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控火的刺客的攻擊聲勢與斧子刺客相比,幾乎微乎其微,他的火焰法術總是神出鬼沒地從楊朱難以預料且難以防備的角度鑽出,向他掠去。

楊朱的衣裳被灼燒出數個大洞,衣下的皮膚自然也是無法倖免於難,給火焰燙出一片片凝固的血瘀,只是似乎並不會造成什麼致命傷。

斧子刺客和控火刺客見久攻不下楊朱,就轉頭加入惠施那邊的戰場,準備先把這三人給收拾了後,再集合眾人之力對付那個有些棘手的楊朱。

“斧子,火毒,你們兩個候境的還打不過一個小娃娃?這一身本事怕是全煉到下半身那把兒上了吧?”八王朝刺客外出任務時有規定,同伴之間禁止稱呼真名,彼此間以代號相稱,以此來防止有人追源逐溯對刺客家人進行報復。

而“斧子”、“毒火”則是先前對付楊朱的兩位刺客的代號,都是些與修行或攻擊手段有關的代號。

“蠻三十刀,你們這是一百零一步笑一百步,比我們還不如!六個候境刺客聯手打三個小屁孩,其中還有一個沒啥用的女娃娃,還需要打這麼久......”火毒回嘴道。

可姜璇聽了火毒的話語後,怒道:“你才沒用呢!你全家都沒用!”

蠻三十刀一邊揮舞著半人高,刀面兩掌闊,刀背鎖著增加重量傷害的鐵環的大砍刀,一邊大笑道:“人家小姑娘都看出來你是個沒用慫貨了,哈哈......”

火毒冷眼瞥了一下蠻三十刀,沉聲道:“等完成這次任務,我一定要先把你灌醉,然後再安排十個八個龍陽男進你的房間,讓你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

酒量不行一杯即倒的蠻三十刀狠狠打了個冷顫,說道:“都是一家人,沒必要那麼狠吧。”

火毒冷哼一聲,開始專心對付起惠施等人,而蠻三十刀見狀也只好先將手上的任務完成了再化解他與火毒之間的恩怨。

隨著斧子和火毒的加入,惠施和蓋聶這邊壓力驟然倍增,形勢岌岌可危。他們縱然有姜璇的奇藥支撐著,可傷口癒合的速度依舊趕不上傷口增加的速度。一身氣血也被急劇消耗,他們快要支撐不住了。

蓋聶朝一旁袖手旁觀的楊朱道:“楊朱愣著幹什麼?快來幫忙啊!”

可楊朱卻搖頭拒絕了蓋聶的求助:“人人治內貴己,互不侵損,人人自重自愛,各安其所。我先前沒求你們冒著危險來助我,便是不想與你們解下因果;現在我也不想冒著危險來救你們,你們也好自為之。”

說罷,楊朱準備離開此地繼續往前趕路,至於神界之爭的事他就暫且放一放,若是莊休能逃過此劫,他回周御書院再問也不遲。

但這群刺客顯然不會輕易放過甲班的學生,他們也知曉甲班學生若是一心避而不戰,藏渾山林中,他們就是掘地三尺也很難找到,因此,他們自然不會眼睜睜地瞧著甲班的學生從他們眼皮子下光明正大地離開。

火毒喊道:“寒蟬,攔下那個穿道袍的甲班學生!”

與莊休聊得正酣的刺客寒蟬一臉不情願地出手,並對莊休說道:“你別跑,我才說到我出門拜師學藝,後頭還有很長,很長、很長一段。”

莊休眨了眨眼睛,也不知道這個刺客是不是覺得自己穩操勝券,認定自己是個將死之人,所以才會將諸多不便與外人傾訴的隱秘都毫無隱瞞地告訴了他。

莊休實在不明白這個刺客是怎麼想的......

...

楊朱對著寒蟬擺了擺手,說道:“他們兩人都攔不下我,你憑什麼自信能攔下我?”

寒蟬不說廢話,放下別人的毒劍重新拿起自己趁手的佩劍並在空中抖出一個劍花,劍尖直指楊朱。

楊朱皺眉,向前伸出一掌示意刺客暫時不要出手。

寒蟬還真就暫時放下了手中的佩劍,說道:“你現在求饒已經晚了,甲班的學生今天不可能活著離開這裡的!”

