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蕭瀟想鼓掌:這人好口才
蕭瀟說:“你今夜就回C市,找譚夢,她會告訴你該怎麼做。”
譚夢?
黎世榮震驚,血液是涼的。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唐氏若不是我的,我寧肯把它揉碎,毀於我手。”說這話時,蕭瀟轉身看著黎世榮,一雙眼眸深沉如夜,輕聲慢語道:“黎叔,阿媯唯你最親。”
黎世榮一顆心,猝然間溼潤成災。
自從蕭瀟離開C市,傅寒聲便不曾再回過山水居。
他和好幾位資深會計師一起入住市郊私宅辦公,計劃九月末正式壟斷C市日化產業鏈。
8月11日凌晨,華臻獨自開車過來,半個小時前,周毅一通電話,把她從被窩裡叫了起來:“你去博達取一份檔案,傅董待會要看。”
華臻過去的時候,會計師們正坐在餐廳裡吃宵夜,掃視一圈,不見傅寒聲,也不見周毅,華臻拿著檔案上了樓。
書房門口,華臻止步。
她看見傅寒聲一個人站在露天陽臺上抽菸,背影挺拔孤峭,那夜月光皎潔,所以連帶傅寒聲從頭到腳彷彿籠了一層淺淡的清輝。
華臻突然想起傅寒聲在雨幕裡的那聲嘆息,不敢貿然進去打擾,於是拿著檔案找周毅。
周毅在茶水間邊講電話,邊煮咖啡,見華臻走過來,做了個稍等的手勢,繼續之前的通話。
這通電話是國外考察團打來的,周毅和那邊通罷電話已經是十幾分鍾之後了。
此時,華臻已經幫周毅煮好了咖啡,端進客廳,順便給自己倒了一杯提神。
她把檔案遞給周毅,淺談公事,多是圍繞會計稽核進度,談了四五分鍾,華臻遲疑道:“老闆最近似乎有心事。”
華臻說話慢,她在試探周毅,周毅是知道的,但他不露聲色,問華臻何出此言?華臻就把剛才那一幕告訴給了周毅,然後說:“難道是我多想了?總覺得老闆背影看起來,有些寂寞。”
周毅抿了口咖啡,笑了:“華臻,你在書房看到的那個男人,他是博達董事長,C市首富,更是國內富豪翹楚,身家在幾年間就翻了幾十倍。他剛聲名顯赫的那幾年,商會幾次三番邀請他擔任C市商會會長,那可是人人心嚮往之的高職。還記得那日,他收到邀請函,開啟後掃視一眼就遞給了我,我身為局外人,不瞞你說,看到邀請函,我比他還要激動,但他呢?他漫不經心的走到廚房裡,洗手做飯。堂堂商會會長的高職,竟然還比不過一頓飯。從那時候起,我開始有點瞭解他了,他站得越高,就越寂寞。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華臻蹙眉不語。
周毅笑容深了,輕聲感慨:“傅寒聲不缺財富名利,不缺女人,他一句話可以剝奪很多人的生計,但就是這樣一個男人,沒有人懂他,也沒有人是他精神上的知己,所以他不快樂。”
