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川崗前的陏軍營寨大火熊熊,硝煙彌漫,陏軍的死屍遍地皆是,跪地乞降者成群結隊,喊殺聲漸漸停歇。從北邊殺來的丘氏大軍已衝到營寨中央了,丘英起一馬當先,丘行恭和丘正侖率領大軍緊隨其後。剛剛擊破騎兵圍攻的蕭之藏駐馬立定,抬頭一望,揚眉而笑,拍馬上前。丘英起來到蕭之藏跟前,翻身下馬,揖拜道:“蕭將軍,得到您的書信回覆後,我與叔父便按照約定前來助戰,不知晚否?”

“賢侄趕到,正當其時啊!”蕭之藏也下馬來,笑呵呵地回揖道。

原來,數日前丘行恭帶領精銳部隊回到盩厔城後,力排眾議,與丘英起聯名具書,致信李三娘,決意舉兵向唐,圍殲臨川崗的陏軍。蕭之藏與丘行恭有舊,是當年長安國子監的學友,於是李三娘便讓蕭之藏執筆回信,約定今夜的破營之戰。

蕭之藏與丘起英正在馬下寒暄時,身後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哈哈,一別數載,錦帛兄別來無恙?”丘行恭一邊叫著蕭之藏的字,一邊大步走了過來。

蕭之藏一看,連忙快步迎上,與丘行恭擁臂而抱,萬分高興地說道:“梓誠兄起事河東,威震敵膽,昔日求學時的豪邁誓言終成今日的累累戰果,兄弟我欽佩得很吶!”二人執手互語,開懷大笑,一旁的丘英起手牽馬綹,看著這對老哥倆兒,笑而不語。

正當兩人在歡天喜地回憶往日趣事時,從東壘奔來的李三娘和眾將也率領大軍趕到營寨中央了。蕭之藏拍拍丘行恭的護甲,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對著李三娘彎腰揖拜道:“夫人,今日破敵,大快人心!若無行恭將軍和英起賢侄從旁相助,這場戰鬥恐怕還將曠日持久啊!”

戎裝裹束的李三娘翻身下馬,輕理髮髻,將綹繩交給婢女鳳鳶,自己快步走過來,將手一抬,說道:“蕭將軍智勇過人,今日大捷,堪當首功!”然後笑容滿面地看著丘家叔侄說道,“丘家忠義,二位將軍從善如流,助我李唐大軍滅此頑敵,功勞甚大,我必奏請父王論功行賞!”

丘行恭連忙單膝下跪,揖拜道:“見過柴夫人!末將忝位秦王麾下武侯將軍,助軍殺敵乃是職責所在,不敢奢望柴夫人封賞!前日兄長為人所惑,在盩厔城中遷延逡巡,淹滯不進,還望柴夫人恕罪!”一旁的丘英起和丘正侖見狀,也趕忙跪拜下去。

李三娘將三人一一撫起,笑道:“當時形勢晦暗不明,令兄也有難言之隱啊。如今兩家合兵一處,如虎添翼,聲勢大振,長安城指日可破,過去的事兒就讓它隨風而去吧!”

聽到此話,丘家叔侄倍感欣慰,相視而笑,丘英起將佩劍撩至身後,向前走了兩步,再次跪拜道:“柴夫人寬宏大量,令晚輩十分敬佩!晚輩願率盩厔城中的萬餘名兄弟投到大唐的麾下,願夫人授予我等‘李’字軍旗,今後唯夫人之令是從,征戰四方,生死以之!”

“好!”李三娘撫掌而應,雙眸熠熠,神采飛揚,從身後親兵的手中取過一面“李”字軍旗,沉沉地交給丘英起。丘英起雙手跪接,然後起身上馬,掉轉馬頭,面朝數千甲士大力地揮舞起來,一時間,整個大營中鼓號齊鳴,歡聲雷動,不分南北,不論東西,成千上萬的義軍戰士相擁雀躍,高呼萬歲。

……

第二日清晨,七零八落的陏軍大營裡依然煙塵籠罩,餘燼未滅,受李三娘之命,郝齊平帶領數百精騎策馬向西,直奔始平城而去。

旬日之前,始平城已被李唐大軍圍得水洩不通,遵照李三娘的命令,將領何潘仁率領義軍深挖塹壕,多樹鹿砦,廣積箭矢,只圍不攻,將始平城中的三千府兵死死困住。府兵旅帥張昂山數次帶領士卒出城突圍,但都被義軍暴風驟雨般的箭陣射了回來,在塹壕內外丟下百十具體屍體後,無功而返。城外的何潘仁時時東顧,翹首以待,期望大軍主力能早日擊破陏軍,以便自己能儘快發動對始平城的攻擊。此時,聽聞郝齊平帶領人馬已到來自己的營寨外,何潘仁頓時喜出望外,猜測是捷報傳來,於是快步趕到營邊迎接郝齊平。

