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嗯?”張狂放肆的邪教徒笑容突然消失,他注視著走在街道中心的那個人。

“是誰!?”邪教徒大聲質問道,但神秘人行走在陰影中沉默不語。

“夥計們,有客人來了!”邪教徒大聲呼喊同伴,扔下手裡剛剛屠殺的人頭,拔刀出鞘。

這條街上零散的邪教徒聞聲紛紛拔刀,鏗鏘之聲響成一片,只用聽的都能感覺出無比的危險與邪惡。

神秘人卻依舊閒庭信步的走著,步伐沉穩而有力,將兜帽摘下,露出金色的頭髮,是特魯·哈特。

他皺起的眉頭蘊藏著更勝一籌的殺意,他的眼中根本沒有這些等閒的渣滓,直勾勾地望著眼前的高樓。

“哈啊!!!”邪教徒大吼,迎頭一刀要把特魯·哈特劈成兩截,但下一刻他就停在了空中。

準確來說是凌空被特魯·哈特單手握住他的臉,然後提在空中,邪教徒感覺顱骨似乎在嘎吱作響,五官在特魯·哈特的掌心裡揉成一團,臉都要被這個男人的左手給捏碎了。

特魯·哈特連一句嘲諷都懶得出口,左手微微往上用力,然後兇狠地下砸,像是拍皮球一樣將邪教徒的腦袋摁入地面,石沙飛濺,裂痕像蜘蛛網般蔓延,五官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流出了鮮血,耳膜也破裂了,瞳孔中充斥著血色。

這同伴的鮮血並沒有能驚醒他們,邪教徒們反而氣血上湧,耍著手裡明晃晃的刀刃,上下翻飛,不斷逼近這個形單影隻的金髮旅人,像是狩獵的餓狼。

特魯·哈特的步伐漸漸加快,猶如決戰前的鼓點,背上寬大的斬馬刀在篋中作響,臉上寫滿了一往無前,有死無生。

而邪教徒們的額頭上亮起一隻金色的眼睛,熠熠生輝,那是戰端開啟的訊號,布里希嘉曼是他們堅實的後盾和信仰,無人可以避免他們的屠戮。

但這教義今天就要被打破了。

鏘得一聲,巨刃出鞘,赫赫生風,特魯·哈特高傲地吼道:“來啊,來廝殺!”

他像是一頭發怒的獅子,抖動著金色的毛髮,他生於斯長於斯,終其一生都在為烏瓦克這片土地誅殺巨害,不管權利如何更替,哈特一族永遠是烏瓦克的守望者,特魯·哈特即是守望者。

這是他的故土,特魯·哈特不允許任何人將其毀滅!現在,他終於見到了家族的宿敵,這一生中所見的最大邪惡就在於此。

人群、衝撞、廝殺,戰爭永不缺少的三個元素,而特魯·哈特從不畏懼以少敵多,也從未在衝撞中落於下風,至於廝殺,那正是他想要的。

該有的一切都有了,還在等什麼呢?這是他無可避免的宿命。

刀兵縱橫之際,矢刃交錯之時,特魯·哈特正朝著世代先祖的終極目標一步步沉穩堅決地前進。

【美德·無畏】讓他在人群中那麼醒目,熠熠生輝,具現化的精神立場堅如鋼鐵,特魯·哈特如入無人之境。

“不痛不癢。”特魯·哈特掄起肩上巨大的斬馬刀,從人群中劈開了一條血路。

他追尋著達成終極目標的碎片,大張旗鼓的宣示自己的存在,讓所有敵人都知道特魯·哈特就在這裡,你們的終結者來了。

特魯·哈特站在大廈之下收刀入鞘,身後一片狼藉,滿是敵人倒下的屍體。

他泰然踏入這更加黑暗深邃的未知領域,好似飛蛾義無反顧地步入了蜘蛛的巢穴。

……

特魯·哈特的腳步聲孤零零的,在黑暗中徘徊、遊蕩。

幽遠而深邃的黑暗,將所有不見光的角落據為巢穴,為所有的驚懼之物披上了偽裝的面紗。

當邁入這棟破敗的大廈,你永遠不知道在黑暗中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你,閃爍著擇人而噬的幽光。