楊朱置若罔聞,從袖中取出算籌在手心簡單的算了一卦。

卦象:水上斷橋,走投無路。

楊朱嘆了口氣道:“果然該來的還得來。”

楊朱收起算籌,從乾坤袋裡取出幾張符籙將它們捏在手中,口中喃喃念著咒語。

一會後,黃紙硃砂的符籙光芒大盛,七道被楊朱啟用的符籙圍成一圈並徐徐飛向空中結成一個古怪陣法。這陣法中央是一幅不停旋轉著的八卦,而八卦最邊緣分別化出金木水火土五行五象,其中央則結成一塊藍色的菱形晶石,晶石上電弧滋滋作響,看起來威力似乎不凡。

寒蟬腳根踩向地上一柄毒劍的劍柄,等毒劍翹起,他再用腳尖重重一踢,那毒劍便徑直朝陣法中央的晶石衝去。

“啪!”

楊朱符籙陣法上的晶石打出一道雷電,將毒劍擊落,接著符籙陣的攻擊便如狂風驟雨,急促而猛烈,密密麻麻的細小雷電像是成群的蝌蚪一般遊向寒蟬。

寒蟬將手中劍舞成劍輪、劍盾,把細弧雷電都順勢導到了地面,令他身前深紅的土壤被烤得焦黑,寒蟬也算是擋住了符籙的第一

波攻擊。

他收回佩劍時,將被電的發麻的手藏在袖中,來回捏拳伸掌以此來活躍血絡,消減麻痺。

楊朱又給空中的符籙陣丟了些維持陣法運轉的符籙原料後,開始專心對付這個寒蟬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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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尖一點,一道雷電射向寒蟬。

寒蟬沒有硬抗,他後退一步,避開了楊朱的指雷,但指雷在地上炸裂,飛濺出的泥土沾了他一身,尤其是他額前的長髮上幾乎滿是黑乎乎,還冒著灰煙的渣土。

寒蟬甩了甩頭,將候境的修為發揮到極致,手中的佩劍泛起幽藍色的光華。

他虛空連劈數下,一道道的劍氣刺向楊朱甚至鎖了他的退路。

楊朱見自己已是退無可退,只得以最簡單卻也最有效的方法令修為護住絳宮、泥丸等危險的地方,準備硬扛下這些劍氣。

“噗噗噗!”

寒蟬的劍氣是以候境修為凝成的,比楊朱高了一個境。

楊朱的防禦很快便被劍氣破開,若非最後有飛鴿護著,楊朱挨這一擊就已命喪黃泉。只是性命雖然無憂無憂,但他的臉色卻難看至極,除了要害部位的劍氣被擋住,其他沒有飛鴿護著的地方都被寒蟬的劍氣給戳了洞穿,在一旁的莊休甚至能透過楊朱的身體看到對面的灌木叢。

說起來這飛鴿對宿主並不大度友善,它吸收宿主所有過強的修為攻擊,卻僅挪出小小的一點聖人之力護住了楊朱身上小小的部位。

這飛鴿大概、也許、可能更希望它們的宿主修士......死吧......

楊朱喋血,捂著胸口咳嗽起來且每次流淌出的濃稠的血液中都會混有一些紅黑色的淤血塊,看起來頗為駭人。

“楊朱,接著!”

五人中唯一個閒得發慌的莊休,將他手中姜璇給的紅色藥丸丟給楊朱。

楊朱接過後一愣神,然後皺眉道:“不需要!”說著就準備將藥丸丟回。

莊休卻說道:“別多想,我還是很看不慣你的,但惠施他們需要你,你吃了這粒藥丸後早些解決掉你面前的刺客,然後去幫惠施他們。我們之間依舊誰也不欠誰。”

