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妖物的事情算是一個了結,閣羅鳳繼位之後的事情卻是才剛剛開始。

按照靈均老道的指點,閣羅鳳一早就準備著前往蒙化城一趟,看完南詔最早的一批百姓,也是祭祀六詔先祖,以此來正自己的法統本源。因著處理誠節叛亂之事,加上等待唐王的正式冊封,閣羅鳳不得以拖延了些許日子,這一兩日才有時間動身前往蒙化城。

幾日之前,唐王的冊封詔書已經送來,也是按照慣例,叫閣羅鳳沿襲了皮羅閣的爵位,依舊封他為雲南王,為唐王異性兄弟。此事說來倒也好笑,卻是南詔君王權力交替,唐王卻是十分硬朗,從先祖盛邏皮時代開始,唐王一直都是李隆基,卻是弄得蒙氏父子二人,都成了他一人的兄弟,輩分上多少有些混亂。好在這詔書言語,也不過是溢美之詞,表示李唐對南詔的重視,倒也只是作為美談,不曾淪為笑柄。

唐王的詔書下來,閣羅鳳算是徹徹底底地接掌了皮羅閣傳承下來的一切,徹底掌握了整個南詔,這才將王位爭奪之中,有心叛變的二王子誠節徹底流放,叫他遠離南詔王城,終生受宮人看守軟禁,不得迴轉。

而隨著唐王的冊封詔書來的,還有一樁喜事,卻是皮羅閣在世之時,曾將閣羅鳳的兒子鳳伽異送入了李唐,名為拜謁,實為避禍。鳳伽異年紀輕輕,卻是天賦異鼎,在中原神都期間,受到了唐王的賞識疼愛。隨著閣羅鳳順利加封,鳳伽異也得了“鴻臚少卿”的封位,隨後更是與李唐的宗室女子聯姻,迴轉南詔,在蒙舍詔舊址之處,做了李唐的陽瓜州刺史,一時聲威浩大。

法統穩固,兒子又是得了封賞,更是有了好的姻緣,閣羅鳳心中也是十分歡喜,便急著前往了蒙化城,面見一方父老鄉親。

雲南王降臨,蒙化城的百姓們自是十分歡喜,又是如當年新城建立一般,擺下長街酒宴,邀請新任雲南王閣羅鳳與民同樂。閣羅鳳自是歡喜,好生飲宴了一番,隨後更是在百姓們的陪同之下,走出城池,看一看大家的田地莊稼,也是表現出其關懷民生之意。

出得城門,便有年輕貌美的夷女捧了一盤青梅上來,說是雲南王剛剛飲了酒水,請他用些酸梅,解解酒意。閣羅鳳自是笑著捻起一顆青梅,放入口中咀嚼,一時又是笑著說道:“這梅子酸爽可口,解酒最是上佳。只可惜青梅後味苦澀,少不得要沾著鹽巴吃才爽口。要是這梅子自身有些鹽味,便是最好不過了。”

百姓們一時點頭稱是,就見一旁的泥土地上,閣羅鳳剛剛吐出的梅核一時生根發芽,轉瞬間便長成了一株高大梅樹,隨即開花結果,長出了偌大青梅。眾人嘖嘖稱奇,又有膽大地摘了一顆下來,一口咬去,隨即大驚道:“啊麼麼!不得了!這點梅子,真呢有鹽味啦!”

眾人都是一驚,紛紛上前採摘品嚐,又是供奉給閣羅鳳享用。一吃之下,這剛剛長出的青梅果然自身便帶有淡淡的鹽味,並無絲毫苦澀,食之叫人口舌清爽,滿口生津。百姓們一時大驚,又是歡喜,紛紛說道:“雲南王了不起啊!金口玉言,說有就有!這點梅子,就叫‘羅鳳梅’了!”

閣羅鳳見自己無心中的一句話,竟是有這般神異,心下也是大驚,又是歡喜非常,暗覺自己果然有一方人王帝主的命數,這般言出法隨,真真口含天憲,卻是自家父親皮羅閣在時,也不曾有過這般神異的徵召。

雲南王有這般神通,百姓們更是萬分佩服,歡呼簇擁之下,請他來到了城外的田野邊上。只見那田地之中,種有不少瓜果蔬菜,個個都是水潤飽滿,長勢喜人。還不等閣羅鳳發問,一旁就有德高望重的老者上前,向他稟報道:“託詔主呢鴻福啦!這點地裡呢菜蔬,都是那年大水,順著河水飄來呢嘛!詔主你看看,給是都是上好呢品種,不同凡響嘛!”