這是一場勇敢者的遊戲,唯有不畏懼黑暗與死亡的人才是英雄,特魯·哈特如期而至,從容赴約。

滿地都是摔碎的高腳杯、桌椅的殘骸、染血的籌碼、名貴而又破敗的地毯,空氣中瀰漫著被打翻的葡萄酒的香氣稍稍混雜著血液的鐵腥味。

一步、兩步……特魯·哈特猶如走在刀尖上,只敢踩自己確認安全的地方,像一頭謹慎的孤狼穿梭於危險而原始的森林

特魯·哈特波瀾不驚,但面色泛著鐵青,他不知道普西會在哪裡,上層或是下層,他只能憑著直覺和背上泛疼的刺青血咒來判斷普西的位置。

越過了殘垣斷壁,四面狼藉,特魯·哈特摸黑找到了向上的樓梯。

這明明是向上的樓梯,在特魯·哈特的眼裡卻宛若通向九幽。

他向上死盯樓梯上不知處的盡頭,依舊堅定,只是撥出的氣息帶著一絲不可察覺的顫抖。

心如鐵石,但靈魂止不住戰慄。

踏在大理石的階梯上面發出清脆的響聲,在空無一人的大廳中迴盪。

一層、兩層,每一層的光景都大同小異,窗外的景色越來越開闊,特魯·哈特與地面漸漸遠離。

終於在第四層,特魯·哈特察覺到了不同。

在那扇視野最開闊、景色最好的窗臺邊上端端正正的放著一張桌子,桌面很平滑、乾淨、完好無損,甚至還放著一瓶酒和兩隻高腳杯,左右兩側的椅子被微微推開,無處不透露著股前不久還有人坐在那的氣息。

特魯·哈特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站在樓梯口觀望了片刻,緩緩踱步向大廳中央走去。

他在大廳中央站定,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道來:“普西,你知道嗎,兩週前族長去世了。”

對著一片虛空講話,自然沒有人回應他。

“他病死之前還一直唸叨著你,讓我把你抓回去。”特魯·哈特自顧自走到桌邊,拿起喝剩下的半瓶酒聞了聞,接著對嘴吹了一口:“好酒。”

但周圍還是靜悄悄的,這棟樓裡除了他似乎再無別人了,所有話都像是自言自語的無用功。

特魯·哈特只是一口口地給自己灌酒,以至微醺,臉上泛起了懈怠的微紅,絲毫沒有離去的意思。

就在這時,宿敵正從他身後的陰影顯現,一刀偷襲陰風晦惻,直取特魯·哈特的脖子,這陰影正是普西·哈特。

霎那間,斬馬刀立刻亮出鋒芒,寬重的刀脊剛好能護住特魯·哈特的脖子,獵刃劃過刀脊只餘下一陣刺耳的摩擦,特魯·哈特反手一記酒瓶砸向普西的腹部。

“嘭!”酒瓶被普西用左拳打爆,千分之一秒的時間本能便替他作出反擊,此刻特魯·哈特背對著他,他只需一腳踹向特魯·哈特的膝蓋窩迫使他失去平衡便是最佳選擇。

但特魯·哈特不會給他這機會,一個身經百戰的遊俠不會允許自己背對敵人超過三秒鐘,他放棄了反擊,利用肌肉的爆發力向前衝刺,與普西拉開距離,迅速轉身直視普西·哈特,背上的巨刃這才從容出鞘。

“你還記得很清楚……”普西意味深長地笑道。

特魯·哈特也不甘示弱的還以微笑以示從容:“要學會畏懼自己的影子,這信條救了我很多次,我如何能忘?”

“那我一次也沒有救過你,你為什麼不把我給忘了呢?”

“血海深仇,如何能忘?”說出這個詞的時候特魯·哈特不自覺地咬重讀音,腦中浮現出一個個死於他手的族人。

“……其實我一點也不想見你,也不想讓你找到我,可你還是來了,特魯,我的血緣至親。”普西惋惜的搖頭:“你殺了我又有用什麼用呢?已經死去的人也沒有辦法復活,你只是再一次失去了一位血親。”

“這話你留著向死去的人說吧!向那些血親解釋你為什麼殺他們!看看他們會怎麼說。”

“你對我的意義,與他們不同,哥哥。”這兩個字從普西嘴裡出來可以說簡直是深情的呼喚。

“哈哈哈……”特魯·哈特根本就不予理睬,他嘲笑普西的伎倆:“圖翰·莫里斯可能會吃這招,他連沒有血緣的人都能認作兄弟,但我不會,我見過太多陰謀與背叛,我是為了剷除背信者而生的人,至親可殺,你殺得,我也殺得。”

“妨礙我的人,要麼把我殺死,要麼被我殺死,很不幸他們成為了後者。”普西對於血親的死亡不以為然:“物競天擇,既然沒有我強就應該贊同我的想法,順從我的意志。”

“你由家族而生,你應該順從的是家族的意志!你正與族規背道而馳!”

