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不算長久的診斷之後,姜璇一臉平靜地將莊休身體的情況隱瞞下,多年行醫,無論面對何種糟糕的狀況,她都必須如現在一般面不改色,不然給病人揣摩出讓醫師都大驚失色的病情,那些病人也許還未治療便被嚇掉了半天命,就是後續的藥石的醫效也會場上許多。

所以當姜璇診出莊休的戲“心血”即將枯竭,生命也時日無多時,她還是面不改色地放下手莊休的手腕,然後用隨意、敷衍的態度道:“身體還行,就是腦袋有點問題......”

莊休白了姜璇一眼,沒搭理她玩笑一樣的言語,抱起施嵐青就往一處看起來比較舒服的墊席上走去......

...

七院院長順著西邊的方向,很快就找到了那地圖上標記的雪山的地方。可等他們抵達雪山之後,無論他們怎麼尋找都找不到八院的學生。

這並非他們尋錯了地方,而是八王朝也同樣動用了聖人級別的陣法,將這雪山附近給籠罩隱藏了起來,幾位院長子的修為還真不足以發現他們。

在久尋無果之後,七院院長也以為自己是找錯了的地方或是八院學生臨時轉移了地方,便讓自己學院的道家的大學官再做推衍。

可這次的結果與上次相同,仍然在原來的地方。七院院長望著這不算小的雪山山脈,決定再在附近找上一圈,說不定這犄角旮旯裡還藏著一處不起眼的雪山,裡面就藏著八院的學生。

於是又一番苦尋之後,他們因院長之職還有許多其他的事需要他們親自處理,便提前返回了周御書院,派來自己學院中的精銳繼續搜尋這裡。

但幾位神通廣大的院長都找不到,就算派來再多的學院大血管內也是無濟於事。

不過在某一夜,天象異變,五彩的雷雲從天降下,那浩大的場面立即吸引了所有搜尋之人的目光,他們紛紛將目光投到雷雲下方的雪山上。

只見五條顏色各異的雷龍從天而降,將八王朝佈置的陣法給戳出了這樣那樣的窟窿,他麼也因此得見了困在裡頭的學生。

但天上的那雷龍的威勢實在難令人小覷,尤其是他們這些修為比較高深的大學官更是不敢接近,直等到雷龍歸雲,煙雲消散之後,他們才降臨到陣法內。

沒了聖人級別的陣法掩藏他們的身份,八院的大學官們很快就找到了他們。

漆黑的雪山中明亮的火光很是顯眼,一大群的大學官降臨到了周幽他們所在的營地上,尋找各自學院的學生。

在他們簡單的瞭解情況之後,八學院的學官除了幾乎沒什麼損失的周御書院外,其他學院都是損失慘重。他們將這情況報告給各家學院的院長,院長們立即派來增援。

夜空中數不清的光點化成長弧往這邊趕來,宛如流星逆流,煞是好看。

冷清的雪山遇見了千年難見的熱鬧場面,莊休等學生也都第一時間被送回周御書院。

莊休他沒有隨著周幽他們一批離開,反而跟隨著招賢館,跟隨施嵐青那一行人返回學院。

而在大學官徹底搜尋雪山,尋找屍體和倖存的人後,他們意外發現了營地不遠處暈倒,嘴角流血的施夷光。醫館的醫師立即上前診治,起初還以為她是受到了刺客的攻擊而受的傷,但等醫師進一步診斷之後,發現施夷光受的傷並不是來自外界,而是來自於自身的功法反噬,就好像是一個低境界的人試圖控制高境界的人,結果控制不成,隨後受到了強烈的反噬,讓修為失去秩序,混亂的衝擊將她給震得暈了過去。

但醫館只是為了對症下藥才推測施嵐青是因何而受的傷,對與她為什麼會受這種傷害,醫館的醫師們並不關心。

一夜時間,八院的大學官們舉著火把,將雪山上下都來來回回尋了遍,順手還將雪山的那些屍體和落單的學生也一併送回周御書院。

註定的忙碌的一夜,所有人徹夜不眠地繼續執行著自己的任務。

天明。

除了八院的大學官外,江湖上一些靠販賣訊息、作為談資的江湖小報和茶館茶樓等身份的人聞訊而來。

但周御書院自身都還沒做好迎接這場風暴的準備,又怎麼可能給這些無聊地“看熱鬧的人”一個交代呢?

周御書院派人將這些好事者攔在門外,可他們依舊靠著千奇百怪的方法滲透了進來。有買通侍衛的,有收買本院學生的,還有自食其力翻牆入學院裝嫩扮學生,總之他們不顧一切地想要深入周御書院的核心,瞭解到事情真正的真相。

外頭風雨欲來,黑雲壓城,秘宮內卻還是一片祥和寧靜,與世無爭的超然模樣。但這狀態沒能持續多久,便因為周院長甦醒,外界的紛擾便一股腦的找上門,堵在周院長的門前。

一大群大學官在門前你爭我吵的、嘰嘰喳喳地說個沒完。

神醫扁鵲都覺得面前這群人實在擾人,腦袋邊嗡嗡嗡響個不

停,素來脾氣不錯的扁鵲也大怒道:“醫家重地,禁止喧譁,你們這些煩心事一股腦地說給你們周院長聽,你們今天就可會回去準備他的棺材了!”

