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見望舒出手,這妖物心中便已是感到十分不妥,這下子聽得“通天教主”四字,更是嚇得他一時肝膽俱裂,幾乎就要在天風之中魂飛魄散,卻是砸人類之中,大多數修士只知道靈寶天尊而不曉得通天教主,乃是封神之事隱秘;而在妖族之內,這位宣揚“有教無類”,座下諸多“披毛帶角之人,溼生卵化之輩”的混元大羅聖人化身,卻是有著十足的認識和敬佩,卻是封神戰後兩三千年,對人來說是滄海桑田,對妖族卻算不得長久,許多隱秘還在流傳。

聽得望舒報出通天教主的名號,那壁虎精就已經知道他的話語不是虛言,再感覺自己舌頭碰到的玉刀之上,那股雖然並不十分強大浩渺,本質卻是淡漠而高高在上的氣息,一時也是叫他暗暗叫苦,曉得今日只怕是想抓兔子卻惹上了虎狼,搞不好小命就要丟在這裡,卻是再不能起對抗之心,想方設法就要抽身逃離。

望舒的這柄玉刀,自先前女媧陵一事之後便很久沒有動用,卻是借給馮元清之後,得了通天教主在宙光回溯之中將青萍劍意境徹底注入其中,叫望舒有些難以掌握,原本有意送給馮元清去,奈何馮元清抵死不受,非要歸還,卻是難以運用,一時只得收在小乾坤袋中。

今日對付這妖物,望舒十分曉得快刀斬亂麻,殺雞用牛刀的道理,知道勝機只在一瞬之間,又是痛恨這妖物殺戮過多,一時間也是直接請出了這件本質上已經是聖人法器的法寶,縱是自身還難以運用,借其護身也是效用非凡,一時間就將這壁虎精震懾住,卻是叫他連逃竄都是有些困難。

壁虎精見望舒臉上雖然帶笑,眉梢眼角卻是有著煞氣,便也知道自己今日遇上了嫉惡如仇的高人,只怕是小命難保,一時間也不再糾結猶豫,直接奮力運轉體內妖丹,便是將其幾丈長的舌頭生生掙斷,隨即身子從中間一分為二,上半段裹挾著下墜之力朝著地面撲去,下半段則是化為手持兩柄鋸齒大斧的壯漢朝著望舒撲來。

望舒先前見這壁虎精的原形本體,本就防備著他斷尾求生,一時間見他化身撲來,自己也是揮刀就迎了上去,卻是在玉刀加持之下,根本用不著什麼神通法力,一刀劈碎壁虎精手中的大斧,一刀將這壯漢化身砍作兩截,再以刀就教其骨肉成泥,一瞬間三刀將這千年壁虎精的尾巴化身斬殺湮滅,隨即又是揮刀朝著地面一指,就見虛無中轉瞬凝聚出七柄三丈來長的玉刀,直直墜下,插入地面之中,便叫那打算遁地的壁虎精一頭撞上了鋼板一般的地面,碰了個頭破血流,七葷八素,懵懵看著望舒從天而降,站在自己面前。

對方修為神通,手中兵器盡皆碾壓自己,又是有奇門陣法封閉了這方圓一裡之內的一切遁法神通,這壁虎精便也心如死灰,知道今日斷然無幸,無論如何都難以從望舒手中逃脫,一時間也是黯然神傷,心中暗歎,卻是低聲自語道:“人道永昌……難道真是人道永昌?不,我看不見的,不代表別人看不見……還有希望的……妖族還有希望的……”

望舒聽著這壁虎精喃喃自語,一時也是玉刀一揮,指著那已經化作人形,雖是壯碩卻是臉色蒼白的壁虎精道:“你現在曉得厲害,卻是一切都晚了!先前死在你手裡的那些人,如今見得眼前場景,倒也算是大仇得報,能夠含笑九泉,我輩修行之人,若是今日不能將你誅殺,倒是落了下乘,不顯得天道昭彰!”

那壁虎精聽得望舒這般說,一時像是聽了什麼笑話一樣,哈哈大笑起來,口鼻之中滲出鮮血,卻是他先前短尾之舉,乃是捨棄了三百年的修為在尾巴上,尾巴化身被望舒斬殺,他自身元神也是受到了極大的影響,若是能夠修養百餘年,憑著壁虎的特性他未嘗不能恢復,可如今這等情況,卻是再沒有他能夠存身的可能,傷勢一時顯露出來,口中卻是大聲喊道:“你說人道永昌,我覺得太過好笑!天生萬物以養人,人無一物以報天,只知索取,不知回報,說什麼永昌!枉你持有通天教主的法器,卻不能理解他有教無類,萬物霜天竟自由的意思,可悲,可嘆!”

望舒一愣,隨即笑道:“原始開天,女媧造人,補天之後,人道昌隆。水利萬物而不爭,天生萬物而不求,你以這等道理,來為自己殺生辯駁,還想擾亂我的道心,卻是著實可笑,可悲可嘆!”