“族規?難道族規就一定是正確的嗎?且看布里希嘉曼,擁有多麼強大的威能,家族不思善加利用,只是一味愚蠢的去戰爭,打到最後我們又能有什麼好處呢?特魯?只知復仇的人在復仇成功後只會徒留空虛。”

“那麼你所謂的正確就是這幅場景?”特魯·哈特怒指窗外:“血流成河,伏屍萬里,你正在摧毀我們應當維護的。”

“正確又是由誰來定義的呢?”普西長出一口氣:“是聖者的箴言?是少數服從多數?還是某個家族的族規?不……強者定義正確。”

“那麼,強者,你所謂的正確是?”

“變得更強,那就是我的正確,這座腐敗的城市即將迎來一次改天換地的變革,在變革之後它會重獲新生……至於那些鮮血,是變革前的陣痛,我們為此必須付出的代價。”

“那不是你的強大,而是布里希嘉曼的強大!它以無辜的人為代價從而變得更強,至於你只不過是趨炎附勢的卑微小人,依靠著布里希嘉曼苟延殘喘,狐假虎威,你的正確太過愚蠢,必將覆滅。”

普西·哈特眉頭一皺,他被說得發怒了,特魯·哈特戳到了他的痛處———永遠都是二把手,只是一個附庸的小角色。

“你又懂什麼?”普西突然擲出一柄飛刃,迅速遁入了身後的陰影之中。

特魯·哈特橫刀彈開這柄飛刃,再定睛時普西已經不見了。

“你們總是這樣,總是這樣小看我……”普西的聲音無根無源,飄忽不定,在大廳中迴盪:“總仗著你是長子正統……”

特魯·哈特環視四周,嘴上還諷刺著普西:“原來這才是你的真心話,你是受了委屈的小孩嗎?”

“小孩可不會殺光所有小瞧他的人,但我會……我相信我已經用事實證明了。”

“只是因為這種小孩子的賭氣嗎?就殺掉了四個與你同輩的族人。”

“不全是,但……果然只有無人再俯視我,才能算得上是最究極的強大,不光是力量,還有尊嚴,我全都要。”說到這,普西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就如同我現在正俯視著你一般。”

特魯·哈特猛然抬頭、揮刀,想也沒想向上就是一斬,對著漆黑的天花板狠狠地斬下去。

天花板因為斷裂而發出悽慘的呻吟,木質碎屑不斷下落,裂開巨大的縫隙。

“你跟不上我。”普西嘲諷的聲音從空中傳來,然後只餘下殘影,不知所蹤。

特魯·哈特四下張望,他試圖用肉眼捕捉普西的影子,但他太快了,就好像陰影之中他無處不在。

“所有人,都是我的棋子,按照我預想中的行進……你也不例外,特魯!”普西兇狠地衝著特魯·哈特的背影衝去,在他眼裡,獵物滿是破綻。

但特魯·哈特恰恰超出了他的預想,沒有絲毫預兆回身就是一刀,好像早就知道,極速前行的普西差點沒撞在這一刀上變成兩半,疾行的雙腳輕巧地點在地板上改變了自己的弧線,總算躲過了這致命的反擊。

“你的招式我早就看透了,就如同你的計劃那樣,一成不變,普西。”特魯·哈特說著,衝向普西:“背後總是你的最愛!”

普西皺了皺眉,再次動了起來,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他被特魯·哈特黏上了,別無選擇,只能廝殺。

叮噹亂響,火星四濺……殺氣縱橫。

“【御血術·衝擊】!”普西的掌心流出了紅色的閃光,血液宛如電閃雷鳴,雷霆一擊特直指魯·哈特。

“【御血術·匯融】。”特魯·哈特周身騰起血霧,御血術擊入霧中,而後分崩離析。

普西絲毫不甘示弱:“【御血術·沸騰】!”

咒力引爆了瀰漫在空中的血液,空爆之音振聾發聵,兩人被這衝擊撞得橫飛出去,身體不受控制地翻滾,直至撞上庭柱和牆壁才停下來。

從一堆廢墟中爬起,兩人紅著眼對視,已經誰也無法阻擋這兩頭野獸的殺戮慾望。

“這是我最後一次對你的忠告,特魯,臣服於我,我們將創造家族百年以來都不曾擁有過的繁榮。”

“你已經忘了家族的初心,普西,我拒絕這來路不正的虛假繁榮。”強大而純正的力量從內心噴薄而出,精神的具現讓特魯·哈特熠熠生輝:“【美德·無畏】。”

身體的傷勢疲勞瞬間歸零,視野變得更加清晰,所有事物看起來都很緩慢觸手可及,軀幹與四肢以前所未有的效率服從大腦的使喚,當心靈的力量可以具象化後,人類將突破上限達到不可觸及的頂端,去顛覆無法推翻的事物,他們即是天賦的【英靈】,也將是反抗命運的【挑戰者】。

