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宴會大堂門口,莊休卻被門外看門的人攔下,要求他出示身份證明,不然就不準他進入宴會大堂。

莊休指著走在前面已經進入大堂的施嵐青道:“你怎麼不攔她?偏偏攔我?”

侍衛白了莊休一眼,像是看白痴一眼看著莊休,回道:“人家招賢館第一席——大師姐阿青,有那個秦人會不認識?再看看你,也不墊墊自己的分量,還妄圖和大師姐比肩,真是恬不知恥、不自量力、自取其辱......”

一大堆罵人的成語對著莊休撲頭蓋臉而來,莊休忙擺手示意侍衛停下說話,可侍衛卻依舊滔滔不絕,說個不停,最後還是發現莊休不在身邊的施嵐青返回入口,這才令侍衛住口不再緊咬著著莊休不放。

侍衛朝施嵐青低頭拱手,恭敬問道:“阿青大師姐有什麼事嗎?”

施嵐青指著阿白道:“他是我朋友,不能放他進來嗎?”

侍衛義正言辭道:“不行!秦館主有令,為了防止八王朝的人混入宴會中謀害春秋其他學院的學生而給我們招賢館帶來難以承受的傷害,嚴令禁止與劍道大會無關的人進入。”

施嵐青左右為難,想要帶莊休進大堂,但可不好公然反抗秦館主的命令。

這時,還是莊休善解人意,主動說道:“你進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施嵐青猶豫了許久,最後只得無奈地點點頭,不捨道:“你現在外面等我,我結束了馬上就出來。”

莊休笑著點點頭,揮揮手讓施嵐青離開,而施嵐青在一步三回頭的緩慢移動中消失在了莊休的視野外。

莊休對那侍衛道:“招賢館參加劍道大會的人不可能全都孤身前來吧?他們的扈從在哪落腳歇息,我去他們那裡湊活湊活。”

侍衛指著幾里外黑洞洞一片的地方道:“上頭有規定,為了不影響大堂裡的人享用晚宴,所有的隨行扈從都得遠離大堂五里路以上,其他人的隨從我不知去了哪,但我給你指的這個方向一直往前走,有家餛飩鋪子,你可以去那裡打發一下時間。”

莊休朝侍衛拱拱手,道了聲謝就往他所指的方向走去......

...

因為使用傳送陣從周御書院到招賢館只需一瞬間的功夫,所以參加御藝大會的高等修士們在黃昏時分才聚集一起乘上傳送陣前往招賢館。

這一行人中甲班的學生只有個蓋聶一人,他們達到招賢館後將自己的身份資訊上報,領了進入晚宴的自資格牌後就可放行離開。

蓋聶因為不願與那些有意無意上前尋釁滋事的乙班學生待一塊,就在領了資格牌後和負責護送學生過來的周使者說了一聲,他想出去逛逛看看,感受一下秦學院的風土人情。

周使者略微猶豫後就同意了蓋聶的請求,因為他們現在是受邀過參加招賢館的,如果有學生出了問題,第一個領罪的人不是他周使者,而是整個招賢館。在你的地盤上學生出事,不管與你有無關係,或者是否參與、知曉這事,學院都難逃其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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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出事的不是甲班的學生,而是乙班或丙班這樣的班級,諸位學院使者其實是很樂意見到這個局面的。畢竟對他們來說,只要犧牲一個不那麼重要的“棋子”就可以獲得對招賢館借題發揮,藉機施難,這是一樁極划算的買賣。

所以蓋聶提出想要一個人在人生地不熟的招賢館逛逛的時候,周使者就已經在心間計較了一番如果發生最糟糕的的情況時,他個人與周御書院的得失。

其結果不言而喻,准許了蓋聶獨自外出,就等於周御書院接受了失去蓋聶如同莊休那般消失的可能。

蓋聶沒想那麼多,提著珣光劍就往招賢館人少的地方走去。

而招賢館的秦人平日很少見到中原,現在街上突然出現這麼一個就興奮地搬來板凳、捧著瓜子磕巴磕巴從街頭看到他走到解圍,更有一些大膽的秦人姑娘主動上前搭話,也有血氣方剛、技癢難耐的小夥子向蓋聶提出比劍的請求,但最多的還是一些嬸嬸伯伯拽著蓋聶的衣袖就往家裡拖,非要讓他留下吃頓晚飯。

