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夥帶著他們來到廣場邊的一間屋子邊上,屋子的門前放了幾盆花草,看上去比其他房子乾淨整潔。

他推開門,在門口張望了幾眼,然後衝著白旭和丹德里恩晃了晃腦袋,示意他們進去。

“請進吧。”,丹德里恩伸手做了個‘請’的動作,然後跟著白旭一起走進了屋子。

屋子不大,被分割成了兩間,客廳兼做廚房使用,另一間應該是臥室,天花板的一角有扇木板活門,門下面架著梯子,看來這裡還有閣樓。

“哇哦,冰箱,我感受到了文明世界的氣息。”,丹德里恩開啟冰箱,然後高興的拿出一罐啤酒。

“嗨,這也需要付錢。”,凱文一把搶下啤酒,然後放回冰箱。

丹德里恩無所謂的舉起手,然後和白旭繼續打量著屋子,灰色的地磚上雖然有些汙漬,但是看得出經常擦洗;傢俱雖然老舊,但是並不破敗,如果不考慮他們所處的地點,這屋子勉強也算是不錯的居所了,要知道,這裡甚至有電視機。

“不錯。”,丹德里恩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這就是我的華爾道夫了。”,他把身體埋進沙發,閉上眼睛舒服的躺著。

“我可沒說讓你們住這兒,你們得住閣樓的房間。”,凱文有點為難的說道。

“小子,我們可不是搞慈善事業的,我們就想住這兒,否則免談。”,丹德里恩懶洋洋的回答道。

白旭看著凱文,他注意到臥室裡掛著的衣服可不是給男孩穿的,這讓他有了預感,說不定又是個麻煩。

他正想開口,身後傳來女性疑惑的聲音,“凱文?”

丹德里恩睜開眼跳了起來,門口站著一個30歲左右的女人,她和凱文一樣有著棕色皮膚和黑色的眼睛,以及顯得稍寬的下巴,帶著明顯的印第安土著血統,她盤著頭髮,雖然眼角已經有了皺紋,但是臉上仍然保留著年輕時的美麗。

她看著丹德里恩和白旭,臉上帶著戒備和緊張的神情,雙手抱在胸前問道:“你們在我家裡幹什麼?”

“媽媽,這是懷特先生和丹恩先生,我可以解釋。”,凱文跑到他母親身邊,拉著她走到門口,開始小聲交談起來。

白旭嘆了口氣,對著丹德里恩攤開手,無奈的說道:“很不幸,看來這房子有產權糾紛。”

“千萬別這樣。”,丹德里恩向後倒向沙發,重重的把自己摔在軟墊上,“我可愛死這地方了。”

凱文和他母親的的交談開始升級為爭吵,白旭撓了撓頭,感覺待在這裡有點尷尬,丹德里恩看著門口的方向,對白旭問道:“他們在吵什麼?”

“不知道。”,白旭搖搖頭,他接著說道:“不過我要是在他這個年紀,帶著兩個不明身份的罪犯住到自己家,一定會被我媽打死。”

“我媽會用槍讓他們幹農活,直到交夠房租。”,丹德里恩雙手交叉墊在後腦上,靠著沙發說道。

“先生們。”,凱文和他母親似乎商量好了,她拉著小家夥站在白旭的身後,一隻手捏著胳膊,對他們問道:“能否告訴我,你們是以什麼罪名被關進來的。”

看著凱文拼命的朝他們眨眼睛,白旭忽然有點想笑,有一種溫暖的感覺湧上心頭,他輕鬆的回答道:“偷車,夫人,卡沃爾卡的警察可能覺得我們的車太漂亮了。”

“這種小事可不夠把你們關進重刑犯監獄。”,凱文的母親顯然不相信他的說辭。

白旭努了努嘴,“可能是因為其他監獄已經連耗子都塞不下了。”

“這裡也一樣。”,凱文在邊上嘟囔著。

“閉嘴。”,訓斥完凱文,他的母親咬著手指,來回看著白旭和丹德里恩,過了一會,她點點頭,然後連珠炮一樣說道:“樓上有一張單人床和一張沙發,你們就睡上面,我和凱文的房間你們不許進來,冰箱禮的東西不許動,你們可以去公共澡堂洗澡,不過我可以替你們洗衣服,這些錢”,她舉起那疊丹德里恩給凱文的錢,“住兩週,怎麼樣。”

丹德里恩朝白旭點點頭,然後說道:“夫人,如果您能幫我們解決早飯和晚飯,那就更感激不盡了。”

“成交,每天早上8點,晚上7點準時開飯。”,凱文的母親把頭髮扎了起來,“我叫德洛麗絲,還有,別讓我看到你們碰毒品,否則我就把你們趕出去。”

“放心,這個人連大麻都沒碰過。”,丹德里恩指著白旭說道。

“在監獄裡還能碰到這樣的守法公民,還真讓我感動。”,凱文的母親站在閣樓的入口下面,“我去幫你們整理一下睡得地方,其他個人用品你們最好自備,我這裡可沒有給你們用的東西。”