老友相見,分外高興,二人邊往前走邊打趣說笑,進入大帳中落座。何潘仁捋著紅鬍鬚,眨了眨藍眼睛,仍以司竹園的舊稱問候道:“郝軍師滿面紅光,精神抖擻,看來渭河戰傷已然痊癒啊!”

郝齊平在座中把玩著那把扇子,笑道:“何寨主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渭河慘敗令兄弟蒙羞,不過,此番在臨川崗前兄弟也好好地出了一口惡氣,把陰老賊的人馬殺得落花流水。那小四哥高羽成可給老高家長臉了,將兵艦上的機發長矟和強勁石弩搬到陸上來戰,呵呵,真是威猛無比呀,陏軍望風喪膽,當日的戰鬥真叫人過癮,可惜你老兄沒有眼福了!”

何潘仁嘿嘿一笑,對郝齊平說道:“‘既來之則安之’,讓你看看我是如何攻取這始平城的吧!你們在那邊打得過癮,我在這邊捱得難受,現在終於可以放手一搏了!攻城一事,無須老弟出馬,作壁上觀即可。”

郝齊平把扇子一折,坐直了身體,說道:“何寨主,我給你帶來了一件禮物,有了它,你可以不費一弓一矢,不損一兵一將,便把這始平城收入囊中,輕取軍功!”

“哦?竟有此等好事,”何潘仁的藍眼睛閃爍了幾下,頗為好奇地問道,“那是什麼寶貝呢?”

郝齊平沒有答話,緩緩起身,從身旁的隨從那裡取過一個黑色的函盒,遞到何潘仁面前,說道:“何寨主,你開啟便知。”

何潘仁迫不及待地開啟函盒來,往裡一看,竟是一顆血淋淋的人頭!那頭顱披頭散髮,滿面煙塵,面目可憎。

何潘仁驚詫間,張大了嘴,正要發問,郝齊平哈哈大笑,說道:“這是陰世師的侄兒、領軍將軍陰弘言的項上人頭。此人在臨川崗前兵敗自刎,首級為我所獲,以此徇城,喻以禍福,我料定這始平城中的數千府兵可不戰而降!”

何潘仁大喜過望,蓋好函盒後,也站起身來,握住郝齊平的雙手,說道:“感謝老弟送來的這份厚禮!徇城之功,當你我同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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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齊平搖搖頭,笑道:“大戰以來,何寨主鉗制始平,使大軍無後顧之憂,得以全殲強敵,這徇城之功非老兄莫屬!兄弟我只不過是添了一把薪柴而已,降城之日,有美酒可飲,便心滿意足啊!”

何潘仁高興地頻頻點頭道:“好說,好說…”

當日午時,豔陽高照,何潘仁提著函盒,舉著免戰牌,單騎赴城,在城下仰頭高呼道:“府兵弟兄們,張昂山旅帥,這是鷹揚府領軍將軍陰弘言的頭顱,長安城中出援的軍隊已在臨川崗前全軍覆沒了!李唐義軍數萬之眾正向此地進發。你們堅守旬日,彈盡糧絕,人疲馬乏,已為朝廷盡力了!現在援軍覆沒,希望盡失,為家中妻兒老小計,不要再作無謂的抵抗了,投誠才是唯一的出路。望張旅帥和府兵弟兄們三思!”說罷,何番仁將函盒放在城下,然後掉轉馬頭,徑自回營了。

兩三個時辰後,夕陽西下,城牆的影子越拉越長。只見始平城頭的“張”字旗幡被紛紛拔掉,隨著“吱嘎”一聲,城門洞開,張昂山帶領手下三千士卒高舉白旗,去盔棄甲,空懸兩手,垂頭喪氣地向城外走來。

聞訊趕到壘上的何潘仁和郝齊平見狀,頓時開懷大笑,何潘仁扭頭對郝齊平說道:“老弟,這回真要請你喝好酒了!”

“那是自然,不醉不歸,”郝齊平樂呵呵地回答道,然後對身邊的親兵吩咐道,“即刻起程,飛報軍帥李三娘!”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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