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吃了中飯,稍事休息,兩人便又一起去趕考,到學校的時候,才一點多鍾,倒也還早,不過校園裡早已經熙熙攘攘了。兩人坐在一株樹下歇涼,這時走過一群人來,為首一人,俊眉朗目,頭髮飄飄,神采飛揚,卻是趙前鋒。

“葉菲,我問你一件事兒。”他走到兩人面前,也不打招呼,徑直說道。

葉菲不明白他怎麼知道自己的名字,除了那次衝突外,就是在長跑特長生選拔賽上見過他,兩個人可以說基本上算不認識。

“什麼事,你問吧。”

葉菲早沒有了畏懼他的心,她甩了甩頭髮,淡淡的說。

“你過來,我們在這裡談。”趙前鋒站在水池中的假山旁邊,那水池裡沒有積水,露出平滑的水泥地板。他那些跟隨者,有些站在他旁邊,有些坐在假山的石頭上。都露出怪怪的笑容。

“你叫我過去就過去,你誰呀?本姑娘可不認識你!”葉菲不客氣的說。

“你不敢過來嗎?難道我會吃了你?”

“哼。”葉菲只是從鼻孔裡輕蔑的哼了聲,懶得理他,眯起雙眼假寐。

趙前鋒似乎沒轍了,只得放棄叫她過去的打算,與他的那幫跟隨者聊了起來。過了一會兒,葉菲忽然聽他說道:“這次看你過不過來。”

葉菲聽他笑得怪,抬頭一看,見自己考試用的文具盒不知什麼時候放在了水池中的假山上了,他知道這定是趙前鋒搞的鬼,頓時大怒,氣沖沖的奔上前去,一來拿回文具盒,二來真想好好的抽抽這臭小子。

“我來去拿吧。”沙沙說。

葉菲早已經衝到假山前,趙前鋒等她到了面前,猛的一扭身,就像小時候玩捉人一般,飛快的奔了出去,葉菲懶得理他,拿起自己的文具盒,正要走開,忽然,譁的一聲響,一股巨大的水柱猛的噴了下來,噴泉竟然在這時候開啟了,清涼的水淋了葉菲一身,頓時便像一隻落湯雞一般。這麼熱的天,涼水淋在身上,那瞬間,是一種特別舒服的感覺。可是,她馬上就清醒過來了,自己這一身,怎麼考試啊?難道就這樣子落湯雞似的坐到教室裡去嗎?想到這裡,清涼頓時化成了憤怒與焦急。

她衝出水池,卻見沙沙已經一把抓住了趙前鋒,而趙的那些嘍囉們則紛紛圍著沙沙,兩方都極大火氣,情勢一觸即發。

“你有毛病吧,噴泉又不是我放的,她淋溼了怎麼怪我啊?”她聽到趙前鋒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嘴中嚼著一根草棍,傲慢的對沙沙說。

“你若不把我的文具盒放在假山上去,我會被淋溼嗎?”葉菲說,真想衝上去給他一耳光。

“誰說你的文具盒是我放上去的?你看見我拿的嗎?”

“不是你是誰?難道文具盒會走路不成?”

“你的文具盒在你手上,不見了怪我,我怎麼知道它怎麼跑到石頭上去的?你問我我問誰?也許它真會走路呢?”

“也許它真會走路呢?”他的那些嘍囉齊聲說,說完哈哈大笑。把葉菲氣了個倒仰。

“這噴泉一定是你弄的鬼,有錢能使鬼推磨,別以為我不知道。”沙沙說。

“知道有錢能使鬼推磨就好,你還是少惹我。”趙前鋒猛的把銜在口中的草棍吐了出去。

沙沙不理,說道:“拿來。”

“什麼拿來?”

“車鑰匙。”

“幹嘛?”

