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休的腳掌落下,其下的雲海一陣湧動,他微微用力往下踩了踩,那雲海如同石橋一般結實,能夠承受他的力道。

莊休便放開膽子,試圖將另一條腿也邁出石橋,可他的這個舉動給惠施瞧見,惠施誤以為莊休想不開準備跳崖自盡,就趕忙起身死死抱住莊休的後腰,喊道:“為什麼要想不開跳崖?答應我,要活得好好的!”

莊休被身後突如其來的惠施給嚇了一跳,且因為惠施的拖拽,他原先那只凌空的腳都被拉回石橋內,他解釋道:“我沒想跳崖,我只感覺我身上的某種修為可以支撐我凌空。”

惠施依舊沒有鬆開雙手,他回道:“凌空而渡,最少也要尊境修為,且修士還要具有一定機緣和資質才有可能,你還這麼年輕,你別自欺欺人了!”

正將懸崖草藥收入囊中的姜璇不知情況,茫然望著惠施與莊休二人上演“苦情戲”。

惠施朝發愣姜璇喊道:“姜璇我們快些到對岸,莊休的精神狀態似乎有問題。”

姜璇點點頭,依依不捨地回望了一眼劍鞘山山壁上的珍奇草藥,然後幫著惠施架著莊休往對岸走去。

到對岸後,惠施將莊休想要跳下石橋自盡的事說與姜璇聽,並請她判斷莊休的腦子是不是壞了。

姜璇撬開莊休緊閉的眼皮,有些不滿道:“莊休,請配合治療把你的眼睛睜開!”

一路上跟著姜璇,但始終避免正視姜璇面容的莊休哪敢挑戰“直視姜璇面容”這個魔咒。方才在懸崖上姜璇因為採藥轉身,將面容轉到了莊休面前,在那一瞬間,莊休瞧見一枚飛葉帶著嗡嗡響的罡氣直戳他的眼睛,若非他及時閉眼,他從今往後就是一位盲人了。

故此,姜璇要求莊休睜眼與她對視,他是萬萬不敢的!

可姜璇只有透過他的眼睛才能診斷他的病情,而莊休這般推託和藏匿引起了她的懷疑。她從醫藥箱裡偷摸著取出一根細針,然後猛地砸中莊休臉上的某一穴位,莊休的眼皮便受控制的睜開,無論如何也合不上了。

姜璇哼了一聲,來到莊休的面前,開始觀察他的眼睛。

“......嗯......”

姜璇先是翻看了莊休下眼皮上的瞳孔,發現其大小並無異常後,對著身後的惠施疑問道:“莊休的眼睛是這樣的嗎?”因為光的方向是相對的,莊休沒看到過姜璇的面容,姜璇也自然沒有看見過莊休的眼睛。

惠施皺眉,望著莊休的翻著的“大白眼”,心裡對莊休患病的事愈發堅信不移。他回道:“以前都是正常的,但他這樣一直翻白眼,且翻得瞧不見瞳仁的情況還是第一次出現。”

“翻白眼?我還以為他眼睛本來就這樣的呢......”姜璇又在莊休臉上捏捏按按,檢查著莊休腦袋上有沒有重創過的痕跡。

一會後,堅持翻白眼以避免與姜璇對視的莊休留下兩行淚水。他只覺得眼睛格外的痠痛,他快要堅持不住了。

他向姜璇問道:“姜璇,你檢查好了嗎?是不是證明我沒有病了?”

姜璇搖頭,回道:“單從你眼白上的血絲來看,你最近有些操勞,沒怎麼休息好。其他地方暫時沒檢查出問題......”

莊休趕忙閉眼,擦掉臉上的眼淚,喜道:“我就知道我肯定沒病。”

可姜璇又繼續道:“但口歪眼斜是人體經脈出現異常的一個重要訊號,我從未見過一個人的眼睛可以翻白到如此程度,所以你極有可能患上了一種聞所未聞的大病。只是我身邊沒有醫家的診斷工具,無法準確判斷出你所患的疾病。”

莊休:“......”他不知道姜璇對他產生了什麼樣的誤會,他只好轉移話題道,“別在研究我有沒有病了,現在秋蒐會我們已經落後了許多,得早點動身趕路了。”

惠施和姜璇點點頭,同意了莊休的意見。他們也覺得莊休的病情不好耽擱......

