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四)
那之後過了一段時間,我和冬燕偶然在元旦的新年參拜的時候碰上。
“我允許你說忘了那天的所作所為。你這個禽獸……”
從牽線電話的那頭聲音來聽,對方怒髮衝冠中。
那次的事情之後,我和冬燕完全沒有見過面。
取而代之,我被連日傳送虐待兒童啊榨取剩餘價值啊聯合國憲章啊的長文,我還以為是小論文的練習給她仔細地批改了。北歐女孩不太擅長現代國語啊。
那個時候我仔仔細細地推敲了有問題的部分重新給她發了回去,感覺這也是個人課程的一部分呢。
“你在淡定些什麼啊。本來的話,你會變成國際重刑犯真·蘿莉控人渣鼻涕蟲哦。”
“終於擺脫了那些新興的蘿莉控的認定了啊……”
“就算是這樣跟你說說話,你也應該誠感我的恩情跪在地上和我行大禮的。”
牽線電話的另一頭,冬燕緊緊抱住了自己深藍色的和服。
“你幹了不能幹的事情這個罪就是拿來公審也不會改判的。”
“我當時,給自己換衣服的力氣都沒有了啊……只有你一個人全裸的原因,我只能想到一個。”
“什麼原因?”
“你有裸睡的習慣是嗎。”
“誒……為什麼,你會知道這種事情。難,難道,你平時就盯上了我!不打自招了吧,你這個變態蘿莉控偷窺犯!”
“這是再自然不過的推理了啊。我認為是個人都會得出這個合理結論的。”
“但,但是!就算是我自己脫的,也不能說明你無罪。你能證明自己什麼都沒做嗎?”
“好好好,惡魔的證明,惡魔的證明。”
那是星花的領域,明明你是天使屬性的,不要說這種讓人勉為其難的話啊。
“如果你不能證明,你就一定是對我做了什麼。肯定做了。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因為……這樣的話,太慘了……”
冬燕含糊了起來。
總而言之,這傢伙明明不記得發生了什麼,卻真心認為肯定發生了什麼。
“不,不是的!我清楚的記得那一夜的感覺。”
“感覺?”
“就是,那個……誒……唔……唔,唔,唔…………胸……”
“你說什麼?我聽不清楚,你說清楚點啊。”
“所,所以說……我的,胸……唔……嗚嗚,嗚嗚嗚嗚嗚~”
在發出被盜賊團伙羞辱的姬騎士一般的苦悶聲音之後,
“——我的**上!存在著你手掌的感覺!”
異常響亮的叫聲響徹了樹林。被嚇到了的小鳥們紛紛四散飛起。
不用看都知道,牽線電話的另一頭,那家夥是要哭了似地閉著眼喊出來的。老師認為這種奇怪的玩法可不好哦。
“怎麼樣!?這樣你沒話說了吧?”
“……啊,那是過夜之後的譫妄症吧。因為枕頭和平時不一樣所以睡眠不好,感覺自己體驗了實際並不存在的性幻覺,這種屬於這個病症的典型案例。”(譯註:譫妄症,一種急性意識障礙症,只對外部刺激反應低下,自身產生錯覺,妄想,表現的興奮,不安,會說胡話。)
“我出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病哦!?你不要因為我是小孩子就耍我,光是枕頭不一樣就會引發障礙的呼,大家一定都會遇到這樣的問題吧?”
“不要小看枕頭的作用。枕頭的材料,高度,硬度,重量,說這些全都直接關係到人的睡眠質量也不為過。人一生中四分之一的時間用在睡眠上,所以人類應該更認真地對待枕頭的問題。”
“在談枕頭之前,你先好好對待眼前的我可以嗎!?你為什麼偏偏要選這個方面來爭辯啊!?”
