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目老者的劍微微偏移,莊休暗暗松了口氣,但一點粉色的光芒在他瞧不見的地方很是隱蔽地亮了起來。

莊休因為一瞬的心安而鬆懈了力量,讓赤目老者手中的劍再次偏移到了施嵐青的肩上,並狠狠刺了下去。

寶劍鋒利無比,輕易地刺破皮肉穿上了肩骨上。

莊休眉頭皺起,自責不已,他認為是自己剛剛的鬆懈才令施嵐青受到這個傷害的,並沒有往其他地方多想,更不會料到有人會暗中出手想要藉助赤目刺客將施嵐青殺害。

莊休一掌打飛那劍,再一腳踹向刺客,只是他身體薄弱,踢腳的力量完全撼動不了赤目刺客。而那赤目刺客之所以會後退,無非是他早年對天驕的畏懼心理,本能地後退罷了。

莊休瞧了一眼施嵐青的傷勢,準備用修為攻向他時,天上的五彩雷雲也終於有了反應。

雷雲間出現五個窟窿,窟窿內各自亮起對應五行之屬的五色光芒光芒。

赤火、橙金、翠木、碧水、黝土。

五色窟窿內電光閃爍,數以萬計的粗如水桶的電弧開始凝聚成型。

起先是一條小小的雷龍,後隨著吸納的雷弧越來越多,那雷雲間的五行之龍便茁壯長開,成為了威嚴神武的五行神龍。

這種神龍的威嚴比之前的神眼要更加浩大,更純正,但這次飛鴿中的聖人之力並沒有激起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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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五龍成型,雷雲散去,五龍盤踞在空中鎖定了赤目刺客的氣機。

赤目刺客也已經感覺到了天上的雷龍的目標似乎是自己,左右閃躲,躲在樹後,蓋住自己的耳朵腦袋,卻依舊擺脫不掉那種壓抑、窒息的感覺,它們如蛆附骨、如影隨形,無論怎麼折騰也無濟於事。

“轟~”

雷龍在空中盤旋了一會後,竟不急不緩地朝下游來,但也僅僅是看起來不急不緩而已。

那雷雲雖然有從蒼穹上下移,離地面是近了些,但雷雲先前的距離地面仍有著一段可望而不可即的距離。

可五色雷龍卻能如悠閒散步一般從天邊轉瞬走到地上。

五行雷龍逐漸逼近地面,下方的人都能清晰瞧見五行雷龍上的龍鱗紋,甚至有一兩根龍鬚先一步觸碰到了樹冠之上的雪層,融化了、戳出了幾個窟窿。

下方的學生不自覺地繃緊身體,哪怕那五行雷龍壓根就沒有針對他們,但那迫人氣場還是令他們不能自己。

而作為首當其衝主要目標的赤目老者,他的受到的壓迫是外人難以想象的。他的眼中天地失色,萬物混沌,面前就只剩下那將要向他衝來的五行雷龍。

他呆戰著,眼神迷離,即便陷入瘋癲也能感覺到那巨大的危機降臨,可他卻無法逃避。因為他腳下的土壤不知何時竟然向上生長裹住了他的雙足,將他膝蓋以下的部位全部吞沒。

他掙扎,甚至調動君境的修為擊嚮往日稀脆不已的泥土,但然此時此刻這泥土卻便變成這世間最堅不可摧的器物,別說是君境修為,在這種“大逆不道”的情況下,就是聖人也無法突破腳下的束縛。

赤目刺客掙扎無果,頹然放棄,攤開雙手卸去身上所有的精氣神,也因此誤入了靈臺空明的狀態,讓他恢復了片刻的理智。若他此刻是子境,而非君境,說不定還有一線希望升入那遙遙聖境。

但現實的是,他就是君境,這臨死前回顧前生的走馬燈並不能給他帶來什麼奇遇。

老者刺客眼神渙散,往昔的朝朝暮暮都像戲劇一般在他面前上演,而他就像一個戲外人一般冷眼旁觀地望著戲中熟悉的自己。

直到......