“好吧,夫人,我是說德洛麗絲女士。”,丹德里恩站了起來,衝著凱文招招手,“聽到你母親說的了,帶我們出去逛逛。需要犯人自己買牙刷和肥皂,建造這監獄的傢伙一定是個商業奇才。”

在凱文的指點下,白旭和丹德里恩在一個雜貨鋪用不那麼貴的價格,買到了他們所需要的東西,在丹德里恩買煙的時候,白旭走到門口,曬著下午的太陽。

“你們要在這裡找什麼?”,凱文坐在欄杆上,晃著雙腳對白旭問道。

“嗯.......”,白旭沉吟著,感覺有點好笑,他自己都不知道要找什麼,“最近你們這裡有很多人失蹤嗎?”,想了半天,他換了個問題。

“失蹤?沒有。”,凱文搖搖頭,“有人被槍幹掉,有人被刀子幹掉,有人被可咖因幹掉,每天都有,但是沒人失蹤,這裡就這麼大”,凱文用雙手劃了一個圈子,把他面前那寬闊的藍天與窄小的高牆都圈了進去,“沒人可以躲起來。”

白旭撓撓頭,真讓人頭疼,該從哪裡找起呢?

“先生,我想我們該走了。”,當他低頭思考時,凱文緊張的跳下欄杆,拉扯著他的手。

白旭抬起頭,順著凱文的目光向前看去,熟悉的髒辮出現在他的視野,又是安德烈斯,還真是沒完沒了,白旭磨了磨牙,他有點控制不住自己想幹掉對方的衝動了。

安德烈斯顯然也看見了白旭,他大聲招呼著,身邊聚集起了七八個人,白旭感到凱文拉著他的手向後退,看來他以為安德烈斯知道了手錶是誰偷的。

白旭反手抓住凱文,將他推進欄杆後的陰影裡,平靜的說道:“待這裡別亂跑,他們是來找我的。”

然後他向前跨了一步,離開雜貨鋪的屋簷,站在陽光下看著那群人。

安德烈斯笑了起來,帶著點殘忍的神情,看來他已經認定白旭是自己案板上的肉了,他用手指著白旭,向他走來。

白旭握了握左手的拳頭,不能讓他們開槍,這會傷到小家夥和丹德里恩,只要讓他們覺得自己手無寸鐵,接近後就能幹掉他們所有人了。

周圍聲音開始消失,風開始變慢,呼吸也開始平緩下來,白旭感到自己異常冷靜,彷彿回到了鳳凰城那場比賽的最後時刻,他沒有注意到自己腦子裡只剩下了幹掉對方的念頭,就這樣低著頭等待著對方,如同盤起的毒蛇等待著獵物。

就在這時,安德烈斯忽然停下腳步,身邊的人遞給他一個無線電對講機,他拿起放在耳邊,然後回頭向一棟建築的高處看去。

嘈雜的說話聲重新湧入白旭的耳朵,他鬆開拳頭舒了口氣,看來今天沒法解決這個麻煩了,他心裡浮現出一個強烈的預感。

白旭用手搭在眉毛上遮住太陽,抬頭順著安德烈斯的方向看去,在遠處一棟三層多高樓房的頂上,有個帶著墨鏡、穿著睡衣、略微禿頂的中年白人男子正拿著對講機說著什麼,看來就是他在和安德烈斯說話。

從白旭的角度,他還能看到屋頂上有幾個穿著比基尼的姑娘,看來上面說不定還有個浴池。

禿頂男人說著說著好像不耐煩起來,他掛上電話,對著安德烈斯招了招手,然後轉身摟著比基尼姑娘往回走,消失在白旭的視線裡。

安德烈斯生氣的把對講器扔在手下的懷裡,指著白旭點了點頭,然後滿臉不高興的轉身離開了。

“先生,你運氣真好。”,凱文走到白旭的背後,看著安德烈斯離開的方向說道。

“運氣不錯。”,白旭點點頭,這群傢伙確實運氣不錯,他眯了眯眼睛。

“你們在說什麼。”,丹德里恩胳膊裡夾著東西,用一隻手拿著煙,另一只手拿著兩罐可樂,好奇的問道,看來他沒看到之前一幕。

“在討論運氣。”,白旭轉過身,接過一罐可樂,幫丹德里恩從胳膊下面抽出剛買的東西。

“丹恩先生,能給我根菸嗎。”,看見丹德里恩把煙放進嘴裡,凱文對丹德里恩問道。

丹德里恩吸了一口煙,然後對著凱文問道:“小子,你多大?”

凱文毫不遲疑的回答:“18歲。”

“說實話。”,丹德里恩斜著瞥了小家夥一眼,繼續吸了口煙,然後慢慢吐出來。

凱文撇了撇嘴,回答道:“9歲。”

白旭和丹德里恩對看了一眼,他笑著對凱文說:“想都別想。”,然後他把手裡的可樂塞給凱文,指著剛才的那棟建築,“那是什麼地方?”

