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女子,也應有所作為
“不能喝牛奶,為什麼不說?”
傅寒聲拿了一條毛巾遞給她,蕭瀟接在手裡,見他蹙著眉,顯然是生氣了。
“抱歉。”蕭瀟拭淨臉上的水,抬眸望著鏡子,傅寒聲站在她身後,雖和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但從鏡子裡望去,倒像是把她困在了他和洗手檯之間。
蕭瀟再次說了聲“抱歉”,他本是一片好意。
意識自己有些失態,傅寒聲緩和了口氣,“對牛奶過敏,還是因為身體不舒服?”
“都不是。”蕭瀟低頭清洗毛巾,說她9歲那年暑假,被黎世榮接回唐家小住。蕭靖軒中秋節那天來看她,手裡提著一盒月餅,還有一箱牛奶,那是蕭靖軒送給唐家的中秋禮。
水流嘩嘩作響,蕭瀟表情不明,輕聲嘆道:“如果在南京,那箱牛奶是我和暮雨半個月的營養早餐,但唐家人卻把那箱牛奶餵給了幾隻家犬,我看著灑了一地的牛奶,忍不住在想,人怎麼能這麼壞呢?”
很多年了,每當蕭瀟想起那一幕,都會渾身發冷。她在那天早晨,無比慶幸父親已經離開C市回到了南京,如果那一幕被他看到,他該有多傷心啊!
蕭瀟說的簡單,傅寒聲聽了,卻是慍氣浮升。
這段本該是控訴的往事,被蕭瀟說的很緩,很慢,不見痛徹心扉,只有輕描淡寫。
傅寒聲不表態,於是盥洗室就這麼靜了靜。蕭瀟性子太淡,他若安慰她,並不見得她會領情。
蕭瀟擰乾毛巾,搭在一旁的架子上,轉身看傅寒聲,開口問他:“我每次喝牛奶都會吐,這算不算是一種病呢?”
這話,並無自嘲之意,傅寒聲聽出了她的話外音,關於牛奶嘔吐這件事,她不願再多談。
奇怪嗎?他竟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這是她第一次跟他說起過往事,傅寒聲不宜逼得太緊。其實他有些惱,她不能喝牛奶,大可以拒絕,但她……
太過順從,反倒像是一種無言的挑釁。
牛奶事件,就此作罷。
離開盥洗室,傅寒聲叮囑她:“0分鐘後,會有醫生過來幫你換藥;八點半,我在樓下客廳等你。”
“去哪兒?”蕭瀟跟在他身後,腦子一時沒轉過彎來。
傅寒聲腳步微頓,皺緊了眉,“傅家老宅。”顯然昨天他說過什麼,她都忘了。
倒也不是蕭瀟忘了這茬,當時傅寒聲似是隨口這麼一說,她也就沒有放在心上,如今他提起,她這才意識到他是認真的。
突然拜訪傅家,這意味著傅寒聲已經把結婚這件事提上了日程,蕭瀟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卻沒想到會這麼快。
對傅母,蕭瀟瞭解不深,據說母子感情親厚,傅寒聲更是享譽C市的大孝子,曾用傅母名諱成立了慈善基金,可見恭孝。
傅寒聲如此,母親又豈是一般人?
又是高溫天氣,這次去傅家,傅寒聲親自駕車。
過了八點半,曾瑜不見蕭瀟下樓,便對傅寒聲說:“我上樓催一下蕭小姐。”
“再等等。”傅寒聲抽了一支煙,率先出門了。
曾瑜低頭看了眼腕錶時間,8:5分。要知道,傅寒聲時間觀念很強,但凡有約,沒人敢遲到,樓上這位膽子大,她是第一人。
蕭瀟不是膽子大,手機最近鬧情緒,時間常有偏差,等她下了樓,曾瑜指了指牆壁掛鐘,她才意識到自己遲到了。
傅寒聲開車過來,一眼就看到了蕭瀟,今日去傅家,終於不再是一身黑。白色短袖T恤+寬鬆卷邊牛仔褲+白色球鞋,衣著簡單,卻格外養眼。
蕭瀟雖美,但這世上比她美麗的人不在少數,可傅寒聲知道,縱使她站在一群女人之中,他還是能夠一眼就看到她。
蕭瀟眉眼間的那份寡淡,是任何人都無法臨摹效仿的。
傅寒聲踩了剎車,傾身開啟了副駕駛門,蕭瀟朝他走來。氣質清純脫俗,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女學生。哦,對了,她原本就是一個女大學生,只不過這身裝扮,傅寒聲不喜歡。
十歲年齡相差,她有多年輕,就顯得他有多老。老?傅寒聲扯了扯唇,1歲,正是一個男人最好的年紀,但他卻突發這樣的感觸,怎不令人頭疼?
那是一輛黑色邁巴赫,蕭瀟開門上車,系安全帶的時候,想起那輛707,寓意:情深緣淺。至於707,它是單純的車牌號,還是有其它深意,蕭瀟就不知道了。
車上,蕭瀟跟傅寒聲道歉,說手機時間不對,所以才會遲到。也算是解釋了,蕭瀟發現,這已經是今天第三次對傅寒聲說抱歉了。
傅寒聲瞥了一眼蕭瀟手中握著的手機,發動引擎,似是開玩笑:“手機該換了。”
“用習慣了。”蕭瀟攥緊了手機。
“你用。”像是一個很好說話的人,傅寒聲沒在手機上浪費口舌,路上跟蕭瀟講起傅家。
傅家和唐家一樣,都是很傳統的大家族,人多規矩也多,但時代在變,到了傅寒聲這一代,傅家人口單薄,常住人口只有傅母和幾位傭人。
傅寒聲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去世了,母親身體又不好,所以一直是姑姑在照顧他。博達集團在海外有分公司,姑姑常年忙於公事,平時很少回國,倒是寧波,每年暑假或是春節,都會回國小住。
“寧波?”蕭瀟心想,這人名字倒是特別,和國內城市名一樣。
蕭瀟這麼一問,傅寒聲眼裡倒是有了笑意,說寧波是姑姑的兒子,和蕭瀟同歲,是一個典型ABC。前幾天和朋友去青海玩,預計這幾天也該回來了。
傅寒聲淡淡的說:“雖是同齡,寧波性子卻不及你穩。”
蕭瀟不確定,傅寒聲是不是在誇她,想了想,蕭瀟道:“我聽說,同齡的男孩比女孩晚熟。”
“也對。”
傅寒聲在笑,不緊不慢的打著方向盤,襯衫領口沒系紐扣,於是能夠很清楚的看到他的喉結,豈是一般的性感迷人?