蓋聶盛情難卻,最後大呵著說要給他們表演一套中原人的劍法讓附近的人都散開點。“熱情”的村民們紛紛讓開,等著蓋聶給他們表現中原劍法。

蓋聶擺出一個古怪姿勢,他右手持劍卻扣住劍柄,整個身子還微微蹲下,看起來有些像一個人在奔跑時的動作。圍觀的秦人心中沒有生疑,只當是中原劍法獨特的起手式,他們繼續觀望,蓋聶朝他面前的擺擺手,說道:“前面的朋友讓一讓,中原劍法的威力太大,小心傷著你們。”

蓋聶面前的立即空出一條寬敞大道來,接著蓋聶大吼一聲,拔......

拔腿就跑,當地淳樸老實的秦人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自己被騙了,想要追上蓋聶,可路上早沒了他的影子,於是秦人聚成一團罵罵咧咧,紛紛指責中原人詭計多端、

狡猾無比,等罵道天色完全暗下來,他們才散開回到各自家中吃飯,吃完飯後有了力氣就又聚在一塊指責蓋聶這個滑頭的不是。

另一邊,蓋聶逃出秦人的包圍後不久又偷偷摸摸地跑了回來,這自然不是懷念熱情好客的秦人居民,而是他跑了許久後才發現自己是人生地不熟,壓根不知道該如何返回宴會之地。他也試圖找過附近的人問路,可這荒郊野嶺住的都是上了年紀的老頭老太,他們的話都帶著濃重的秦地口音,他幾乎是一個字也沒聽懂。

最後兜兜轉轉找不到出路,就只好原路返回。

他走到先前將他包圍住的村莊時,小心翼翼地鑽入屋子後的密林,幾乎是一步一頓才離開了這裡。

許久之後,他站在一家餛飩鋪前眺望,遠遠就瞧見宴會之地燈火輝煌、人聲鼎沸,看起來熱鬧得緊。

他嘆了口氣,決定除了參加劍道大會外再也不出來瞎逛了,這秦地的民風實在太過彪悍,他一個中原人硬是與戲班子裡耍雜戲的猴子感同身受,知曉了被人團團包住圍觀時的難受。

“小兄弟,來碗混沌?”

混沌鋪店家瞧見蓋聶在他攤子前杵了許久,就有意招攬生意向他招呼道。

蓋聶笑著搖搖頭,提步離開。

夜色中,一個身材瘦小的人朝蓋聶迎面走來,蓋聶因為光線昏暗,瞥了一眼朝他走來之人穿著秦人特有的服飾後就匆匆離開,不願過多接觸。

而這身材瘦小之人自然就是被侍衛打發到了這裡的莊休,莊休因為滿腦子想著一會見到施嵐青後該如何如何就忽視了蓋聶的存在,他都不知曉有人與他擦肩而過。

直到莊休用半秦地音半中原音喊道:“老闆,來碗混沌!”

蓋聶突然抬頭轉身,難以置信地回頭望去,心中對這聲音起了極大的疑心,“這聲音好像莊休的聲音?”

但因為只有隻言片語,蓋聶也無法確定這聲音的主人是否就是消失了許久的莊休。

這時,賣混沌的老漢道:“加辣不?”

莊休用純正的中原音道:“加!要特別辣,變態辣,這天氣冷,吃點辣暖暖身子!”

蓋聶聽完這話,將身子也轉過了過來,仔細往餛飩鋪裡一瞧,這才發現那人雖然穿著秦服,但其身材體型卻與秦人截然不同,甚至比年邁、上了年紀的混沌鋪老闆都還要瘦小。

他緊了緊手中的劍,緩緩來到那人的背後,輕聲道:“莊休?”

