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回到垃圾場,白衛衣一夥已經不見了蹤影,那個吃漢堡的老兄看見他們倒是很高興,他向白旭和丹德里恩招著手喊道:“嗨,外國佬,這裡有吃的。”
“朋友,這看著可不像什麼好吃的。”,白旭看著擺在他們面前的薄餅和糊糊,對著這傢伙抱怨道。
“我是康丁弗拉斯,你可以叫我‘倉庫’。”,他搓了搓手指,“這午餐是免費的,你們工作賺來的,要是想吃別的,牛排、漢堡,只要出錢,我都可以幫你安排。”,康丁弗拉斯在他們身邊介紹著自己。
“那麼‘倉庫’先生,如果不想幹活了。”,白旭指了指背後的垃圾堆,“需要多少錢。”
“一人20比索錢不是給我一個人的。”,他指了指頭頂,警衛們站在高處看著他們,“你們幹了半天,給我30比索就可以了。”,康丁弗拉斯撓了撓下巴。
“我的數學可沒那麼不好,25比索。”,說完後丹德里恩對著白旭悄聲說道,“我們得省著點,鬼知道要在這裡待多久。”
白旭想了一秒鐘,對著康丁弗拉斯說道:“我給你500比索,一週內我們都不想幹活了,而且你得告訴一些情報關於上午找我們麻煩的那夥人。”
“你可真會做生意,這點錢可不夠,不過看在你們是第一次光顧,我可以給你們折扣,成交。”,康丁弗拉斯伸出手,等著白旭給錢。
白旭衝著丹德里恩點點頭,丹德里恩從口袋裡掏出錢數了數交給康丁弗拉斯,他接過錢,開始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那是安德烈斯,一直負責給新人‘上課”,然後把搶來的東西交給……交給誰來著,奇怪,我記得他原來是跟著某個人混的,這麼說他最近確實囂張了很多。”
康丁弗拉斯有些困惑的摸著自己嘴唇上濃密的鬍子,“誰知道呢,這裡的一切現在都變化的很快。”
接著他放棄了繼續思考這個問題,拉開褲腰將錢塞了進去,看來他的內褲另有機關,丹德里恩看著他的動作咧了咧嘴說道:“下次你如果給我錢,記得提醒我別接。”
“錢進了‘倉庫’可不會再拿出來。”,康丁弗拉斯擺了擺手,“早上報我的名字就不用來工作了,不過僅限一週內。”
看著白旭和丹德里恩離開,他在後面揮手喊道:“歡迎隨時來找我,我這裡什麼都有。”
白旭和丹德里恩走進廣場,如果要說這裡和昨天晚上有什麼區別,那就是做生意的人更多了,一個用木頭和瓦楞鋁板搭建而成的小屋前,表情焦躁的人們排著長隊。
在這些人頭頂上,有一面寫著‘至高享受’的招牌,每當有人出來,門口的人就迫不及待的衝了進。從開著的視窗中,白旭可以看到衝進去的人隨手向一個盒子裡扔下一把皺皺巴巴的錢,拿起不知道多少人用過的針頭扎在胳膊上,過了一會,滿臉輕鬆的推開簾子走出來,接著又輪到下一個。
丹德里恩遞給白旭一個熱乎乎的墨西哥捲餅,他咬了一口,邊咀嚼邊含糊不清的問道:“現在怎麼辦,小時候我爸和在床頭給我念過米諾陶斯的故事,我看這裡和那個牛頭怪的迷宮也沒差多少。”
“我們需要找一個嚮導,嗯......在監獄裡找個嚮導,你覺得以後說出去會有人信嗎?”,白旭從‘至高享受’的招牌上轉開目光,舉起捲餅吃了一口。還有一個想法在他沒有說,得幹掉那個白衛衣,得幹掉他,好像有人歇斯底里般在他腦子裡咆哮著。
“那你覺得,偷看我屁股的仙人掌就有人會相信嗎?”,丹德里恩丟下一張紙幣,從路邊的攤子上拿了兩杯飲料,白旭正覺得口渴,接過來一飲而盡。
“不錯,這是什麼。”,白旭舉著空塑料杯問丹德里恩。
“墨西哥人管這個叫馬拉尼翁,就是腰果汁。”,丹德里恩從他手裡拿過塑料杯,隨手扔進路邊的空箱子,“我們確實需要一個嚮導。”,他看著前方各種胡亂搭造的建築,不知道通向何處的巷子隱藏在房屋之間的縫隙裡。
