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心中此刻感慨萬千,又是以最直觀的方式,親眼見證了女媧氏所代表的“創造”與“救贖”兩大法理,一時間本人神通雖然沒有提升分毫,道理卻是精進了不少。

其實女媧氏摶土造人和煉石補天的神話,每一個漢人多多少少都聽聞過,只是誰也沒有望舒這樣的機會,能夠親眼看見當時場景罷了。女媧氏引領望舒意念進入兩幅壁畫,不單將自己證道成聖的整個過程,完完整整,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了望舒面前,更是將上古時代的種種神異,一併給他看了,其中蘊含的好處,可謂不可限量。

從元始天尊化身盤王大帝,開天闢地開始,人間經歷了幾次重大的變化,卻是上古神話中的各種地貌,諸多神靈,一切古神,都已經消弭在歷史的長河之中,尋常人想要探尋,只能從浩如煙海,又殘缺破碎的典籍之中細細琢磨,又哪裡有望舒這般親眼看見來得直接。

而且神話時代,天道並不曾收斂一切法理,而是將其分散在山川自然,諸位古神的身上。像是女媧氏象徵的“創造”,共工象徵的“水”,祝融象徵的“火”,都是與生俱來,天然領悟的一份完整法理,在祂們歸於天道之後,便不再完整顯現與人世之間,基本算是斷絕,只能透過神通法術運轉奧妙,個中道理卻是再無人知。

望舒所看見的一切種種,都是女媧氏的仁慈恩賜,故而一時間他雖然沒有得到什麼寶貝,也沒有獲得功法傳承,可是更為深刻的東西,卻是領悟到不少,好處還在後面。

平復了心神,望舒又是緩緩起身,站在了第三副壁畫的面前,仔細看去。就見這壁畫之中,描繪著一尊高大的女媧氏神像,旁邊一名虯髯男子,正手持硃筆,在牆壁上寫著什麼。一堵危牆之外,天子儀仗停靠等候。望舒也知道分明,這便是封神大劫在人世間的起始,乃是殷紂王參拜女媧,提攜淫詩,褻瀆聖母的景象。

一時想通,望舒的神念便進入了壁畫內部。待得睜眼之時,他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女媧氏的廟宇之中,那殷紂王正在呼喊什麼,將其身旁的幾人驅逐出去,隨後自己提起筆來,便是在牆壁上大肆書寫道:“鳳鸞寶帳景非常,盡是泥金巧樣妝。曲曲遠山飛翠色;翩翩舞袖映霞裳。梨花帶雨爭嬌豔;芍藥籠煙騁媚妝。但得妖嬈能舉動,取回長樂侍君王。”

望舒見他詩詞寫罷,又是看著女媧氏的神像花痴許久,恨不得這就下令將其扳回王宮,一時也是心中對其厭惡無比,暗道:“果然是‘國之將興,必有禎祥;國之將亡,必有妖孽’,紂王竟是這般淫邪,連地母神祈,自身起源都想褻瀆,真真不為人子,活該他德行散盡,國破家亡!”

說話間,便有近臣又走進來,見了牆壁上的額詩詞,嚇得魂飛魄散,連忙進言,請求紂王將其抹去。可紂王並沒有採納他的意思,反而將其斥責一番,隨後臉色不悅,一時下令,班師回朝。

就在紂王的天子儀仗離開廟宇後片刻,廟宇中那原本是泥胎的女媧氏神像之上忽然湧現出淡淡光芒,隨即泥胎變作肉身,一時活動起來,又是轉頭看向牆壁,頓時滿臉震怒,卻是連女媧氏這樣不生不滅的混元大羅聖人,看見這等景象,都是怒不可遏,一時表現出了情緒。

望舒見泥胎化作肉身,還被嚇了一跳,卻是三清天尊降臨那日,也不過是凝聚法理神像,並不曾幻化肉身。不過想到之前的經歷,望舒越久釋然,卻是要說化土為肉,天道之下,還有誰是女媧氏的對手?

眼看女媧氏降下的一絲靈性脫離了泥胎,向上飄去,望舒也就佔著無所不能的本事,跟隨祂離開廟宇,站在了九天罡風之中。

就見女媧氏一時震怒非常,隨即便是兩手舉起,手中捧著一打團虛實相生,生滅相和的神雷,就要朝著紂王的朝歌打落,將那紂王連同一城百姓,盡皆毀滅。也不是女媧氏失了慈悲,而是任何一位母親,面對這等情況,都是難以維持鎮定。加上祂乃是混元大羅的聖人,萬劫不磨,被自己造出的凡人這般褻瀆,實在是叫聖人都起了殺心,一時就要出手。

只是就在此時,望舒突然感覺到一股莫名的道理降臨在女媧氏身邊,阻止了祂出手。這股道理十分飄渺,若非望舒此刻無所不能,感知到的一切都是女媧氏要讓他感知到的,根本不可能發現。

