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施大膽抬步邁向泥橋,而莊休則伸出一腳試探地在泥橋上踩了踩,確認不會噗通一聲墜入滾滾河水後他才敢雙腳踩上惠施施法變出的泥橋上。

“跑快些!”

惠施喊了一聲,他瞧見河對岸已經有三五個同窗成功登岸了,其他人也是陸陸續續地接近河岸,反倒他倆快淪為甲班的末尾。

至於乙班那兩位揚言要超越甲班的班長卻只能在所有甲班學生之後一騎當先,遠遠為乙班的學生領著隊,但他們一時間卻無法追上甲班末尾的惠施與莊休二人。

他們渡河的法術遠不如惠施的法術來得穩當紮實,稍遇上些河面上大點的水浪就會令他們晃盪不止而無法繼續追趕,因此他們與莊休二人的距離是越追越遠,並且乙班的諸多同學還開口向他們尋求幫助。

於是在乙班諸多“累贅”的牽制下,乙班的二位班長在河中央時,徹底跟丟了惠施與莊休,眼瞧著他們登河岸後往更前方的大密林跑去。

乙班的兩位班長嘆了口氣,對付甲班的學生需要藉助自己班內其他學生的牽制,才有取勝的可能,只是沒想到自己的同窗們還沒等外出牽制敵人,卻先牽制束縛了自己人的手腳。

乙班兩位班長一聲長嘆,回頭開始幫助乙班的學生來,而這一幫忙就必須得幫一整個班,不然就容易出現班級分裂的,甚至互相敵視而內耗不止的情況。

這樣的情況,儒家孔聖還做過精闢的凝練。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

乙班兩位班長回身幫忙時,個別丙班優異者帶著傲氣不屑的神色從他們身邊匆匆掠過,往河對岸趕去。

兩位班長再嘆一聲,這“行軍打仗”就得輕裝上陣,不然光是處理這麻煩的“包袱”就有夠人受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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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甲班學生這邊,惠施和莊休登岸後馬不停蹄地向前方高聳連綿的密林山脈趕去,但他們臨行前回首瞥了一眼身後的大河,卻發現楊朱從乾坤袋裡取出一副魚竿,而後又搬來一塊石頭,他便坐在石頭上開始閒情垂釣,似乎一點也為秋蒐會的成績而擔憂緊張。

這一幕也被玄光鑑給對映到了周院長和三公的眼中,周院長指了指楊朱,問道:“這小子怎麼不前進了?是準備棄考?”

主占卜天象星事的司空,回道:“楊朱他剛剛應該是悄悄捏指算了一卦,道家輔導班的人最是擅長這類趨吉避凶的本事。”

周院長皺眉,說道:“司空,你也是道家出身,也算算他們前方或是後方會出現什麼吉凶。”

司空點頭應允,捻搓著手指,開始占卜人間福禍事。

稍許後,算出卦象的司空瞥了司徒一眼,向周院長報告道:“院長大人,八王朝的人還是來了!就埋伏在前方的那條山脈裡。”

周院長陰沉著臉說道:“耗費這麼大的氣力使用地坤陣,將大河附近可埋伏的地方統統置換掉,怎麼還會出現八王朝的伏兵?”

司空別有深意道:“這個......千防萬防家賊難防,這些伏兵恐是八王朝許久之前便安插潛伏在周御書院裡的刺客,而周御書院的大小人事都由司徒主管.......”

司空話不說全,留有遐想餘地。

對面的司徒,臉上沒有絲毫惶恐,只有滿臉憤怒,他質問道:“司空,你這話的意思是我故意讓八王朝的人進入秋蒐會的?”

司空聳聳肩:“我可沒那麼說。”

“你就是這個意思!”

周院長揉著發疼的腦袋,令司空和司徒安靜下來,“都什麼時候了還不忘互潑髒水?”司空和司徒這才忿忿不平得安靜下來。

周院長向司馬和司徒問道:“這次安排在第二關的修士都是什麼境界的?”

