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果緣分,叫望舒遇見了劍南節度使王昱這人,又是正中皮羅閣為難之處,一時間倒是叫南詔尋得了新的機緣。西南六詔,連帶著整個雲南,雖然明面上說,是六詔詔主和各地土主所有,但是自李唐大興之後,也是與李唐的屬國一般,別無二致。尋常土主繼位,都需要唐王下了詔書過來,若是皮羅閣想要一統六詔,卻是無論如何都必須徵得唐王的首肯。

而李唐王族數百年氣運,中間雖然也有不甚清明的君主,卻是沒叫皮羅閣遇上。當今的唐王李隆基,那是李唐中興之主,又有各方文武能人相伴,卻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允許皮羅閣一統六詔,斷然不會下了那一份詔書。

皮羅閣早已身投道門,又是有靈均老道作為後盾,其氣數之盛,就是唐王李隆基也不一定能夠抗衡與他,卻是叫李唐忌憚。加上道門雖然支援靈均老道,卻也自有心思。分割兩界之時,也只有少數高人願意親身降臨三清觀中,其餘諸位,還是選擇了青城和崑崙,卻是多少與靈均老道道不同不相為謀,還是有些矛盾。

只是皮羅閣在三清天尊面前發過大願,又哪裡能夠躲得開自己這一世的職能,卻是自有命數,叫他知曉這王昱其人,使一統六詔之事有了轉機,也是天數註定,凡人逆轉不得。

要說這劍南節度使王昱,倒也是個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卻是自唐王派遣他來到雲南之後,照理來說,也是個封疆大吏,卻是對於錢財一道,把握得十分要緊。望舒當日阻截吐蕃番僧,曾聽聞百姓傳言,卻說這位封疆大吏,為了一枚大錢,就能在市集上與當地蠻人起了爭執,甚至扭打一處,絲毫不顧及臉面,一時傳為笑談。

要說西南蠻人,那真是秉天地清濁之氣交匯而生,又是祖祖輩輩茹毛飲血,張嘴罵娘抬手就要打的,莫說是他們有理,卻是無理也要攪上三分,遇上李唐的封疆大吏,倒也不慫,開口就是問候這位劍南節度使祖宗十八代,將其家中女眷與一眾牲口,用各種姿勢,配了百轉千回,卻是泥人聽了,也要生出火氣,自是不依不饒,不顧臉面,便是扭打一處。

老話雖然都說,人世間的錢財,乃是“越扣越有,越有越摳”,卻也是這位劍南節度使王昱扣得太過,叫那西南蠻人,小本生意,苦苦維持之下還受了他的盤剝。血性之下,自是忍無可忍,無須再忍,使得那小販從身背後抄出一根柴火,兜頭就是給了這位封疆大吏一下,不單叫他血流如注,還是令其失了微信風儀,自是不肯善罷甘休,兩方纏鬥一處。

老人家有句話說得極好,卻是“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也是這位劍南節度使王昱身邊,還有一男一女兩名親信。男的是他本家,喚作“王朝宇”的,生得猥瑣不堪,又是愛逞口舌之禮,滿嘴噴糞,竟無一句可堪入;至於那女的,卻是個雲南本地蠻人,生得五短三粗,醜人作怪,也不知用了什麼常人想不到,做不出的手段,魅惑了這位劍南節度使,卻是叫他對其心念維繫,多方照顧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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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幾人湊在了一起,卻是叫劍南道的百姓們日日指著脊樑骨咒罵,又是從來民不與官爭,拿他們沒有辦法。市集上的扭打,實在是這位劍南節度使王昱的日常生活縮影,大概每幾日便有上一次的,絕不是望舒趕得巧,而是氣數所在罷了。

其實替皮羅閣上書這件事情,倒還真不是一件好差事。雖然南詔如今與李唐交好,兩邊互相支持,可誰也保不住有朝一日,唐王或者南詔王的心意起了變化,屆時兩邊撕破麵皮,這上書之人,夾在中間,卻也是滅身之禍。眾李唐官員就是因為考慮到了這一點,才對皮羅閣的這個請求百般拒絕,避之唯恐不及,便是維持了一份心境澄明,不曾受到誘惑。

那日望舒與皮羅閣提起此人之後,皮羅閣也是十分重視,當即便派了朝中能言善辯的文官前往拜訪,又是攜帶了諸多禮物,嘗試能否說動這位劍南節度使王昱,成全南詔王的萬世基業。

也是一切看上去都是巧合,卻也都是因果緣分再得其中,一旦時機成熟,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要不是五詔詔主心懷不軌,皮羅閣也找不到話柄來拿他們;要不是他們招來了吐蕃番僧,望舒也不會去了劍南道;而要不是委蛇族人四下亂鑽,發現了沙金礦脈,皮羅閣也沒有這麼多的錢財,拿去賄賂這位劍南節度使。

諸事環環相扣,卻是一併發力,推進著事情向六詔歸一的必然方向發展。南詔從來不缺能言善辯的謀事,又是帶夠了銀錢,送到這位劍南節度使王昱面前,一時也是叫他歡喜非常,又是忙著收下了一應錢財,滿口答應,不日就要幫皮羅閣上書唐王,以他自己的身份,來說服朝廷准許六詔歸一,自有其中考慮。