“再說下去只是抬槓了。我們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這完全就是壞人的臺詞!你難道,做了我想象之上的……做了色,色色的事情,想要強行矇混過關……”
“我沒有做任何虧心事。比起這些,我很想仔細瞭解一下你妄想的色色的事情到底是什麼。具體來說,你認為是什麼樣的事情呢?”
“這種事情怎麼可能說出口啊!?”
“是說不出口的事情嗎?你腦子裡裝的是不能對他人言明的場景嗎?”
“就是這樣立刻開始欺負人家……”
冬燕抱著腦袋,像個幼兒園的孩子一樣蹲了下去。
“太奇怪了吧,這場架絕對是我有道理的。為什麼就是說不過呢……?”
這個嘛,因為你不像某個混蛋惡魔一樣有那種超次元宇宙最強生搬硬套自我理論啊。吵架這種事,化作白痴的那一方會取得最後的勝利。
“你也不要把事情全都當真接受下來,要保持強韌的自我啊。”
“是啊,都是我太弱的錯。”
“恩?”
“鶉野冬燕是個笨蛋二百五廢物家裡蹲。像這樣一天到晚一個人隨便妄想來逃避真正的現實,還不停給你添麻煩。好好好我立刻去死永別了。”
“能不要在愉快的對話中突然就全力踩下悲觀的踏板啊?轉折也太激烈了吧。”
我嘆了口氣。
吐息吹在了蹲在地上的冬燕綁頭髮的髮飾上。
“……誒?”
冬燕閉著的眼瞬間張開。
“你,你為什麼……”
透過牽線電話講話在很久以前就已經停下了。
我們處在伸手可及對方的位置上。
她會閉上眼睛是我的幸運。是在此期間放棄了使用牽線電話猛烈衝刺縮短距離的我取勝了。
“這就是所謂成年人的頭腦戰。”
“……這種話會有人自己說出口的嗎?”
握著成了無用之物的紙杯的冬燕不甘心地咬著自己的薄唇。她的臉上,有微微染上了一層紅暈。
會用那種亂來的說法就是這個原因。
我說真的,真的哦。我完全沒有向欺負冬燕的想法。
換成某個混蛋惡魔的話,會說的冬燕啞口無言讓她喪失注意力的吧。
這場比賽本身的目的並非是透過讓雙方互相看不到對方的牽線電話來進行一場沒有重點的討論。是要我親眼來仔細確認學生的情況。
“有段時間不見了。你還好嗎?”
“……沒什麼,我一個人健健康康的哦……”
冬燕鬧彆扭似地躲著視線。
“你說的應該是對的吧。反正你對我沒興趣。那天發生的事情單純就是個事故。我因為動搖連飯都吃不下。完全就是蠢孩子的孤芳自賞。這場比賽是我輸了。”
有一條衣帶在她的後背處打了個大結。穿這套衣服看起來很滑時間,而且一個人是沒辦法穿好的。
淡淡的指甲油,淺縹色的髮飾全都和深藍色的和服異常般配,讓我見識到了初中生認真打扮是有多漂亮。
從桃夏的話判斷——這是她特意換上的吧。為了等待著的,許久未見的某人。
“……能轉一個圈嗎?”
“哈?為什麼啊。”
“呀,我想著你穿和服好漂亮啊。想仔細看看。”
我自然而然地說道。我並非是想藉此改變話題。
冬燕的肩頭微微一顫。
“…………可以是可以。”
冬燕腳上的革制草屐蹭著地面迴轉。一襲長袖宛如天使的羽毛一般隨風飄動。
宛如蒼穹的碎片墜落至人間這個想法,看來未必就是我搞錯了。
離得越近,她的豔美就更加地凸顯了出來。
“你,很適合這個打扮呢。”
“是,是嗎……”
再次背對我的冬燕身上的衣帶上下晃動。
“你怎麼看我其實是無所謂的事情,不過,嘛,我姑且問問看吧。你說很適合,是怎麼個適合?”
“怎麼個……怎麼個適合?”