女媧氏一見到這股淡淡的道理,一時也就停手,又是凝神朝著朝歌看去,隨即冷哼一聲,拂袖而去。望舒隨著祂的眼神看去,就見朝歌城上,瀰漫著一股氤氳不散的紫氣,尊貴非常,乃是一朝國祚,是為紫宸之氣。而且這一團紫氣之中,還有兩顆耀眼的星辰,凝神看去,卻是殷紂王的兩個兒子,正是氣數濃烈,如日中天的時候,顯然商紂氣數,不該就此斷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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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此處,望舒又是回頭去追趕朝三十三天外飛去的女媧氏,也是此刻他無所不能,無論是諸天胎膜也好,無盡混沌也罷,都不能阻礙他一絲一毫,卻是叫他體驗了一把聖人的混元大羅,雖然沒有道理,卻也是十分難得。

果不其然,望舒見女媧氏越飛越高,穿過無盡混沌,隨即便是落在了自己先前走進的女媧宮一方天地之中,迴轉正殿,怒氣衝衝,一時傳令,叫一旁的仙子去取祂的寶物前來。望舒跟著女媧氏一路觀瞧,卻是突然發現,女媧氏由始至終不曾開口說話,一切交流,都是透過神念,卻是整個女媧宮內十分安靜,只有神念流傳。

片刻之後,便見那仙子捧出一個金葫蘆來,隨即女媧氏揭開葫蘆嘴,伸手一指,便是白光閃爍,一柄大旙高懸其中。一時間,這聖人道場女媧宮內陰風陣陣,又是嘈雜不休,不過-片刻光景,便有無數妖族在寬闊大殿之中顯化身形,個個凡人模樣,怕不是有上前人,盡皆朝著女媧氏跪拜。

望舒見這群大妖,個個都是遠超崑崙陳老道的氣勢,又是幻化出來的人形,已經可以以假亂真,卻是與凡人絲毫沒有差別,一時也是震驚非常,卻是這人族壽元苦短,妖族卻是很容易熬過千年萬載的。封神至今也不過數千年光景,卻是這麼多大妖,都躲到哪裡去了?

女媧氏自是不管望舒心裡在想什麼,只是傳下意念,只留了軒轅墳三妖,其餘一些,都是遣散迴轉。一眾大妖不遠萬里,辛苦穿越無盡混沌趕來,縱是有女媧氏的招妖幡這一法寶,給他們指路護身,也是著實辛苦了一番,一來就要走,卻也個個無怨無悔,有些臉上甚至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娘娘白日裡遇上的事情,耳目靈通的眾人都已知曉。破滅一國國運,哪裡是那麼簡單的!稍有不慎,證道無望不說,身死道消都是難逃,卻是妖族禍亂人族,乃是違背天數,那些精明的大妖,知道不用自己出力,真是歡喜雀躍,自然沒有什麼怨言。

片刻之後,女媧氏便交代了軒轅墳的玉面狐狸精,九頭雉雞精和琵琶精下屆禍亂紂王江山,望舒在一旁看著,已經知道了結果,卻是後來琵琶精被封神之人姜尚一把火燒死,雉雞精被二郎神斬首殺死,狐狸精則是沿途逃走,被女媧氏出手破去修為,逃去了海外扶桑。

望舒以為此事就此了結,自己已經看見了招妖幡真形,也看見了商紂氣數的破滅,想來這封神之始已經結束,卻不料三妖離開之後,女媧氏身後突然出現了五道強橫無比的意念,卻是三清天尊和西方二聖,六位聖人一時齊聚,隨後各出一道意念,凝聚成一張榜文,消弭在虛空之中。

望舒一愣,隨即就見女媧氏看向自己,緊接著便退出了壁畫幻境,一時回到空曠的真實女媧宮中。先前最後一幕,叫望舒疑惑非常,喲時心中隱隱有了些猜測,暗道這怕是女媧氏向自己展現聖人與天道之間的關係,卻是聖人身處其中,又跳出其外,一面參與,一面算計,紂王褻瀆聖人是真,女媧氏震怒是真,此事乃是諸位聖人算計,也是真。

這等聖人之間的隱秘之事,原本不是望舒所能窺探分毫,卻是多虧了女媧氏的壁畫引導,才叫他看見了這等天地間沒有第七個人知道的事情。望舒一時又是擔心,卻是聖人不在常識規則之內,幻境中的聖人意念,也是其身的一部分,卻是會不會發現自己,惹來麻煩?

不過轉念一想,望舒也就釋然,卻是六位聖人裡面,他親眼看見過四位顯化在人間。聖人沒有過去未來之分,若是要滅殺自己,當時就可以下手,不必等待現在這等因果完成,才作打算。一時輕鬆,望舒又是跪拜壁畫,卻是封神秘聞,乃是天地開闢以來,十二萬九千六百年上的殺劫,個中牽涉廣大,隱秘眾多,自己能夠窺探一部分,已經是莫大緣分,算是“求道”的一種。

修士修行,並不單純是累積法力,研究神通,更重要的,還是增進自身與世界的聯絡,自身與世界聯絡越緊密,越受到天數鍾愛,越容易理解道理,越不受到世界的限制。而望舒先前觀看三幅壁畫,看見了人類起始,看見了天地浩劫,看見了封神因果,幾乎是掌握了先前無盡歲月中,最為要緊的三件事情,卻是看得越多,越有好處。

而且知識和經驗本身,就是一眾不亞於神通法術的力量,卻是有了這些積累,望舒知道的秘聞甚至比靈均老道還多,今後若有機緣,便能愈發準確地判斷,又是精進自身,受益無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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