司徒恭敬回道:“五十名‘尊’境及兩百位‘師’境和數以難計的‘長’境。”

周院長聽後敲打著手指,顯然在做難以斷絕的決定。

可想了一會後依舊不得結果,他便向三公說出自己的憂慮,“我打算給甲乙兩班的孩子飛鴿‘解禁’。”

“不可!”三公矢口喊道,在這個問題上,他們的態度空前一致。

周御書院,不,應該說是從王朝年代結束時起,春秋八大院推行飛鴿之後,飛鴿上很重要的一項功能就是其中的‘生死禁制’!這禁制是犧牲了多位聖人才建立起來的,它能防止使用飛鴿之人使出致死之量的傷害,同時也可以吸收外界對使用者造成生命威脅的傷害。

形象點說,飛鴿即是約束人的鐐銬,也是保護人的盔甲。

當年幾近滅絕的人類,正是藉著這條禁制才得以休養生息,有了今日人丁興旺的繁盛世日。

而周院長卻想著解開學生身上的“生死禁制”,這無異於公然違背聖人定下的規矩,也等於同時與天下為敵。

司空沉聲道:“院長大人,此舉才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一旦被其他七院知曉,

一頂‘反聖’的大帽子扣下來,我們就如同八王朝一般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了。屆時春秋七院輕則將我們周御書院逐出學院聯盟,重則聯合七院之力將我們書院分而化之,我們還都不敢也不能進行反抗,不然這頂‘反聖’的大帽子就越戴越結實,幾輩子都別想甩掉......”

周院長依舊默不作聲,他怎麼會不知其中利害,可事到如今,如果不予甲乙兩班以還手之力,那他們豈不是成了砧上魚肉,任由八王朝的人屠戮宰割?

周院長像是說給軍帳內的三公聽,又像是說給自己聽,他說道:“如果這次甲班全軍覆沒,那麼我們周御書院依舊會不復存在......”

司空再次勸道:“院長大人,事情還沒有到最糟糕的地步,我們現在也不知道八王朝到底派來了多少人,如果只有零零散散的幾個刺客,我相信甲班的學生們能應付的過來。”

司徒這次卻也配合著司空道:“雖然分辨不出誰是刺客,但可以肯定的是,‘候’境的修士僅有五十;‘師’境僅二百,且無論刺客隱藏的多深,他們的修為是我的術法面前世無法躲避的。想來甲班的人也有能力對付‘候’境的修士,就算甲班的學生最終不敵八王朝的刺客,那他們所拖延的時間也夠我們派人前去救援。”

周院長最終被說服,他也覺得自己這是關心則亂,小題大做了,萬一八王朝真的只派人了一兩個刺客,那他為甲班學生解禁便是一樁愚蠢之至的事。

他想了一會,決定走一步看一步,就對三公們說道:“司徒,你給參加第二關的人都發條訊息,讓他們戒備八王朝的刺客,一旦發現有誰行為怪異,立即上報,同時以保護甲班學生為主,停止秋蒐會的測試。”

司徒點頭,離開軍帳去尋找負責此事的臣屬,畢竟他司徒一職已位極人臣,不可能還去親手操辦這樣的小事,所以他手上也沒有第二關卡關的所有人的資訊。

...