“懷特,你覺得阿曼多會不會是在耍我們。”,他們轉身回頭,慢慢在廣場邊緣走著,就像其他無聊又不用幹活的囚犯一樣。
丹德里恩看著一群正在踢球的囚犯,對白旭說道:“怎麼可能誰都不記得失蹤了這麼多人,我看這裡挺正常的”,他看了看周圍猶如鬧市的景象,“好吧,也許不那麼像一個監獄,但至少很安靜祥和。”
白旭靠在一根柱子上,順著丹德里恩的目光,看著皮球在人們的腳下傳來傳去,“他的樣子不像是裝出來的,再說,連會走路的仙人掌你都見過了,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你說的有道理。”,丹德里恩踢了一腳地上的石頭,忽然捂著肚子皺起眉,“在這裡等我一會,剛才吃的卷餅好像有問題。”,說完丹德里恩左右看了一下,找了個方向衝了出去。
看著丹德里恩衝進廁所,白旭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沒感到捲餅對他的胃產生了什麼不良影響。於是他蹲了下來,觀察著四周,白旭的目光在廣場上來來往往的人們身上轉來轉去,看著這裡光怪陸離的景象。
‘至高享受’裡生意興隆,小賣鋪門口人來人往,白旭發現了丹德里恩買卷餅的攤子,攤子上寫著‘伊普普利託卷餅’,似乎監獄的名字變成了一個知名品牌。
這些小店鋪的老闆看上去都很體面,看來有一份產業在監獄就是身份地位的象徵。
學好做生意,走到監獄都不怕?白旭在心裡吐槽道。然後他搖了搖頭,繼續觀察著。
條件稍好的板房裡住的大多是一家人,板房邊上到處隨意擺放著煤氣罐和桶裝飲用水,透過一扇開啟的房門,白旭能看到板房裡有著傢俱、洗衣機和灶臺,看來有能力在監獄安家的囚犯多少都有點財產。
而那些穿的破破爛爛、看上去邋遢落魄的囚犯則出沒在監獄的深處,他們時不時從蜿蜒的巷子裡冒出來,在廣場上轉悠一會,然後回到陰影裡。
在這些囚犯裡,有幾個‘老大’一樣的人物,他們穿的乾淨整潔,有一些還帶著金鍊和手錶,身上明目張膽的掛著手槍,他們身後往往跟著四五個跟班,有些跟班手裡拿著無線電通話器。
他們像此地的管理者一樣,巡視著自己的地盤,囚犯們向他們紛紛打著招呼,偶爾他們會和路邊的囚犯熱絡的聊上兩句,彷彿領主心血來潮來來關心一下自己的臣民。
當這些‘老大’相遇,他們會熱情的互相擁抱,而跟班們則警惕的看著對方。白旭毫不懷疑如果給他們一個機會,他們會毫不猶豫的向對方開槍。
安德烈斯也出現在白旭的視野裡,他還是穿著那件白色衛衣,白旭往柱子邊挪了兩步,躲進了廊簷的陰影,現在他還不想惹什麼麻煩,至少不想在眾目睽睽之下惹麻煩。
看了了一會,白旭發現安德烈斯只是個小角色,大部分人並不理會他和他的朋友。白旭看著他在廣場上晃悠,盤算著怎麼解決這個傢伙,好讓自己繼續安心調查,他忽然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一個大約8、9歲的男孩也趴在箱子後面偷偷看著安德烈斯一夥,看著他們走近,男孩將背心反著穿上,戴上帽子,端著一杯深色飲料低著頭從箱子後面衝了出去,一頭撞在安德烈斯身上,飲料濺在白色衛衣上,形成了一塊很大的紅色汙漬。
安德烈斯生氣的把正忙著幫他擦衣服的小男孩推倒在地,男孩從地上爬起來,頭都不回轉頭就跑。安德烈斯在男孩身後罵了幾句,和他的那些朋友抱怨著,過了一會,他才發現自己手上的表不見了。
“有意思。”,白旭輕輕說道,他看著男孩跑進一條小巷,過了一會出來的時候背心和帽子已經不在身上。小家夥吹著口哨,裝作若無其事的混入一群正在玩皮球的孩子,邊踢著球邊看著安德烈斯的方向。
“這該死的地方連廁紙都要錢。”,丹德里恩站在他身後,一副神清氣爽的樣子,看來捲餅的問題應該被他解決了。
他在衣服上擦著手問道:“你在看什麼?”