於是,三人整理了下行囊,判斷出周御書院的方向便匆匆趕去。

他們前腳剛走,楊朱後腳就跟了上來。他過橋時,懸崖下的雲海瘋狂上湧,近乎抽空附近所有肉眼可見的雲煙,而這般異象也超出了楊朱自己的預料。

他望著平鋪開來,比褒姒她們的雁橋不知寬闊多少倍的雲地,暗暗嘀咕道:“這該不會就是那機緣吧?”

“雲?”

...

...

惠施和姜璇在前頭領路,莊休則在他們身後一心沉浸在與楊朱的那場神界之爭中,無法自拔。

“咚!”一聲響。

姜璇攔下繼續前進的惠施,而莊休也一頭撞在了惠施的背上。

莊休揉了揉額頭,問道:“怎麼了?”

姜璇抽了抽鼻子,朝四方聞了聞,神情凝重道:“空氣裡有血味。”

莊休和惠施也往四方嗅了嗅,疑惑道:“沒有聞到啊。就算真有血味,在這密林裡也不奇怪吧,那些狼啊、虎啊總得打點野味吃飯吧。”

姜璇依舊皺眉,“這是人血的味道,而且很濃重!

莊休也皺下眉頭,悄悄嘀咕道:“莫不是周御書院的學生成了這林間虎狼的‘自走外賣’給它們加餐了?”

惠施也提出了與莊休差不多的說法,“會不會林間猛獸出來傷人了?”

姜璇搖頭,望著三人身前昏暗又過分靜謐林間道:“甲班的學生師境修為,凡間兇獸不可能傷得了他們,乙班的修為我不清楚,但想來最低也應該有長境,長境修為不遇成群的狂暴狼群是不會有危險的,且乙班有百人之眾,一般的狼群肯定是傷不到他們的。”

惠施眯起眼睛,“周御書院下手也不會這麼狠,那只能是其他七院或是八王朝的人!”

“八王朝?”莊休想起上次在酒樓見到的八王朝的那兩位,看起來似乎並不那麼兇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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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施與姜璇對視一眼,凝聲道:“不管怎麼樣,只有我們進去了才能知道,但這一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姜璇給惠施和莊休各自發了一粒紅色藥丸,說這藥丸對止血療傷有奇效,但因為製作的藥材過於珍貴,如果二人最終沒有用上,這藥丸還是要還給她的;如果不幸用了,那麼也就算了......

三人打了個手勢開始往林子深處走去。

經過大河與劍鞘山及一番長途跋涉,此時天色已過黃昏,密林因為樹冠枝葉的阻擋使得林間格外幽暗,並且姜璇口中的血腥味莊休二人也已經聞到了。

他們動作愈發警惕,貓著腰在林間緩慢移動著。

...

林間上空那塊玄光子鑑閃耀著光芒,將林間這一幕幕傳送到玄光母鑑上。但古怪的是,行軍帳內的周院長等人無動於衷,似乎並沒有發覺這裡的異常......

...

“咕~”

飢腸轆轆的莊休肚子發出聲響,在這幽靜的密林裡顯得格外刺耳。惠施與姜璇回頭望了他一眼。

莊休立即低下頭,一是因為羞澀,二是因為不敢瞧姜璇的面容。

“餓著肚子也不是辦法。”

惠施警惕四周,發現沒有其他人的動靜後提議三人原地休息,畢竟在這種關頭保持充沛的體力也是至關重要的。

這個提議姜璇也點頭認同,她從乾坤袋裡取來三塊布帕分出兩塊給惠施和莊休。

惠施擺手拒絕,低聲說道:“咱們漢子沒那麼講究,直接坐地上就可以了......”

於是,已經伸出手的莊休悻悻地縮回局促不安的小手,附和著惠施說道:“呵呵,不講究,不講究......”