“幹嘛?”莊休因為在想施嵐青之事,加上蓋聶的聲音他也熟悉,就不自覺地回應了蓋聶,但他頃刻間就反應過來想要逃離這裡,雙手按住桌子屁股幾乎都離開了凳子,可很快他又認命般地坐了下來,反正蓋聶已經發現了他,現在就算跑,還給他跑掉了,他在秦地招賢館的事也都暴露了,還不如和蓋聶坦誠相待,好好聊一聊這件事。

“真的是你?”蓋聶一臉驚訝,可臉上沒有任何他鄉遇故人的喜悅。

莊休刺客也是破罐子破摔,指著他面前的空位道:“你想坐。”然後轉頭對混沌鋪老闆喊道:“再來一碗餛飩,也加辣!”

“好嘞!”

餛飩鋪老闆貼心地放下莊休那一桌的氈簾,它既能遮風禦寒,還能小小地保護食客的隱私,不至於讓他們的談話隨風飄入想聽他們和不想聽他們的人的耳中。

放下四塊簾子,莊休從桌上抓了幾粒瓜子,邊嗑邊望著蓋聶,而蓋聶也端起桌上的熱茶一口一口抿著,兩人誰也不說話。

最後莊休的瓜子先嗑完,他說道:“你也是來參加劍道大會的?”

蓋聶沒有放下茶杯,但還是嗯了一聲回應莊休。

兩人又沉默許久後,蓋聶還是問出了那個問題,“你怎麼會在?”

莊休砸吧了下嘴,也不知該從何說起,就只好敷衍道:“這是說來話長,我就不說了,不過周御書院那邊怎麼樣?”

蓋聶沒有任何隱瞞,將莊休從失蹤的那一天起發生的所有事都詳細地告知給了莊休。說完這些,蓋聶在莊休的臉上仔細尋找著,尋找憤怒、悲傷、感動等一切情緒。

可很遺憾的是,莊休臉上沒有任何他覺得該出現的情緒,甚至連初見時他的慌張都隨之消散。

蓋聶瞧著莊休的臉生出了望蒹葭城那口古井不波的水面的錯覺。

莊休太過冷靜了,他試想這事發生在他的身上,甲班之位被頂替、周御書院也對搜尋他的事極其敷衍,他是一定會怒火中燒,想盡一切辦法回去報復的。

但是這莊休......

似乎對這樣的結果頗為滿意,臉上還隱隱帶著一絲慶幸的寬慰。

他問道:“你不憤怒?”

莊休還未回答,老漢掀開簾子將兩碗紅彤彤的餛飩擺到蓋聶和莊休面前,然後快速離開。

莊休不急著回答蓋聶,而是用勺子舀了一口紅湯放入口中嘗了嘗,有點辣,但

沒有他想象和期待中的那般辣。

“你也嚐嚐。”

蓋聶皺眉,再問道:“你對周幽頂替你進入甲班不怨恨嗎?對周御書院對你的漠視、冷淡、敷衍不惱怒嗎?”

莊休卻再次強調,非要讓蓋聶嚐嚐這微辣餛飩。

蓋聶用勺子裝起一個餛飩塞入口中,也不擔心這剛煮好的混沌的滾燙溫度。

一嚼,蓋聶的臉立即漲紅,比那混沌鋪爐子裡的火焰還要紅火,他將口中餛飩吐到地上,然後拎起茶壺瘋狂往嘴裡灌水,可茶壺不大,水有限,蓋聶就掀開氈簾跪在附近的雪堆上瘋狂將冰冷的積雪塞入口中。

口內卻是冰火兩重天,難受得要死。

信奉男兒有淚不輕彈的蓋聶此刻也被辣地流了眼淚,不能自己。

許久之後,小半堆積雪消失,蓋聶紅腫著嘴唇回到了餛飩鋪。

他罵罵咧咧道:“這麼辣,靈魂要要昇天了!這是人吃的嗎?”