誇獎女孩子的穿著除了“很適合你哦”“謝謝你”這個標準流程之外還有別的套路的嗎。補習班裡我也沒教過這樣的事情啊。
雖然腦子裡沒反應出什麼詞,不過冬燕正焦急似地用草屐踩著地面。看這個架勢我要是沒說好估計她的超悲觀模式會直接復活。這事兒就和有光必隨影一樣不言自明。所以,稍微急了一下後,
“就是說……適合到,想讓人把這衣服給脫了的程度?”
我把這個最壞的選擇當成了選項使用。恩,完蛋了。
“………………”
草屐的動作停了下來。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啊,誇人家穿得好看結果用的形容詞是什麼想讓人把這衣服給脫了完全意義不明好麼,還有脫不脫什麼的不就又直接聯絡上剛才冬燕全裸的那個話題了嗎。
“不,不是的,不是那樣的——”
“事到如今想收回也晚了,話已經說出去了哦。你,把我,當成了猥瑣想象的物件!”
冬燕冷淡地打斷了我。
她伴著焦躁激動地舉止轉向了我。彷彿冰之女王一般,冬燕指著我,
“……太宰個,色狼。”
看起來她的眼神微妙的緩和。這傢伙有沒有搞錯啊。
“那個,呀……嘛,恩。或許是因為你穿的那麼漂亮讓人不自覺地想逗你的關係吧。抱歉。”
“……太宰個,色胚。”
聽起來她的聲音微妙的輕快。這傢伙有沒有搞錯啊。
“但是啊,冬燕。為了避免將來發生什麼事故,我希望你不要誤解哦。”
“恩,誤解什麼?”
“我喜歡同齡的女性。至少得是成年人,不是成年人的話不在論內。我對小學生和毛都沒長齊的黃毛丫頭毛興趣都沒有。”(譯註:為了配合原文調整了一下翻譯,毛興趣都沒有意思是一點興趣都沒有,我不確定這個詞是不是地方話,姑且標註一下。)
“——哈?毛?哪兒的毛?你看到了?”
“這是俗語啦。你問我哪兒我反倒是要問你了啊……”
“………………”
“嘛,怎麼說呢。冬燕的想象力很強這件事,算是一個魅力點。你明白嗎。但是啊,去看那些會引發奇怪想象的題材的書啊,該怎麼說呢。那種書,要適度哦,你明白嗎?”
作為一名優秀的成年人,為了保護好孩子。
我向她提出了這個親切的忠告,接著。
“這,這,個……——的,去……”
冬燕捏扁了手上的紙杯,整個人顫抖不已。
“恩?你說什麼?”
“你給我體驗一遍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劇痛絕望艱辛痛苦悽慘的去死吧,不過在此之前我先去死你這個人渣垃圾大爛人笨蛋!”
臉又紅又青的冬燕怒吼道,隨後就嗚咽了起來。
這樣一來就逆轉gameover了。今天的交際比賽看來是結束了。我認為自己應該沒說錯話的。初中生真是一種難以理解的生物呢?
◇
“總之,來,給你新年禮物,開心點。”
“我一開始就沒有生氣。”
並排走在住宅區的我們正在慢悠悠地向鶉野家的方向散步。
因為之前有哭有笑的交流,我感覺自己和冬燕的羈絆進一步增強了。這就是所謂的不打不相識呢!
“雖然一開始就沒有生氣,但是肚子裡有一團火燒到要死的程度了。”
“那個能不要突然就換一種說法麼,我不是很懂你的標準好害怕的。”
“好好好。”
是因為並不瞭解穿著和服的時候舉止上要守些什麼規矩嗎,冬燕戰戰兢兢地邁著步子。不過,從她的體態上看,整個人處在放鬆的狀態下。
看來,沒在生氣是真的了。
“那你新年禮物不要了咯?”
“……要的哦?”
