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傅寒聲說:真是一個傻姑娘
她們講話的時候,傅寒聲就坐在對面的沙發上,回到家,有些慵懶隨性,很少說話,偶爾會抬眸看一眼蕭瀟或是溫月華。
他在削蘋果,低了眉眼,果皮沿著水果刀垂落在他的手指邊。
溫月華問蕭瀟:“C大商學院還不錯,有打算繼續讀研嗎?”
“目前還沒想過。”傅寒聲應該跟溫月華講過她的事,要不然溫月華不會這麼問,至於傅寒聲講了多少她的事,蕭瀟就不知道了。
溫月華說:“馬上就九月份,要開學了,你要早作打算。”
蕭瀟點頭,蕭暮雨走了之後,她對人生幾乎沒有任何規劃,是否繼續讀研,倒還真是沒怎麼想過。
一隻被削掉果皮的蘋果出現在蕭瀟面前,蕭瀟垂眸間就看到了傅寒聲拿著蘋果的手,手指修長,指節有力。
蕭瀟有點受寵若驚。
傅寒聲見她盯著蘋果看,說不出的好笑,催道:“拿著。”
後面這倆字,說得很輕,溫月華看了一眼兒子,低頭喝茶不應聲。
蕭瀟接在手裡,又覺得不妥,把蘋果送到溫月華面前,請她先吃。
溫月華笑,倒是覺得這孩子知禮的很,虛推了一下:“你吃,難得履善有心。”
蕭瀟沒留心溫月華口中的那聲“難得”,只看到傅母的話柔和了傅寒聲冷硬的臉部輪廓,看起來不再是縱橫捭闔的富商了,倒像是居家大孝子。
“履善?”是傅寒聲吧!
溫月華跟蕭瀟解釋,履善是傅寒聲的字名。
這就是了,傅家和唐家都是傳統家族,子嗣出生除了名,通常還會有字。
“瀟瀟有字嗎?”溫月華問。
“有的。”
蕭瀟,字:媯。
唐家老爺子給蕭瀟取得字,“媯”分開寫,就是女和為,老爺子希望蕭瀟身為女孩子,也能有所作為。
溫月華讓蕭瀟把“媯”字寫出來看看,蕭瀟伸出手指在桌上寫了一個“媯”字,從傅寒聲那個角度看過去,正好可以看到蕭瀟移動的手指。
她用得是左手。
臨近用餐時間,蕭瀟去了一趟洗手間。
客廳裡,傅寒聲手機響了,低眸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直接結束通話了。
溫月華問他:“關於結婚,你是怎麼打算的?”
“當然是越快越好。”
溫月華端起茶杯淺啜,覺得兒子有些急了,但又不方便說些什麼,蕭瀟那孩子無可挑剔,她看著也很是歡喜,再說自己年歲大了,也盼著兒子能夠早日結婚,以前他是沒心思,現在有心結婚,畢竟是好事。
傅寒聲手機又響了,這次是簡訊提示音。
“唐家那邊……”溫月華正打算圍繞婚事說些什麼,卻見傅寒聲盯著簡訊,薄唇輕抿,神情略冷。
溫月華好奇:“出什麼事了嗎?”
“沒事。”傅寒聲站起身,朝客廳相鄰的茶水室走去:“我打個電話。”
溫月華盯著他的背影有些出神,周曼文端著一盤水果走過來,笑道:“傅家好久沒有辦喜事了,這次一定要辦得熱熱鬧鬧才行。”
溫月華嘴角帶著笑,略一沉吟,問周曼文:“你覺得蕭瀟那孩子怎麼樣?”
“長得好看,舉止妥帖有禮。”
無疑,能被周曼文認可,這是很高的評價。
這位女傭人到中年,卻氣質不俗,再加上常年照顧溫月華日常起居,雖說語調輕柔,也時常帶著笑容,但那笑多是傲慢的笑,能讓她瞧上眼的人並不多。
溫月華只笑不語,垂眸看著窩在她腳旁打哈欠的大白貓,似是陷進了過往記憶,輕聲道:“曼文,她就是那個孩子。”
“哪個孩子?”周曼文先是困惑,隨後似是想到了什麼,周曼文“啊”了一聲,意識到聲音有些大,連忙壓低聲音道:“真的是她?”
溫月華點點頭,輕聲一嘆。
“她認出您了嗎?”周曼文終於知道,溫月華和傅寒聲為什麼會雙雙接納蕭瀟了。
溫月華搖頭,正想往下說,卻見周曼文忽然直起身,看著洗手間的方向,叫了聲:“蕭小姐。”
這聲“蕭小姐”意味著談話暫時中止。
溫月華起身,背對著蕭瀟撫了撫衣襬褶皺,悄聲叮囑周曼文:“此事作罷,從此你我都不要再提了。”
“我明白。”
蕭瀟走近時,聽到周曼文說了這麼三個字。直覺告訴蕭瀟,在她走出洗手間之前,溫月華和周曼文之間有過一次談話,而她被排除在這樣的談話之外。
溫月華對周曼文道:“去廚房催一下,是時候用餐了。”
周曼文離開後,溫月華又陪蕭瀟聊了一會兒天,後來想起葡萄酒還在酒櫃裡,便讓蕭瀟先坐,起身取酒去了。
C市那天晴空萬里,稀薄的雲裝飾了天空,傅寒聲結束通話走出茶水室,腳步忽然慢了,輕了。
客廳內,蕭瀟靠著沙發,聽到腳步聲,手支著頭迴轉,黑白分明的眸子靜靜的凝視著傅寒聲……
那一秒,她蠱惑了誰?而誰又被她蠱惑了?
