力也失敗了。”

他放下手掀開被子,下床走到窗邊拉開窗簾,任由晨光照在自己身上,說道:“那你就繼續眼睜睜地看著我一點點壓縮你活動的空間吧。”

上午九點,趙振勳開車來接戚淙去《青古傳》劇組聯絡的錄音室去錄製插曲《妄念》。

去錄音室的路上,趙振勳給了戚淙一份名單。

“你得有個貼身助理幫你處理雜事,這是我覺得比較可靠的幾個人,你在裡面挑一個。像造型師化妝師宣傳員這些人公司也會儘快給你安排,爭取在你下次進組拍戲前給你把團隊組齊。”

戚淙掃了一遍單子上的人,選了個看上去比較穩重的男助理,然後朝趙振勳說道:“趙哥,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儘量多安排一些工作給我。還有,我所有藝人活動的收入不用過我的手,直接打到我父母卡上就好。”

趙振勳透過後視鏡看戚淙,沒有多問,點頭說道:“好,我來安排。”

《妄念》是一首主題為愛而不得的歌,整首歌充斥著悲傷絕望的情緒,演唱難度大,對演唱者的情感表達能力也有一定要求。

所有人都沒想到,這首本來預計要花三天來錄製的歌曲,戚淙居然只花一天不到的時間就錄好了。

唱功不提,只說情感表達方面,戚淙簡直就像是歌神附體,每一句的情緒都唱得十分飽滿,就像是他心中也存在著這樣一場無望的“妄念”一般。

歌曲錄製完成時所有人都在為戚淙的優秀表現鼓掌,每個人都是開心工作能這麼效率完成的模樣,只有趙振勳皺起了眉。

他看著錄音室裡摘下耳機低著頭看不清表情的戚淙,找了個藉口支走想去找戚淙說話的錄音師和音樂製片,給戚淙爭取了一點獨處的空間。

這一天工作結束的時候,趙振勳對戚淙說道:“工作提前完成,你8號9號都空了出來,我會看看要不要再給你插一個工作,還有,我給你預約了檢查,明天下午。昨天出院出得匆忙,我得確定你確實是身體沒問題了。”

戚淙抽回又不自覺有些走神的思緒,看向趙振勳,點了點頭:“好。”

“顧潯在昨天《重獲新生》的mv被頂上熱門後取關了你的藝人微博。”

戚淙一頓,沒有接話。

“你沒看微博,對嗎?”

確實沒看。沒空看,也……不想看。

戚淙還是沒接話,預設了。

“你應該去看看。顧潯在取關你後發了一條微博,並更換了微博頭像和微博背景,最大程度地幫你減弱了他取關你可能會對你造成的負面影響。”

戚淙愣住,抬眼看趙振勳。

趙振勳說道:“戚淙,我不知道你在顧慮什麼,但逃避解決不了問題。”

回到家後戚淙在客廳沙發上坐了很久,久到身體都開始發僵了,他才傾身拿起茶几上的手機,點進了微博。

他搜尋進入顧潯的微博主頁,入眼就是一片熟悉的藍天白雲——那片在《重獲新生》mv裡,小鳥振翅翱翔的藍天白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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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刻意無視各種資訊壓制下的情緒兇猛上湧,戚淙用力眨了眨眼,看向顧潯新換的頭像。

熟悉的鳥窩一角靜靜躺在那裡,裡面空空的,像是在等著誰的停靠棲息。

頭像後方,回顧花叢這個id後面,一條發自昨晚的微博躺在置頂的位置,只有六個字:等你羽翼豐滿。

戚淙丟開手機,在某個瞬間他有股衝動,想去找顧潯,想告訴他一切,想為那天說的所有傷人的話道歉,想緊緊抱著顧潯再也不鬆開。

然後,他抓緊了掌心的傷口,用力的,惡狠狠的。

別想了別想了別想了,顧潯不該牽扯進這一切,別想了……他重新拿起手機,確定自己登陸的是淙淙水聲風月骨那個作者賬號後,快速打字想發一條微博告訴顧潯別再等了,打到一半又突然停下,像害怕什麼一樣,把手機遠遠丟開。

