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院長坐回原位,似是自我說服道:“看來是我多慮了,不然墨家和公輸家那兩人也不會一騎當先衝出密林。”

司徒也是松了一口氣,趕忙順著周院長的語氣補充道:“現在天色昏暗,瞧不清路,加上甲乙兩班的學生又奔波了一天,此時應該已經搭帳休息了,所以這林間沒什麼動靜也屬正常。”

周院長捋著眉須,也覺得這種可能性頗大,但瞥了一眼玄光鑑後又疑問道:“他們二人的衣裳為何會這麼破爛?”

司徒想也沒想地理所當然道:“這野林裡的樹木沒人修剪,樹枝胡亂橫生,地上的灌木又帶刺,他們二人的機關獸在裡面賓士,自然免不了劃壞衣服......”

“說的也是。”

周院長聽了司徒的一番解釋,徹底放下心來,繼續望著“風平浪靜”的玄光母鑑。

...

...

密林的一處隱蔽地方,惠施三人緊盯著莊休不放,此時他的決定尤為重要,是壓倒三人之間平衡的重要秤砣。

“你到底想好沒?”蓋聶催道。

“嗯,想好了。”莊休抬頭,視線掃過惠施和蓋聶,說道:“我覺得......”

“轟轟轟~”

密林邊突如其來的狂暴雷聲將莊休的話語打斷。

三人趕忙抬頭,往雷聲的方向望去。

那邊的天空在雷光的照耀下亮如白晝,三五道猙獰的帶著毀天滅地氣勢的雷霆從天空蔓延至地下,令看者膽戰心驚,不敢生出反抗之情。

雷霆落後,林間就爆出一陣騷亂聲響,五顏六色的光華在那邊輪流閃替,看起來是發生了一場規模較大的爭鬥。

惠施指著天上不時落下的藍色雷霆,問道:“會不會是咱們班的楊朱?”

莊休回道:“八層就是楊朱了,我們離開大河處時他還在河邊垂釣,現在趕過來的話時候也差不多,且這雷霆我也只在楊朱身上見過。”

“那現在怎麼辦?還需要三選一決定我們下一步該做什麼嗎?”姜璇問道。

一直沒說出決定的莊休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我們先去林子那邊看看情況,如果那真是楊朱,那我們上前助陣一同對付刺客;如果那人不是楊朱,也不是甲班的學生,那麼我選擇姜璇回去請求救援的做法。”

惠施和蓋聶在心間計算一番後,同意了莊休的意見。四人便往雷霆肆虐的方向衝去......

...

楊朱從大河處趕到這片密林時,身上可預測吉凶的玉佩不停地閃著紅光,警示著楊朱。楊朱便取出算卦的卦籌給自己卜了一卦。

是一個中籤,不好不壞,可進可退。

但因楊朱想找到莊休弄明白二人在神界相爭時,他有沒有得到什麼意外的福緣,於是收起卦籌,選擇冒進些的做法——進入密林。

進入密林後,楊朱在林間撞見了幾簇雄雄燃燒的篝火和一幫穿著周御書院官制式小官服的人,這些人手中拿著兵器,其兵器和衣角上都還殘留著未擦拭掉的血跡,配合周圍漆黑的夜景,看起來頗為陰森恐怖。

而這幫人瞧見形單影隻的楊朱後,誤以為他是周御書院後等班級的學生,就沒有對他出手,畢竟他們的任務僅僅是刺殺甲班的學生,其他等級班級的學生不在他們的目標之內,也不願多此一舉,白耗力氣。

“看什麼看,還不快點滾!”

一個凶神惡煞,臉上和脖子上都遍佈疤痕的刺客撿起地上一個木棍砸向楊朱,並罵咧著。

而這木棍卻險之又險地從楊朱的衣角邊擦過,砸在了楊朱身後的樹杆上。

疤臉刺客皺了皺眉,他是個使暗器的高手,照理說他現在與楊朱的距離不過幾丈遠沒理由會失手擊空。可轉念一想,他又覺得自己這是隨意一擊沒有瞄準,外加這林間光線昏暗,一擊不中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疤臉刺客便再罵道:“倒黴孩子,滾遠點!”