傅寒聲是好人嗎?
一個富商,城府世故,喜怒不形於色,若說沒有點非常手段,那是不可能的。
傅寒聲是壞人嗎?
他有修養,講情調,雖說身兼從商者的現實和冷酷,但對溫月華卻很孝順。
這樣一個他,委實正邪難辨。
好比現在,他在打完一通電話之後告訴蕭瀟,他有事要離開,中午怕是不能留在家裡吃飯了。
蕭瀟垂眸喝茶,心裡想著:這人也太過分了。
傅寒聲知道蕭瀟有情緒,她原本可以講出來,但她不說,他就只能選擇無視。
“我跟你一起走。”蕭瀟說。
傅寒聲含著半口茶微笑:“你留下,否則我母親會失望。”
這就是傅寒聲,回應別人時,哪怕嘴裡含著茶或是飲料,也不急著嚥下,先回以微笑表示尊重,如此一來,總會讓人心生好感。
蕭瀟放下杯子,臉別到一旁,不作聲。
他看著她微笑:“不願意?”
簡單的話,壓迫力極強。
過了幾秒,蕭瀟忽然輕聲道:“傅先生,如果我把茶潑到您的臉上,會不會很失禮?”
惱了?
傅寒聲彎了嘴角,想笑,但場合不對。
這時,溫月華提著一籃子葡萄酒走了過來,淺聊幾句,聽說傅寒聲要走,自是一臉的不高興。
傅寒聲很忙,溫月華是知道的,雖說不願放他離開,但又擔心誤了公事,她這邊倒也沒什麼,就擔心蕭瀟會心裡不舒服。
溫月華目光轉向蕭瀟,誰料想蕭瀟很大度:“公事要緊,我留下陪您也是一樣的。”
這話,道不盡的溫善妥帖,傅寒聲安心了,她雖不高興,卻懂得顧全溫月華的感受,這點很好。
溫月華緩了一口氣,撫了撫蕭瀟的手,“瀟瀟就是太好說話了。”
長輩誇獎,蕭瀟若是不應聲,至少也該微笑以待。
於是這一笑,溫婉淺淡,猶似初春清泉,以至於傅寒聲的目光有些過於深沉了。
溫月華看出端倪,提著籃子朝餐廳走去:“瀟瀟,你送送履善。”
蕭瀟覺得,她和傅寒聲的身份好像有些本末倒置了。這裡是他的家,什麼時候竟輪到她送他出門了。
誰讓溫月華開了口,那便送送他吧。
到了門口,熱氣蒸騰,蟬鳴不斷,蕭瀟聽得心煩氣躁。
傅寒聲開口了:“晚上,我來接你。”
蕭瀟沒應聲,門簷下還算陰涼,再行幾步便要暴曬在烈日之下,傅寒聲的車停在一輛老槐樹下面,蕭瀟剛邁出一步,卻被傅寒聲摟住了腰身,蕭瀟驚了一下,待思緒回潮,只覺額頭上一熱。
“留步。”
那人幾個大步下了臺階,朝座駕走去。
傅寒聲手機裡除了幾通未接來電,還有十幾條簡訊,全都出自一人之手。
C市電臺女主播:江安琪。
傅寒聲不接她的電話,卻收到了她發來的簡訊:“我自殺了。”
既然自殺,真也好,假也罷,傅寒聲總要找人過去看看,於是在茶水室打電話給女秘書華臻,叮囑她低調處理。
自殺這事,江安琪不是第一次說了,傅寒聲每次都當笑話來聽,但這次卻是真的。
華臻打來了電話:“傅董,江小姐是割腕自殺,好在傷口不深,沒什麼大礙。”
去醫院途中,傅寒聲打電話訂了一束鮮花,花店辦事效率高,他還沒到醫院,一大束鮮花就被人送到了江安琪的病房裡。
那花有多嬌豔,就越發襯得江安琪有多憔悴。
差不多三年前,傅寒聲受邀參加飯局,席間煙癮犯了,走到落地窗前抽菸,窗下是一大片綠草坪,一個年輕的女孩子正在陪幾個孩童玩耍。
來飯店用餐的人,有時會帶著孩子一起過來,飯店很人性化,有專門的工作人員看管這些孩子,江安琪就是工作人員之一。
那一年,她還是一名大二學生,因為家境貧寒,常常會利用課餘時間外出兼職打工。那日陪孩童嬉戲,用五彩紙教孩童疊飛機,然後比賽誰折得飛機飛得遠,飛得高……
陽光下,女孩氣質乾淨,笑容明媚,傅寒聲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注意起了她。
三年後,江安琪笑容不再明媚,她對傅寒聲微笑,卻像是要哭了一樣。
傅寒聲拉開椅子坐下,江安琪看著他,心裡有些害怕,其實她一直都對他心存敬畏,這次明知會惹他反感,可她還是這麼做了。
最起碼,他終於肯來見她,在此之前,她已經有接連四個月沒有見到他了。
傅寒聲表情意味不明,江安琪不安的看著他,以為他要發火,但他卻微微一笑,伸出手道:“來,讓我看看你的傷。”
江安琪愣了愣,習慣聽他的話,大腦還沒反應過來,動作已經率先出賣了她。
她把受傷的手放在了傅寒聲的手心裡,眼睛有些紅了,因為委屈。
江安琪手腕處纏繞著紗布,傅寒聲手指撫過,嘴角扯了扯,道出一個字來:“傻。”
江安琪的淚一下子就流了出來,緊緊抓住傅寒聲的手:“我知道自殺會讓你看輕我,但我只想見你一面。”(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