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臺車子一前一後,駛出了醫院,向東開了半個小時,在一段繁華的街道停了下來,車子就地停在路邊上。那裡已經密密麻麻停滿了各式各樣的小車。眾人下了車,趙老大為頭,他拉著沙沙的手,其他人跟在後面,前呼後擁的進了路邊的一家酒樓,裡面的女服務員微笑如花的迎上來。

“趙老闆,還是那個包廂嗎?”

“還是那個包廂。你知道我的,戀舊。所以你晚上若來,我也還是那個姿勢。”趙老大哈哈笑道。

“你真壞,說話沒正經,三句不離本行。”服務員笑著打了他一下。帶著上了二樓,進入一間叫“得月”的包廂。這包廂甚大,中間一張極大的紅漆木圓桌,上面圍著紅色桌布,旁邊靠東的角上放著一張機子麻將桌。後面放著一套黑色真皮沙發。

趙老大拉著沙沙在沙發上坐下,其他的人有的坐在沙發上,有的坐在圓桌周的紅漆靠椅上。

“來壺鐵觀音。”趙老大說。

“好勒,趙老大既然戀舊,要不要仍用上次用過的茶杯?”服務員笑道。

“還用上次用過的那B?可以啊,你今晚跟我去開房,我再用用。”服務員的普通話鄉音沉重,杯音讀起來像是說B,趙老大說完,哈哈大笑。

“討厭。”服務員轉身出去了,不一會,燙上濃濃的一壺鐵觀音茶,給各人斟了一杯,邊喝茶,邊看電視。

“老大,要不要來幾圈啊。”有幾人性急,已經坐在了麻將桌邊,摩拳擦掌的準備大戰幾個回合。

“沙沙,你要不要打麻將?”

沙沙搖頭,“我不會。”

趙老大便不再說什麼,坐上麻將桌,幾個人開始砌起了長城。頓時譁啦譁啦之聲,不絕於耳。沙沙也不去觀牌,便靠在沙發上看電視,直到開餐。

酒菜端上桌。眾人圍著圓桌坐了下來,趙老大坐在裡面最顯然的位置,拉著沙沙坐他旁邊,服務員開啟一瓶白酒,給大家斟滿,趙老大端了跟沙沙碰杯,說:“喝了這杯酒,以後咱們就是兄弟了,從此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沙沙頭腦中頓時浮現出電視上演的那些結拜兄弟的場景,那都是要誓血為盟,撮土作香,然後八拜而禮成,說的話後面也還有一句: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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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結拜似乎與想像中的不一樣,何況他也沒有那種結拜之時的熱血沸騰感。從來不喝白酒,本來想拒絕,但想著古之俠客,都是酒量豪邁之人,自己的理想是做俠客,如果酒都不喝,未免不相稱,當下不說什麼,一口飲了。

喝了幾杯酒,大家談興濃起來,一個長髮青年問道:“老大,你工作上的事情怎麼樣了?”

“答應我了,叫我任城管巡邏二支隊隊長。”趙老大喝了一杯酒,興奮的說:“想招安我,哼,又討價還價,叫我做一個普通臨時工,我才不幹。我吃香的喝辣的,何等自在?才不去受那鳥氣。”

“對呀,對呀。”

“不過叫我當一個隊長就不同了,以後大家兄弟都招進城管當臨時工。日後向誰收費,就不是我們自己在收了,而是幫國家在收,誰還敢不交?若是不交,就地拳腳相加,打死都不用賠命呢。哈哈哈。”趙老大得意的大笑,舉杯同眾人一照,然後仰脖幹了,“宋江招安受氣,我趙老大招安,卻是如虎添翼,如龍入水,從此江陽城中,再無人敢小瞧我,罵我是流氓地痞,我是堂堂國家工作人員,執法人員,大小是一個官,再加上兄弟們的勢力,自然是風生水起,越來越旺。”

“過得幾年,弄個城管局長當當。”一個胖子笑道。

“那倒不敢,我畢竟不是正式編制人員,現在聽說要弄正式編制比較難了。不過到時弄一個執法大隊長應該不成問題,然後選個人大代表,或者政協委員什麼的,從此人模狗樣,大搖大擺,出則豪車,入則豪宅,官衙裡混跡,酒場中揚威,平生志向,再無遺憾。”趙老大說完,哈哈大笑。

沙沙聽他口中成語連出,卻又不倫不類,忍不住想笑。對他說的內容,又無比反感。喝了幾杯酒,頭痛起來,看來已經喝醉了,於是要走,趙老大不許,拉著他的手,說,要走了,就是不給他面子,就是不認他兄弟。沙沙不理他,徑自往外走去,便有兩個人迅速的堵住了門口,大有趙一聲令人,便拳腳相加之意。