直到他眼前浮現他年少時被天驕欺辱的畫面,這次醒悟過來,自己便是那戲中人。頓時他靈臺重歸混沌,雙眸重聚眼神,朝屏障內的施嵐青喊道:“阿蓮,快逃!”

破碎的屏障內的施嵐青,並沒有任何反應,可眼前的五行雷龍卻越來越近,刺客老者很清楚那五條雷龍內說蘊含的力量,絕對可以輕而易舉地將他擊殺千萬遍,但他擔心雷龍的餘波會危及傷害到阿蓮,就瘋狂地喊著她的名字。

可阿蓮依舊沒有反應,雷龍也近在遲尺......

“刀來!”

沒有氣勢恢宏、沒有萬刀朝宗,沒有任何令人可以崇拜敬仰的場面,有的僅僅只是他腳邊的一柄普普通通的刀,飛到了他的手中。

“咔!咔!”

刀砍不斷無堅不摧的天道,卻能斬去自己的雙腿......

老者刺客生疏地用短了一半的腿朝阿蓮跑去......

刀傷之上血、雪和著泥。

斷骨的疼痛、皮肉的疼痛終將這老者擊敗,他摔倒在地上,但顯然的,他並沒有放棄,以手替足,一爪一爪將自己的殘軀拖向“阿蓮”。

“阿蓮!阿蓮!你倒是快跑啊!我原諒你拋下我的事了!我原諒你了!你快跑啊~啊啊啊~”刺客老者喊得撕心裂肺,面上因驚駭、恐懼、擔憂等情到極致而七竅流血,模

樣甚是駭人。

可在......

可在一些人眼中這老者刺客哭得就像一個孩子,惹人憐憫、惹人疼......

“轟~”

五行雷龍徹底來到地面,它們恐怖的速度此刻才畢露無疑。

一道赤火龍和碧水龍先至。它們龍口微張,吐出一道紅色和一道碧綠色的吐息,隨後一火一水分別落在了赤目老者的左臂和右腿上。

左臂被水包裹,水遇寒凝冰,老者的左臂立即被晶瑩剔透的冰晶所凝固,甚至連左臂的血液也不例外。

刺客老者感覺不到左臂的存在,便掙扎著身子,並有右手去觸碰左臂。

可右手的指尖剛觸碰到左臂上的冰晶。

“嘭”一聲響,老者的冰晶左臂變得粉碎,上面的冰渣碎了滿地,但老者卻感覺不到多少疼痛,因為後面赤火龍降下的吐息才令人痛苦,令人難受。

赤火龍的吐息化作火焰在老者只剩下半截的右腿上燃燒起來,火焰熊熊且奇特,明明給老者刺客劇烈的燒灼痛感,但那火焰卻不影響凡間事物,沒有讓一塊積雪消融成水。

這僅是奇特之一,還有另一奇特之處,就是這火焰僅僅燃燒老者的右腿,腿以上的部位不受任何影響,連腰上的衣裳都平整如常,沒有因高溫而發焦發黑的情況出現。

老者忍著身上的劇痛,費勁地扭過身朝天上的五龍望去,突然笑出聲來,隨後怒喊道:“來啊,有本事就針對老子一個人來!你們這些畜生!”

上方的五色五龍對於老者的謾罵沒有任何反應,並沒有因此有什麼動怒的表現,它們依舊冷靜地執行著自己的任務。

餘下的三道雷龍也朝老者剩下的肢體軀幹噴出吐息,降下天譴。

“呵!”老者面對三道顏色的吐息,臉上沒了之前的恐懼,在他知道這五龍只會攻擊而不會傷害道阿蓮時,他面上取而代之的是輕蔑,他完全沒有將三龍的吐息放在眼中。

在他想來,肉體損毀也就損毀了,他的靈魂就可以到地府去尋找阿蓮了。

他閉目坦然接受了最後三雷龍的的吐息,臉上是解脫的神色、

“轟轟轟~”

三聲轟鳴過去,赤目老者形體消亡,要不是地上還留著一個人形雪坑,他們都懷疑之前的老者是否存在。

只是那五色雷龍將赤目老者的軀體打散之後,卻並未立即消失,反而停在空中,像是在等待什麼。

冥冥中,傳來清脆的招魂鈴鐺聲,當然,莊休那些活人是聽不見的,不過死人卻能聽見。

赤目老者的魂魄慢慢從陽間被引渡到了陰間,徹徹底底成為一隻陰鬼。

陰鬼見到面前一黑一白兩位鬼差並不陌生,在志怪小說早已經將他們的形象惟妙惟俏地描繪了出來,陰鬼來回打量兩位鬼差,然後問道:“我什麼時候可以找阿蓮?”

