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的三副壁畫,都是給了望舒無窮好處,又是叫他看見了許多秘聞,自是讓他歡喜非常。只是他心中還有兩個疑惑,未曾解開,還希望在此行中得到解答。這其中之一,是他自己的身世之謎,卻是已經看見女媧氏造人,還是不知道自己元神為何特殊,只知道照理來說,人類特殊,乃是與古神相似的相貌得到的眷顧,和女媧氏給予的一口古神氣息,卻沒有元神異常壯大的道理。

這第二,則是俗世中那一座“女媧陵”的來源還不曾探明,卻是女媧氏雖然在補天之時捨棄了自己的古神肉身,可也因此證得了完整的混元大羅,不算是隕落,自然不可能留有墳墓才是。要說凡人不懂,一位女媧氏已死也就算了,可那女媧陵根本是大能手臂,充斥聖人法理,凡人不知,難道大能也不懂得?

這兩個疑惑,一直縈繞在望舒心中,卻是前一個牽涉自身,後一個只怕涉及女媧陵出世的原因。當年玉虛宮遺蹟投影出現,乃是元始天尊為了保證道統流傳,同時叫道門佔得天下龍脈之源。補天情境中,望舒看得清楚,那不周山倒塌之後剩餘的部分,正是如今的崑崙山脈,又是大地崩解,也不曾動搖了崑崙與中原的聯絡,足見其重要之處。

聖人算無遺策,又是一舉一動,都蘊含著莫大道理。既然女媧氏的遺蹟出現,甚至將他引領到了這天地玄黃之外的聖人道場之中,展示上古秘聞,自然不是一時興起,而是有其緣故。這一個緣故若是不能探明,只怕今後還有諸多麻煩,卻是自己得了這麼多好處,一點行動沒有,卻是說不過去的。

一時間,望舒也是心亂如麻,又是茫然四顧,起身走向第四幅壁畫。

看見第四幅壁畫的瞬間,望舒徹底懵在了當場。不是他看不懂這第四幅壁畫,而是太看得懂,以至於有些看不懂女媧氏的意思,卻是這第四幅壁畫上,描繪的乃是道門祭拜三清天尊的景象,只見其上的三清天尊,與三清觀中先前的法理神像一模一樣,顯然是親眼見過的人描繪出來的實景。

圖案中,三清天尊端坐正中,原始天尊居中,道德天尊在左,靈寶天尊在右。三清天尊頭頂上,都有清光祥雲,中間隱約有人物出現,卻是原是天尊頭上是一尊赤裸精壯的大漢,手持巨斧,意境凜冽,想來便是開天闢地的盤王大帝;道德天尊頭上則是三位道人,年紀相貌各不相同,卻又十分融洽,應該就是所謂的“一氣化三清”神通;至於靈寶天尊頭上,則是一名中年男子,手持青色寶劍,不怒自威,身邊還有四柄各色寶劍和混沌劍氣圍繞,便是傳聞中的“通天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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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清天尊端坐,其下方便是無窮無盡的修士參拜祝禱。一眾修士之中,有幾人面露奇異神色,有的帶著畏懼看向靈寶天尊頭上的通天教主,有的則是滿懷希冀地看向畫面最左邊的一團金色佛光。這個望舒倒也曾經聽聞過,應該是封神戰後,三千紅塵客投入沙門,截教土崩瓦解的場景。

望舒對這副壁畫並不陌生,甚至是十分熟悉,卻是三清天尊,乃是他從小就誠心膜拜,直到今日的,也是他本人就是三清觀的道士,對於三清天尊的諸多化身和神話傳聞都有十分準確的認識。叫他看不懂的,乃是這壁畫乃是在女媧宮中,女媧氏為何要將三清天尊受人膜拜的場景描繪在自己的宮殿裡,給後人觀瞧?

因為沒有搞懂其中的意思,望舒的意念並沒有被壁畫吸引進去,只是站在壁畫面前,看了許久,硬生生將壁畫內容記憶下來,還是沒有什麼太大的感悟,不懂得女媧氏的用意。

疑惑半天,望舒又是走向第五幅壁畫,這一次更是叫他無語,心中大呼荒謬,臉上的肌肉都有些抽動,似乎是女媧氏與他開了一個大玩笑,又是叫他哭笑不得。

那第五幅壁畫分作了左右兩個部分,左邊是一片金光瀰漫,萬佛朝宗,釋加牟尼如來金身端坐正中,守著一眾沙門弟子、金剛、菩薩和佛陀的膜拜,似乎正在說法。而釋加牟尼如來身後,則是有隱隱約約的兩道聖光,一道裡是九品蓮臺,一道裡是七寶妙樹,象徵著接引道人和準提道人。

而壁畫的右邊,則是淡淡清光,正中端坐著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周邊是諸天三百六十五位正神在行君臣之禮,外圍則有無窮無盡的仙人和神祈,都是不在諸天正神之位,卻也是躋身天界之中,也是一同朝昊天上帝行禮。而昊天上帝的上方,則是三清天尊穩穩端坐,其中原始天尊正手持一道符詔,作勢拋下。

叫望舒覺得哭笑不得的,乃是這一幅壁畫之中,昊天上帝周圍的一眾仙人和神祈裡面,有幾個人的面貌看上去著實眼熟。卻是有一名肩頭蹲著一隻白兔的男子,怎麼看怎麼像是自己此刻的容貌;旁邊一位衣著高古的清瘦老者,則是自家師父靈均老道的面容,至於嘉月和大師兄,望舒隱隱覺得他們的容貌也在壁畫之中,只是仙人太多,一時認不出來罷了。