“回家換衣服。馬上就考試了,你惡作劇也要看時候,真要影響了葉菲的考試,你家就是再有錢,我也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沙沙說話的語氣並沒有狠狠的,他只是平淡的陳述一個事實,不知為什麼,天不怕地不怕的趙前鋒竟然被震住了,也許上次挨的打,讓他從心理上有了畏懼。他從口袋裡掏了車鑰匙,放在沙沙的手上,沙沙放開他,從人群中擠出來,對葉菲說:“現在別跟他糾纏了,趁著時間還早,趕快回家換衣服吧,不然這樣溼淋淋的,怎麼考試。”

“走吧。”葉菲狠狠的瞪了趙前鋒一眼,拉著沙沙的手就走,卻見沙沙忽然又站住了,他摸摸腦袋,說:“不對,我不會開車,有鑰匙也沒有用。”說著,再次轉過身去,對趙前鋒說:“我不會開車,你送一下我們。”

“憑什麼?”

“去不去?不去我把鑰匙丟掉了。”

“好吧,怕了你,看著挺聰明的,怎麼忽然又變傻了?不會開車還討鑰匙,哼,還有,我的車停哪裡,是哪臺車只怕你也不知道吧?”

“少廢話。時間緊迫。”

當下趙前鋒倒也很配合,也許他也知道玩笑開大了,這是中考,真要耽誤了,他家縱然有錢,也是個大麻煩。三人上了車,趙前鋒開得很快,一路風馳電掣的,倒讓葉菲感覺無比驚險,到了家,她顧不得洗澡,只是把衣服脫下,用毛巾揩幹了身子,換了套衣服,便又往回趕。

這次沒有來的時候順利,不斷的堵車,雖然趙前鋒車技不錯,一路上又趕又超的,但趕到學校的時候,還是遲到了,開考已經二十來分鐘了。

葉菲的一顆心急得都快跳出來了,雖然是坐車,車上有空調,還是把頭髮都汗溼了,下了車,沙沙拉著她就跑,速度直可以追上劉翔。

當跑到考室門口的時候,卻被監考老師攔住了,她拿出檢測器,站在門口,就像橫刀立馬的將軍。兩人這才停下來喘口氣,葉菲用右手撐著右膝,等著檢測,看看時間,還有兩分鍾,就開考超過半小時了,按照規定,就不能再進入考場,真是好險啊,如果路上再稍微堵堵車,想起來都不禁後怕。

正思緒萬千的胡思亂想,卻只聽嘀的一聲響,沒有透過。葉菲這才想起一件事來,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大腦都懵了,一片空白。

“怎麼了?”沙沙問。

“因為焦急,我忘記要檢測了,我穿了平時穿的內衣。”葉菲可憐巴巴的望著沙沙,幾乎要哭出來了。

“怎麼辦?你趕快去廁所把內衣脫了。”沙沙說。

葉菲抬手看了看腕上的手錶,說:“可是來不急了,馬上就開考三十分鍾了。”她咬咬牙,不待沙沙說什麼,伸手到背後,解開了乳罩的搭扣,兩隻手互拉,把它從袖口上脫下,頓時,已經發育了的兩團柔軟就像波浪一般在空蕩蕩的校服裡緩緩流淌。她羞紅了臉,用兩隻手捏住了脫下來的乳罩,想放到一個隱秘的地方,卻一時無處可藏,當下一急,索性就豁出去了,手一揚,把它丟了出去,誰知無巧不巧,剛好掛在了開啟的窗葉上。

此時紅日當空,夏風拂面,紅色的乳罩掛在窗葉上,隨風晃盪,倒像一面勝利的紅旗。葉菲羞得俏臉通紅,堪與自己的那件內衣相比。監考老師見此情景也是哭笑不得,強忍住笑,幫她檢測了,果然不再發出滴的警報聲。葉菲狠狠的跺了跺腳,飛快的奔上自己的座位,教室裡的考生們再也忍不住,都轟的大笑起來。

葉菲跑到自己座位上,羞得把頭埋在桌面上,差點忍不住哭了出來,又自己安慰自己,有什麼呀,不就是脫下一件內衣嗎?反正又沒人看到自己的身體,值得趁幸的事情是,自己今天穿的是自己最喜歡的一件內衣,非常漂亮,總算沒讓自己顯得寒酸,總算沒讓自己更丟臉!