那兩位鬼差卻根本不與他搭話,反而取出一幅幅畫卷與陰鬼的容貌進行對比,確認他的身份。

“喂,你們兩隻鬼,聽沒聽見我說話?”

鬼差已經無動於衷,那陰鬼生前的脾氣就上來了,趾高氣昂地對著鬼差說道:“你們都是聾子嗎?現在立刻帶我去見阿蓮!”

終於,其中一個鬼差又了反應,他朝陰鬼道:“地府有約,人死之後不得再延用人間之名,所以的你陰名為丙醜一二一三八。”

另一個白衣鬼差說道:“丙醜一二一三八,你罪行滔滔,擾亂天綱,其罪孽已勾上地府典法第一百三十五條,現將你交由天道使者裁判,還其因果。”

白衣鬼差將一份刻著骷髏頭的骨書取出,朝著空中的五色雷龍攤開。

那雷龍極人性的排在成一排,一一在那骨書上留下自己的爪印。

白衣鬼差確認一遍骨書上資訊無誤後,向黑衣鬼差要來了判官硃筆將生死簿上的丙醜一二一三八陰名劃去,讓他失去任何的輪迴機會。

從生死簿上被除名,這對於一個陰鬼來說,無異於再死了一次,現在連鬼都做不成了。

陰鬼見自己被這麼隨意安排,自然是不會輕易屈服的,他抗議,想動手,但君境的修為在人間已經散了,現在他的靈魂除了比常人堅韌一些外,沒有任何的長處。

但在做鬼多年的鬼差面前,陰鬼的堅韌程度不比一張紙強上多少。

陰鬼推搡著鬼差,鬼差卻很文明地一巴掌甩向陰鬼的腦袋,將陰鬼抽倒在地,然後對五行雷龍輕頷首,算作招呼,之後便搖著鈴往其他的地方去接受陰鬼。

而處理完所有手續,得到合法認可的五行雷龍開始進行最後的天譴。

五行雷龍吼叫了一聲,隨即朝陰鬼衝去,硬是以天克陰物的雷身將陰鬼給打得粉碎,也是在這時,陰鬼才感覺到了害怕和後悔,但一切都已經遲了,世間也並不存在後悔藥......

陰鬼被衝擊的形神俱滅,五行神龍也緩緩淡去,重新鑽入雷雲之間迴歸蒼穹。

君境刺客這事算

是告一段落了。

莊休他在雷龍消失的瞬間,在能動彈之後便立即衝到施嵐青的身邊,檢查到她還有呼吸之後,莊休才松了口氣,朝遠處的姜璇喊道:“姜璇,你快過來看看!”

姜璇帶著滿身血汙小跑來到了莊休的面前,瞧見施嵐青時,她略微詫異了一下,說道:“她不是招賢館的大師姐嗎?怎麼會在這屏障裡?難道她和八王朝的人串通一氣了?難道......”

心急的莊休在雪地上捏了一個雪糊在自己的臉上,提醒自己冷靜不要衝動,更不能生出想要揍人這樣荒唐的念頭。

於是在冰雪的冷靜下,莊休用僵硬的笑容對姜璇道:“姜姑娘,你能先醫治你面前這個重病的病人嗎?”

姜璇大概和死人待得久了,實在沒有人可以聊天,他們又不允許她回到營地這裡,所以這幾日來她也有些憋得慌,所以才這麼喋喋不休,說個沒完。

她先是瞧了一眼施嵐青,然後不在意道:“她是修御藝的人,她的體魄在同齡人絕對是佼佼者,向你這樣的人如果雙方都封住修為對戰,她應該一個能打你這樣的一百個,還不帶喘氣的那種。”

“......”莊休再次朝向姜璇強調道,“姜璇姜姑娘,你能好好給給她看一眼傷勢嗎?她肩膀上都有血跡呢!”

