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五峨眉山上

一柄槍,一匹馬,一個人,相伴著行走在峨眉山的石板路上。

無論什麼時候,薛天傲似乎都是這樣如堅冰般冰冷,雖然人們常說歲月如刀,可以磨平一個人的稜角,但就算這把刀再鋒利,也無法刺進那極致的嚴寒。

但薛天傲雖然不變,可萬物卻都在變化。

距離易筋經的盜竊案,已經過了整整一年,雖然一年的時間算不上很長,但卻足夠改變很多的東西。

少林寺的易筋經流落了出去,這是一個對於少林寺這個屹立千年的武學豪門也無法承擔的損失,而自然,無論是他的影響力還是凝聚力,都在一天天下滑;泰山派,五嶽劍派中的中流砥柱,也隨著孤山道人的離奇死亡與揹負的罵名一落千丈;錦繡山莊在李無憂發了瘋後,其門下的食客便瓜分了他的財產,各奔東西;而丐幫的情況雖然好一些,但也沒有好到那裡去,在失去了龍嘯風這位英明的領袖後,丐幫的弟子們就又過會了老日子,就似乎這世界上從來就沒有過龍嘯風這個人;而最重要的,是修羅會這個一直如同陰影一樣籠罩在人內心中的可怕組織,終於徹底瓦解。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足夠使整個武林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而在這段已經埋葬了無數艘巨輪的汪洋裡,卻有一艘小船站在了巨浪之上,那就是白蓮教。

事實就是這樣,在失去了所有競爭對手與江湖前輩之後,白蓮教真正的迎來了百年難遇的機遇,而在蕭易鼎的指引與帶領下,白蓮教居然真的成為了全武林最大的幫派,無論從那種意義上來講。

或許這對於薛天傲應該是好事,可是他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似乎在隨著白蓮教一天天變強的同時,也拉遠了他與兄弟們的距離,因為他已經有整整一年沒有見過自己的兄弟們了。

薛天傲一邊走著,一邊想著自己的結拜兄弟都在幹什麼:大哥,自然是哪也去不了的,或許他也是第二個對於目前白蓮教的情況感到不對勁的人;二哥,不用說,現在的白蓮教有的是他要忙的事,也不會想著去打擾他;七哥高迎祥呢,悶聲發大財,這些年也說不清他賺了多少錢,有了多少人馬;老八沈飛兒,算是他不需要擔心的人,因為他也從來沒有管過白蓮教的事;十哥孫康,應該也開始幹起了正經事,不像之前一直蹲號子了;十一哥,也大概還是以前的樣子,圍著二哥屁股後面,不知道在幹些什麼。而剩下的人,死的死,出家的出家,隱居的隱居,就算自己想要找他們,也已經不可能做到了。

但想了這麼多,他最為掛念的,還是徐雲野,實際上,他跟徐雲野也有一年沒見了。可沒有辦法,作為蕭易鼎的悍將,他肯定每天都忙不過來,那還有時間像過去一樣跟自己把酒言歡呢?

也許這就是生活,但一切都化為平靜後,你反而會回憶起最艱難的時刻。

薛天傲嘆了口氣,不再想這些讓自己煩心的事,因為說到底,自己此行來到峨眉山還是有任務的,而這都是源自蕭易鼎的請求,雖然這件事情本輪不到他去做,可薛天傲卻有著自己的考量,如果自己能替徐雲野分擔一些事情,也許他們就會有見面的機會。

帶著這樣的願望,薛天傲也終於來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峨眉山。

峨眉山,素來有著“天下秀”的美稱,而在這片秀美的土地上,也存在著中土上最為出名的三個武學宗派其一的峨眉派。

春秋時期,隱居在峨眉山上的司徒玄空模仿白猿的動作創立了一系列的拳法與劍法,名動天下,越來越多的人也紛紛來到峨眉山拜師學藝,逐漸形成了一個武學宗派,這也就進而形成了現如今的峨眉派。不過由於峨眉的武功,以陰柔見長,所以女弟子的數量也遠超過男弟子,但這些峨眉的女俠們卻也個個不遜色與男子,經歷了千年的傳承,也使得峨眉派成為了天下最強大的門派之一。

而今日薛天傲來到峨眉山的目的,也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完成蕭易鼎的囑託,而蕭易鼎要做的,也當然是一件轟天動地的大事,那就是舉辦一場全天下的比武大會。