監考老師走過來給她發試卷,並輕聲提醒她填寫好名字和學號,抓緊時間答題。她已經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卻兀自不敢看向窗外,可餘光又忍不住還是瞟到了窗外那朵飄揚的“紅旗。”

這時她看到沙沙關切的目光,剛剛這種情況,他甚至來不及跟她說幾句安慰的話,但他的眼睛現在在跟她說:“嘿,沒什麼大不了的,這根本不是個事,你靜下心來好好考試,這才是重要的。什麼都不要再去想。”

她點點頭,用眼睛回答他:“沒事,我知道了。”她匆匆瀏覽了一下試卷,於是有了個印象:試題並不難,做完這張試卷,時間應該充足。她拿起筆來,填好學校班級姓名以及準考證號,於是開始答題。頓時心無旁騖。

為期三天的考試終於結束了,大家都松了口氣,沙沙反正無所謂,所以從來沒有緊張,也就沒有感覺輕鬆。葉菲自覺考得不錯,重點中學應該沒有問題,心中長舒了口氣,所有的不愉快也遂化為烏有,只覺天也更藍了,雲朵也更輕了。連陽光都不那麼耀眼了。

考完最後一門功課,兩人並肩出了校園,在另一個考室的丁冬和汪曉辰從背後追了上來。

“考得怎麼樣啊,兩位?”葉菲問。

“能怎麼樣啊,監考監得那麼嚴,聽說別的考室都沒有這麼較真的。”丁冬說。

“是呀,我聽五一班的劉明說,他們考室進門的時候從來不真的檢測,大家一擠就進去了,所以好多人都帶了舞弊器進去。”汪曉辰說。

“真是倒黴。”丁冬感嘆。

“太不公平了。”汪曉辰說。

“學習就不努力,考試就只想著舞弊,還好意思報怨。”葉菲撇嘴說。

“哼,如果大家都不能舞弊,那我也沒什麼好抱怨的,問題是有些考室監考嚴,有些考室又那麼松,這就太不公平了。”

“什麼叫公平?別人舞弊你也要舞弊那就叫公平了?”

“對!”

“那別人學習好的呢?”

“你們學習好的也可以舞弊呀。又沒說只許學習成績差的舞弊。”

“那平時別人還努力學習什麼?”

“那你可以不努力呀,這個也沒人逼你!”

葉菲被他兩個氣得說不出話,氣鼓鼓的懶得再理他們,說:“你們兩個以後少來找沙沙,有你們這樣的狐朋狗友,再純潔的孩子都被帶壞了。”

“純潔?你?”丁冬和汪曉辰同時大聲說,而且還用手指點著她,一臉的壞笑,“得了吧,要帶壞也是你帶壞。那紅旗還在隨風飄揚呢!”

葉菲大怒,追著兩人要打,正在這時,忽見校園門口的平地上,圍著一大群人,把校門都堵住了,無法出進。三人都停止了打鬧,急急忙忙的擠上前去,只見都是些學生,只有中間站著兩個老師,其中一個女子,長髮披肩,厚嘴唇,白皮膚,面相清秀而嚴肅,正是他們的監考老師。而另一個男子卻非他們的監考老師,只見他也是三十來歲,理一個平頭,長相英俊,個子不高不矮,開始發福的身體顯露出一個微微凸起的啤酒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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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們監考老師,監得可嚴了。”丁冬說。

“不知同學們為什麼把他倆給圍了?”葉菲問。

“這還用問嗎?所謂多行不義必自斃,他們肯定是監考的時候太嚴了,所以惹得天怒人怨的。”汪曉辰說。

“你這什麼邏輯啊?監考嚴是說明有原則,怎麼叫多行不義了?”沙沙在他頭上敲了敲,說。

“那怎麼不圍別人?”

“這年頭,水至清則無魚,官至清則難升,老師監考太嚴,則討人厭唄。現在學生的素質差到這地步,墮落如此,真是悲哀啊。”葉菲說。

只見眾學生圍住兩個老師,七嘴八舌的正嘰嘰喳喳個不停,後面的同學不知是什麼事情,紛紛圍了上來,越圍越多,因為擁擠,兩位老師只得不停的移動腳步,有時被擠向左邊,有時被擠向右邊,有時向前,有時退後,這麼多人聚攏,就像浪潮一般湧動,兩個老師站在眾同學中間,則像浪花中的兩葉孤舟,隨波沉浮,隨浪漂流。

只見站在老師面前的為首之人,不是別人,正是趙前鋒,他指著那男老師說:“又不是考公務員,你充什麼正義使者啊。別的考室都監考得不嚴,就你們充能。要嚴都嚴啊,嚴的嚴,不嚴的不嚴,太不公道了吧。”

