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人也在官場混跡了多年,瞧著王大人對別的案子毫不在意,唯獨對公孫無的案子緊揪著不放時,他便明白這位王大人名曰下臨監督督促,實則是專門為了針對公孫無。

那位告狀者寥寥幾語,王大人卻聽信他的一面之詞,直接將公孫無給抓了起來,並且都沒有按照朝內的規矩將需要審問官府的官員移交上京,由上級官員進行審判,就火急火燎、急不可耐地下了公孫無的罪昭。

孫大人在公孫無被關押的那幾個時辰裡,手上也攜著重禮登門拜訪,這位王大人倒是沒有拒絕。只是等兩人推杯換盞,酒過幾巡後,孫大人探了探王大人的口風,想要知道上面到底是誰想要收拾公孫無。

而這王大人看似醉眼朦朧,但心靈卻敞亮得跟鏡似的,他未正面回答孫大人,只是說道:“這次想要收拾公孫無的人,你就是提著豬頭到山裡的那些大廟一個一個磕頭跪過去,他們這些廟也沒有敢收的!”

王大人很是好奇是什麼人有如此手眼通天之能,但等他在端酒問向孫大人時,孫大人卻以不勝酒力需回房休息為由推脫了王大人之後的所有問題。

孫大人無奈之下,也便只好等到天黑之後,到事主公孫無這裡問問,看看能不能得到什麼線索,說不定能找到一些線索。

結果來到這牢房立候,公孫無是一問三不知,壓根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得罪了什麼人。

孫大人也便只好嘆口氣,這天上打雷不嚇人,只要知道是哪位神仙下的雷便一切好辦,但像現在這樣提著豬頭卻找不著廟送,便無計可施了......

“我再託人去問問,看看到底是什麼人要對付你。”孫大人也不能在牢房裡久留,要是將公孫無真的出了什麼事,他也會被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給牽連的。

公孫無戴著鐐銬起身,朝孫大人拱手揖禮,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一切就有勞孫大人了。”

“應該的,應該的......”

離開公孫無的孫大人和離開孫大人的公孫無兩人在分別之後便立即愁容滿面,顯然這件事對於他們來說也是在棘手。

...

...

周御書院已經開學兩日了,甲班二十人到達十九人,唯獨莊休一人遲遲沒有歸來,惠施試過用飛鴿聯絡,但聯絡不上,與張時鼎等先生老師也說過莊休還未回院的訊息,他們也是讓惠施不要著急,現在八院差不多都是這個時候開院,莊休被人群堵在哪條路上也是很正常的事。

惠施雖然得到周御書院的解釋,但他對這個解釋並不滿意,他實在不認為莊休會全然不顧飛鴿上的訊息。

除非他此刻並不在周御書院境內!

可這開學都兩日過去了,就是走也該走到周御書院的境內了吧?

惠施不解,便向身邊的施夷光問道:“施妹妹,你說這莊休怎麼還沒有返回學院,不會是遇見了什麼危險了吧?”

“危險?”施夷光聽到這個字眼便打了顫,這幾日來她魂不守舍,在樂宮二樓舞曲時頻頻出錯,也時常打擾了同伴的舞曲,所以她便被罰三日內反省自己的過失,若是早點能意識到自己的過失,那麼便可以早些返回樂宮演舞。

但施夷光心緒混亂,別說三日,就是再多個八日、十日的,施夷光的心境也難再恢復平靜。

惠施盯著施夷光變幻莫測的臉色,還以為她是過於擔心莊休,便壓下自己心中的疑惑,好言勸說道:“吉人自有天相,莊休那麼聰明能出什麼事。”

“嗯,也許吧。”施嵐青心不在焉地回道,同時往自己的腳下望了望,那是一雙嶄新的繡花鞋。

接下去的兩日,周御書院一切看起來似乎都風平浪靜,沒有起任何波瀾,但清楚真相的人卻知道這平靜之下,暗流湧動,稍有不慎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惠施在學院裡無所事事,隔三差五便向學院詢問莊休的情況,而張時鼎等先生老師不堪其擾將這事上報給了三公,三公又將此事轉告給周幽。

“院長大人,近日來甲班那惠施來問莊休去向的次數越來越頻繁了,老臣擔心再這樣下去,他可能會發現一些蛛絲馬跡......對我們的計劃不利。”

周幽覺得這完全是一件小事,他們應該能自己應付過去,便有些不滿他們的辦事能力道:“這點事都做不好!不會隨便找個理由搪塞過去嗎?還需我事事教你們如何做?”

三公拱了拱手,解釋道:“院長大人你有所不知,若是一般的學生,臣下自然可以應付過去,但這惠施是名家弟子,其言語措辭直擊要害,確實不是一般人能夠抵禦的。”

周幽皺了皺眉,他並未與惠施有過言語上的較量,所以並不知曉惠施在口舌之辯上的實力。“惠施真有那麼厲害,連你們都應付不了?”