視線回到莊休這邊,他們一眾人翻山越嶺,來到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頂尖處而躊躇不前。

這座山峰山壁陡峭,常人來攀爬定是危險異常,可這對於有修為傍身的人來說,便算不得什麼了。只是他們登頂後,卻發現前進的路被斬斷,前方只剩下一條垂掛在雲海中的鐵鎖鏈,隱隱約約、若隱若現。

第一關的大河,其下雖然有滾滾河水,可就算周御書院的學生不慎跌入水中,只要略通水性,那都能重整旗鼓,重新游回岸邊再次挑戰,甚至水性極上乘且體力超然者都可以借蠻力直接泅水渡過,可眼前這萬丈高崖卻沒那麼簡單了。

凌空而渡,只有“尊”境修士才能做到,現在甲班學生的修為最高者楊朱也才“師”境巔峰,離“候”境都還差臨門一腳,因此想要凌空渡過,無異於痴人說夢。

也是在這時,莊休想起開學那日墨淵和公輸雌胖乘坐的兩隻機關鳶,就向他倆詢問是否能取出來借用一下。

墨淵聽後,翻了個大白眼道:“能飛的機關獸在墨家都沒幾隻,要不是為了給我撐面子,這類會飛的機關獸,我是壓根接觸不到的。”

莊休帶著期望的視線望向公孫雌胖,公孫雌胖用著不同於她體型的甜美聲音回道:“公輸家的情況與墨家差不多,能飛的機關獸都是稀罕物,不會派發給弟子的。”

莊休大失所望,可墨淵似乎好像為自己爭些面子,就說道:“等我到了尊境,我就能獨立製作會飛的機關獸了!”

莊休本不願打擊墨淵,可他還是希望墨淵能認清現實,他說道:“等你到尊境能造會飛的機關獸了,我大概也是尊境的人了,那時候我自己都能飛了,還要需要你的機關獸嗎?”

墨淵一愣,好像是這麼個理。

接著眾人又陷入沉默,開始面對眼前的難題。

其實單單橫渡過這懸崖峭壁並不算太難,難得是誰來當第一個渡過懸崖的人。

因為誰也不知道被雲霧籠罩的懸崖對岸是個怎樣的光景,也不知道這鐵索是否夠結實,可以承載一個人的重量。

統而言之,並非是他們的能力將他們困住,而是對未知的迷茫、擔憂、甚至是恐懼這才使得它們駐足不前。

惠施繞著山尖觀察地勢土壤,又不時眺望遠方來對照這裡的地形。他知道這裡原來並沒有一這麼一處險要之地,顯然是用了什麼搬山之術搬運過來的。

甲班的人在原地考察,或用著各自的方法準備渡懸崖的方法。

這時,乙班一大幫人也姍姍來遲,他們在大河處落下的距離在拼命追趕後,總算被他們追上了,而那些個嘲諷過乙班的丙班的人,由於人單力薄,孤木難支,被乙班的人一頓痛毆後,可憐巴巴地跟在他們後面......

乙班兩位班長也經大河一事而收買了乙班的人心,至少在這次秋蒐會上,乙班的學生唯他們以馬首是瞻。

兩位班長上前望著深不可測的雲海和那一道鐵索

,心裡是極想先一步渡過這懸崖的,可他們瞧著甲班的人似乎沒有立即渡過的念頭,這使得他們不得不按捺下那顆躁動的心。

女班長低聲問道:“甲班的人為什麼不渡鐵索?這點難度對他們來說應該沒有問題吧?”

男班長認可地點點頭,說道:“這懸崖對我們來說都不成問題,對甲班的人也自然不成問題,可他們卻駐足不前,像是特意在等我們......”

女班長順著男班長的思路繼續向下推衍,她說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們可能設下了埋伏!我們還是不要輕舉妄動!”

男班長瞥了一眼甲班各自忙上忙下的學生,點頭同意了女班長的意見。

於是,這座山峰上一時間出現了甲乙兩班“和諧共處”、“互相謙讓”的奇景......