蕭易鼎的想法並非空穴來風,實際上,雖然現在的白蓮教已經成為天下第一大幫,可相較於峨眉這樣的傳統豪門,還是在名聲上遜色得多,直到如今也有很多的武林中人認為白蓮教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而想要改變他們根深蒂固的印象,就只有召開一場只憑實力說話的比武大會。

那麼,作為現如今武林中最大的宗派之一,就不能隨隨便便的寫一封邀請函,而且因為過去的一些過節,此行一定要派出一個足夠代表白蓮教的人,這就是薛天傲今天來的原因。

可說到底,這對於薛天傲而言,只是一次普普通通的跑腿,他不想比什麼武,白蓮教的興衰也跟他沒什麼關係,他想要的,不過是一場酩酊大醉的酒宴。

但如果自己完成了這個任務,是不是就能迎來那一天呢?

薛天傲不願再想,繼續向著山上走去,在一個時辰的路程後,他的眼前也終於出現了峨眉派那宏偉的山門。

但令他有些驚訝的是,峨眉派的大門並沒有關,而是敞開著。難道峨眉派的人知道自己今天會來?但他們又是怎麼知道的?薛天傲也沒有多想,徑直走進了大門內,卻著實被裡面的情況被嚇了一跳。

他剛一進去,便是滿眼的白,因為現在的大堂內,已經成為了一個靈堂。

悲慟的哭聲伴隨著低沉的喪鐘聲緩緩傳來,大堂內大大小小的峨眉弟子都是身著素衣,滿臉的悲痛,而正在讓薛天傲驚訝的,還是在當中靈柩上的那副巨大的畫像,而那畫像上的人,竟然是峨眉的掌門,苦言師太。

雖然苦言師太已經年逾八旬,也該到了壽終正寢的時候,可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還是讓薛天傲難以置信,難道苦言師太她,真的已經仙逝了嗎?

苦言師太,名動江湖的五大劍聖之一,她的峨眉雙劍也當真是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而最為人稱道的,還是苦言師太那高潔的情操,她不爭名,不奪利,萬事都以俠字當先,她的所作所為也足夠讓無數的男子汗顏,可難道這樣一位武林中巨宿前輩,真的去世了嗎?

而就在薛天傲驚訝之時,他的眼前也突然走過來一個人,一個雙眼紅腫,身著白衣,大約五十歲的道姑。

“無量天尊,貧道法號靜齋,請問施主有事嗎?”

薛天傲先是一愣,隨即便搖搖頭道,“請問,這是……”

靜齋哀傷的閉上了雙眼,“如您所見,我師父苦言師太,已經仙逝了。”

即使是親耳聽見了這句話,薛天傲依然無法相信,可雖然他想要試著去說些安慰她的話,可依舊還是說不出口。因為他天生便是個冰冷的人。

“在下白蓮教薛天傲,我這裡有我二哥代理教主蕭易鼎的一封信,請你過目。”

靜齋聽薛天傲是白蓮教的人,當下便是皺了皺眉,心中暗道,這些妖人在這個時候來,莫非是有什麼企圖?

但也不怪靜齋多心,畢竟白蓮教與峨眉派的恩怨,早就不是一天兩天了。

當年的峨眉派曾經有一位最聰慧也最有天賦的弟子,丁秋水。而她也是苦言師太的關門弟子,名聲高徒,任何人都知道丁秋水的將來一定會不可限量。但對於峨眉派外的人,交談更多的,還是她那名動江湖的豔名。

而很不幸的是,這位丁女俠,也擁有著同師父一樣行俠仗義的品質,這就導致了她常常獨自一人行走江湖,而在一次意外中,她認識了她最應該認識也最不應該認識的人—嶽虎陽。

像大多愛情故事一樣,他們相愛了,可他們的相愛則觸犯峨眉派的鐵律,那就是峨眉派的弟子,都是不能結婚,也不能擁有七情六慾的。

這件事情當然也引起了一場軒然大波,但值得欣慰的是,丁秋水與嶽虎陽的愛情是禁得起考驗的,最後即使是鐵娘子苦言師太也不得不承認他們的愛情,只是草草將丁秋水從峨眉派除名了事。

