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閉室內,莊休真的覺得自己快自閉了。

四周除了安靜、寂靜......僻靜、幽靜、沉靜外,再無其他。

而當一個人靜得多了,他也就不喜歡靜靜了!

一點也不喜歡!

莊休開始懷念起荊軻睡覺時那頗有節奏的鼾聲,還有永遠說個不停的惠施夢囈聲,這兩個聲響現在在自閉室內顯得彌足珍貴。如果此時此刻還能再聽到這兩個聲響,他一定會倍感親切而涕泗橫流的。

但荊軻和惠施都沒有犯錯,他們是不會來自閉室“自閉”的,不過,蒹葭城內的另一人卻不請自來......

“莊休,在不在?”張時鼎的聲音透過門外傳來。

莊休臉上迸出驚喜,近乎癲狂地回應道:“在在在在!我在!”

接著門外傳來一陣叮噹聲。

片刻功夫,自閉室的大門被開啟,刺目的光芒使得莊休不得不閉上雙眼,以此來保護眼睛,而等他適應外界的光亮後,睜眼瞧清了站在門外的張時鼎,他立即躬身道謝,隨後一個健步衝出幽暗的自閉室,發誓這輩子都不會再來這兒了!

“張先生,你怎麼知道我被鎖在這的?”漸漸冷靜下來的莊休,笑著朝張時鼎問道。

張時鼎似乎對此早有腹稿,不假思索道:“書院好天籟那邊的負責人說你未參加比賽,我便四處尋找,後來無意間聽到這裡有呼救聲,就趕來看看,沒想到恰好是你。”

莊休愣愣望著張時鼎,眨了眨眼睛,心中只覺得這一切過於巧合,但他並未將這疑問說出,畢竟那自閉室的滋味現在還令他誠惶誠恐。

不過,不管張時鼎是用了什麼辦法找到他的,只要能助他脫身就已是莫大的幸運了。

張時鼎上前拍了拍莊休的肩膀,笑道:“走吧,帶你去樂宮。”

莊休點點頭,跟上了張時鼎。

張時鼎因修為只有“尊”境,還無法凌空飛行,加上他也不是兵家、墨家等擅長遠距離跨越的教派弟子,所以這一路莊休只能和他徒步去往樂宮。

這一路上莊休四處張望,附近的房屋稀少,人跡罕至,就只有幾棵看起來不高的、樹葉稀疏的古樹孤零零地矗在角落裡,顯得極為冷靜,更重要的是,此地對莊休來說極為陌生,完全不知道這裡距離樂宮有多遠。

他走了不知多久的時間,感覺腿腳有些痠軟,便向張時鼎問道:“張先生,我們離樂宮還有多遠?”

張時鼎邊走邊說道:“勉強算走了一半的路程。”

莊休頓時哀嚎一聲,揉著如火灼般的腹胃,說道:“張先生,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我早飯還沒吃呢,現在睜眼都已經能在白天看到星星了!”

張時鼎往四周瞧了瞧,指著不遠處的一家茶軒道:“那兒有家茶鋪,我們先去那裡填填肚子。”

莊休立即點頭,催著張時鼎快些往茶軒走去。

這路邊的茶軒,是專門做走南闖北的商賈和長途跋涉的信差兩類人的生意,當然偶爾也有一些赴遠而來,投奔親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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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零散客人會前來光顧,不過這樣的客人大都是些小添頭,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所以茶軒不管格局構造還是買賣的東西都以商賈和信差的意願為主。

大商販需要牛、馬車運貨,遠途的信差需要馬匹代步,所以這茶軒必須配一馬廄,並且馬廄要大,因為有時候大商販的貨物也需要隨牛馬一起進入,所有這就造成幾乎大部分的茶軒會有這麼一個古怪現象。

就是馬廄足有三四個茶軒那麼大,遠遠望去讓人分不清主次,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有人開馬場,隨帶在旁邊開了一家小茶鋪,看起來頗為滑稽。

莊休和張時鼎掀起既能防風又能防雨的葛布簾掛,走入茶軒內。

茶軒主人是個四十左右的婦人,皮膚因為風吹日曬而顯得黝黑,身上穿的是和簾掛一樣的料子,都是用葛藤蒸煮後織成絲再縫紉而成的衣服,看上去、摸上去都很粗糙。

閱人無數早已練出一雙識人慧眼的婦人瞧見莊休和張時鼎進店後,笑臉相迎,說道:“貴客啊貴客,周御書院的先生和學生怎麼會來這邊偏僻的地方?”

茶軒內剛欲坐下的莊休立即站起,警惕著一眼道出他身份的老婦,擔心這茶軒就是傳說中那些謀財害命的險惡之地。

倒是一旁的張時鼎呵呵一笑,毫無戒心地坐下,然後點了些茶餅糕點和一壺時令的桂花茶。

瞧張時鼎這般無畏模樣,莊休雖仍惴惴不安,可還是大著膽子坐下,他斜著身子一面警惕老婦有沒有在食物裡下毒,一面朝張時鼎低聲問道:“那個老女人是怎麼認出我們的?”