秘宮門前的大學官們立即安靜了下來,但一會之後還是忍不住說道:“此事事關周御書院生死存亡,實在難不重視啊,諸多地方都超了卑職們的許可權,一切都還需周院長來定奪,如果周院長不出面,這事懸而未決,七院那邊也會給我們施加壓力,甚至連江湖上那幫雜修也會蹬鼻子上臉,對我們周御書院指手畫腳......”

扁鵲對此事也略有耳聞,也知曉此事嚴重性,但在他看來,這些外事瑣事到最後終會有解決之法,就算沒有解決之法,也會隨著時間推移而不了了之,可週院長的身體卻拖不得,傷不得,更不可能隨著時間推移而有所好轉。

他挽起衣袖,準備好好教訓一番這幫沒有眼力的憨貨,可在這時,秘宮的大門被開啟,一陣濃濃的草藥味隨著灰濛濛的煙霧往外飄出去。

百官瞧見周院長之後,立即朝他施禮,然後爭先恐後向周院長報告學院內的境況。

可虛弱的周院長哪能同時處理這全盛狀態都覺得棘手的大麻煩,他先喊來職位最高的幾位入秘宮與他商談,再一一讓後者學官進來稟報。

秘宮門外的人有條不絮地排著,秘宮內的周院長也知曉了百官現在遇見的麻煩,將他們提的內容統一整理後,有這麼幾點。

第一,就是這次八院的學生在統考時遇害,作為主辦的周御書院責無旁貸,需要給七院一個交代,同時,這交代裡也還涉及到了賠償的問題,賠償多少合宜,賠償底線在那,這些都需要周院長確定之後,才能動用學院府庫的銀兩。

第二,是圍繞這次統考的刺客,許多人都認為周御書院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而選擇與八王朝的人合作,據說也有人向八王朝問過同樣的問題,但八王朝那邊的態度曖昧,既不承認、也不否認,而周御書院遲遲不露面給出答案,所以引起無端猜測。

第三,算是自家門內的事,這次八院統考鬧出的事件這麼大,必須有一個人來出面頂罪以消眾怒,且這個人的身份絕不低,若是派了一個不夠分量的大學官去人前定罪,到時候周御書院還得受二次傷害,所以這人選,還必須周院長親自定奪。

其他還有一些細小的瑣事,周院長分緩急輕重就沒有一一列出來,不過上面那三個就已經足夠周院長煩惱得了。

周院長揉揉腦袋,即便靠著椅背坐著的身體也搖搖欲墜。

扁鵲瞧出周院長身體不適,就驅散了秘宮前的大學官們,並讓周院長躺下好好休息。

可週院長哪有心思躺下休息,作為周御書院的掌舵者,他必須給這條船指明正確的方向,不然船輕則遇見風浪,重則觸礁沉沒。

他思索了半天,可除了得到滿腦子的疼痛之後,卻想到任何的辦法。

扁鵲在他腦袋上扎了幾針緩解了疼痛,並對他說道:“周院長,你病況你已經有所瞭解,現在再這麼勞心費神只是在不斷消耗你自己所剩不多的壽命罷了。”

周院長齜著嘴,病懨懨道:“就是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所以才想要將這爛攤子給收拾了,好了無牽掛地離去。”

扁鵲聳聳肩,周院長的病情他無力回天,隨他自己決定好了,他能做的就是讓周院長能少受一點罪罷了。

周院長頭疼,之前那三件事情中,前兩件可以交給學院的三公處理,但唯獨這第三件事卻必須由他來決定,畢竟同為臣屬,沒有一人會聽另一臣屬的話而選擇斷送仕途的,而他卻能以院長的身份,在“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的周御書院叫某人即便不情願卻也不得不出面定罪。

但這夠分量出來的頂罪的大官員實在不多,三公和五司命還得替他處理八院統考的事,實在無法抽出任何一位來做頂罪羊,可除了這三公五司八人外,其他的官員又顯得“不上檯面”,說出去別說其他七院不認識,估計就是自己學院的學生也不一定認識他們,太過籍籍無名的大學官難擔此任。

“可到底選誰合適呢?”

周院長忍著痛,將廟堂上所有他喊得出名字的人都在腦海裡過了一遍,沒有合適人選。

又重新過了一遍,雖有一個人比較合適,但分量有些低了,估計很難令人信服,就不得不重新費神篩選。

“咚咚~咚咚~”

秘宮門外傳來敲門聲,扁鵲皺著眉頭,還以為是那群大學官又來打擾病人休息,就帶著不滿的神色將大門開啟,然後不悅地望著面前的人道:“你們周院長需要休息,別再拿那些事來煩擾周院長了。”

門前的周幽先是恭敬地朝扁鵲行了一禮,然後向他表示對自己父親的傾力照顧的感激。

扁鵲掃了一眼周幽,發現他的眉宇與周院長確有幾分相似,就問道:“你是長子周瑾,還

是次子周幽?”