冬燕冷淡地朝我伸出一隻手。
“好。給。”
我把之前等她的時候在神社事務管理所買的小袋子放在了她的手上。
“這是守護你一年的護身符。雖然也就是求神保佑的程度就是了。在你失落的時候,把它當成自己的神明對改善心情會有幫助的。”
“……唔,恩。”
冬燕把袋子緊緊我在了胸口。她的眉梢朝下彎去。
“謝謝,神明大人。我會一直,一直好好珍惜它的。”
然後,她綻放出了不帶絲毫陰雲的笑容。
“噢噢……”
她那比想象中更勝一籌的喜悅表現讓我不禁慌了神。
我之前詢問過巫女小姐應該挑選哪一款護身符,還想過選個保佑平安產子的護身符逗冬燕玩。不過,最後我選了這個消災的護身符真是太好了。
“……哈?”
冬燕目光中的溫度瞬間落到了冰點以下。請不要讀這邊的心思。根據我國的憲法,思想自由是被法律所承認的。
“真是的……你就正正常常的反應就好了啊。老是這樣立刻就開始設置障礙了……”
我讓唸叨著的冬燕重新攤開手,隨後又往她的手心放了個小袋子。那是另一個護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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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桃夏的。因為她好像暗中下了很多工夫。”
“啊啦,謝謝你。你想的真是周到……不過那孩子討厭你,到底會不會坦率的接受這個禮物呢。”
“這就交給你了……”
果然,那家夥敵視大人啊。
儘管如此,她還在替我和冬燕搭橋,這就證明她對姐姐的喜歡要比對我的敵視更為強烈。
“……是呢,多虧了那孩子,雖然很難再和你面對面了不過最後還是成功見面了。我也要好好想想給她送什麼禮物好。”
冬燕擺弄著手上的護身符思考著什麼似地垂下視線。
“那,那個,你。”
“恩?”
“下次,給桃夏挑禮物的時候,我想去市中心。”
“我感覺你講出市中心這個詞已經是充滿了不安哦?”
實際上,對冬燕來說,光是乘電車前往市中心已經算是大冒險了。我有預感她會嚇得心跳加速上氣不接下氣的。
“所以,如果可以的話,希望能,重新開始,白天的個人課程,可以嗎……”
冬燕再次垂下視線,隨後扭扭捏捏地嘀咕道。
“沒關係哦。”
我輕輕點了點頭之後,又表現出了有點難辦的樣子。
“不過最近我的日常被工作排滿了,過段時間可以嗎?”
“當然可以……你最近在忙什麼啊?”
“在工作啊?不管睡覺還是醒著都跟個死人似的在工作哦?”
“我本來就覺得BOT是一家黑心企業了。不過我不是說這個。那個……你和,那個女人,見面嗎。”
冬燕焦急似地說道。
能讓這傢伙那麼忌諱的,我只能想到一個人了。
“你說星花的話,我們沒有經常見面。那家夥好像也變得很忙。硬要說的哈,我和類似於那家夥的對手的傢伙經常見面。”
“哼……?”
我用超曖昧的措辭對歪著腦袋的冬燕說明道。
星花那家夥踏入了我這邊的領域。為了保證學業和工作兩方面而竭盡全力,連睡覺的時間似乎都沒有。我不僅幫不上忙,還落到了必須去給她對手的傢伙幫忙的立場上。
偶爾在BOT見到星花的時候可以清楚看到她的眼皮上有濃重的黑眼圈。
那個以優雅自豪的自稱優等生已經不管不顧全身心投入其中了。連吃飯睡覺的時間都不夠,減少了我的課程——一心撲在自己第一步商業化的作品上。
“我真的應該偏袒星花的對手嗎?”