沙沙也是犟脾氣,別人越是以語相脅,便越是不聽,心中已經做好了打一架的準備,雖然好手不敵人多,今天落入了別人的圈套,但他也不懼怕。

“讓他走吧。不過你今天走了,就是不認我這個兄弟,那你就別怪哥哥翻臉無情,你最好是別呆在江陽市,否則我見一次打一次。”

沙沙就如充耳不聞,頭也不回的從擋在面前的兩個人中間擠了過去,有一個似乎不憤他的態度,故意用力在他肩頭撞了一下。沙沙走下樓來,一陣風吹,頓時酒意上湧,頭暈暈乎乎起來。出門打了一個摩的,直接回到醫院,爬上四樓值班室,倒頭便睡。

等他醒來的時候,頭腦依然有些暈暈沉沉,值班室裡,漆黑一片,他找到手機,看了一下時間,竟然已經晚上十一點鍾了,自己來睡的時候,大概是下午三四點鍾光景,中午值班,趙老大說已經給王主任打了電話,說好了,王主任答應另外安排人。晚上王主任看到他睡在這裡,應該沒有再安排人了。這一覺沉鼾,竟是連夢都沒有一個,看來酒真是喝不得,也不知道這一夜值班室的電話是沒有響過,還是響了自己竟然沒有聽見,沒有接。他就著手機上的一點光,拉亮了電燈,在日光燈柔和的照射下,眼睛慢慢適應,湊近電話機檢視,並沒有未接來電,還好。

外面嘩嘩的聲音,像是夏夜裡連成一片的蛙鳴。下雨了,冷風吹得人發抖。他開啟空調,溫度暫時還沒升起來,想仍爬進被窩中,卻又不想讓自己如此懶惰,便到走廊上檢查,看鐵門鎖了沒有。

鐵門的鎖已經上好了,他又來回巡視,檢視是否門窗全都關好,今夜若是出了什麼事,那一切責任都會歸於自己,誰叫你喝醉了酒呢?所以要特別注意。

走到院長辦公室前面,他一眼便發現,門是虛掩的。裡面沒有燈光,怎麼回事呢?偶爾院長會晚上來加班,但那無論如何也不會是黑燈瞎火的。難道進了小偷?沙沙腦中一激靈,剩下的那絲殘醉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院長室那可非同一般,若是進了小偷,丟失了什麼重要東西,自己的責任可重大得很。

他推開門進去,摸索著找到電燈開光,把燈拉亮了,似乎聽到低低的有人驚呼聲,沙沙緊張起來,頭皮不禁豎起,果然是有人。但燈光之下,掃眼望去,卻只有文件櫃、辦公桌、茶几、沙發等物,靜悄悄的立在那裡,一副呆頭呆腦的樣子,絕不似能活過來的。院長室空曠而寂寞,活著的東西,連蚊子都看不到一隻,剛剛這一聲驚呼是哪裡發出來的呢?

沙沙拉開文件櫃,裡面零星的擺著幾本書,都是醫學上的,和醫院管理之類,其他大部分都是資料夾,整理得整整齊齊的紅頭文件,他重新關上玻璃門,又到辦公桌的後面下面打量,也不見有什麼。

忽然,他看到後面還有一扇門,門沒有關,裡面黑黑的,沙沙記起來了,這裡面原來還有房間的,於是悄然走近去。如果進了小偷,而又還沒有離開的話,那勢必就藏在裡面,自己冒然的闖進去,難免遭到暗算。他在房間中尋找趁手的防身物,沒有找到什麼,只得兩手扛了院長平時坐的那張黑色真皮靠背椅。那椅子又寬又重,拿在手中實在笨重,但只能如此。

到了門口,他用力的舉起椅子,慢慢的走進去,裡面雖然沒有開燈,但外面房間的燈光射進去,裡面有什麼看得清清楚楚。

原來這裡面還別有洞天,朦朧的燈光下,只見正中是一張1米8的寬大席夢思床,床上粉紅色床罩,此時散發出旖旎的氣息。床上睡著兩個人。一個男子,赤身裸體的仰躺在床上,眼裡充滿了驚恐,而一個赤裸的女子則趴在他的身上,臉藏在男子的胸膛上,屁股朝門翹著,雪白晶瑩,沙沙差點啊的一聲驚呼,連忙忍住了,不敢再看,把椅子隨手丟在地上,轉身就走,跑出了院長室,又回身把門緊緊的鎖上了,回到值班室,依然心跳劇烈,臉紅耳赤。

慌亂中他並沒有看清男子是誰,但現在回想起來,卻知道那就是仇院長無疑,他的臉形在頭腦中慢慢浮現,漸漸清晰,毫無疑問!而那女子是誰呢?雖然沙沙已經十六歲了,女朋友好像也交了兩個了,其實在男女的事情上,他還懵懂得很,根本不太懂,只是迷迷糊糊的知道一些。他想起小說中描寫美麗女子的用詞:性感!

