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看著面前的眾人,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一時喃喃道:“師父,師兄,師妹……”

靈均老道臉上帶著喜悅和一絲難以置信,輕聲道:“好了,好了……沒事兒就好,都過去了……慧明法師果然是神通廣大之人,竟是能夠深入你的元神深處,喚醒你的意識。老道今日方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的道理!”

慧明和尚似乎是受了些許傷勢,結果嘉月殷勤遞過來的丹藥服下,氣色稍稍好了些,這才說道:“道長謬讚了!非是我神通廣大,而是我佛法力無邊!先前我來時,曾得到師尊託夢,說是當日遺蹟之前,世尊庇護望舒道長元神不散,偶然留下了一絲法力。我便是藉著世尊留下的這一絲法力,才得以穿透望舒道長的元神,遇見他的意識,卻也還是不敵道長本身神威,遭了驅逐出來。”

望舒一臉迷茫,靈均老道卻是滿滿讚歎,倒是絲毫不擔心先前釋迦摩尼如來留在望舒元神裡的法力,只是嘆道:“釋迦摩尼如來,乃是大乘佛教之主,比起混元大羅聖人,也不差多少了,倒也真有這般神通,卻是望舒的緣分。妙哉,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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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月和大師兄停在耳中,心裡多少還是覺得有些詭異,卻是女媧陵遺蹟之事已經過去了那麼久,當時望舒在得到釋迦摩尼如來相救之後,眾人前前後後都給他檢視過肉身元神,竟是絲毫沒有發現這一絲法力的隱藏。好在釋迦摩尼如來慈悲為懷,對望舒似乎是全心全意的幫助,不曾使壞,否則元神之中的異種法力,比起天底下最毒的毒藥來都要厲害,卻是叫人害怕。

靈均老道擔心弟子出言不遜,一時反應過來也是暗暗傳音道:“釋迦摩尼如來與望舒的同門師兄一般,斷無惡意,爾等萬莫說漏了嘴,卻是傷了好人的心!”

眾人一凜,暗暗點頭,又聽嘉月岔開話題道:“師弟,你這次可是嚇壞了我!早叫你別管這些閒事,你是聽不進去,非要叫我擔心!好在你現在無礙,一切都好。你卻不知,先前大師兄暗暗為你流了多少眼淚哩!”

大師兄一驚,暗道此事怎的會被這小妮子知曉,一時又是尷尬,又是害羞,狠狠瞪了一眼嘉月,眼神中都要射出劍光來,嚇得嘉月脖子一縮,再不敢說話,這才了結。

不過要說起來,望舒這一次也的確是叫眾人擔了好大的心。先前他在女媧陵遺蹟前重傷將死,雖是情況危急,卻是一眾人聯手作法,個個都出了力,相信保得住他的性命,故而雖是著急,卻也不至於像這次一般。而他這次明明是遇上了心劫,比之肉身劫數更為恐怖一些,叫人無法,又是不知情況會如何發展,自是更為焦慮許多。

望舒聽得嘉月這般說,一時也是看向大師兄,又是感激,又是尷尬,卻是一面感慨大師兄對自己的情義真實不虛的同時,也有些莫名的尷尬和害怕,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大師兄見他朝自己看來,也就笑笑,沒有說話,臉上的歡喜卻是遮掩不住的。

掙扎著起身感謝了慧明和尚,望舒也是說道:“慧明法師乃是大德行,大智慧的高僧,卻是寥寥數語,就能開解我的心結。雖是法師客氣,這智慧卻是法師自己的,做不得假,還請法師受我一拜!”

慧明和尚扶起望舒,笑道:“你有福緣,有慧根,才能得我開解。此事的功勞,你我一人一半,誰也不需謝誰。說起來,我雖是佛門之人,卻也是烏蠻人的血脈,望舒道長出手相助,我感謝還來不及,哪裡還能居功!阿彌陀佛!”

望舒堅持拜了,這才又是起身,看著靈均老道微笑的臉,一時間竟是有些不知說什麼好。這一次他相助鳳伽異,原是違背了靈均老道的意思,又是執意不要靈均老道出手相助,可到得最後,還是不得不靠靈均老道救他。作為徒弟,違逆師父的意思,不給師父分憂,反而給師父找麻煩的,卻是叫望舒頗有些後悔,又難以開口。

靈均老道自是知他心意,笑道:“好了,你也不是小孩兒,何必在為師面前這般!一切都是天意,冥冥中自有定數,無論你做了什麼,都是得了結果,也就是了。為師自幼看你長大,自己將你教成這般樣子,若是不曉得你的心思,這師父倒也是白做了!吃一塹,長一智,你這一次,受了大磨難,倒也有大收穫,算是功過相抵,以後不許再掛懷了!”