周毅和華臻同是傅寒聲左右手,但有關於傅寒聲已經結婚這件事,傅寒聲沒發話,所以縱使是華臻,周毅也需先瞞著。
周毅眼光飄向樓梯口,南京那位一去好幾天,也該回來了。
回C市前,蕭瀟給傅寒聲打過電話,通是通了,但沒人接聽,後來蕭瀟給他發了一條簡訊,只有寥寥數字:今天回C市。
偏黃昏,蕭瀟抵達C市,沒想到周毅已在出口等候多時:溫月華得知蕭瀟今日回來,特意打電話叫傅寒聲和蕭瀟回去吃飯,而周毅,是來接蕭瀟去傅宅的。
到了傅宅,天還沒有完全黑。
蕭瀟下車,穿過花園,傅宅近在眼前,溫月華聽到汽車聲,親自出來迎蕭瀟,笑道:“趕巧了,履善前腳回來,瀟瀟後腳就緊跟著到家了。”
溫月華握著蕭瀟的手,又道:“快進屋歇著,坐一會兒也該吃飯了。”
傅母那麼熱情,倒顯得蕭瀟太過冷漠了,這次蕭瀟為什麼回南京,想必溫月華是知道的,蕭瀟從溫月華眼神裡看出了端倪:溫月華同情她,可憐她,但溫月華是聰明的,因為溫月華不提南京,不提蕭暮雨,甚至在用餐前,不曾提及傅寒聲和她的婚事。
當然,這已是進屋之後的事情了。
進屋前,蕭瀟聽到二樓陽臺上有講話聲,抬頭望去,只見傅寒聲正站在陽臺上講電話,夕陽晃過他的眉眼,似是被餘暉閃了眼,否則也不會突然蹙眉。
蕭瀟抵達傅宅,溫月華知道,傅寒聲自是知道,他對上蕭瀟的眸,似是笑了一下,示意她進屋。
蕭瀟移回目光。
這次回南京,傅寒聲不聞不問,是對她不滿,還是生氣了?蕭瀟扯了扯唇,這個名下資產每年翻盤,桃色新聞纏身的男人,又怎會為了一場契約婚姻小動肝火?
傅寒聲確實沒生氣,溫月華帶著蕭瀟剛走進大廳,他就結束通話下樓了,走到蕭瀟身邊,伸手摟住新婚妻子的腰,將她往客廳方向帶。
“餓了吧?”他看著蕭瀟:“我去幫你盛碗湯墊墊。”
蕭瀟一整天沒吃東西,傅寒聲既然派人跟著她,想必也是知道的,要不然他不會這麼說。
溫月華在一旁輕笑,衝兒子擺手:“我去盛湯,你陪瀟瀟說說話。”
其實,他們之間哪有那麼多的話要說,蕭瀟不善與人交流,傅寒聲除了公事,生活裡話也不多,聽人說他傅寒聲隨便一句話就可以上新聞頭版頭條。
周毅曾嗤笑地產鬧事者:“我剛才閒著沒事,扳著手指頭數了一下,我們老闆今天一共跟你講了四句話,抬舉你了。”
傅宅客廳,蕭瀟不言語,傅寒聲再不說,只會顯得傅宅很空曠,那麼空,似乎連空氣也能凍結一樣。
傅寒聲不喜這樣。
“昨天晚上,酒店火災警報怎麼就突然間響了呢?”傅寒聲提起茶壺,往空杯子裡倒水。
蕭瀟說:“醉漢不小心碰到警報,虛驚一場。”
傅寒聲“哦”了一聲,似是恍然,把水遞給蕭瀟,問她:“有沒有被嚇到?”
“還好。”
蕭瀟喝水,不算太燙,小口小口的喝,佔著嘴,可以不用再說話了吧?
傅寒聲挑眉,小伎倆,這麼看來,倒是孩子氣的很,想到她剛回來,空腹一路,又怎會有心情說話?