“看我們的導遊。”,白旭站了起來,“我想我們找到合適人選了。”
男孩從當鋪裡走出來,看來安德烈斯手上戴的不是什麼值錢貨,或者當鋪老板宰了他一刀,總之他只換到了手上薄薄的幾張比索,臉上顯得有些沮喪。
不過他很快調整了心情,將錢往褲袋裡一放,準備再找點別的賺錢法子,忽然感到肩膀一沉,有人按住了他,小家夥抬起頭,看見了白旭和丹德里恩的笑臉。
“怎麼,那手錶不值錢?”,白旭蹲下摟著小男孩的肩膀問道。
“先生,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西班牙語)”,小男孩用流利的回答道。
“會說英語嗎?如果不會,我只好把你交給安德烈斯了,就是那個被你潑了一身木槿花茶的傢伙,那東西可不好洗,而且你還拿了他的表,說不定他會把你和那件漂亮衣服一起埋進垃圾堆。(西班牙語)”,白旭繼續笑眯眯的看著他,“現在想想,會說英語嗎?(西班牙語)”
“先生,我會說英語,還會一點法語,如果您要找一個翻譯,那找我準沒錯了。”,小家夥馬上用流利的英語回答道。
“不錯,良好的開端,你看我們接著是不是應該互相認識一下,我是懷特,這位是丹恩先生,你呢?”,白旭用手指了指自己和丹德里恩。
“我?你可以叫我凱文,先生。”,男孩拍著自己的胸口回答道。
“我在亞利桑那也認識一個凱文,這名字不錯,凱文,我們要在這裡找點東西,所以需要一個嚮導,報酬是每天40比索,怎麼樣?”,白旭朝著丹德里恩使了個眼色,丹德里恩掏出兩張紙幣,對著男孩晃了晃。
凱文看著錢想了一下,對白旭說道:“60比索,要知道我一天能掙更多的錢。”
“靠偷東西?你遲早會抓住的,像你這麼聰明的孩子總要考慮風險,50比索。”,丹德里恩看著他說道。
“好吧,成交。”,凱文答應了下來,然後跳起來想拿走丹德里恩手中的錢。
丹德里恩把錢舉高避開凱文的手,然後搖了搖手指,“每天晚上結賬,公平交易。”
“好吧。”,凱文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放下手問道:“你們要找誰,我是在這裡長大的,無論是誰我都可以幫你們找出來。”
“關鍵不是‘誰’,而是‘什麼’。”,白旭站了起來,“不過在這之前,我們需要一個住處,今天我可以不想睡廣場了。”
“房地產可是高價值商品。”,凱文上下打量著白旭和丹德里恩,“你們想要什麼樣的?”
“普通的就行。”,白旭隨意的回答道,過了不久他就對自己說的話後悔了。
在昏暗的燈光下,白旭和丹德里恩跟著凱文找來的掮客來到監獄內一件牢房,或者說原來這裡應該是牢房的,現在間房子的鐵門被拆掉,靠牆擺滿了架子床,每張床邊都掛著簾子。
“看吧,這是本監獄的標準單間。”,掮客打著手電拉開簾子,床上窄小的空間放著毯子和枕頭,上面掛著電扇。
“門口是公共浴室,如果需要有線電視另外加錢,電扇、毯子和毛巾免費奉送,怎麼樣,現在這麼好的房間可不多了?”,掮客殷切的看著白旭和丹德里恩。
白旭和丹德里恩互相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床上不知道染了多少汙漬,顏色的已經發黑的床單,他掃了一眼周圍,藉著僅有的一點光線,能看到發黴的牆邊已經長出了青苔,白旭甚至能聞到從角落傳來淡淡的尿騷味,他看著凱文說道:“要不我們去看看更高檔的?”
“這可是監獄,你們以為是在挑選五星級賓館嗎?”,走在室外的陽光下,凱文抱怨道,他轉身對著白旭和丹德里恩搓著手指問道:“要住好一點可需要錢,很多錢,你們有多少?”
丹德里恩從口袋裡掏出一疊紙幣,給凱文看了一眼,然後放了回去,“就這麼多了,如果能找到合適的,多的都歸你。”
“這點錢只夠住2周。”,看著丹德里恩的手,凱文遲疑的說道。
“沒問題。”,白旭看著他回答道。
“多的都歸我?”,凱文咽了一口唾液問道。
丹德里恩看了白旭一眼,點了點頭,“當然。”
凱文盯著丹德里恩和白旭,過了一會,他咽了下口水,彷彿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好吧,我有個地方可以給你們住。”,他招了招手,“跟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