望舒連連點頭,也是想起自己先前與太一道人鬥法之事,頗有所悟。當時的情況,原本就是兩人爭一個機緣,誰人勝出,誰人就能在陰陽轉化的法門上多一絲感悟。原本那太一道人強過望舒,有望爭得這一番機緣,卻是忘了望舒背後還有靈均老道,最後時刻動了殺心,引得靈均老道降臨,自己身死道消,莫名其妙地將這機緣拱手送給了望舒,也是著實冤枉。

嘉月見望舒還有些不好意思,想著乾脆助他將這事兒徹底了結的好,便開口問道:“師弟,當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竟是叫你落得這般?我們幾番問了師父,他老人家都不願意說起,如今你醒了,說給我們知道如何?”

望舒聞言一愣,朝靈均老道看了一眼,一時小聲道:“我只記得師父出手相助,打殺那太一道人,之後的一切,就都不曉得了……師妹你這般說,難道隨後還有變故不成?”

眾人聞言都是一愣,卻是望舒自己也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倒是叫他們失望,只有靈均老道微微一笑,又是輕嘆一聲。嘉月一時無奈,便將她知道的事情一一說給了望舒,告訴他那日之後,委蛇等三位妖王重傷,靈均老道自己都是傷勢不輕,又是那百餘位外道修士盡皆命喪拓東城外,中原道門為此發起了對靈均老道的質詢,眾人不日就要返回中原,卻是還不知道要面對什麼樣的詰難。

望舒聽得一愣一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才發現自己的床腳臥著一隻小小的狐狸,原是文狸的原形。一把抱起文狸,望舒也是頗有些慚愧地說道:“想不到我這般一鬧,竟是給大家添了這麼多麻煩……若是迴轉中原,這……”

靈均老道擺手打斷了他,說道:“此事與你無關,你不必多想。那些外道修士前來南詔,本身就有一場大劫,就算你不出手,他們也是難逃一死,我等始終要面對道門的質詢。況且此番戰役,除了那太一道人之外,其餘外道修士並非命喪你我之手,更是與你我都無甚關係。你千萬莫要想偏了,到時候叫人拿了話柄,才是自找麻煩!”

這話說得要緊,望舒也知道輕重,雖然百餘名外道修士驟然隕落在西南,就連望舒嘉月他們都是多少有些懷疑靈均老道,不過既然自家師父這般說,他們自然也不會多說什麼,一應的守口如瓶,反正自己不知,師父說了倒也未必有錯。

文狸見得望舒終於好轉,恢復神智,一時也是在他懷裡拱來拱去,盡顯歡喜。他如今被打回了原形,又如先前一般,身子不合適口吐人言,一時間說不出什麼話來,只是靠著賣萌來表達心中的喜悅。一時,又見文狸兩步跳到地上,朝著望舒不住打手勢做動作,似乎是想起了什麼要緊的事情,想要望舒幫忙。

眾人看他這般,都是不解,又是好笑,一問望舒,這才知道是文狸藏著的那些點心,沒有了他本人的法力支援,陣法維持不了太久。先前望舒失去神智,文狸也無法向別人描述他的點心藏在哪裡,卻是那地點只有望舒知道,也只有望舒能夠幫忙。

左右望舒現在已是無礙,靈均老道便也許他跟著文狸去幫他加固結界,自己則是與慧明和尚還有些許要緊的事情要談,自是不管他們。靈均老道倒也知道,如今眾人即將離開南詔,文狸他們雖是嘴上不說,心裡自然也還是不捨,只怕還有其他的安排,也未可知。

至於嘉月和大師兄,經歷了幾番得失的恐懼之後,這下也是願意陪著望舒四處走走,散散心,順便再觀察看看,他是否已經徹底度過了心劫,有否留下什麼隱患。文狸著實不願意自己藏點心的地方被太多人知道,卻是他與望舒之間,多少還是有些類似小孩子的秘密,卻是稚氣未脫,也是個找樂子的法門。

在嘉月和大師兄幾番承諾,絕不偷看自己藏匿點心的地點之後,又發現窗外站了一隻鸚鵡,一隻蛤蟆,正帶著絲絲不滿之意看著自己,文狸才答應叫兩人同往,一群人朝著後山走去。而那只鸚鵡和蛤蟆也長松了一口氣,紛紛離開。

另外一邊,巡山土主廟內正是一片喧譁熱鬧的時候。異牟尋帶著複雜的情緒,祭拜了從細奴邏開始,到閣羅鳳結束的諸位南詔先祖國主神像,一時又是有些惆悵,卻是自己的父親鳳伽異因著不曾繼任國主,卻是不能進入這巡山土主廟中享受祭祀。

烏蠻大祭司身為巫教教長,對這等情況卻也是毫無辦法,卻是南詔國主封神之事,乃是三清天尊的法理點化,與他巫教關系不大,他自是插不上手。不過異牟尋和烏蠻大祭司發愁的時候,靈均老道卻是真在給慧明和尚傳授破解這一困局的法門,叫他著異牟尋追封先父,塑立神像送來供奉,享受香火之後,鳳伽異也有封神的機緣。

自拓東城一戰之後,沉寂了許久的山中,如今又是有了些許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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