動作不一樣了,他的動作和剛才完全不一樣,無比的迅捷、殘忍而精準,那柄斬馬刀在特魯·哈特手上輕得如若無物,揮砍的時候重得猶如泰山壓頂,千鈞之勢,所有身體數值瘋了似地上升,一刀一刀壓得普西喘不過氣。

“呃啊!”一次次的對拼中普西終於落於下風,巨大的力量透過獵刀的刃口傳遞到手腕,虎口被震得開裂流血,感覺右手就要骨肉分離。

普西轟然砸入牆壁,脊椎疼得要斷裂,躺在一堆爛木頭裡看著特魯·哈特高高躍起,斬馬刀高舉過頭頂,勢大力沉的正斬要把他剁成兩截。

“如果這就是我無可迴避的命運……”面對已在空中即將落下的死亡,普西反而露出了一絲微笑,既得意又詭異,這一切仍在他計劃之中。

毫無預兆,從縱橫交錯的陰影中突然飛擲出兩根鉤索精準而牢固的纏住特魯·哈特的左右手,勢在必行的一擊斬殺竟被硬生生從空中攔截下來,特魯·哈特重重得砸在地上,陰影中又接連投擲出數十條鉤索,猶如黑暗粘滑的觸手死死地抓住了可憐的犧牲品,幾乎把特魯·哈特捆成了粽子。

獵人與獵物,立場的逆轉只在一瞬之間,【美德·無畏】在這種情況下也無力回天,特魯·哈特的呼吸開始變得雜亂而沉重,他驚訝於自己居然沒有察覺到這棟樓裡居然還有其他人?

特魯·哈特大口吸氣,用盡全身力量試圖掙脫這束縛,但他能做到的也僅僅是讓自己匍匐在地的身姿稍稍上揚一些罷了,就像個可憐的囚徒在祈求勝者的寬恕,這對他是莫大的恥辱。

“【御血術·活體屍臭】。”普西從容爬起身來,閒散地拍打身上的灰塵,的確,他已經勝券在握了,起碼現在看起來是這樣的:“古人從布里希嘉曼的身體結構中找到了新的咒術使用方式,並加以改造,即成為了我族的禁術【御血術·活體屍臭】,因為手段過於殘忍所以被家族明令禁止使用。”

籠罩包圍著,黑暗中有什麼正漸漸逼近特魯·哈特,一枚枚黃金色的眼睛從黑暗中亮起,奪目得猶如群星閃爍,刺得人睜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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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麼令人熟悉的眼睛,特魯·哈特曾見過無數次,它生長在每一個利益燻心的人渣心裡,當它於額頭上綻開之時就意味著布里希嘉曼又多了一個傀儡。

“咒力即是語言的力量,一個人的言語擁有多大的咒力則取決於他的精神力,精神之力在體內翻湧流動,透過言語轉化為咒力。”普西閒庭信步地走到特魯·哈特的面前,俯視著這個曾讓他仰視的人:“不過我們的先祖卻找到了除語言和符文之外的咒術載體,那就是哈特族人的血液和肉體,先人找到了一位神秘的咒術師為我們一族量身打造了【秘咒·御血術】。”

“而使用【御血術·活體屍臭】需要施術者本人的部分肢體作為祭品,所以被家族嚴令禁止,但布里希嘉曼卻可以無視這咒術的上限,以它近乎於神的軀體化身萬千,這咒術簡直是為它量身定做的。”

普西用手強行摁住特魯·哈特的腦袋,給予他強烈的壓制感:“你沒學會的,我學會了,這咒術取之於它,也用之於它,所以我把它教給了布里希嘉曼……看看這些士兵,多麼聽話忠誠,是高效率的殺戮兵器,就連你都無法察覺到他們的氣息。”

特魯·哈特猛甩腦袋掙脫了普西的手掌,接著問道:“他們?他們還活著嗎?”

普西露出勝者的微笑,也沒去計較他的不配合:“當然還活著……但【血咒·活體屍臭】是透過以施術者割捨部分肢體為咒力載體,再以此為引對他人下咒,從而強制達成咒術不平等契約中的奴僕關係,對他人進行控制,他們永遠失去了自由,不過他們是自願如此。”

“如果你不臣服於我,那麼你很快也就將和他們一樣了。”普西將刀架在兄長的脖子上:“或者,你將選擇更加乾脆的死亡?”

“放肆!”

儘管繩索的束縛如此沉重,特魯·哈特還是選擇高傲地揚起頭,脖子被勒得生疼,但特魯·哈特還是要倔強地微笑,破碎的窗框吹來呼嘯寒風,讓金髮不羈的飛揚著。

“如果你能斬下我的頭顱,那就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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