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一顆菸草壓緊,放入捲紙中然後再壓緊,接著拿火柴點燃,深深吸上一口。

尼古丁在血液裡遊走,很舒服。

普西靜靜看著街道中央被血液染成鮮紅,看著教徒單方面的殺戮平民,一顆顆人頭落地,他無動於衷。

這棟樓的招牌是Blacktime,原本屬於黑花社的資產,是烏瓦克最大的賭場,但現在這裡除了普西已經沒有任何一個人了,整棟樓都黑洞洞的,唯一的光源是菸草的火星。

他等著一天已經很久了,自打知曉了布里希嘉曼的存在他就一直在等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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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到今天已經二十年了。”普西坐在窗臺邊,冷漠地看著高樓之下如同螻蟻般的人們:“我為了變革獻出了一切,我迄今為止的人生、策反了所有同僚、甚至背叛了我的家族,一切都是為了誘發這場變革。”

風吹了進來,帶著血腥味,普西靠在椅背上,微微閉眼像是睡著了。

黑暗中傳來腳步聲,是預料中的軟皮鞋跟,他的大頭皮靴踩著滿地的碎玻璃碴,聲響一輕一重,能辨別出他一瘸一拐,在這空曠的大廳裡那麼突兀又清晰。

“我們想要的都有了,眾多的信徒和無盡的財富,接下來該怎麼做呢?”

“先徹底消滅反抗勢力,圖翰和那個小鬼不是還活著嗎?”普西睜開眼,回應道:“如果你和卡比在暗道裡能把圖翰殺掉就沒有這麼多事了。”

“要體諒一下老年人嘛,老了老了實在是拼不過年輕人了。”那人也叼著一根香菸點上,火光對映出的正是塔拉法,還帶著他標誌性的寬簷帽:“消滅他們再簡單不過,那消滅了他們之後呢?”

“那就要看布里希嘉曼的意志,或者……”普西用陰厲詭譎的眼神直視塔拉法:“或者我取它而代之,若是成功了我會西進,謀取尼福爾公國的首都赫瓦格密爾(Hvergelmir),然後從帝國中獨立,在這片極北的領土上克成帝業。”

“Ki(哈特國王),你覺得這個尊號適合我嗎?”普西笑道。

“我覺得聽著像個笑話。”塔拉法在普西對面坐了下來,從口袋裡掏出酒杯和一瓶冰釀為自己和普西各自斟了一杯:“說是要取代布里希嘉曼,你要如何取代呢?那甚至都不是個人,它是神,而且殺了它不就沒有無盡的財富了嗎?”

“我自有方法殺死它……至於無盡的財富?你是說這個嗎?”普西從懷裡掏出印著黃金瞳的金幣,彈向塔拉法的臉。

塔拉法凌空接住那枚金幣,看了看手心裡的金幣,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鬍,不解地望向普西。

“從來就不存在什麼無盡的財富,有的只是高深精妙的秘術,這無中生有的黃金都是用來矇騙你們的。”普西對塔拉法吐露實情。

“什麼意思?這黃金是假的?”

“那倒也不見得,只要布里希嘉曼還活著這金子就是真的,但你知道通貨膨脹嗎?”普西仰頭飲盡一杯,重重地將酒杯砸在桌上。

“我懂了,黃金氾濫到一定程度就會貶值,當黃金失去了交易功能之時我們就失去了所有優勢。”塔拉法把玩著那枚金幣:“再多的黃金也沒有用,糧食、人力、資源才是最重要最根本的基礎。”

“但那個怪物,布里希嘉曼可不懂這些……或者說它壓根就不會管這些。”普西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它唯一在意的是世界的【第三帷幕】。”

塔拉法順勢問道:“什麼是【第三帷幕】?”

“我也不知道,我只在家族的古籍中讀到過。”

“家族的古籍……你的家族?Ki?”塔拉法滿是皺紋的眼忽得睜大:“你的全名是普西·哈特?”

普西先是面無表情地眨了眨眼,接著露出了猙獰瘋狂的笑容,眼神裡藏著一隻擇人而噬的猛獸。

……

血脈相通對人類來說意味著什麼?雷佛歐心中思考著這個命題。

意味著親情,意味著相互扶持,意味著家……他對這些並沒有實感,他從母親那得到的關於這些詞語的定義實在是太少了,她還沒來得及給予雷佛歐更多就匆匆死去。

少年偷偷望著他剛剛相認的……父親,這感覺真的非常奇怪,此時此刻他們兩個是彼此血緣最親近的人,就連頭髮的顏色都一模一樣。

那麼應該怎麼和‘父親’相處呢……他對於父親這種未知的生物實在是沒有更多的應對經驗了。

“呃……”雷佛歐想要張口,話題到了嘴邊卻又覺得不合適,於是發出了長長的拖音。

“嗯……”出人意料的是特魯·哈特也發出長長的拖音應和雷佛歐,好像有點緊張,似乎他也在試圖尋找機會和兒子交談。

“……”兩人相視後,默默轉移視線,有點像害羞的情侶,他們很少有這麼畏畏縮縮的時候。

時間追溯到兩小時前,特魯·哈特邸。

“意見達成統一,但擺在我們面前還有一個巨大的難題:該如何殺死布里希嘉曼?那東西根本不是用蠻力能殺死的。”霍爾德合上手記:“我親眼見過。”