這麼一想,又覺得母親盛湯時間太久了。
那碗餐前湯,蕭瀟沒喝一口,就被周曼文不小心打翻了。
源於傅寒聲的一句話。
周曼文端湯出來,溫月華的意思,她在廚房裡有兩道菜要炒,抽不開身。
傅寒聲起身接湯,周曼文繞過他,不打算把湯交給他,嘴裡唸叨著:“剛盛出來的湯,小心燙著您。”
此時,客廳外正是半黑不黑的狀態,整個傅家庭院籠罩在一股詭秘的氣氛裡,傅寒聲雙手背後,站在燈火通明的客廳裡,看了一眼周曼文,半開玩笑道:“周姨,‘您’這個字可說不得,你是看著我長大的,每次稱呼我為‘您’,客套不說,旁人聽了,更像是在罵我。”
傅寒聲這話極為親和,似乎只是為了糾正周曼文犯下的小錯誤,但說者“無心”,聽者卻有意,蕭瀟皺了眉,就連呼吸也應景的停了。
想必傅寒聲從未對周曼文說過“表輕實重”的話,否則做事穩妥如周曼文,也不會把湯放在蕭瀟面前時閃了神。
只聽“啪”的一聲響,周曼文前一秒還告誡傅寒聲湯很燙,後一秒卻被滾燙的碗壁給燙著了,於是手一鬆,湯碗直接砸落在蕭瀟面前的茶几上。
正宗的西紅柿排骨湯,隨著湯碗破碎,蕭瀟躲閃不及,毫無疑問被滾燙的湯水濺了一身。
周曼文驚呼一聲,責怪自己的同時,已眼明手快的拉蕭瀟起身,焦急詢問蕭瀟是否燙傷了?
傅寒聲這時候已經幾個大步走了過來,拉著蕭瀟的手,將她帶離茶几,匆匆的看了一眼周曼文,語氣實在是不太好,“怎麼這麼不小心。”
周曼文是傅家老人,向來心高氣傲,表面看來是傅家傭人,其實跟家人沒什麼區別,如今被傅寒聲這麼一教訓,沒有委屈是假的,但她也自知犯錯了,這個中年女人紅著眼,抽出幾張餐巾紙一邊往蕭瀟身上擦拭湯水,一邊自責道歉。
傅寒聲動了肝火,抽過周曼文手中的餐巾紙,先幫蕭瀟把臉上和脖子上的湯水給擦了,見被濺到的地方起了紅,火氣蹭蹭蹭的往上竄,一把扔掉面巾紙,摟著蕭瀟離開客廳:“去盥洗室,先用冷水衝一下。”
燙傷後,應該先進行降溫處理,他是急糊塗了。
剛被燙到的時候,蕭瀟確實有些疼,好在沙發和茶几之間隔著一定距離,所以她並不擔心自己會因此燙傷或是毀容,老實說,傅寒聲對周曼文發這麼大的火,倒是讓她有些意外。
似是遷怒。
蕭瀟被傅寒聲摟著往前走,她回頭去看周曼文,見她焦急難過的跟在她和傅寒聲身後,蕭瀟反倒有些過意不去了。
她說:“周姨,我沒事。”
蕭瀟不說還好,她這麼一說,周曼文是真的流淚了,返身回客廳:“我打電話給醫生,讓他趕緊過來一趟。”
傅寒聲沒留心蕭瀟隨他一起喚周曼文“周姨”,此時的他,與其說是在埋怨周曼文,還不說是在埋怨他自己。
關於“您”的那番話,說得時機太不對了。
不算燙傷,蕭瀟原就皮膚很白,那麼熱的湯濺到臉和脖子上,不起紅才怪,但也不能說傅家人草木皆兵,紅印浮起,最怕起泡泡,若是留疤,那就不好了。
蕭瀟回C市當晚,邂逅“燙傷”事件,周曼文打電話叫家庭醫生,溫月華聽說蕭瀟燙傷,焦急的從廚房趕了過來,接手傅寒聲的工作,拿著溼毛巾幫蕭瀟冰敷燙傷處。
“疼不疼?”這句話被溫月華反覆唸叨著,蕭瀟只得搖頭之後再搖頭。
傅寒聲寒著一張臉,見母親幫蕭瀟冰敷,只敷區域性,薄唇張合動了一下,想說些什麼,忍住了,默不吭聲,只靜靜的站在一旁。
他心裡壓著火,直到醫生來傅家,檢視瀟瀟傷勢說沒事,他這才扯著領口,舒了一口氣。
不經意回頭,見周曼文紅著眼,傅寒聲嘆氣,跟周曼文說話,語氣緩和了許多:“讓廚房把晚餐端上來,等會兒吃飯,我們就不下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