壁虎精周身的血氣都開始逸散,一時間聽得望舒的話語也是啞然,好半天才說道:“辯駁?我為什麼要辯駁?你人族對眾生予取予求,殺雞宰羊的時候,可曾需要為自己辯駁一句?你們不用辯駁,我自然也不用,人類統御萬族,萬族修行而果報於人類,你吃我,我吃你,公平合理,何須辯駁,何以辯駁?我可憐你人族劫數當頭而不自知,叫他們早死早超生,化歸我身,與我同存罷了!”

望舒聽到這裡,心中已經震撼,卻是這壁虎精話語中,似乎已經牽扯到滅法大劫,一時叫他心念一動,呵斥道:“什麼劫數,你從哪裡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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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虎精嘿嘿一笑,嘴角又有更多鮮血滲出,兩眼狠狠盯著望舒,頗有一種報復的歡喜道:“你修行不足百年,見識短淺,以為自己證得長生,壽延千年,卻不知數百年後,自己就要化作飛灰,親眼見證人道崩毀。相比之下,我倒是的確活了千年,也活夠了,死而無憾!”

望舒這下徹底確定這壁虎精知曉浩劫之事,轉念一想倒也就能夠釋然,卻是妖族壽元悠長,傳聞中有些靈龜一類甚至不修行就能活個千年萬載,眼見的劫數多了,自然是一切心中有數,倒是能夠歸納出一千多年一次的滅法浩劫,算不得什麼。想到此處,望舒心中也就平靜了許多,一時笑道:“所謂浩劫,也要看是誰人來度。你所知道的事情,我並非不知,卻是數百年後,我等橫渡浩劫,自要叫人道永昌,所謂破滅,不過是你的妄想罷了!”

“若是尋常妖族壽盡,與我說這等話語,我本著憐憫之心,未必會出言反駁。然而你作惡多端,殺孽深重,卻是不能叫你這般心滿意足地死去,非要將此中的話語與你說得分明,才算是給那些被你殺死的人類一個交代,也是給諸多妖族一個警惕!”

“天生萬物,眾生平等,一切靈智開化的妖族,我道門都不曾趕盡殺絕,只是要求你們不殺生,不作孽,便由你們去。你卻尤不知足,貪圖血食,便也不能怪我無情,卻是規矩立在前面,你這樣的妖物,人人得而誅之!”

那壁虎精已經喘不上氣來,一時又是聽得望舒說起這些,慘慘一笑,道:“你道門神通廣大,知曉甚多,卻也不是全知全能,總有你的紕漏之處。十二次輪迴一遇的浩劫,難道就只有你們想要安然度過,繼續奴役我妖族同胞麼?呵呵……日月無光,天地崩毀,人道破滅,妖道永昌……”

壁虎精的話語聲越來越小,望舒也是不由得靠朝前去傾聽他最後所說的這幾句詭異話語,一時不察那壁虎精眼中精光一閃,口中半截剩下的舌頭一時射出,眼看著就要刺穿望舒的顱腦,一時間又是停在半懸空中,隨即從舌尖埠開始,一寸寸化作飛灰,逸散在虛空之中,卻是叫望舒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嚇得滿身冷汗,連忙抽身後退,卻見那壁虎精臉上一時驚愕,隨即化作釋然,緊接著竟是湧起一絲歡喜,那逐漸消弭灰飛的眼珠子一時看向望舒背後。

望舒見那壁虎精寸寸消弭,一時間已經有所猜測,又見他看向自己身後,已經消失了一般的臉上露出震驚和敬畏的神情,便驟然轉身,卻見上主的身形逐漸從虛無中浮現出來,不帶著一絲一毫的氣息,也不看望舒,而是將目光集中在了那壁虎精身上,眼睜睜看著他一時灰飛煙滅,連存在都被抹消,這才轉移眼神,看向望舒道:“望舒小友,好久不見了。”

望舒見得上主看向自己,一時間也是渾身發毛,卻是幾次親眼看見上主一個眼神就能抹殺他人的存在,已經叫他對上主的眼神存了一絲畏懼。再加上這方圓一裡之內,還有望舒藉著玉刀佈下的陣法,照理來說已經是虛空封閉,一切遁法無法施展,縱是天線降臨,也不應該能夠隨意顯現才是,卻是叫他對上主愈發忌憚,一時僵硬笑道:“先生真是及時雨,又一次救了我的性命。”

上主一如既往地面無表情,不帶絲毫聲調起伏地說道:“這一來是你我有緣,並非是我有意趕來救你;二來也是你尋我多時,趁著今日機會你我相見,也算是全一段緣分。望舒小友,你這修為愈發高明,心性卻是依舊浮躁,不曉得時刻保持警惕,卻是總有我力所不及的時候。”

望舒尷尬一笑,卻是早知道上主沒有感情,也沒想到他這般沒有感情,卻是話語直接之處,聽在耳中叫人莫名尷尬,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竟像是幼年時自己被師父訓斥一般,卻是明知上主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有理,無從反駁分毫,只得說道:“我始終還是凡俗中人,比不得先生這般大能,卻是總有疏漏的時候,多虧得先生出手。說起來,我道如今都不知道我與上主你是什麼關係,竟是叫你幾番出手相助,只怕這普天之下,也是著實罕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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