三公有

些汗顏,說道:“這口舌之利並不像修為會隨著時間的增長而自然增長,若是沒有他們名家專門的引導之法,縱使你知曉的再多、明白的再多,也不一定能將你想要講的東西講出。畢竟我們這些人在名家的弟子中說話皆是詞不達意、言不由衷......”

周幽揉了揉眉心,他手上還有好些事沒有處理,像是公孫無還有琴家的事都還在籌劃中,實在分不出什麼心思再來對付這個惠施了。

“那就去找一個厲害點的名家修士讓惠施閉嘴啊!”周幽說話的音量響了幾分。

三公面面相覷,有些無奈道:“比惠施厲害的名家修士好找,但這些人都不是我周御書院的修士,如果非要找他們來應對惠施,說不定反而洩露我們計劃的可能性會更大,這樣的舉動無異於剜肉醫瘡,造成的傷害也許會更大。”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周幽煩躁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接著瞥見擺在案桌上的一份稿件文書,突然道,“正好這有一家小學院欲與我周御書院結盟,意圖交換學生,本來我想這隨便派個乙班的學生過去就好了,現在看來就讓這惠施過去吧,至少在這一段時間裡能獲得安靜,等手頭上的其他時間都處理完了,再來處理這個惠施。”

三公接過周幽甩來地文書,草略檢視一番後說道:“臣等明白,這就與梁學院取得聯系,爭取不日便將惠施送過去。”

“嗯。”周幽背靠椅上,眯著眼睛,看起來乏極了,自從當上這院長之位後,這學院大小瑣事都還得由他親力親為,不敢貿然將這些交給其他臣屬去辦,不過等過一段時間,等自己熟悉了這些朝中大學官們的能力和性子後,這些事情也就可以下放給他們去做了。

現在新王登基,辛苦點也是應該的,就是可惜這段時間沒顧著修煉,使得修為境界幾乎沒有任何的長進,要不是之前老院長給他強升了境界,說不定此時的周幽的修為境界就是甲班最低的一位了。

等了片刻的功夫,周幽眼睛一閉一睜就算小憩過了,他對三公說道:“公孫無的事情不能再拖了,該收網了!”

三公齊聲道:“是!”

...

...

公孫無在大牢裡已經被關了一週的時間,這一週裡,他的肉體上其實並沒有遭多大的罪,牢裡的人有孫大人的叮囑,他的伙食和其他牢犯並不相同,也還是和以前在官府裡吃的一般,甚至每日一壺酒,比以前還稍微瀟灑些。

但公孫無的飯量也還是從兩碗慢慢降低到了一碗,整個人臉上鬍子拉碴,精神顯得有些衰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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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著窗外的日月算著時間,整整七日過去,這王大人好似忘記了他,將他關押在這後便不聞不顧了,甚至從偶爾來牢裡探訪的旁人口中得知,這位王大人在審了他的這件案子之後,其他的案子是一件不碰,將全力統統歸還給了孫大人,而他自己則在附近周邊釣釣魚,看看戲,反正一件正經事也不幹。

外出七日,對於在周御書院出來公幹的大學官來說已是極限,朝中有規矩,只要是在周御書院境內公幹,外出官員就只有七日的時間,七日內任何官員都必須返京,如果有其他什麼事所耽擱,還必須及時寫信上報朝廷,朝廷會再拍一位官員來接替幫忙,但要是發現有誰是因為在外不作為或是其他原因逗留白耗了時間的官員,這些人都將受到嚴厲的處罰。

這七日工作約一定程度上遏制了朝廷命官在地方作威作福,貪圖享樂的腐敗之事發生,算是周御書院的一治國良策。

而這位來自京城的王大人顯然是超過了七日時限,可他依舊淡定自若地在這個村裡游來游去,似乎在等待什麼的樣子。

公孫無在牢裡越來越不安,他可不認為事情就會如此作罷,現在有多寧靜,之後颳起的風暴就有多麼猛烈。

第八日的早晨,官府的差役早早將魚竿、魚餌擺在官府門後,等著王大人外出使用,但出人意料的是,這次王大人卻穿著整齊的官府,一臉威嚴地進入朝堂,坐在了孫大人的主位上。

等孫大人也趕到官府,瞧見王大人端正坐在公堂之上,他便知道今日大概就要給公孫無一個結果了。

至於最後的結果是好是壞,便只能聽天由命了,他已經動用一切能動用的人脈關系了,但依舊得不到這位王大人的來意,更為要命的事,這些人不是守口如瓶的不願說的那種,而是切切實實一無所知,甚至都不知道這位王大人被派往到偏僻之地公幹的事。

孫大人在得知這個情況之後,也就不敢再繼續深挖下去了,因為能滿足百官而暗中命令的京城要官來這辦事還不限期限,能幫到這些事的人,他孫大人就只能想到一人!

那就是新登基的周天子!

只是孫大人百思不得其解,這周天子為何要針對這麼一個遠

在十八線,一輩子都沒見到過面的公孫無,就算他想要得罪周天子,也沒什麼機會吧?