張時鼎笑道:“這還不簡單,你我都沒有揹包袱,那麼肯定不是遠行客;再看你,雖然枯瘦,可露出的手掌和面頰都比較白嫩,肯定不是需要田間勞作的平民子弟,而我又穿著周御書院最流行卻價值不菲的絲綢衣袍,兼以上這些,再不能推斷出我們的身份,我反而要懷疑了。”

莊休看著自己只握過筆桿的手和張時鼎的絲滑衣裳,仍是將信將疑。

張時鼎將桌上裝滿香瓜子的白瓷盤推到莊休面前說道:“在市井摸爬滾打討生活的人不一定絕頂聰明,但大都很精,不要小瞧了他們。”

莊休抓了一把香瓜子,磕巴磕巴起來.......

只是依舊不允許老婦人超出自己的視野範圍。

沒多久的時間,老婦捧著木盤將張時鼎點的東西擺上,然後回到那口過腰高的泥灶邊,搗鼓著灶內的火焰。

飢腸轆轆的莊休繼續磕巴著瓜子,卻沒有動手吃老婦端上來的糕點,而一旁的張時鼎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就笑著將每一盤上的糕點都取了一塊送入口中。

突然,張時鼎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滿臉漲紅,青經猙獰道:“...也...土...”

莊休大驚失色,拍案而起,喊道:“糕點果然有毒!”

泥灶邊老婦駭然更甚於莊休,當即跑到張時鼎身邊檢視起情況來。

“雖....雖...”張時鼎含糊道。

“誰?誰?”莊休急

道。

倒是那老婦似乎清楚了情況,給張時鼎倒了一碗熱茶又給他拍了拍後背。

等張時鼎灌下熱茶後,他鬆開掐住脖子的手,面色恢復如常。

老婦說道:“自家的吃食不如書院裡的精細,還需細嚼慢咽,免得再卡住喉嚨。”

張時鼎點點頭,道了聲謝,而莊休則一臉尷尬地杵在原地,好在老婦沒有多說什麼,朝他笑了笑便繼續回到她的泥爐邊。

莊休羞愧坐下,與張時鼎匆匆吃完桌上的粗糧後,付了贊,起身前往樂宮。

張時鼎走出茶軒後,說道:“幸虧這家茶鋪的老婦也有修為,也能使用飛鴿,不然我這兩手空空沒有錢付賬還真不好辦。”

莊休回頭望了一眼,疑問道:“她有修為?看不出來啊。”

張時鼎搖搖頭說道:“我也看不出來,不過沒有修為之人註冊飛鴿,一個月內會預設依照‘身敗名裂’給登出,所以那老姐姐至少應該有生境,不然也收不了我的贊。”

莊休聽到新詞,好奇道:“身敗名裂?”

張時鼎嗯了一聲,卻沒有細說,只是粗略說道:“長境以下的人登出飛鴿都沒有多大影響,長境以上的人被登出飛鴿便是生不如死,且修為越高,剝離飛鴿後的下場越慘。反正我身邊之人被剝離飛鴿後鮮有繼續活著的。”

莊休搖了搖頭,沒讓這個沉重的話題繼續下去。

與張時鼎並排加速往樂宮趕去......

...

此時已過正午,樂宮的比賽繼續。

遲遲不現身的莊休莫名其妙贏了四場比賽,對陣認輸的皆是其他七院的選手,並且他們的理由與齊小樂師的理由如出一轍,都是不屑贏一個未來之人,而場外的觀眾見莊休還不現身,以為他今日不會再來參加比賽,也就接受了幾位他院樂師不戰而敗的說法。

因此,他與褒姒一樣,都是四場全勝之人。

不過一個是靠實力,另一個......

姑且也算他是靠實力的吧。

“下一場,莊休對褒姒......”老女人在莊休身上重複著第五遍規則,場下的人都以為褒姒也會如前四位一樣認輸。

可她並沒有這麼做,而是靜坐在蒲團上,靜靜等著臺上那根計時線香燃燒殆盡。

場下的人也這麼鴉雀無聲的等著。

大約燒了半隻線香後,莊休孤身一人出現,他擠開人群來到場中央。

見到他出現之後,臺上除了兩位周樂師外,其他的樂師都松了口氣,那老女人更是急忙上前熄滅線香。

場外的人開始議論紛紛,對著莊休指指點點,好奇是何方神聖有這般大的能耐,敢遲到四場比賽,且姍姍來遲後還一副“我現在可以走了嗎?”的模樣。

一點也不把這次的比賽放在眼裡。

很快,人群裡有人認出了莊休,畢竟他那首兒歌實在“曠古爍今”且一音不發的事蹟也廣為流傳,凡是去過樂宮聽過前兩輪的比賽的人對莊休都是印象深刻,難以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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