蕭瀟在看他,這點認知加深了傅寒聲嘴角的笑意。
窗外陽光刺目,C市盛夏酷熱,但今天卻是高溫天氣裡最舒服的一天。
傅家老宅偏離C市繁華地帶,臨近市郊。
車行半小時,首先進入蕭瀟眼簾的,便是那麼一片偌大的葡萄園,很壯觀。
傅寒聲告訴蕭瀟,傅家以前做過葡萄酒生意,父親是經營者,母親是釀酒師,自己種植葡萄,在酒窖進行釀造,最後裝桶出品。差不多0年前,市場洗牌,傅家紅酒經營走入沒落,再加上中國氣候條件並不適合葡萄生長,產量有限,在品質上存有內傷,傅家酒業歇業,原本只是階段性權宜之計,但後來父親去世,母親身體又不好,投資紅酒經營也就不了了之。
蕭瀟聽出來了,時過境遷,博達旗下公司多樣,卻沒有把紅酒經營提上日程的打算。
蕭瀟問:“每年收穫葡萄想必很多,如果不賣,怎麼處理?”
“釀成葡萄酒,一半以上贈送他人,剩下那些,母親會留下來宴請賓客。”傅寒聲開車環繞葡萄園,蕭瀟透過車窗,可以看到茂密的葡萄架,徒增神秘。
想了想,蕭瀟說:“現在很多商人都玩起了期酒投資,博達重操紅酒業,倒也可行。”
傅寒聲笑了,看了一眼蕭瀟:“不,不需要靠這個賺錢。”
是的,傅寒聲不需要,他最不缺的就是錢,這個男人可以建一座山水居,尋求忘塵之樂,又怎麼不能為了母親的興趣,留下這片葡萄園呢?
這麼看來,倒顯得她有些世俗了。
透過漆黑的金屬圍欄,一幢古老宅邸藏在葡萄園深處,一閃而過。
進入傅家地界有標識,豎立的石頭上鐫刻著“傅宅”的黑色繁體字,傅寒聲開車過來,已有一位中年男人推開了深掩的大門。
“他是莊伯,負責門禁。”
傅寒聲說話,蕭瀟聽得心不在焉,離老宅近了,越發覺得百年老宅有一種厚重的莊嚴感,雖不豪華,卻滄桑的近乎咄咄逼人。
車外,有一位中年女人笑眯眯的走了過來,她是莊伯的妻子“周曼文”,是專門照顧傅母的人。
當然,這些都是傅寒聲告訴她的。
說話間,傅寒聲已經泊好車,開啟了車門,周曼文迎上來,笑容藏不住,看的出來感情很親厚。
不能不下車。
蕭瀟動手解安全帶,副駕駛旁的車門卻開了,她側眸望去,傅寒聲站在車門前,臉龐在刺目的陽光下有些迷離,但眸子卻是清邃沉靜,對她笑了笑:“到了。”
蕭瀟知道這裡是傅家,但他似乎離她太近了,近得鼻息間都是他身上淡淡的菸草味,還有帶著薄荷香的刮胡水味道。
好吧,終於知道他為什麼離她這麼近了,因為他正俯身幫她解安全帶,那樣的姿勢倒像是把她整個人都擁在了他的懷裡。
“我自己來。”她伸手過去,卻碰到了他的手指,蕭瀟移開手,想嘆氣了。
傅寒聲看了她一眼,“外面太熱,而你動作太慢。”只差沒說蕭瀟待在車裡磨磨蹭蹭了。
蕭瀟蹙眉,不是她太慢,而是他動作太快。
安全帶解開,傅寒聲稍稍拉開距離,這時候倒像是正人君子了,雙手背後往前走:“快下車。”
周曼文覺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傅少爺嘴角那抹笑,彷彿融進了日光裡。
傅少爺不是不會笑,他是從未笑得這麼心無城府。
周曼文對蕭瀟還算和善。
來之前,傅寒聲應該跟傅母或是周曼文打過招呼,所以周曼文看到蕭瀟,更多的是好奇和打量,而不是吃驚。
沒見蕭瀟之前,周曼文對傅母道出擔憂:“可別是個狐媚子。”
傅母倒是不擔心:“履善做事向來有分寸。”
溫月華,傅寒聲母親,跟蕭瀟想象中的傅太太有些不一樣。
絳紅色客廳,尤顯老派,溫月華坐在藤椅裡看書,一隻胖乎乎的大白貓安靜的蜷縮在她的腳邊,這樣的畫面無疑讓人身心放鬆。
傅寒聲進門,溫月華朝他笑了笑,看到蕭瀟,這才放下書,站起身,客客氣氣的迎了上來。
初次見面,溫月華並不嚴厲,只有和藹,拉著蕭瀟的手坐在沙發上,雖說談話間少不了打量,但目光溫和,蕭瀟並不抗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