楊朱瞥了一眼莊休後,不再猶豫,就著滿口血腥將藥丸吞服。

藥丸微苦,入口後不久化作一股清流流入肺腑,渾身上下疼痛感減了大半,傷口也快速結痂不再往外淌血,甚至這藥效裡似乎還新增了什麼能令人精神振奮的草藥。

楊朱失去了七七八八的氣勢也逐漸恢復了過來,甚至連師境的修為都隱隱有突破的趨勢。

寒蟬頗有些羨慕的望著楊朱,他們春秋八院的學生就是家底富足,打鬥受傷可以立即服用白骨生肉的療傷聖藥,出手又是威勢滔天的的法寶符籙,哪像他們八王朝的人,臘月寒冬時屋裡沒有爐火暖氣取暖,家家戶戶都只能考一身正氣熬著。

當中滋味,苦不堪言。

越想越氣,越氣越急的寒蟬帶著羨慕嫉妒恨,連踏步向楊朱,手中的佩劍也是劍意凜然,誓死不歸。

楊朱調息了一下氣血,覺察到原本消耗了的大半修為隨著肉體傷口的癒合,也緩緩恢復積回了上來。

“呼!”

楊朱也不清楚他最強的那一招能否將面前的刺客擊暈,但現在他已經別無選擇,若是一直與刺客纏鬥下去,他的修為會被拖累耗盡,屆時惠施那邊一旦再出現意外,他一人對付九個候境的刺客顯然是無法做到的。

所以楊朱現在將所有希望都寄託在這最後一招上。

他只希望飛鴿能少吸收一些他的修為傷害,就算不能擊殺刺客,也一定要給他留足擊暈的修為攻擊。

“盡人事,知天命。”

楊朱在心中默默祈禱後,雙手十指在胸前快速掐著道訣,他開始召喚他那條天龍雷精。

“轟轟~”

楊朱周身雷聲虺虺,但他身後卻沒有出現那條雷精,而是飄出大片大片的白雲......

“雲?”

楊朱古怪不已,他檢查自身卻赫然發現修為非但沒有被消耗,反而恢復了一大截。

“事出反常必有妖。”楊朱停下手中道訣,可這雲卻依舊冒個不停。

這雲湧出後瞬息向四周擴散開來,且在林間繚繞瀰漫。

寒蟬等一眾刺客擔心事有異變,就收起了嬉戲逗弄之心,招招向惠施等人的要害刺去。

刺客們的攻勢愈發猛烈,但這雲籠罩了不知多遠的距離後不再向外擴散,而是集中在這片區域。

雲越來越濃,有原來稀薄的淡霧到了面對面瞧不見人臉五官的程度。

漸漸的,刺客們的動作越來越緩慢,惠施他們亦是如此,唯獨楊朱和莊休毫不受影響。

莊休上黃庭隱隱有什麼東西在外流動,排斥、驅散了這些迷霧,但驅散的範圍很短,也僅有三五步的距離,至於其他地方也是看不穿,望不透。

而引出這雲霧的楊朱卻在雲中如魚得水,常人不能動彈,他卻行動自如;別人視線透不過濃厚白霧,但他卻能視之如無物,依舊能清晰

得看見遠方的東西。

楊朱不知刺客和惠施等人僵在原地不動是為何,但他能瞧見莊休正在原地搖頭晃腦一臉迷茫的樣子。他只好朝著唯一有動靜的莊休喊道:“莊休?”

“莊休?”“莊休!”

但莊休似乎並聽不見,依舊我行我素地研究這突然出現的雲霧。

“怎麼回事?”楊朱自問道。

“因為這是我的地盤,我做主!”一個聲音從雲霧裡飄來。

楊朱微曲下身子,警惕四周可能突然衝他而來的詭秘攻擊。

“別找了,這片雲,或者說你腳下的這片土地就是我。”那個神秘的聲音傳來。

楊朱問道:“你是山神土地公?”

那人搖頭,說道:“自從那兩位大人一番折騰後,人間舉頭三尺便沒神明了。”

楊朱不喜歡有人說話雲裡霧裡的,就追問道:“你到底是誰?”