楊朱並未動怒,只當疤臉刺客是在狺狺狂吠,他瞥了一眼篝火中央被麻繩捆著的乙班的學生,轉頭就往密林前方走去。

而乙班那些個鼻青臉腫的學生瞧見楊朱的面容後,開始瘋狂地蹬腿,被碎布塞住的嘴巴發出“嗚嗚嗚”的聲音。這一群刺客覺得有些奇怪,就隨便拔下一人口中的碎布。

那位乙班學生立即喊道:“甲班的人,救我!救我!”

“甲班?!”

一群刺客轉瞬的功夫就進入了備戰狀態,抱著寧可錯殺一百不可放過一個的念頭拿起武器衝向楊朱。

百來號刺客,身手敏捷的已經將劍和抹了劇毒的匕首遞到楊朱的喉嚨前,只要再輕輕一抹,哪怕擦破點皮,強烈的劇毒也夠殺死他的了。

楊朱睜圓眼睛盯著近在咫尺的劍匕,眼裡迸出藍色電弧,他口中一嗤,那眼裡的雷霆勾動九天之上的天雷,虺虺落下。

一道不比大河河面細多少的粗壯雷霆衝下地面,在空中分裂出諸多雷霆分叉。

這樣分叉的雷霆精準地轟在楊朱附近一圈的刺客身上,但楊朱身上的飛鴿也開始發揮蘊藏著的聖人之力,飛鴿鯨吞般的吸納楊朱召喚出的雷霆威勢。使得原本能夠擊斃刺客令他們成為焦炭的天雷,變得只能夠擊暈他們,甚至連刺客的衣服都沒有轟破。

楊朱捏了一下袖中的飛鴿,顯然覺得它過於礙事,但卻沒有辦法擺脫它的約束。

那些刺客起先被浩蕩的雷聲給震懾得不敢動彈,可真等雷霆落下卻僅僅將幾位刺客給劈暈,身體的其他部位可以說是毫髮無傷。也是藉此,他們才想起春秋八院學生手中的那款“飛鴿”能夠吸收宿主發出的超過致死量的攻擊。

也就是說,他們這些刺客就算站著不動,春秋八院的學生都無法將他們擊殺。

而刺客他們則可以借用諸多旁門手段來防止“飛鴿”啟動聖人之力來保護學生,以此達到他們擊殺春秋八院學生的目的。

當年聖人制定出飛鴿時本意是大力約束修士肆意屠戮,所以對飛鴿宿主本身的條規過於嚴苛,但對宿主的保護卻比較寬鬆,存在諸多漏洞。這也恰恰應了“嚴以律己,寬以待人”的大道理。

刺客們與春秋八院的學生進行生死搏殺,但因為飛鴿的保護和約束,刺客們先天就擁有了免死金牌。春秋八院的學生在不使用飛鴿的修士前,都是待宰的羔羊。

春秋八院也意識到了這點,可能抗衡或修改聖人制定下的規則的只有是另一尊聖人。於是,這數百年來,春秋八院各自新誕的聖人都會不惜消耗道行地略微修改下飛鴿的規則。

周御書院院長擁有自主開啟或關閉“飛鴿”功能的這一規則,就耗費了周御書院三尊聖人心血,連續改了數十年才得到這來之不易的“特權”......

...

楊朱對面的刺客們踩著倒在地上昏睡不醒的同伴的身體,拼命向楊朱進攻。

七彩繽紛的法術和墨綠腥臭的劍匕層出不窮,縱然楊朱身畔有雷霆護著,可依舊顯得捉襟見肘,難於應付。

好幾次那些抹毒了的劍匕擦過楊朱的衣裳,劍匕的鋒利令楊朱的衣裳觸之即破,而劍匕上的劇毒則一點一滴地腐蝕著衣裳,使得這衣裳缺口越變越大,最後形成一個邊緣黑漆漆大洞。

雙方酣戰,這樹木叢生的林間對楊朱來說不利於閃躲,可對於人更多的刺客來說也同樣不易進攻,他們每次動作都要小心自己的攻擊會不會落在其他同伴的身上,同時還得警惕“粗心”的同伴一不小心將抹了劇毒的劍匕擦破自己的皮。

所以雙方打得不溫不火,束手束腳的。

不知打了多久,刺客們升起的篝火因為燒盡了木頭而漸漸熄滅,只餘下一些燒得通紅還飄著白煙的木炭。

沒了篝火的光亮,使得密林更加幽暗,也顯得楊朱雷霆的更加閃耀。

“楊朱?”