姜璇聳聳肩,將其中一塊布帕墊在林地上,然後她坐在布帕上,並將多餘的兩塊布帕收回。

惠施在自己的乾坤袋裡搜尋了一會,發現了以前積累的一些食物,但考慮到食物的味道可能會飄出引起林間其他人或是猛獸的注意,便取來沒有重氣味但也沒有多少味道的白饅頭,一人兩個的發給了姜璇和莊休。

莊休接過饅頭,三下五除二的解決掉,而姜璇細嚼慢咽的才吃了半個饅頭,於是她順手將另一個饅頭也送給莊休,讓他一塊解決了。

填飽肚子,喝了幾口水,莊休又覺得自己肚子漲得難受,就靠著一節樹樁揉著肚子消食。

一會後,姜璇突然嗅到一股濃烈的血腥氣在緩緩靠近這裡,她便趕忙打著手勢示意惠施與莊休警惕。

“沙沙咔咔,呼......”

腳踩枯枝爛葉和男子粗重的呼吸聲傳來。

姜璇讓莊休與惠施捂住口鼻,她將手中的麻粉撒向空中。

淡黃色的粉末融入黑夜,令人難以分辨,可麻粉的異樣味道卻是瞞不住的。林間那人吸了一兩口後,也立即屏住呼吸,提起珣光劍警惕著四周。

姜璇鼻子又抽了抽,她在濃厚的血腥氣下聞到了熟悉的氣味。在周御書院能令她覺得味道熟悉的,也只有周御書院甲班的學生了。

她將這件事透過打手勢告訴了惠施,惠施猶豫了一會後,做出了決定。

他試著喊道:“來者可是......”

“惠施?”那人加快腳步,出現在三人面前,但他依舊將劍提在胸前隨時準備刺出。

“蓋聶?”

惠施三人從樹後現身,驚訝地望著衣衫殘破,滿身血漬的蓋聶。

蓋聶收起珣光劍,與惠施等人重新躲回樹樁的隱蔽處。姜璇順手往四周撒了點散血腥味的粉末,並警惕附近沒有其他異動後才向蓋聶詢問密林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蓋聶靠在先前姜璇靠著的木樁上說道:“我們進入密林後不久,乙班的那群王八羔子非要找我們幹架,我們不想理他們,但他們卻死死纏著我們不放。於是我們甲班幾個脾氣的就上前和他們打了起來,但架不住乙班的人多,我們漸漸有了頹勢,後來甲班的其他人也插手想要勸架,可勸著勸著,他們也勸出了火氣,最後就是你打我,我打你,亂成一鍋粥......”

姜璇指著蓋聶衣服上的血漬問道:“甲乙兩班玩得這麼大,都是往死裡打的嗎?”

聶搖頭,心有餘悸道:“乙班那群混小子哪有那能耐。是密林裡突然出現一波神秘人,他們穿著周御書院的的官服,起初我們都以為他們是周御書院派來勸架的,也就放鬆了戒備,可沒想到的是,他們其中一些人突然往自己的手臂上扎了一條白絲綢,然後提起刀子就往身邊同僚的脖子上抹去。”

“周御書院的人頓時少了一半,接著,那群手臂上系著白絲綢的傢伙們和不系白絲綢的傢伙們互相打了起來。那可都是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血拼大架!我們和乙班的學生看得是面面相覷,也不知道該不該幫忙,可要是去幫忙的話又該幫誰?”

“最後公孫鞅提議先將兩撥人統統攔下,質問清楚情況再說。可大家都忽略了先前甲乙兩班內鬥時消耗了大家許多修為。所以在這次出手阻攔時發生了意外。”

“戴白絲綢的刺客們開始暴起殺人,他們猛然轉移目標不再攻擊周御書院的小卒,而是手起刀落,開始收割乙班學生的性命。乙班不少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那些刺客捅了心窩或抹了脖子,一個個成了冤死鬼。”