不行。不能給顧潯回應,任何形式的回應都不行,不可以。

他突然又起身,回房搬來電腦開啟,然後去洗手間用冷水洗了把臉,坐到電腦前打開文檔開始碼字。

沒事,時間會沖淡一切。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他沒空想這些。

手指開始在文件上快速舞動,十幾分鍾後,手指突然停下。戚淙起身撿起手機,開啟微博,一個字一個字刪除上面未編輯完成的微博,然後點進顧潯主頁,看著那個互相關注的標誌發了會呆,退出來,選擇了登出淙淙水聲風月骨這個賬號。

第二天下午,戚淙見到了開車來接他去醫院做檢查的新助理。新助理名叫楊順,二十四歲,就比戚淙小兩個月,話少,比較老實。

雖然沒多少可能性,但戚淙還是在去醫院的路上透過閒談的方式試探了一下楊順。

楊順並沒有察覺到什麼,只以為戚淙是想多瞭解他,於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連小時候是幾歲才沒尿床這種事都不小心說出來了。

戚淙漸漸放了心——楊順回憶往事時的姿態和表情都十分自然和真實,應該沒有被任務者搶佔身體。

幾十分鍾後,醫院到達,戚淙意外又不意外地發現,趙振勳給他安排檢查的醫院居然是上次他做心理評估時去的那家私人醫院。

楊順解釋道:“趙哥說找生不如找熟,就給您安排了這裡。”

原來是這樣。

戚淙戴上帽子下車,朝後一步下車的楊順說道:“不用用敬稱,你喊我的名字就好。”

最後楊順在敬稱和名字之間折中了一下,選擇和小韓他們一樣,喊戚淙哥。戚淙默許了。

檢查一做就是一下午,戚淙發現這次的檢查專案裡除了一些例行的身體檢查外,還多了一些精神方面的檢查,檢查的醫生不再是上一個,換成了一個頭髮花白的外國老醫生。

戚淙猜測應該是他之前在醫院時的狀態讓趙振勳擔心了,於是沒有多問,配合地完成了所有檢查專案。

檢查做完後老醫生又單獨留戚淙聊了一會,老醫生華文不錯,人也很幽默,戚淙和對方聊得很愉快。

臨到離開前,老醫生突然說道:“戚先生,別太封閉自己,如果遇到困難,你可以試著向身邊人尋求幫助,那並不會傷害到他們。”

戚淙愣了下,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覺中向這個老醫生透露了很多內心的情緒,連忙斂神,朝老醫生笑了笑,告辭離開。

詳細的檢查結果得明天才能出來,戚淙和老醫生聊完後直接帶著楊順出了醫院。

車開離醫院所在的這條街道時,楊順突然開口說道:“我聽說南亭導演就住在這個小區,有狗仔曾拍到顧潯來這個小區找他。我還聽說南亭導演有新電影要開了,也不知道這次會是什麼題材。”

突然聽到顧潯的名字,戚淙愣了下。他本能地看向外面的建築,幾秒後又慢慢收回視線,沒有接這個話題。

醫院,在戚淙離開後,老醫生往外撥了個電話。

“怎麼樣?”顧潯的聲音立刻從電話裡傳出。

老醫生嘆口氣,回道:“你掛念的這個小家夥,狀況不太好。”

……

考慮到戚淙剛出院,趙振勳最後還是沒有在9號這天給戚淙增加額外的工作,只讓戚淙好好休息。

趙振勳雖然沒有明說,但戚淙能明白,趙振勳是希望他能利用這天空閒的時間去好好考慮和整理心情,然後在10號去見顧潯。

戚淙沒有接趙振勳的暗示,並在9號那天在起床後立刻屏蔽掉現實的一切,把自己丟入了《俠骨》的世界裡。

太陽升起又落下,天擦黑的時候,戚淙被鬧鐘從《俠骨》的世界裡喚醒,起身去廚房仔細準備了一份營養均衡的晚餐,餵飽了自己的肚子。

洗碗的時候,戚淙聽到放在外面餐廳裡的手機響了起來,忙擦乾手上的水拐出去拿起放在餐桌上的手機,見是個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頓了一下,接通電話,把手機放到耳邊。