惠施趕到,並開口定住楊朱身後的幾個刺客。

楊朱回頭瞧見他們後倒是沒有多少意外,轉身繼續對付起那些刺客來。

“幫忙!”惠施喊了一聲,他也清楚現在不是聊天敘舊的時候,便招呼著蓋聶他們上前共同對付楊朱。

但楊朱比起被刺客逼殺,似乎更為畏懼與惠施等人牽扯上什麼因果,他邊應付著刺客邊說道:“我不需要你們幫助。”

可惠施四人聽後卻是大大翻了個白眼,他們都到這裡了,就算他們有心在一旁袖手旁觀,對面的這一百多個刺客會答應嗎?

答案顯然是不會。

他們四人也就不管楊朱同意不同意,施展各自本事開始與刺客廝鬥。不出意外,他們四人也受著飛鴿的約束,根本無法對刺客造成致命傷害。

蓋聶的珣光劍一旦對敵,劍身上就會出現一層光膜,雖然也能刺傷敵人,可一旦刺向敵人心間要害之地,珣光劍便如刺向金石,如何也傷不了他們絲毫。於是,蓋聶後頭就將珣光劍當做了棒槌,一劍作一棒,往刺客的腦門上招呼,將他們擊暈在地。

惠施的情況則與蓋聶大同小異,一身修為言出法隨,卻也只能傷敵、制敵,無法殺敵。而醫家的姜璇有醫家教條的約束,不準拿自然草藥作傷人之事,她也只是撿起地上的石頭,敲打刺客身上的穴位,令他們四肢麻痺無法再作攻擊。

至於莊休,他依舊蠻橫地使用修為,將修為作為血肉之力的衍生,附著在自己的身上並用市井小民喜好的野拳黑腿往刺客身上招呼。

打起來拳拳到肉,與他交手的刺客受了不少皮肉之苦。

只是刺客修為有高有低,與他們對陣的刺客修為最高也僅是師境,且還是寥寥幾人,剩下的烏合之眾都在長境,不足莊休等人為慮。

可等莊休五人身邊的刺客紛紛倒下後,候境的刺客出手了。

他們故意讓低等的刺客先消耗他們五人的修為,而後再出手準備一舉拿下甲班這五人。

莊休、楊朱、惠施、蓋聶、姜璇五人背靠成圈,一臉戒備地望著眼前九個候境的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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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一位候境刺客突然鼓起掌來,說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周御書院甲班的學生當得起‘天才’一詞。區區五人就能將這麼多人打得失去還手之力,嘖嘖......”

“不過,三年前,六年前甲班的天之驕子的頸上血可將我這手中劍給喂得飽飽的!”

刺客似乎在炫耀自己的戰績,可莊休卻問出一個令他頗感尷尬的問題,“六年了,你怎麼還沒有升職加薪?怎麼還奮鬥在一線?六年前你是不是境界,現在又是什麼境界?”

刺客的臉紅白交替,咬牙切齒地大喝一聲“殺”後就直衝上前,準備拿莊休祭天以挽回顏面,其他刺客與甲班四人也開始了拼殺。

莊休一腳蹬向向他衝來的刺客,可這刺客不避不閃,用左拳轟向莊休飛踢而來的腿的腳心上。

“嘶”

莊休面目扭曲,這腳心被巨力擊中後,痛感順著經脈衝過肺腑直襲人的腦門,連眼皮都不自覺地開始發抖發顫。

刺客收回左拳,略帶輕蔑道:“我還以為是御藝的體修,沒想到甲班學生駕馭修為的功夫竟這麼粗淺,周御書院已經如此不堪了嗎?六年前,你們甲班的一位御藝師兄抱著同歸於盡的念頭打出一拳,那一拳可當真是山崩地裂,日月失色,我的諸多好友都被埋在了黃土下。若非我修習了土龍之術,挖了地洞出來,今日的我怕是墳頭草丈二高了。”

莊休身上的疼痛舒緩,他聽完刺客的唸叨後,說道:“為什麼打架的時候要說這麼多話?話癆嗎?”