“…………我才不管。”
冬燕非常不開心似地眨著眼。她的步調微妙的放慢了。
在她嘆了口氣後。
“雖然我完全不明白你說的事情。不過,總而言之,那個驕傲自大的偷腥貓介入了你從事的非法商業活動。你挑唆敵對組織打算制裁她還有和大人物商談,就是這樣吧。”
“恩,完全不對不過基本上是這麼回事吧。”
這時她平常喜歡看的書裡的情節嗎。
“首先,我認為你有個誤解。”
“恩?”
“就算你多少有去幫敵人,那個女人看起來是會煩惱的嗎?毫無疑問,這會變成讓她熱血沸騰,全軍向203高地發起突擊的材料。”(譯註:203高地,日俄戰爭中的西線制高點,距市區和港口要塞較近,是日俄雙方爭奪的重要陣地。)
“這,或許會是這麼回事吧。”
“假設,就算她被對手打垮的契機是由你創造的。這件事遲早是會發生在那個女人的身上的哦。你有讓滿腦子白日夢的厚顏無恥貓瞭解現實的義務吧。”
讓混蛋惡魔瞭解現實的殘酷。
雖然我不認為其他人能做到這種驚險萬分的事情——
忽然,我回想起了派對中的一幕。得意洋洋地評論著星花的作品的作家們,還有星花那纖細的肩膀在顫抖的事情。
萬一,星花被其他人打垮了的話。
“——……原來如此。”
不知不覺,我有些生氣起來。
“就是這樣。真是的……”
嘆了口氣的冬燕的步調進一步放慢了。
“你有沒有聽過這句話,獅子會把孩子推進千尋之谷。”(譯註:獅子會把孩子推進千尋之谷,俗語,指愛孩子就要讓他經受風浪。)
“聽過。”
“既然如此,你就趕緊那只傲慢貓推下去殺了算了?”
“你注意你的措辭啊措辭。”
我聳了聳肩。貓咪和狗狗的打是親罵是愛呢。
“……你是我的人生講師。這種無聊領域裡的事情,你忘掉就好了。”
碎碎念的冬燕用草屐蹭著地面。
計劃上,我要把她送到鶉野家。不過走了很久都還沒看到她家。在距離目的地還有一半的距離的時候,穿著和服的初中生的步行速度變成了原來的一半。這是芝諾悖論嗎?(譯註:芝諾悖論,古希臘數學家芝諾(Zeno of Elea)提出的一系列關於運動的不可分性的哲學悖論。)
“呼……”
我摸了摸下巴。
嘛,但是,是啊——比起勉強吹起來再泡沫破裂,趁現在捅破留下的傷口會比較淺。
所以,我特意成了她對手(夜彌)的同伴。
錘鍊自己的學生,也是補習班老師的責任吧。
就這樣,想著稍許放鬆一下的我把元旦這天剩下的下午全都花在了和學生一起散步上。
◇
儘管。
很不巧,我的那些想法,從根本上就搞錯了。
一月的最後一個週末。
秋葉原站前,各種屬性的人們川流不息。
中國旅行團,美國家庭,泰國留學生集團,法國大朋友,日本情侶,土耳其露天商販,越南店員,還有國籍不明的coser們。
真不愧是日本頂級的觀光聖地。和我還是學生的時候相比,感覺覆蓋整個地區的氣氛發生了徹底地轉變。
“這邊,老師!”