皮羅閣聽聞還有這等神異之事,愈發歡喜,轉念一想,便也知道此事怕是靈均老道暗中幫忙。卻是那一年天降暴雨,河水大漲,百姓們種在地裡的菜蔬收不回種子,難以繼續耕種,就見城邊河水中,無盡蔬菜秧苗順流而下,落地生根,耐澇耐旱,不似尋常之物。

看著老百姓們稱為“菜秧河”的河流,聽著他們不住讚美自己聖德感天,南詔國運受上天保佑,閣羅鳳一面微笑,一面在心中暗暗感激靈均老道的安排,這才知道老道讓他前來蒙化城,原是幫他安排好了這等機緣。

閣羅鳳往蒙化城一行,鞏固了南詔百姓對他的愛戴,一時更是聖德美名四下傳播,也是叫他的統治地位穩固了不少。一時之間,南詔的國運愈發昌隆,卻是到了一個無以復加的巔峰。

望舒等人在三清觀中,透過靈均老道的水鏡之術,也是看到了所發生的一切,個個微笑,又是聽望舒說道:“也虧得他知道是師父幫忙,還算是有良心。這些菜蔬秧苗,都是我們辛苦在洞天福地之中培育,又是勞動委蛇大哥,御使一眾水族給百姓們送去。個中麻煩之處,著實不易哩!”

靈均老道聞言微笑,又聽一旁的嘉月說道:“蒙化城裡的百姓,幾十年前就開始供養我等,兩三代人,自是有這份福報在身。我們平日裡受了百姓的供養,遇上事情自然是要回報些許。也是有了種植這些菜苗的經驗,我等才把握了洞天福地之中靈氣的作用,如今鳳鸞大姐種的果子,更是美味可口了!只是師父,我們要幫百姓,大大方方幫忙就是,何必這般裝神弄鬼,耗費精神,將數月辛苦功勞拱手讓給閣羅鳳去,叫他佔了這個便宜,難怪師弟心中不忿哩!”

靈均老道哈哈大笑,一指望舒道:“你一句話,引了她幾句聒噪出來,該打!”說著,老道又是轉向嘉月,笑道:“年紀大了,人還是不知道沉穩。你愛說話也就罷了,話裡摻水也是情有可原,可這堆砌辭藻之事,要做不好,還是少做,惹人笑話,叫人生厭。什麼叫‘裝神弄鬼’,你解釋給為師聽聽?”

嘉月自知失言,也不敢頂嘴,只是吐了舌頭,縮到了鳳鸞身後,暗自嘀咕。靈均老道也不是真動了火氣,只是與徒弟說笑,這下也是正色道:“閣羅鳳新王登基,聲勢不如皮羅閣時那般浩大,我等助他些許,也是天數使然,卻是不久之後,南詔便有一場大禍。若不叫閣羅鳳聲威浩大些,只怕這南詔就又要分裂,之前一切辛苦,都是白費了。”

眾人聞言,俱是神情一肅,也是先前推算南詔國運之時,已經算出這一道難關。只是出了靈均老道,其餘幾人都是不能推算個中細節,不知道此事會如何發生,如何消弭,倒也知道此事對南詔不會有毀滅性的影響,便也沒有多問,只是順其自然。

聽到靈均老道提起此事,大家都是一時不再嬉鬧,靜候下文,卻是到得如今,數十年光景,無論是道門師徒也好,三位妖王也罷,自身氣數都與南詔國運糾纏在了一起,屆時少不得要出手幫助些許,免得叫南詔一時遭遇了大禍。推算出的未來,不過是諸多可能之中的一種,其中少不了眾人的努力,卻是不能掉以輕心。

靈均老道提起此事,就是想要將自己的心思和安排先說與眾人知道,省得到時候臨時安排,難以協調如一。他自己擅長把握天機氣數,也能在最合適的時機,將些許未來透漏給眾人知曉,叫他們有些準備,不至於屆時兩眼一抹黑。

其實南詔面臨的這一次災禍,在先前閣羅鳳和靈均老道問道之時,靈均老道便已經隱約說與他知道了。只是當時的閣羅鳳尚未想到這一層,對靈均老道的點撥懵懵懂懂,靈均老道也知道他不可能猜出個中奧妙,只不過是提前做個準備罷了。

如今的南詔國,比之先前六詔時期,國力雄厚了許多,詔主的權力也是大上不少。只是歸根到底,南詔乃是李唐屬國這一件事情,乃是不會改變,也不可改變的,卻是當年唐王支援皮羅閣一統六詔,最根本的要求就是要南詔不能背離李唐。

而作為李唐的屬國,南詔自有國主,地方上也有諸多土司,卻也受到李唐節度使的節制,兩者之間互相牽制,權力說不上大小,地位說不上高低,左不過是李唐勢大,南詔難以抗衡,故而李唐的節度使說話更硬氣些,某些地方上百姓更畏懼節度使些。

而李唐派往南詔的節度使,每一位都是封疆大吏,手握大權,又不是西南本土生長的人物,難免會有某些人看不上西南土著,或是欺壓,或是輕慢,也是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李唐千萬人口,挑選出來的節度使,也不是個個都容易相處。

閣羅鳳作為新任雲南王,性格強硬之處,比之皮羅閣有過之而無不及,自是少了三年的山中清修,遇事難免急躁,比不得皮羅閣沉穩深刻,遇上那等不甚開眼的節度使,多少會有些怨言。怨氣這等東西,是不會憑空產生,也不會憑空消失的,積累到一定程度,難免就要爆發出來,便是南詔此番禍事的導火索,全是發自於人,可謂“人禍”。

靈均老道說到這一步,眾人也就能夠從他的點撥之中推算出事情因果,一時也是個個倒吸一口涼氣,卻是此事似乎不像靈均老道所說的那般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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