“鏘!”“!”

刺客飛劍刺向莊休心口,可在飛鴿內的聖人之力的保護下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只是胸前的衣裳和皮肉被劃破了。

刺客愣了一愣,一拍自己的腦袋,說道:“和那群人交手多了,差點忘記你們這些學生有飛鴿護身。”

刺客將自己的佩劍釘在地上,撿起地上一柄碧綠色淬了劇毒的劍,然後指尖輕彈劍身,發出嗡嗡劍鳴聲,“飛鴿裡的聖人之道對宿主並不友好,就比如這毒,飛鴿就無法防禦,它的效果最多也就是拖延毒發的時間罷了。”

莊休覺得自己赤手空拳對付人家拿著兵器的,有些不太尊重人,便從地上撿起同樣一柄淬毒劍在空中比劃了幾下。

刺客皺眉,完全看不住莊休使劍的章法路數,就問道:“你是劍師?”

莊休不耐道:“不是。”

刺客:“不是劍師,你拿個鬼門子的劍?”

莊休:“別說話,打我!”

刺客一個帶劍衝步,將毒劍朝莊休的頸脖刺去,這個位置血液活躍充沛,毒發得快,也死得快。

莊休雙手持劍,將毒劍一掄,拍開了刺客刺來的毒劍,但他手中之劍也被其剛烈反彈之力給彈飛至地。

刺客見到莊休這般模樣,感覺自己被侮辱了,他質問道:“你真是甲班的學生嗎?怎麼會如此不堪?”

莊休冷哼一聲,彎腰將毒劍拿在手中然後用力擲出,裹挾著修為的毒劍化作一道綠色劍虹飛向刺客。

刺客看這飛劍直來直往是鐵定扎不到他的,但他卻不敢掉以輕心,很是擔心甲班的學生故意藏拙,待他掉以輕心之時,甲班的學生便會伺機暴起將他殺害。

刺客神情凝重地將莊休擲出的飛劍截住並踩在地上,並說道:“不要玩什麼攻心戰術、陰謀詭計,幹我們這一行最忌諱就是狂妄自大,我們擊殺的目標再弱,我們也會知曉猛虎搏兔亦用全力的道理,拿出你的真本事,不要丟了你們周御書院的面子......”

刺客似乎真是個話癆,開始沒完沒了地唸叨著,而莊休也清楚了自己的斤兩,耐下心思來聽刺客說話,期待著惠施他們解決掉刺客後再返身來幫助他。

但他們四人應對的刺客顯然更加不輕鬆。

姜璇不擅拳腳刀劍,一身高明醫術在戰鬥中並沒有什麼作用,尤其是對陣比她還高一個境界的刺客修士後,她非但應付不了刺客,反而成了惠施、蓋聶他們二人的包袱。

惠施因為以前時常被吵不過他的人追趕、毆打,所以體能拳腳也還算湊活,勉強能拖出一個候境的刺客,而對於其餘刺客的重任則落到了蓋聶和楊朱身上。

蓋聶左手捏劍訣控著珣光劍,右手撿起毒劍抵禦著刺客的攻擊,也是勉強防禦著,但隨著刺客的雨點般的攻擊落下,蓋聶的敗下陣也是遲早的事。

唯獨楊朱,一個人對付兩位候境的刺客依舊遊刃有餘。

對付楊朱的兩位刺客,一位使的是火法術,其控火的能力極為精妙,能令火焰附著在葉片上而葉片不燃燒;另一位刺客則是一位熊一般強壯,拿著斧子劈砍的大力士刺客。

斧子刺客力道無雙,每一次揮動斧子就能將林間的參天古樹給攔腰斬斷,這樣的力道,按照楊朱現在的飛鴿修為能防禦一兩次就已是極限,要是真挨上三五斧,就算飛鴿能保證肉身不壞、肺腑不傷,那諸多穴位或是經脈也一定會胡亂走動,屆時碰了死穴,纏了經脈,人依舊還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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