也是那一日道門作法,這劍南節度使駐地就在吐蕃邊境,自是看得十分清楚,又是暗自考慮,也是多少想偏了一切。這世間愛財之人,往往都是惜命的。南詔這邊甚少聽聞,中原卻是一直流傳著道門道人千里之外,以飛劍取人首級的故事。雖然靈均老道乃是在六詔範圍內傳教,並未與這位劍南節度使相識,可是十幾年來,他的名號也是傳遍了雲南一帶,在百姓們口中,卻是一位上天入地的神仙人物,自然也是叫劍南節度使有些忌憚。

加上皮羅閣也真是魄力非凡,卻是首次登門,就叫人抬去了整整一筐沙金。這金子不必稻米,卻是沉重非常,整整一筐沙金,還是由四位年輕力壯,肌肉虯結的夥子一步一個腳印抬到了劍南節度使面前,真真奪人二目,直接就將那劍南節度使王昱照得不辨東西南北,不知禮義廉恥,不分善惡忠奸,卻是本性暴露,幾乎要搖起尾巴來。

也是錢壓奴輩手,這人的胸襟氣量不同,面對這黃白之物的態度也就大不一樣。要是這些沙金放在了靈均老道面前,只怕他不單不會心動,還會打動肝火,嫌棄這些俗物汙了他的眼睛。當然,靈均老道會點石成金,看得開些,也是實屬正常。

而這位王昱便是不同,卻是一世財奴之命,一見了南詔王的厚禮,整個人的精氣神意都被這一筐沙金盡數奪走,卻是謀臣說什麼,他便應什麼,迷迷糊糊之間,便將這一件足以左右西南數百年氣數的事情一口應下,再無疑惑。

雖然李唐自立國以來,便禁止了民間的金銀流通,改用官家大錢,卻是自高祖李淵起,武德四年便鑄成了“開元通寶”,取代金銀流通。不過真金白銀,要是有心,倒也還是用得出去,民間諸多地方,大額交易,還是接受金銀。這也是當年陰康出行,委蛇給他些許沙金,就能叫他橫穿整個中原無阻的原因。

那皮羅閣的謀臣也沒有想到事情會這麼順利,卻是一時宛若夢中,又是暗自後悔,要是早知道劍南節度使是這樣一位人物,眾人又何須苦思煩惱良久,只怕是盛邏皮王還在之時,就能將大事定了下來,哪裡會拖到如今。也是這位謀臣深通文武,卻是不通玄門,不知道有些事情,乃是天數註定,急也是急不來的。

不管怎麼說,此事算是圓滿解決,又是十分輕鬆,這位謀臣自然是歡歡喜喜地回了南詔,向南詔王皮羅閣稟報了此事,叫他放心。皮羅閣聞言也是大喜,又是不住感念望舒的好處,卻是原本計劃之中,乃是準備了數倍於此的沙金準備送出,卻是想不到這劍南節度使王昱眼窩子這麼淺,竟是像叫花子一般地被這樣打發,卻是少了許多麻煩,自是叫人高興。

這才是胸襟氣量不夠,吃屎都搶不到熱乎的,以為自己佔了便宜,實則卻是為了區區蠅頭小利,斷送了大好人生未來,實屬不智,叫人恥笑之餘,也是不由嘆息。

如此一來,唐王那邊的名分大概就能確定,倒是叫皮羅閣這邊省了許多麻煩。五詔詔主私通吐蕃之事,雖是沒有實證,不能叫唐王出兵,倒也足以叫李唐朝廷心中生出忌憚。空穴來風,要是必有因由,一旦五詔倒戈吐蕃,李唐對於雲南的控制便會被減弱不少,甚至被逆轉了局勢,卻是大大不妙。這事兒才是朝廷最為擔心的,自是無法之下,只得支援皮羅閣這一忠臣了。

那劍南節度使王昱,雖是個只認金銀的草包,倒也文才上頗有建樹,否則也混不到這等封建大吏的位置上。加上皮羅閣這邊算計此事,早已不是一日兩日,一切應該考慮到的地方,自是一應分明,又是著那個伶牙俐齒的使臣盡數說清,又哪裡還有什麼漏洞。

當年夏天,劍南節度使王昱便向李唐王朝上了文書,奏明五詔詔主通敵叛亂之心,又是表明南詔王皮羅閣忠臣良將之能,誠懇建議朝廷,儘早斷絕雲南動亂的禍根,將西南六詔合併歸一,或是交於南詔王,或是交於朝廷的大臣,總之是儘早解決,以免後患無窮。

唐王對此,不置可否,朝中也不曾大規模進行過議論,只是將此事暫且壓下,不再提起,卻是疑心已然生出,再也不能收回。那劍南節度使王昱貪圖皮羅閣許諾的諸多銀錢,眼見無果,自是不肯善罷甘休,又是自己動用了多年累積下來的人脈勢力,聯合了些許官員,幾番上書,卻是叫唐王的心意愈發動搖,使得五詔一時陷入了那流湧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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