“餘下的乙班不少人被嚇懵了,甚至都忘記了反抗,就那麼呆呆站著給刺客像是切瓜似的一個一個給收割走小命。當時還清醒的人開始用飛鴿向周御書院求救,可那處密林似乎有什麼東西能防止飛鴿與外界聯絡,我們又特意弄出特別大的動靜,火燒大樹弄出了黑濃煙霧,試圖透過空中的玄光子鑑來求救。可這些刺客似乎對周御書院的防禦瞭如指掌,煙霧燒了許久也不見周御書院派人來救援。”

“於是,我們大家就開始同刺客拼殺,結果周御書院那些小卒慫包見刺客壓根就打算殺他們,就紛紛丟盔棄甲,往密林外跑去。而這樣懦弱的行為一個傳兩個,兩個傳一群,眨眼的功夫,周御書院的小卒都跑光了,而刺客少了牽制,也就專心開始對付我們這群人了。”

蓋聶重重咬了一口牙,啐道:“要不是被乙班那些兔崽子耗掉太多的修為,那點刺客都不夠我宰的!”說罷,蓋聶又問道,“有水嗎?說這麼多話有點口渴了。”

惠施從乾坤袋裡取出一截竹筒水,將它遞給蓋聶後,問道:“咱們甲班什麼情況,有沒有傷亡?”

蓋聶用牙口撬開竹筒水的竹蓋,回憶了一番後不確定道:“總得來說,甲班的人都比較精,在我逃出來之前沒見誰受傷,反而有不少甲班的人安然無恙地跑了。”

“這樣啊......”惠施拔了地上兩個枯草將它們來回捻著。

莊休翹起頭往漆黑一片的樹林望了一眼,問道:“現在怎麼辦?回頭?還是繼續往前走,又或者原地等待?”

蓋聶捏扁空竹筒,發出咯嘣咯嘣的聲響,他說道:“當然是繼續往前衝啦,等我休息一會,就宰了那群刺客!”

醫家姜璇不擅長戰鬥,她提議往回走,喊來周御書院的支援這樣比較穩妥。

而惠施卻又選了完全不同於二人的決定,他選擇原地等待,並說出了他選擇原地等待的原因:“貿然往前衝肯定不智,我們都不知道刺客的人數和修為,這樣做太危險;但往回走,這一來一回太費時間,等喊來了支援,這次秋蒐會我們的成績就算墊底了。所以趁著現在天黑,所有人都會搭行帳休息,不如我們現在先在附近觀察一下情況,再做下一步的決定最好。”

三人各執己見,他們將視線投向莊休,將最後的決定權交給他。

莊休抬頭指著夜空中亮閃閃的玄光子鑑道:“為什麼下方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周御書院卻沒有任何反應?”

惠施聳聳肩,說道:“這還不簡單,這些刺客隨便使點幻術,讓玄光子鑑看到他們想讓周御書院的大學官們看到的畫面即可。所以這玄光鑑被譽為是百年來最沒用的‘法術’之一......”

“沒有辦法能讓玄光鑑恢復真實的畫面嗎?”

“有!”

莊休嘴角剛揚起,惠施就打擊道:“但我們不會,誰會沒事去學百年來最沒用的法術?”

莊休:“......”

惠施追問道:“你先別管那個玄光鑑了,你先說你支援誰?”

莊休視線掃過他們的面孔後,低頭沉思,三人的決定都有利弊,他需要好好思考決定......

...

周御書院的行軍帳內,周院長瞧著沒有動靜的密林有些古怪道:“別說刺客,怎麼連原本安排的小卒都不見一個?”

三公也緊盯著玄光母鑑,突然想到一種可能,他們驚急道:“會不會是玄光鑑被人動了手腳,我們一直在看假的畫面?”

周院長二話不說,喊來一眾侍衛,讓他們去密林處偵查情況。

可這時,三公又指著玄光母鑑喊道:“玄光鑑並沒有問題,墨家那個胖子還有公孫家的小胖妞衝出密林了!”

周院長朝玄光鑑望去,上面的畫面顯示密林盡頭出現兩隻機關獸,雖然是黑夜,但周院長等人還能分辨出來他們的身份。

周院長又看了一會,揮退了侍衛,不讓他們再去密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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