楊朱身前的雲海突然開始胡亂翻湧,像是有兩隻巨手在攪動雲霧。

一塊一塊的雲霧被抓起,接著如同捏泥人捏成一個高高的長條柱,而後這白雲長條柱變化出四肢五官面容等,甚至連服裝都變了出來。

一番折騰後,雲海裡出現一個陌生的男人。

這個男人赤裸著上身腰間有一根紅色的粗布條捆土黃色的褲子,腳下沒有穿鞋,赤腳著地也不擔心地上的毒劍。而他的額頭眉心上有個太陽印記熠熠閃光,看起來不像是人間的凡人。

“你到底是誰?”

雲霧化作的中年男子踉踉蹌蹌來到楊朱勉強,說道:“我是伏羲,一個已不在人間之人,但是你與那個叫莊休的孩子各自得到了我與小媧媧,也就是女媧的祝福。”

楊朱很快就反應過來,他問道:“大河邊我與莊休那場機緣之爭是你們......你們弄的?”

伏羲點點頭道:“大河畢竟是我們的起源之地,我們不敢忘本,所以當初修為臻至巔峰準備離開人間時,我們就打算反饋給這片養育過我們的大地,所以我們在大河附近留下了小小一樁‘機緣’。”

“只是這機緣並非人人都可以拿的,他需要同時兩人來觸發,,且這裡兩人都需要擁有‘氣象’之姿,並且‘氣象’還得適合我們留下的機緣,不然就算給了也是暴殄天物。”

知道大河處的機緣是怎麼一回事後,他又有了新的疑惑,“氣象?”

氣象,就是一個人生下來後經過成長路上的福禍旦夕、喜怒哀樂等一切人間事的影響,最終在修為達到一定境界後即可顯化的一種特殊存在。

若要說的簡單些,這氣象就是一幅畫,你在上面畫了些什麼,你最後形成的氣象就是什麼。道家占卜裡就有這一門望氣術,用來觀望求卦之人的氣象。

楊朱疑惑道:“我修為尚未到尊境,氣象應該還未定,怎麼......”

伏羲明白了楊朱的意思,他略帶驕傲道:“你突破候境在即,加上資質比常人號上許多,提前窺見你的氣象並不難。”

楊朱對自己的事顯得極為上心,他問道:“前輩能告訴我,我的氣象是什麼嗎?”

伏羲果斷搖頭,可很快又點頭,他說道:“也不是什麼秘密,反正也就是這幾日的事,提前告訴你應該誤不了大道。”

但伏羲說話似乎不喜歡直來直往,他拐彎抹角地問道:“你這小雷精從何而來?”

楊朱爐石回道:“道家在我升入師境時,帶我去‘天涯海角’,從哪裡悟道捕來的雷精。”

“這雷精當時是不是藏身在一朵七彩雲裡?”

楊朱點點頭,說道:“是在一朵七彩雲裡,當時它還不願意出來,師傅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將七彩雲擊散然後抽出這天龍雷精。”

伏羲嘆了口氣,惋惜道:“買櫝還珠不識貨啊!那七彩雲可是沾染了女媧當年補天時以天地靈石熬煉成的七彩補天液,其靈性和功效就是百條雷精都抵不過它!”

楊朱聽後,確實沒有多大的失落,淡淡說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是我的它不會離開,不是我的強留也留不住。”

伏羲瞥了一眼楊朱,說道:“你倒是心眼大,不過我這次給你的機緣比上次的那些沾了邊角料的七彩雲要厲害的多得多!”

楊朱臉上依舊不見喜悅,看起來平靜得很。

瞧著楊朱冷冷的表情,伏羲抱怨道:“小小年紀不學好,冷冰冰的像塊萬年寒冰,肯定沒人喜歡你!”

這裡,楊朱的臉破天荒地紅了一下,甚至動了動嘴唇想要與伏羲辯解,可最終還是沒有開口。

伏羲抱怨了一句後,說起正事,他問道:“後人從我八卦中摺疊推衍出的《易經》中有一句‘雲從龍,風從虎,聖人作而萬物睹’。”

楊朱點頭,道家輔導班的人對《易經》都是爛熟於心,不可能不知道的。

伏羲拍了拍自己的褲腳,說道:“我要說的都說完了。”

“說完了?”楊朱有些吃驚,他還以為伏羲會和他說出個長篇大論來,沒想到就這麼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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