“是呀,那天那個女生裝暈倒,一個男生送她出去,回來的時候你不檢測,我肚子痛去上廁所,回來就要重新檢測,這中間明顯有貓膩,我們的前途就這樣被你毀了,你整天板著臉,裝滅絕師太,有那麼好看嗎?”一個胖胖的女生大聲嚷嚷,沙沙和葉菲都認出她來,頓時大為厭惡。

“你們叫什麼名字?你們讀書的時候不努力學習,考試的時候盡想著歪門邪道,倒說我們不講公平公道,什麼叫公平?什麼叫公道?你們平時讀書都怎麼讀的?老師教的都學到狗肚子裡去了嗎?”那女老師氣得臉色由紅而青,憤怒的叫道。

“我們如果沒有學好,那也是你們老師教得不好。”趙前鋒說。

“教育資源這麼稀缺,你們不去想法改善,卻來為難我們,這就是正義嗎?雖然我們學習成績可能差了點,但我們都有同等享受好的教育資源的權利。如果你說我們想舞弊是歪門邪道,可你們自己不想想,如果教育資源像美國一樣多的話,我們用得著舞弊嗎?考0分都照樣可以讀重點中學的話,咱犯得著嗎?”胖女生說。

女老師氣得嘴都歪了,“真是胡說八道,胡攪蠻纏。教育資源問題,那是國家的事,政府的事,是當官的事,我們不過是老師,也是老百姓,能改變什麼?至於說到教育資源的公平享有,我真為你們臉紅。你們也不想想,多少農村的學生,山區的學生,連正常上學的條件都沒有,有些連教室都沒有,課本都不齊全,人家照樣努力學習,而你們,坐在窗明几淨的教室裡,有最好的老師,最好的教學條件,卻不努力學習,還談什麼公平!正因為教育資源稀缺,所以才要透過公平公正的考試,讓那些真正愛學習要學習的同學們得到最好的教育。這才是最大的公正公平。你們小小年紀,已經如此黑白不分,是非不明,而這就是祖國的希望?祖國的未來?你們真讓我失望。”

雖然自己並不包括在這些讓老師失望的人之內,但葉菲聽了這話,還是羞愧的低下了頭,好像剛剛那些無理的話是她說的,好像這種無恥的包圍是她組織的一樣。

“有些考室可以舞弊,有些考室卻不行,就是不公平。”有人喊。

“不公平。”許多同學齊聲響起來。

“什麼考室可以舞弊了?誰說的?請舉出證據來!”女老師厲聲說。

“你們趕快散去,我們可以不追究,如果還是如此無禮,我必上報教育局,取消你們的成績,甚至取消學籍,到時耽誤前途,可別怪我。”那男老師也威脅說。

“取消我的學籍?你去取消呀!要不要我報上名來?你一個老師,不過一教書匠,少來威脅我,算個鳥啊!”趙前鋒大叫。

“算個鳥啊。”他的那些跟隨者齊聲附和。許多圍在後面,不明真相,根本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的同學也跟著喊。

“打倒滅絕師太!”胖女生忽然振臂高呼。

“打倒滅絕師太!”同學們紛紛高呼。有些人甚至弄不懂滅絕師太是誰。心想滅絕師太不是武俠小說裡的人物嗎?但大家都跟著喊,覺得這樣齊聲呼喊,聲震雲霄,又整齊又震撼的感覺,真是很過癮的。

眼看事態無法控制,幸好這時警察來了。警察們邊喊邊擠進人群,保護在老師周圍,幸好同學們還只是喊口號,並沒有動手。看到警察們全副武裝的樣子,學生們倒也不敢太過囂張。警察們保護著兩位老師擠出人群。那女老師早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手腳都顫抖無力了。她本是外市人,因為交叉監考,平生對待學生極嚴,沒想到遇上這樣的事情,真是想都想像不到。幸好警察來得及時,否則後果真是不堪設想。平時溫順的學生,一遇有人帶頭,就可以如此狂熱,不分是非黑白,這不禁令她想起文革時的紅衛兵。她似乎感覺到有一種可怕的幽靈,在自己眼前晃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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