“巴勃羅先生的宮殿。”,凱文高興的開啟可樂罐,喝了一口,“謝謝您,先生。”

聽到這個名字,丹德里恩放下煙,仔細聽著。

“這麼說剛才樓頂的那個禿頭小鬍子是巴勃羅先生?”,白旭和丹德里恩交換了一個眼神,接著追問道。

“那是喬裡恩先生,他控制著這裡一半的生意,我討厭他。”,凱文搖搖頭。

“那為什麼叫做‘巴勃羅先生的宮殿’,巴勃羅先生在哪裡?”,白旭用雙手指了指身邊。

“先生……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彷彿思維出現了斷層,凱文努力回想著,“沒有巴勃羅先生,我記得……應該沒有……”,接著他肯定似得點點頭,“大家都這麼叫,我也不知道。”

“這個喬裡恩先生,是什麼時候開始成為那房子的主人的?”,丹德里恩在邊上問道。

凱文打了一個嗝,摸了摸嘴巴,回答的很快,“一個月前。”

“那一個月前,這房子裡住著誰?”,白旭問了一個關鍵問題,凱文張口結舌的呆在原地,彷彿卡了殼。

“我……我不知道……”,小家夥結結巴巴的回答,他的語調有點怪,彷彿壞掉的收音機。

看著他的樣子,白旭皺了皺眉,覺得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他抿了下乾燥的嘴唇,決定不再追問關於巴勃羅的問題,“那我們說點別的,關於這位喬裡恩先生,最近有什麼有趣的事情嗎,小道消息,傳聞,什麼都行。”

“我聽說喬裡恩先生晚上睡在天臺上,這算不算有趣?”,凱文瞬間恢復了正常,他流暢的回答道。

丹德里恩嗤笑了一聲,“為什麼?他喜歡看星星?”

“喬裡恩先生覺得房子鬧鬼。”,凱文搖晃著腦袋,“不過這些我都是偷聽來的。”

“鬧鬼?看來我們需要進去看看。”,白旭對丹德里恩說道,這看起來像是一個線索。

“該死的。”,丹德里恩將菸頭踩滅,“為什麼我最近總是遇上這種事,回去以後一定要去趟教堂。”

“別做夢了。”,凱文在邊上衝著他們說道,“你們又不是什麼大人物,他們才不會讓你們進去。”

“等著瞧吧。”,白旭觀察著那棟房子,房子被圍牆和鐵柵欄門從廣場隔開,大門前隱約可以看到兩個囚犯站在門口充當守衛,他轉過身,“去別的地方轉轉,我還有其他事情想問。”

兩個小時後,將監獄走了個遍的白旭站在一處鐵架焊接而成的陽臺上,看著夕陽下的監獄,這裡的犯人自由得不像在監獄裡,但是沒人能逃離高牆,他和丹德里恩剛參觀了一場越獄,想翻牆逃跑的傢伙被獄警打成了篩子,看來如果不能幫阿曼多先生解決問題,這位監獄長也準備用同樣的手段對付他們。

“怎麼樣。”,丹德里恩從後面走來,順手遞給他一罐啤酒,和他一樣依在欄杆上。

“沒什麼頭緒,你也看到了,沒人見過大先生的侄子,沒人記得阿曼多名單上的人,一個也沒有。”,白旭舉起啤酒罐,因為剛從冰箱裡拿出來,罐子上不停滴落著水珠,“不過能喝到這個,還不算太糟,我們晚上去那個‘宮殿’邊上看看?”

“好吧?”,丹德里恩轉了個身,用後背靠在欄杆上,“我們去找找那個狗屁巴勃羅先生,你有沒有覺得我們最近遇到的怪事太多了,這次我也有不好的預感,上帝保佑,我是不是中邪了。”

“不,丹恩......相信我,我認為這些事和你無關,而且”,白旭指著下面廣場的一角,“你覺得這些就很正常嗎?”

順著白旭手指著的方向,是一座簡陋的遊樂場,監獄內的孩子們在用各種材料改造而成的遊樂設施上玩耍,設施甚至有專門的看護人員。

而在遊樂場邊上,是二十多個只有齊腰高,勉強能塞進一兩個人的迷你帳篷。

一個帶著孩子的女人站在帳篷邊,和另外兩個男人說著話,過了一會,其中一個男人從另一個手裡接過幾張錢,然後牽著孩子交給看護人員,看護人員將孩子抱上一個用建築廢料做成的旋轉木馬,孩子開心的玩了起來。

收錢的傢伙隨手指了個帳篷,已經等得急不可耐的男人立刻摟著女人鑽了進去,過了一會,帳篷就開始抖動起來。

丹德里恩沉默了一會,對著白旭舉起啤酒罐說道:“你說得對,敬這個‘正常’的世界。”,然後他一口氣喝光了啤酒,轉身走下樓梯。

白旭也舉起罐子,輕輕的說道:“敬‘正常’的人。”,然後他繼續小口抿著啤酒,看著監獄裡的景象。

太陽漸漸的靠近地平線,各式棚屋和水泥屋子的頂上冒出白色的炊煙,那些沒錢賄賂守衛的囚犯結束了一天的工作開始陸續回來休息,這一刻,整個監獄平靜得如同童話中描述的村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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