“天下之內豈有長生不滅者,當然有殺死它的方法。”特魯·哈特說道:“我的祖先就是透過破壞他暴露在外的眼睛從而封印了它,家族長期的觀察發現布里希嘉曼的力量來源於它的眼睛,每恢復一隻眼睛需要它需要一年時間,它直到一年前才完全恢復了力量,要殺死它,首先要把它所有眼睛都刺瞎。”

“……你說的比喝湯都容易。”霍爾德嘆了口氣:“眼睛是它咒力的源泉,咒力的集合體,是弱點的同時也是它身上最強大的部位。”

說著霍爾德看了一眼昏迷的薇爾丹蒂,想起她當時全力的衝刺卻連要刺瞎布里希嘉曼一隻眼睛都非常困難:“你的祖先到底用了什麼方法?”

“……”特魯·哈特沉吟半晌,回答:“血液,普通人的血液對它來說是養料,而我族的血液對它來說卻是毒藥,先祖手記裡的記載是將布里希嘉曼丟入血池,布里希嘉曼的身體像是被潑上硫酸一樣發出腐蝕的煙霧。”

圖翰看了看特魯·哈特和雷佛歐:“意思是我要先把你們兩個放血了嗎?”

雷佛歐皺起眉頭直咽口水,看著特魯·哈特試探性問道:“不,不用吧?”

“不用,而且就是把我們的血抽乾也不夠用,為了應對這一天的來臨,家族裡是儲備了血庫的,族人為了充盈血庫需要經常獻血,為此身體強健是哈特族人必需的基本條件。”

“血液能儲存五百年嗎?”雷佛歐問道。

“可以的,我族有特殊方式,而且可以用新鮮血液不斷替換陳血,換出來的陳血會用於拖延布里希嘉曼的復活。”

“我說怪不得,”霍爾德想起了罪論之塔裡滿是血液的階梯,那原來都是哈特一族的血液:“那麼血庫現在在哪裡?”

“被奪走了……族人也都被叛徒殺的差不多了。”

三人同時瞪向特魯·哈特,誰也說不出話來。

“怎麼……那怎麼辦?”圖翰眨了眨眼,有點愣:“那個叛徒在哪裡?如果你不知道的話,那我們還是談談怎麼開溜吧。”

“他的名字是普西·哈特,我要沒記錯就是在你手下就職。”

此話一出,圖翰的臉色變得很不好看,霍爾德聳肩嘲諷道:“這個人你當初到底是怎麼招進來的?”

“那就有計劃了,先抓住普西,逼他吐出血庫的下落。”圖翰氣得一拳錘到桌子上。

雷佛歐問道:“他已經叛變到布里希嘉曼一方,如果血庫已經被他銷燬了呢?”

“那就只能怨老天爺,然後拔腿開溜了。”霍爾德表示否定:“但不管血庫到底還在不在,首先一定要抓住普西。”

霍爾德接著沉吟:“剩下的問題是怎麼抓住他……”

“這事交給我們,自己的家事自己處理。”特魯·哈特毛遂自薦接下了這個關鍵的任務。

“我們?”雷佛歐問出這話時,心中隱隱有了答案。

“對,我們。”特魯·哈特對著雷佛歐點了點頭,指了指自己和他。

轉眼便是兩個小時後,他們穿行在陰暗的小巷裡。

到處都是飛濺的血跡,不知名的屍體,每個意想不到的角落裡都有血肉模糊的殘肢,貧民窟原本就破舊現在更添一股血腥的臭味。

房簷上滴下鮮血,打在雷佛歐的肩頭,但他只是淡定的抬頭看了看,然後拂去衣上的血跡繼續前進。

遠處仍舊傳來慘叫,雖然於心不忍,但這能讓雷佛歐和特魯·哈特盡量避免邪教徒集中的地方。

“還有多遠?”雷佛歐有點受不了這地方了,跟他原來知道的完全不是一個樣子,鞋子都快被血液浸溼了。

特魯·哈特身上的刺青在隱隱作痛,那是家族為他們留下的血統證明,所有族人都被這個刺青連結在一起:“就疼痛狀況而言,目標就在附近。霍爾德和圖翰在西貧民窟待命,拿著血庫趕到西貧民窟後打出這個信號彈,他們會為我們殺出一條血路。”

特魯·哈特將信號槍交給了雷佛歐:“祝你好運,還有……”

“嗯?”

“我們將面對的是普西·哈特,在你所見過的敵人中他或許不是最兇狠的,但他一定是最狡猾的,一定要按照我們的計劃行事……還有就是千萬別死了。”特魯·哈特的眼神裡出現了對其他人都不曾有的一種感情,柔和而真誠。

“你也是,我們之間的事,之後再細細算賬吧。”雷佛歐收下了信號槍,悄聲前進。

兩人已然靠近了市區中心,市區裡最高的那棟樓,它的招牌上赫然寫著:

【Blackti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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