帶著懷舊廚的老年人心態的我望著大街的時候,一個活潑開朗的聲音從我的背後響起。
不管在世界的什麼地方,我都能認出這個聲音。
穿著踮著腳模仿女大學生的馬上就要成為女高中生的女初中生風的衣服的那位一如既往的筒隱星花在車站大樓的門口附近朝我揮手。
“——迷途羔羊啊——路標就在此處——”
她的旁邊是夜彌。
“快一點——不久之後我們的責編也要到了——”
她戴著金色假髮,露著慈祥的笑容。她的這副樣子,讓她看上去完全就是一副神明的感覺,身上散發著一股就算知道是什麼也不自覺陶醉其中的氣氛。
她穿得衣服和頒獎儀式的時候一樣,打扮也幾乎沒有區別,或許,她對所謂時尚的概念沒有什麼興趣。
“今天,是我——不對!是我們的處女作出版日,能陪我們拜訪書店真的非常感謝您。”
星花慎重地低頭致意。回想起在答疑教室提到處女座反應過大鬧起來的那件事,她現在真的是成熟了啊……因為我今天一股子老年人心態,所以我不禁露出了深遠的目光。
雖然有很大可能是因為在人前裝的一副乖乖女的樣子就是了。
“身為未成年人的我們被要求有監護人陪同,太宰老師願意陪我們真是幫大忙了。”
“這個時間也不用上課……而且在各種意義上,騎虎難下了啊。”
“可是,人家真的嚇到了——沒想到夜彌小姐是太宰老師同事的妹妹。”
星花瞥了一眼同期得獎的人,隨後啪地拍了下手。
那天,在我受到了名為交易的脅迫的得獎者休息室裡。
面對衝入現場確認情況的貓咪,戴上了假髮的夜彌朗朗說出了以下的話。
“能遇見姐姐的朋友真是緣分——在此向上天的恩寵致意誠摯的感謝——”
因為有共同的熟人,所以不知不覺就聊起來了。那人是在法事上遇見的遠方親戚——這個故事也有著一定的說服力。
星花被把之前獲得的情報全部利用上的夜彌徹底矇住了。巧妙擺佈猛衝猛打的女孩的神明話術。確實,她說會想辦法解決並不是瞎吹。
在那之後,在夜彌的要求下我和她進行了好幾次關於角色塑造的討論——但結果上看,沿襲神明大人的角色設定看起來是最好的來著?
“…………”
至今,我見到這個跟神明一樣講話的傢伙還是會不禁繃住身子。
在我不自覺的拉開距離後,
“……天君,你沒事吧。”
夜彌悄無聲息地來到我的懷中。
隨後,她瞞過星花的眼睛悄悄向我耳語。
“你的另一個職業並沒有告訴她,要保密。責編告訴我了。”
“好好好,那就拜託你了。”
我聳了聳肩,退了幾步。
“……夜彌也向你暴露了真實的一面。某種意義上說我們是對等的。”
“或許吧。只要你不厭煩,我是打算一直陪你建立八谷屋夜彌的角色形象的。”
“夜彌會確保交易內容的。你放心吧。”
“這方面我是相信你的。你是個會衡量得失的人吧。”
“沒錯。”
“好。”
“……那麼,為什麼我每次靠近你你都會拉開距離。”
夜彌面無表情地歪頭說道。
因為在星花旁邊說悄悄話這種事情本身就伴有很大的風險啊。感覺就跟瞞著丈夫和年輕情夫出軌的家庭主婦一樣啊。不不不,說起來我就不是妻子,而且根本不存在出軌這個概念吧!
“那個?你們兩個關係看起來真不錯呢!”
看吧,丈夫,啊不,星花用可疑的眼神看著我們。不是那樣的,你誤會了。我是被這個傢伙威脅了。
“迷途羔羊啊——無須恐懼,無須懷疑——”
夜彌露出了務必慈祥的微笑。就像是把這種微笑當場了條件反射那樣。
“我們所說的——乃是他珍視汝之事——”
“太宰老師對我!?也是呢,我一百年前就知道這件事了!”
“羔羊的未來前途似景——相信汝的的身邊人吧——就如汝愛著身邊人一般——”
“我們會在永恆的樂園裡結合對吧,夜彌神大人!”
星花的眼睛閃閃發光,並向夜彌奉上了祈禱。
對興頭上的人講好聽話,事情就會如同這樣。這兩位和某處的貓狗不同,或許意外地能成為一對好友吧。
但是,冷靜想想,這位奇妙的神明大人的榜樣,夜彌的姐姐,幹的活是教小孩子。
肯定不是什麼正經的補習班呢,雖然我是不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