“淙淙。”

顧潯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明明只是幾天沒聯絡,但卻像是有一個世紀那麼久沒有聽到這個聲音了。

理智告訴戚淙他應該立刻掛掉電話,但感情卻讓他遲遲無法拿開手機。他喉結滾動,捏著手機的手收緊,努力壓抑呼吸,怕不小心漏出聲音打破此時貪心留住的安靜。

顧潯喚了一聲後沒再說話,似是在等這邊的回應。幾秒後,顧潯的聲音再次傳來:“《重獲新生》登上新歌熱播榜第一位了,你的微博粉絲也漲到了兩百萬,恭喜你。”

戚淙側了下頭,拿開手機,手指顫抖著想要掛掉電話。

“淙淙,明天南陽電影院,不見不……”

嘟。

手指終於點中了掛斷鍵。

戚淙直勾勾看著通話結束的頁面,腦子想的是要把這個號碼拉進黑名單,手指挪過去,卻又縮了回來。

怎麼辦。

該怎麼辦。

他蹲下身,把頭靠在餐桌腿上,輕輕撞自己的額頭。

該怎麼辦才好。

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戚淙捂住耳朵,幾秒後又忍不住抬手,用力捶起了自己的腦袋。

能把這裡面那個東西趕出去就好了,能把那個奇奇怪怪的球徹底毀掉就好了。

為什麼是他呢。

為什麼是他呢。

手機鈴聲不知道響了多久,戚淙漸漸安靜下來。他靠在餐桌腿上,頭微仰,透過餐廳窗戶看外面的無邊夜色。

臨近午夜的時候,戚淙像是夢醒了一般突然坐直身,扶著餐桌起來,看著桌上安安靜靜的手機,伸手把它拿起來,點開。

有三個未接來電,全部來自陌生號碼。

戚淙無意識地扒拉一下,然後發現了一點不對勁。

怎麼三個未接來電分別是由兩個號碼打進來的?而且只有第一個未接是顧潯用一個北市的陌生號碼打來的,剩下兩個陌生號碼歸屬地全部是海城。

海城。

戚淙皺眉,然後眼神一點點變冷。

差點忘了,害他到這個地步的,除了一個任務者,還有個“種子”。

他冷眼看著那兩個來自海城的未接來電,低語道:“種子……到底怎麼樣才算是養好……”又怎麼樣才能算是徹底報廢。

他鎖掉手機,邁步回房。

日曆翻到新的一頁。戚淙早早起床,然後慣例定好鬧鐘,開啟電腦碼字。

時間一點一點流走,文件上的字打了又刪,刪了又打。十一點半,鬧鐘響起,戚淙刪錯字的手一頓,關掉鬧鐘,起身去廚房做午餐。

十二點半,戚淙回到電腦前坐下。

打打刪刪,刪刪打打,下午兩點半,手機鈴聲毫無預兆地響起。戚淙手一僵,視線朝手機挪去又很快收回,逼自己把注意力放回電腦上。

鈴聲響了十幾秒後停下,然後再次響起。

五分鐘後,戚淙終於剋制不住,把視線投注到了手機上,然後他臉上柔軟的表情迅速冰凍。

螢幕上閃爍的陌生號碼來電,來自海城。

戚淙看向文件上今天進度為零的存稿,關掉文件,拿起手機接通了電話。

“喂。”

“戚淙,我們必須見一面,我知道你在北市,我也在。”江兆言的聲音傳來,語速很快,像是怕戚淙掛掉電話,“你別想不見我,如果你不出現,那麼明天顧潯曾經綁架過我和你的訊息就會登上微博。”

戚淙猛地咬緊牙,又剋制鬆開,應道:“好,我見你,你在哪。”

江兆言報了個地址,戚淙記下後掛掉電話,起身把自己的東西放進揹包,轉身出門。

一分鐘後他又轉回來,取下床頭牆上掛著的一把工藝裝飾匕首,把它也放進了揹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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