姜璇湊到施嵐青的面前,提起帶著血跡的衣裳,然後還猛地朝傷口上一按。

“嘶!”

施嵐青沒設麼動靜,莊休卻瞧地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看著姜璇的動作就能感覺到施嵐青此刻有多疼,他朝姜璇質問道:“你這是要殺人,還是救人啊!”

姜璇瞥了一眼了莊休,一副大驚小怪地樣子道:“看來你是真的不知道御藝人的體魄有多強悍,像這種傷口,你要是再遲一點告訴我......”

莊休關心則亂,他還因為會聽到什麼糟糕不好的訊息,卻沒想到姜璇是這麼回答的。

“你要是再遲一點告訴我,這還傷口就快好了。”

“不可能!我明明看到那兵器刺進去了那麼深,就算外傷好了,也一定有內傷的,你再好好看看!”

姜璇給莊休翻了個大白眼,說道:“御藝人傷筋動骨那是家常便飯,不然怎麼說‘窮學文,富學武’?他們御藝的人每日都會用藥水浸泡自己的身體,像這種程度的傷害對他們來說,就像你手指頭被葉子劃破了一個口子一樣,實在是拿不上檯面的傷。”

莊休還不放心道:“她被困屏障內,數日滴水未進,你不得把把脈看看她氣血是否紊亂?”

“看個......嗯...”姜璇想到自己是個文雅的淑女,就硬生生將後面的那個髒字給咽回肚子裡,然後說道,“你見過哪個人這麼多天滴水未進,卻還能令嘴唇如此紅潤的?”

姜璇見莊休不信,就指了指施嵐青的嘴角和地上的一些褐色果殼,說道:“嘴角和地上都有雪漿果的汁液,這幾日她應該一直在吃這個。”

莊休撿起雪地中一些還沒來得及開啟的雪漿果,再若有所思地往身後的人形雪坑瞧了瞧,後又再向姜璇建議道:“反正你閒著也是閒著,不如順手給她瞧瞧?”

“......”姜璇見莊休一而再再而三地勸她再給施嵐青檢查,心中開始有了不悅,說他不信任自己的醫術吧,他又偏偏要她去給施嵐青看病;可要說他信她的醫術,卻也不盡然,因為她說了這麼多回施嵐青並無大礙,他還是半點不信。

最後姜璇拗不過莊休的請求,給施嵐青來了一套全面的檢查,然後再說道:“她安然無恙、”

莊休這才松了口氣,但還是藏著一絲絲的擔憂道:“那她為什麼還不醒來?”

“她體內好像有一股未被消化的修為積攢在體內,她現在的狀態有些像蠶結成的繭,等她消化了那力量之後,她自己自然會醒過來。”

莊休皺眉,再次回頭望了一眼那人形雪坑,將這一切都歸咎到了赤目老者的身上。

莊休往左右瞧了瞧,尋找著合適的地方讓施嵐青好好休息,可身邊的姜璇卻對莊休來了興趣,說道:“既然看過了她,現在就來看你的毛病吧。你怎麼每次看我的時候都閉著眼睛,你是有什麼眼疾嗎?”

“沒有。”莊休自我診斷到,可姜璇現在卻也學著他之前的態度,堅定地懷疑著,並一把掐住莊休的手腕,將五指指尖按在他的手腕上,靜心把脈。

莊休清楚自己為何望向姜璇時閉眼,知道自己沒有眼疾,所以就由著姜璇檢查,倒是配合地沒有亂動。

可莊休沒有想到的是,其實姜璇根本就沒在意所謂的眼疾,她從一開始打算診脈診的就是他那顆七竅玲瓏心。莊休第一次出現白髮的時候,姜璇便去診脈過,發現他五臟中的心脈要比剛入學時那會要弱了許多,現在莊休的白髮再次增加,同時修為又詭異地突破到了候境,這便由不得姜璇遐想,她將七竅玲瓏心與面前發生的這些事聯絡了起來,認為這一切都是那顆與常人不一的心所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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