眾人都是以仙人的身份出現在這一幅壁畫裡,著實叫望舒有些疑惑驚詫,一開始甚至心中激動,暗道自己難不成是上界仙人轉世輪迴,如今見了本源面貌,弄清了自己的身世。可轉念一想,望舒又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原是天界乃是三界之首,雖然仙人無數,卻也是個個都有自己的職責,輕易不能離開,更別說轉世。

而且仔細看去,望舒又是覺得自己與那壁畫中的仙人雖是面貌相似,神情秉性都是有著巨大的不同,卻是那仙人淡漠之處,自己恐怕這輩子都做不到的。更何況若是自己乃是仙人轉世,元神就應該比現在這般還要強橫,卻是三清天上的仙人,個個無劫無量,壽元無窮,元神作為本質,乃是萬劫不磨,絕不會因為輪迴衰弱,不至於叫自己只有教宗的元神水準。

一時間,望舒只覺得腦海之中紛亂不休,又是疑竇重重,難以解釋這壁畫的意思,自然也就不能意念進入其中,只得站在外面觀瞧。

不過看著看著,望舒也是看出了些許意思。卻是壁畫左邊的佛教一方,兩位聖人是以證道法寶的形勢出現在釋加牟尼如來身後,似乎比不上右邊站在昊天上帝上方,形象完整,還要降下符篆的三清天尊。

聯想到如今佛門的情況,望舒也是有了些猜測,卻是如今“阿彌陀佛”和“準提佛母”,似乎都比不上在世如來釋加牟尼的聲威廣大,反而在道教一方,從來都是“太上無極混元教主元始天尊敕曰”,一切都是受三清符詔辦事。

想到幾位聖人如今的情況,望舒也是模模糊糊看懂了這壁畫的一絲意思,卻又不知道這與女媧氏有什麼關係,卻是連著兩幅壁畫,都沒有此間女媧宮真正的主人,地母聖人女媧娘娘的形象,卻是有些喧賓奪主的意思,叫他著實不解。

萬分疑惑下,望舒又是走到最後一副壁畫面前觀瞧,卻見其中乃是描繪了一副人間景象,凡人士農工商,帝王率眾臣治國,更是連一個聖人都沒有了,有的只是凡人。看那帝王面貌,望舒也看不出這是哪一位人王帝主,也分不出這是哪一朝那一代的景象,一時更是疑惑,腦海裡充滿了各種問題。

最開始的三幅壁畫,直接向望舒展示了上古時代的神話秘聞,叫他看得清清楚楚,又是收穫頗多,著實得了些好處,解決了許多疑問;可後來這三幅,卻是莫名其妙,頗有些不倫不類的意思,與先前那些壁畫完全沒有什麼關係,而且是越來越沒有關係。如果一定要說,後三幅壁畫與女媧氏唯一的關聯,就是無論修士也好,仙人也罷,凡人也是一般,都是祂的造物。只是這等景象,尋常畫師就描繪得太多,怎麼著也沒有理由與前三幅並列,懸掛在女媧氏的道場之中。

一時間,望舒冥思苦想,卻是最後三幅壁畫的意思不能想通,自己怕是離不開這裡。雖然聖人道場不在天地玄黃之內,一切時間空間都是獨立,無論望舒在這裡待多久,都不影響解救元香道姑。可時間太久,望舒自己心裡也是著急,又是絞盡腦汁,也不明白女媧氏的意思。

要是強行解釋,後三幅壁畫便是代表著“三清歸道”、“佛道抗衡”和“凡人治世”,只是這樣解釋,顯然不是女媧氏所要表達的意思,卻是望舒的意念沒有被引入壁畫之中。而且這三幅壁畫,也就第五幅稍稍有些奇怪,大概是暗示了看見壁畫之人的仙緣;至於其餘兩幅,乃是人世間最普通常見不過,哪裡有什麼深刻意思?

就在望舒絞盡腦汁,苦思冥想的時候,忽然聽聞女媧宮外傳來轟隆聲響。此刻已經知道女媧氏並不在這道場之中,望舒一時也就沒有什麼忌諱,運起法理,一時飛出宮殿大門,朝外看去。

就見圍繞在女媧宮周圍的,先前還十分平靜的混沌之氣,這下子一時暴動起來,就像是燒開了鍋一般,又像是混沌下方鎮壓著的什麼恐怖東西要翻湧出來,卻是一時翻滾不休,無盡混沌氣流不住衝撞這女媧宮的一方天地。

望舒從來沒見過這等混沌暴動的場景,若是可以選擇,也寧願一輩子不要見到。卻是以他的法修為道行,若沒有女媧宮的聖人法理庇護,是絕對不可能在混沌氣流之中生存的。眼看那無盡混沌,就像瘋了一般,朝著女媧宮道場衝撞而來,望舒心中一時驚懼,就聽得耳邊微微一聲輕嘆,隨即身子一輕,被一股溫柔力道拉住,拖進了身後突然出現的一條虛空隧道之中。

就在望舒被拖走消失的瞬間,女媧宮外的混沌中出現了一道衣著高古,相貌模糊的人影,竟是上主本人。只見他依舊面無表情,卻是衣著凌亂,頗有些狼狽樣子,站在女媧宮外的混沌氣流中凝視望舒消失的地方半天,這個沒有感情的人一時竟然也是嘆氣,隨後原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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