但這件事情,也是峨眉派一道難看的傷疤,名門正派的女弟子居然愛上了邪教的人,這在峨眉派看來是可恥的,也是無法接受的,至此之後,峨眉派與白蓮教便結下了一些仇怨。

而今天薛天傲竟然趕在這個時候上到峨眉山上來,難道會是別無所求的?恐怕誰也無法相信。

但靜齋畢竟是出家人,並沒有發怒,只是不冷不淡的皺著眉道,“好,我知道了,請薛施主下山去吧,不送。”

薛天傲當然也不會在乎這些,對於他而言,任務結束了,至於峨眉派的人怎麼想,跟他也是毫無關系,可正當他牽馬要走時,卻發現山門外擠進了一幫奇怪的人。

這群人身材矮小,身穿和服,腳上也踏著木屐,一看便是東洋的日本人。

薛天傲當下便是一驚,日本人來這裡幹什麼?

自從修羅會的案子結束後,他便一直認為這群日本人是帶著什麼目的,而此時此刻,這群日本人的出現,顯然也沒有那麼簡單。

但這群日本人卻好像沒有看見他一樣,只是坦然的邁步進去,走到了靜齋的面前。

接二連三的陌生人來訪,已經讓靜齋無法再保持出家人的涵養,可正當她要發火時,那日本人的頭領便先開了口:

“您好,我是來自日本的東屋,得知峨眉派苦言師太去世,特來弔唁。”

他隨手向後一揮,他身後的人便抬上來幾個箱子,看箱子的重量,很可能是銀子。

靜齋道,“幾位的好意,貧道心領了,只是好像我們峨眉同你們並無來往。”

東屋大笑道,“師太此言差矣,你們中國有句話,叫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不是嗎?”

“難道在如此悲痛的日子,我還能樂得出來嗎?請幾位拿著你們的東西回去吧,我們是出家人,不需要這些東西。”

東屋的嘴角抽了抽,“看來師太對我們的到來不是很高興?”

“恩師仙逝,貧道無心再顧外人,還是請你們走吧。”

東屋見靜齋轉身欲走,忙大聲道,“且慢,且慢,師太,鄙人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希望您可以賜教。”

靜齋皺了皺眉,“那好,你問吧。”

“苦言師太去世前,難道沒有提過什麼刀法的圖譜嗎?那是我國的至寶,我想師太彌留之際,一定不會把它忘了的。”

靜齋搖了搖頭,“你這是什麼意思?”

東屋道,“沒什麼,多年之前,苦言師太曾經偶然間獲得了我國著名刀法的圖譜,如今師太依然已去,當然要物歸原主。”

靜齋大怒道,“大膽,我師父怎麼會有你們的東西?我堂堂中原大派,難道會私藏你們番邦小國的什麼武功秘籍?”

東屋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你們這群道姑,倒也是會裝模作樣,你們中國不是最講究誠信的?如今拿了別人的東西,還有不承認的道理?”

“放肆,我恩師苦言清修一生,哪容得你們血口噴人?”

東屋笑道,“哈哈哈,清修?一個出家人,滿口仁義道德,卻專幹些雞鳴狗盜之事,莫要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們的勾當,苦言當年的得意弟子,還不是跟著野男人跑了?”

靜齋一下子氣得說不出話,可這畢竟是事實,她根本沒有任何反駁的餘地。

“你,說誰是野男人?”

東屋猛地回頭一看,卻是嚇了一跳,因為他的面前已經出現了一個如同寒冰般冰冷的人。

可東屋也並未服軟,“怎麼了?丁秋水,嶽虎陽,就是一對狗男女……”

但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再也說不出來,因為他的胸口已經刺入了一柄冰冷刺骨的銀槍。

而接下來薛天傲的舉動,更是所有人驚恐的魂飛天外,因為他竟然用銀槍將東屋硬生生的挑了起來!

東屋的屍體高高得被抬到了天空上,而人們能夠看見得就只有薛天傲那輕輕上揚的嘴唇與毫無情感的眼睛。

日本人如同喪家之犬般四散得逃跑了,在場留下的,就只剩下了目瞪口呆的靜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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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做完著一切後,薛天傲只是將東屋的屍體甩到了一邊,擦了擦槍尖上的血,就牽著馬走出了山門。

而他也同樣留下了讓靜齋幾乎快要昏厥的話:

“那封信,別忘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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