莊休走到懸崖邊,望著腳下雲海翻騰,有所感悟而盤腿坐下,旁邊的人沒有上前打擾,也給莊休創造了清靜的悟道環境。

雲海看似倏忽變化,卻又無所動靜,鐵索藏在其中若隱若現。

雲譎波詭,似乎人間之道;今天這般,明日那般,捉摸不透。

莊休兩個月修習而來的知識令他的視界拔高到一定程度,遠非初來春秋時那個他可以比擬的,而猛增的修為只能算作這些知識的附贈品,屬於小道,不足掛齒。

不過,雖然他的眼界和修為都提升了,但其中一些道理卻依舊門懵懵懂懂,無法參透。

他也知曉“讀萬卷書,行萬里路”的道理,可心性甚高的他不允許有自己不明白的東西存在,於是,他將這兩個月來還無法參透的道理融入雲海中的雲中,將它們一一羅列出來。

也是在這時,七竅玲瓏心開始瘋狂運作,極速消耗莊休的......生命力。

雲海的雲承載了聖賢大道,令他們不再潔白,而是泛起各色的光芒,這些光芒的顏色與曾經過去承載它們的聖賢書的顏色一致。

光芒閃爍,奇光異彩,玄妙得緊。

但這一切,除了莊休外,山峰上其他人都看不出來。

而悟道一陣子後,莊休漸漸皺眉,幾個互相駁斥的道理衝突相撞,令他誤入了牛角尖。

雲海隨著莊休心境變化而變得激盪不已,並且這場衝突逐漸蔓延,誘發愈來愈多的道理開始摩擦碰撞。

七竅玲瓏心以有生以來最快的速度跳動,使得莊休耳朵再也聽不見其他聲音,整片神識腦海裡只剩下“咚咚、咚咚”的心跳聲。

莊休緊閉雙目,再睜眼時,雲海出現一番異象......

...

大河邊的楊朱依舊在悠然垂釣,但他這邊的河岸除卻他外再無其他人,空曠得很,而他對面的河岸則密密麻麻聚集著一大片“水淋淋”的人兒。這些人兒多是凡班的學生,他們中有生境的人都寥寥無幾,沒有法術可以橫渡大河,能供他們使用的只有那幾隻柏木船。

於是為了爭奪柏木船,凡班發生了衝突,並且這個衝突只能依靠蠻力來解決,若是有人試圖在這講道理,那麼估計沒有一人會聽勸;要是還惹了誰不高興,說不定就順手給丟進滾滾大河中。

反正凡班的人野蠻得很。

但這些靠蠻力奪得柏木船的人登船後,卻遇見了更加蠻不講理的力量。

大河洶湧,能載舟,亦能覆舟。

許多條柏木船遊到大河中央後,要麼被水旋吸入河中,要麼被大浪打翻,船上的人兒自然也墜入了河中,其中有善於泅水的人與大河相搏後,精疲力竭地來到河對岸向在河岸邊垂釣的楊朱求助。

楊朱瞥了一眼在大河中艱難掙扎且向他求助的人後,冷聲道:“順其自然,隨波逐流不好嗎?為何要反抗早已定好的命運?拼死掙扎渡河後,你能得到什麼?你只能得到另一處需要拼死爭渡的苦海......”

楊朱大道理一套套,就是不願意伸手幫助,而那在河中掙扎的人大都破口大罵,罵楊朱不人道,見難不救。

楊朱也不動怒,冷聲道:“你我有何因果?今日我不在這,你就不渡了嗎?你若能都渡,那我在與不在又於你有何干係?為什麼要向我求助?你有說話的氣力為何不自己游過來?”

...

軍帳內,周院長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莊休和楊朱二人身上,看他們以道家特殊方式進行修行。

...

楊朱這邊,有個別人被楊朱的話語一刺,激發了幾分潛力,帶著恨意成功渡過了河岸,他們這些人休息一陣子後,惡狠狠地來到楊朱身邊,大聲質問道:“你小子為什麼不出手相助?這般沒有同情心?有沒有學過做人的道理?”

依舊保持著釣魚姿勢的楊朱扭頭朝這些人說道:“救與不救在我,渡與不渡在你,你願投身至危險的大河中,我為何要救你?若你是失足墜入大河中,我會救,但你是為了秋蒐會得到你想要的名利,機心太重,我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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