那女子無疑還很年輕,那赤裸的胴體也絕對性感,肌膚光潔如綢緞,毫無瑕疵,毫無鬆弛。

不知為什麼,她總是浮現在腦海裡來,那玲瓏的曲線,那披散在肩頭的長髮,那盤曲膝跪在粉紅被單上的長腿。那赤裸的肌膚。

不知不覺,他猛然發現,自己下面有了變化,頓時更是羞得無地自容,忙狠狠的甩了甩頭,似乎要把頭腦中的所有想法,所有記憶全部甩出去一般。他把門栓上,然後盤腿坐在床上,頭腦中屏思淨慮,存想著丹田中的氣息,學著武俠小說裡練神功的樣子。他當然知道,這樣練不成神功,這也是他小時候玩的東東,但此時他卻用來屏除頭腦中的雜念。

但其實他的頭腦仍高速運轉,就像在高速公路上開到兩百碼的汽車在飛馳。各種景物,山、樹、水、房屋都迅捷無倫的從窗前閃過。

外面稍有風吹草動,他就幾乎要驚起來,以為是誰在敲門,電話一響,他接過來,竟然緊張得發抖,聽到是叫他送血,竟高興得跳了起來,忙匆匆忙忙的爬起來,出去送血。在過道裡,情不自禁的朝院長室望去,那裡漆黑一片,沒有燈光,門不知關緊了沒有。送血回來,他忍不住過去檢視,鐵門緊緊而閉,就像一個沉默如鐵的人緊閉的雙唇。

一切都靜悄悄的,他懷疑剛才的所見,是不是自己的一個夢。會做這樣的夢,是不是說明自己真正長大了,成了真正的男人了呢?

第二天,他剛剛起床,仇院長便笑容可掬的來到值班室。

“起床了?”

“是的。”

“昨晚有沒有什麼事啊?”

“沒有,沒有……就是兩點多的時候,送了一個血。”沙沙說這話時,幾乎有些慌亂,就好像他偷別人的東西被人發現了似的,有些做賊心虛。他幾乎為自己的表現感到羞恥,這樣的心理素質,怎麼當俠客呢?天下哪有這樣的俠客?

“呵呵,那睡得挺好的?昨天晚上我遇見趙老大了,他跟我說,你喝醉了。沒關係,男人偶爾喝醉一次,算得了什麼?”

“是,是。”

仇院長不再說什麼,轉身到其他辦公室去了,於是那裡又傳來他爽朗的笑聲,官腔十足的話語:顯然那裡充滿了玩笑,演繹著和同志們打成一片的和藹。

也許昨天晚上真的是自己做的一個春夢嗎?但回想起來,夢中的場景卻又那麼清晰。但如果不是夢,仇院長見到自己,怎麼會如此隨和自然?好像根本沒有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如果真被自己撞見了那樣的場景,他就算不記仇,見到自己的時候,也肯定會感覺尷尬不自然吧?難道不是他?那更不可能,院長室,別人縱然進得去,又怎麼可能如此放肆?

可他今天見到自己時,卻是如此坦然,如此心無芥蒂。君子坦蕩蕩,既然能坦蕩蕩,那自然是君子了。

怎麼會做這樣的夢呢?夢中人物的臉也漸漸在回憶裡模糊起來,只有那女子的裸體,越來越清晰,想忘記也無法忘記。

春夢,這就是春夢。他想起自己昨晚遺精了,這雖然不是自己的首次遺精,可畢竟是很少有的事情。他忽然感覺有些慚愧,自己春心動了,卻還以為別人怎麼了,自己是不是很卑鄙呢?

一時胡思亂想,無法禁止,這在他是很少有的事情。也許這與昨天喝了酒有關吧。看來酒能亂性,古人之話誠不我欺,以後再也不喝那麼多酒了。他換了一身球服,去隔壁中學打起球來,在球場中橫衝直撞了一番,出了一身臭汗,心中慌慌的感覺頓時沒了,他決定不再去想昨晚的夢,無論它是不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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