到底是為什麼呢?

孫大人想著今日應該就能知道一二了。

王大人一敲驚木,開始升堂,但不知為了什麼原因,這次王大人竟然要求外面的差役將官府外的大門合上,來一個秘密審訊。

孫大人對此不予阻攔,也不提任何意見,與主審的王大人客套一番後,他便坐在了記載口供的文書的師爺旁,萬萬不願與王大人同案審問自己的得力手下。

“帶犯人公孫無!”

叮叮噹噹,戴著鐐銬的公孫無在差役的押送下跪在了公堂大廳中央。

“犯人公孫無可認罪?”王大人都懶得再說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一上來就直接問公孫無是否認罪。

“哼,我還是那句話,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只想知道王大人你背後到底是誰,又為什麼要這麼對待我?是我得罪了什麼人嘛?”

王大人將驚木一敲,指著頭上的匾額說道:“明鏡高懸,本官行事坦蕩,並無任何破法之舉,所以希望你們注意言行。”

“敢做不敢當,非君子之為!”公孫無知曉自己再怎麼辯解也沒有任何效果,就乾脆逞口舌之快,先過個嘴癮再說。

“咚!”

王大人一敲驚木,說道:“本官也懶得再與你重複你的罪行了,今日中午便將你解押上京,接受身敗名裂的極刑!不過本官念在你我同朝為官,便予你小小的變通,允許你在上京前寫一封書信交給你的家中人,免得等你死了之後也無人知道!”

公孫無帶著嘲弄的神情呵笑了一聲,似乎很是不屑,但王大人卻不管這麼多,他一揮手,附近的差役端來早已準備好的紙筆交給公孫無。

王大人這是也站起身來說道:“身敗名裂需得登出飛鴿,所以用紙墨給家人留封家書,也留下封念想,等你信寫好了交給孫大人便是,孫大人會為你送出的,是不?”

“是是是。”孫大人連忙起身說道。

“好了,孫大人你繼續辦案吧,我先去後堂休息一會,一會還要押送公孫無回京,這可是累人的苦差事。”王大人摘下頭上沉重的冠弁,離開了公堂。

孫大人拱手送別後,立刻小跑著來到公孫無的面前,卻是一言不發地拍拍他的肩膀,許久之後才望著地上的紙筆說道:“別的幫不上忙,你的這份家書我一定幫你送到公孫鞅那小子的手中!”

公孫無捧著紙,心中多少有認命的意思,連孫大人也都屈服於這莫名的強權了,他雖然心中有萬般不幹,但似乎也確實黔驢技窮,想不出別的什麼法子脫身了,公孫鞅只能一步一步按照背後之人設下的路繼續走下去......

“那就先謝過孫大人了,若是我這次上京出了什麼意外,公孫鞅這孩子將來還請孫大人照拂一二,公孫無在此謝過了!”公孫無直接磕頭磕在孫大人面前,些許凌亂的髮絲還垂到了墨石裡,沾了好些漆黑的墨水。

“哎呀,你這算怎麼回事啊?快起來!”孫大人攙扶起公孫無,並說道,“這事情還沒有到最糟糕的地步,公孫兄無需如此絕望,且就算公孫兄不幸亡故,我也是瞧著阿鞅長大的,也算是他半個叔父,將來阿鞅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我自是義不容辭!”

“那便萬分感謝了。”公孫無捧起地上的筆墨紙硯返回牢中,準備寫最後一封書信留給公孫鞅,這信上的內容自然不是什麼要公孫鞅復仇什麼的,而是將它這一生所學的法家學識濃縮在這封信紙上,然後傳給公孫鞅,這樣家學傳承不至於到了他這一脈就斷絕。

只是現在距離王大人說的出發的時間僅剩下幾個時辰,不足以讓公孫無事無巨細地寫下他的一生所得的經驗,最後只好將一些道理進行割捨,將他認為是最重要的那些留下,至於其他看起來不是那麼重要的道理,只能留給公孫鞅自己去慢慢摸索了。

公孫無在牢房裡奮筆疾書,後發現硯臺裡沒有墨了,便用牢房裡還剩下的酒當做水來研磨兌墨。

不過這酒較水渾濁,而且與墨的融性比較差,使得公孫無後續的自己有些模糊,字寫上去墨漬也會散開,但時間緊迫公孫無也便顧不得那麼多了,直接揮毫潑墨,將畢生所學凝聚在小小的信紙之上。

等到中午,王大人安排了囚車在牢房外等候,並命人將公孫無帶出,裝進囚車內。

孫大人望著這個不知關押過多少死囚的囚車,說道:“王大人,這囚車行動緩慢,不如下官給你們安排兩架馬車吧,這樣回京的速度又快,又能減少旅途的勞頓。”孫大人自知自己救不出公孫無,便只能為他做這最後的一些小事,好讓他在路上走得舒服一些。

可王大人卻直接拒絕道:“不比了,上面安排了傳送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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