“額~”莊休打了個飽嗝,將自己面前連湯水都沒有剩下的碗移到一邊,再拉過蓋聶那只吃了一隻餛飩的碗,邊吃便說道:“這就是我的回答,你問我,對於周幽頂替我甲班之位的事憤不憤怒,你覺得我應該憤怒,就好像你覺得這餛飩很辣以致於想也不想地認為我也會覺得這餛飩很辣,但其實並非你臆想的那般。我不覺得這餛飩辣,反而覺得它很是可口,很合我的心意......”

蓋聶似乎比較笨,無法理解莊休的話,但又不好再問他,就換了一個話題道:“你還回招賢館嗎?”

莊休將有些涼的餛飩囫圇吞下,回道:“你還是沒明白我的意思,明白的話就不會再問這個問題了。”

“這碗餛飩很合我胃口,此間樂,不思返也。”

蓋聶這次明白了莊休的意思,他移來瓜子碟抓了幾粒瓜子,邊嗑邊將瓜子殼吐到地上,一副市井潑皮無賴的模樣。

莊休將最後一點紅辣湯一滴不剩得喝下後,神情肅穆,對蓋聶鄭重其事道:“我有個請求希望你能答應。”

蓋聶也感覺到了莊休態度的變化,放下手中瓜子,坐正身體道:“你說。”

“我希望你能替我保守住我在招賢館的這件事,不要對任何人說,包括甲班的學生或周院長等人,是除了天知地知,就是你知我知的那種保守......可以替我保守住嗎?蓋聶!”

蓋聶卻說道:“可甲班有學生找你啊?”

他突然想起了周御書院裡忙著尋找莊休的施夷光,出於私心他自然是不希望施夷光能找到莊休,可出於愛心,他又不忍施夷光沒日沒夜費盡心思去尋找莊休而日漸憔悴、黯然神傷。但現在莊休主動提出有利於他的要求,他卻不好意思立即應承下來,反而勸說莊休,讓他再想想。

可莊休似乎鐵了心思不願回去,他說道:“找我的人是惠施?公孫鞅?都說君子之交淡如水,與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從此不相往來。”

莊休為了說服蓋聶答應自己的要求,就乾脆說些心裡話,“以前我甲班是為了見一些大聖人,可現在慢慢的,我發現比起那些遠在天邊、捉摸不定的聖賢人,他們遠遠不如我的身邊人更值得我珍惜,所以在明白這個道理後回不回周御書院已經沒有異議了。”

莊休突然一拍腦袋道:“對了,忘了和你說,以後莊休就徹底消失了,我現在叫——阿白,以後也只會叫阿白!”

蓋聶盯著莊休很久,最後嘆了口氣,高舉手中的珣光劍道:“我蓋聶此生不會與任意一人洩露我知曉莊休在招賢館的秘密,不然令我手中之劍飲我血,挫我骨,不得好死!”

發完誓,蓋聶放下手中劍問道:“莊......該叫你阿白,阿白你覺得這個誓夠毒嗎?不夠毒我再換一個!”

莊休笑了笑,說道:“你有這番心意就好了,還有一會你把這兩碗餛飩的錢付一下,現在生活拮据,這方面能省點就省點。”

蓋聶一愣,這兩碗餛飩能要多少錢,可現在莊休竟然還要剩這點錢,他現在是生活的有多落魄?

但他最後還是喊來店主,付了只咬了一口的兩碗餛飩的錢。

莊休臨走前,為了打發時間還抓了一把瓜子塞入自己的口袋,而後才離開餛飩鋪。

蓋聶主動向莊休問道:“你接下來去哪?”

“哪也不去,就在這附近看看雪,等等人。”

蓋聶往四周瞧了瞧,黑漆漆的一片,除了餛飩鋪那還有些光亮,其他地方黑的伸手不見五指,能看什麼雪?

蓋聶提議道:“要不你和我去參加那什麼劍道大會前的晚宴?”

莊休撇撇嘴道:“別提這個了,我就是被那趕出來的,說是沒有許可就不準進入參加宴會。”

蓋聶拍了莊休肩膀道:“這還不簡單,跟我來!”

“去哪?”

莊休被蓋聶拉著往宴會之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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