“周幽。”

扁鵲點點頭,讓開半個身子,讓只有周幽進來後,隨意問道:“聽說你們在八院統考時受到了八王朝的襲擊?”

周幽點點頭,扁鵲便不再說話,領著他站到了周院長的面前,提醒道:“一些令人心煩的事就不拿出來影響你父親了,在你來之前,已經有一大幫大學官過來給周院長‘報喜’了。”

周幽微微搖頭,回道:“我是專門來給父親排憂解難的。”接著他先朝扁鵲施了一禮後說道,“扁神醫,我與父親有些私話要說,能方便請您移駕室外嗎?就一會的時間。”

“當然可以。”扁鵲很是平靜的說道,“你們在這是主人,無需於我這麼客氣的。”

周幽也不管扁鵲怎麼想,再朝扁鵲行了一禮後,才目送扁鵲離開屋子,並在他合上門之後,才對周院長說道:“父王......”

“私底下叫父親就好了,”

“是父親!”

周幽不敢扶起周院長,因為他頭上還有雙臂等各處都扎著不少的銀針,他擔心周院長亂動之後,這些銀針也許會扎偏,就不敢讓周院長又太大的動作。

而周院長略微動彈了一下,就氣喘吁吁,他在自己的孩子面前沒有像在百官面前強撐著身體,反而將自己的虛弱讓周幽瞧的一覽無餘。

周院長洩了口氣,不再勉強自己的身體,躺在床上,第一個問題是問周幽是否藉助小神器和候境的修為在八院的學生面前大展雄風?

“沒有。”

周幽如實回道,並將他把小神器都借於莊休的事也一併告知了周院長、

周院長當即被氣得渾身發顫,指著指頭,對著周幽“你你你你......”了半天,最後還是沒有罵出聲來,無奈地說道:“我助你提前升入候境,就是想讓你在這次統考的時候一鳴驚人,讓他們不敢再小覷我們周御書院,讓他們知道我們正在崛起!”

周院長說完,得喘很久的氣才有力氣說下一句話。

“可我不想要欠莊休什麼,這次他遇見的麻煩,我就正好用小神器還了我與他之間的恩怨因果。”

周院長一副恨鐵不成鋼地樣子,教育道:“你是君,他是臣,臣的一切都屬於君,你只是向你的下臣要些點東西罷了,你無需產生虧欠之感!這是君王之道,不然,今天你覺得虧欠了那個,明天又想彌補另外一個,這樣優柔寡斷的人是不肯成為一個好君主的,你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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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幽突然笑了笑,表示自己明白,隨即向周院長問道:“父親的意思可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意思?”

周院長哼了一聲,不滿道:“明知故問!”

周幽突然對著周院長行臣屬之禮,然後鏗鏘有聲道:“周院長,可有在為這次八院統考領罪之人的抉擇而煩惱?”

周院長不明白周幽為何突然這般,但還是點點頭承認了這事確實是他的一個心頭難解之惑。

“瞧你現在的意思,你是有什麼好建議?”周院長問道。

“有!”周幽深吸了一口氣,像是積攢了一番勇氣後才說道,“最適合出來頂這次罪的有兩人!”

“兩人?”周院長頓時來了興趣,他苦思那麼久都沒有想到一個合適的人選,現在周幽卻一下來了兩個,他更是喜悅且好奇地問道,“哪兩個?”

周幽一頓,回道:“我和周瑾!我二人都是王族子嗣,論身份就是與三公五司也不血色多少,犧牲我們二人中的一人以消眾怒是再適合不過的了。”

周院長身子猛地一顫,不知是周幽提出的這個意見太過駭人,還是覺得提出這個意見的周幽太過駭人,他問道:“周幽,你可明白這次頂罪之人將會受到何種的懲罰?”

周幽微微低頭回道:“清楚,奪取飛鴿,判以‘身敗名裂’之罪。”

“歷來被判‘身敗名裂’的修士幾乎無人能活下去......”

周幽的腦袋低得更沉,聲音也輕了不少,但在這只有兩人的屋子裡還是清晰可聞。

“知道......”

“知道你還......”周院長也不知該如何批評周幽,如果從周御書院的周院長考慮,失去兩個子嗣中的某一個便化解這場危機,那麼這是一樁很划算的買賣。可作為一個父親,他卻很難接受為了承擔他大人犯下的錯,卻要自己的孩子用性命卻填上這個窟窿。

周院長此刻還是不願進行抉擇的,可週幽的下一句話卻讓他不得不面對這殘酷的現實。

“周院長,您該立儲了!”

周院長的身體再顫,將身上一枚插的淺的銀針都抖落在了床鋪上。

是啊,他馬上就要駕鶴西去了,可週御書院卻還沒有正式受封的儲王,這個位置一直空懸著,好像是給長子周瑾的,又好像是給次子周幽的,誰也揣摩不透他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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