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爾丹蒂順勢昏倒在霍爾德的身上,精練的肉體發出一聲悶響。

“呃!”霍爾德也隨之發出一聲悶哼,接著苦樂參半、神色迷離地笑道:“很柔軟,很大……”

而咒文之力已經積蓄到了極點,毀滅的金色光芒從無數只黃金瞳中濺射而出,無數道光線射穿高塔侵透到高空之中。

在烏瓦克的無數人,獵人、妓女、僱傭兵、私軍、遊俠亦或是孤寡無依的老人和小孩,所有人都抬頭望著這陰鬱的天空,看著自從記事起就矗立在城市中心的罪論之塔在毀滅的射線中支離破碎。

霍爾德一個翻身把昏迷的薇爾丹蒂護在身下,儘管薇爾丹蒂比他高很多,霍爾德瘦弱的身體難以保全薇爾丹蒂,但霍爾德仍舊竭盡全力守護她。

“嗡!”

一道射線打在了霍爾德的背後,所有物質都在咒術強大的威力下被分解,發出懾人的音波。

“嘖,好疼。”但霍爾德居然只是皺皺眉頭,一條條黑色的咒文從鹿袍的長袖口和衣襬下洶湧而出,條條框框組成了一個符印牢籠,將他們兩人保護起來,射線打在上面就如同海浪被礁石斬開,折射成無數道細小的光線四散而去。

不過雖然他們抗住了,但是身下的階梯卻一層一層崩毀,霍爾德和薇爾丹蒂很快就失去了立足點,被夾雜在碎石與飛灰中隕落,不停下墜。

“可惡,看來沒機會消滅它了。”在下墜前的那一刻,霍爾德緊緊握住了薇爾丹蒂的手:“這次是你贏了,布里希嘉曼,但我會找到消滅你的方法的……”

話畢,霍爾德便墜入了萬丈深淵。

呼嘯的風聲從耳邊掠過,在半空之中,霍爾德把昏迷的薇爾丹蒂拉入了自己的懷中,緊緊擁著不肯鬆開。

空中不斷有一同下落的碎石擊中霍爾德的軀幹、手臂還有頭部,這次無暇再使用咒術,是真正的用自己的身體去硬抗這些傷害,身上所有的地方都被砸得鮮血淋漓,但他依舊不肯放手,他用生命去保護著這個女孩。

霍爾德抬起頭,額頭上的鮮血倒流進他的左眼,但這不妨礙他看著向下的深淵,直視疾馳而來的地面,一旦他們接觸到地面,很大程度上就意味著死亡。

霍爾德抬手摸了摸薇爾丹蒂的秀髮,把她的腦袋輕柔地摁進懷裡,最後看了一眼薇爾丹蒂的睡顏,接著閉上眼祈禱這個女孩能夠活下來,希望自己的身體能夠成為拯救她的最後一道屏障。

……

在不知何處的穴道中,迴盪著孤獨的腳步聲,充滿了困惑與迷惘。

“這……是哪啊?”雷佛歐扶著牆壁又走到了一個岔路口。

他已經孤身一人走過了無數條岔路,他的眼前還有無數條岔路,雷佛歐心想該不會就這麼迷路到死吧,在與事件核心毫無關系的地方,無關緊要地死掉。

霍爾德去追眼球活體時,雷佛歐沒能跟上他,隊伍的騷亂將他擠到某個岔路口,然後他就再也分不清自己該從哪條路回去了。

“當時好像只有薇爾丹蒂追上去了吧……他娘的,天底下居然還有這麼衰的事情!”雷佛歐感嘆完自己的不幸之後也只能接受現狀,在這些條岔路裡接著進行選擇。

“那麼,現在該選哪條路好呢?”雷佛歐面前有三條岔路,他又犯難了,煩躁地狠捶牆壁。

吊墜因為劇烈震動從脖子裡掉了出來,雷佛歐低頭看了看,開啟了吊墜凝視母親的相片深深嘆氣:“自那之後我一直都在為你而活,一個活人為死人而活著……”

“嗒、嗒、嗒……”

或許是老天爺憐憫,最左側的岔路忽然人影綽約,似乎是有人從陰影中路過。

“等等!”雷佛歐也不管那是誰,立刻就跟了上去,在這種鬼地方能遇到一個活人就有很大可能找到出路。

那人好像沒有聽到,依舊是頭也不回。

雷佛歐竄入左側岔路,但他沒有再呼喚那個人,而是本能地收起腳步放輕呼吸,將手裡的火把往身後移,儘量掩飾自己的氣息。

說不清是為什麼,可能是因為對於未知的恐懼,又或是刺客的本能,亦或是兩者皆有。

雷佛歐扒在拐角悄悄地探頭,他隱約能看到一個有著流線型肌肉的背影,揹著一把巨大的斬馬刀,還有心中隱隱泛著一股熟悉的忌憚,他想起了一個男人。

或許正是那個人,讓雷佛歐這個貧民窟的孩子走上了與原來的人生相去甚遠的道路

他怎麼會在這?

男人扔下手中剛燃盡的火把,從揹包裡重新取了一根點燃,雷佛歐終於看清了。

那頭金色的頭髮,還有背上的裂心標誌,沒有錯絕對是他。

男人環顧四周,便接著走入一條岔路,看來他對雷佛歐並無察覺。

而雷佛歐此刻卻陷入了糾結,究竟是戰是和?一方面想要殺了他為母親報仇,這樣一來也算是完成了使命解放了自己,另一方面卻非常疑惑他在那天晚上為什麼沒殺自己呢?

不管怎麼樣,雷佛歐都先悄悄跟了上去。

他們穿過了一條又一條岔路,在明與暗之間來回徘徊,雷佛歐始終沒能下定決心。

我應該怎麼做?而這個男人又要去哪呢?我究竟要跟到什麼時候……

他的思緒雜亂,不知道該不該出手。

“誰在那!?”男人終於發現了雷佛歐,心裡的煩亂影響到了腳步的連貫性,雷佛歐的腳步聲被他聽見了。

那麼,現在……

陰暗的洞穴在一點點滴水,輕微的聲音因為寂靜而無限放大,兩個人互相警惕,且思考著。

雷佛歐慢慢走出了陰影,他放棄了攻擊。

在你遲疑要不要攻擊的那一刻起,你的刀鋒就已經不再銳利了。

雷佛歐做出了選擇,進退維谷,退矣。

“是你……”很明顯他也認出了雷佛歐,兩人相望無言,一時間陷入沉默。

雷佛歐不明白男人為何也沉默,反正他先問出了自己想問的:“那天晚上你為什麼沒殺我?”

“你從哪裡拿到這個的?”男人反問道,接著擲出一柄匕首插入地面,刀銘赫然刻著裂心圖徽。

“原來是被你拿走了……”雷佛歐緩緩彎腰,撿起這柄匕首:“這是從我母親的屍體上拔下來的。”

“原來你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襲擊我。”男人搖頭否認:“你肯定搞錯了,我從沒殺過任何一個女人。”

“噢……那大概就是我的母親搞錯了,”聽到這句話,雷佛歐都快把後槽牙給咬碎了:“她拿了你的匕首,然後插進了自己的腹部,為的就是打破你從不殺女人的好名聲?”

雷佛歐一個衝刺將他撲倒在地,抓住男人的衣領往他的臉上猛錘拳頭:“畜生,人渣,禽獸,狗屎……”

“我說了不是我殺的!”男人的肌肉並不是長著好看的,他一把便將雷佛歐推飛出去。

雷佛歐跌坐在地上,吊墜又從脖子裡掉落出來。

他們兩個就這麼坐在地上喘著粗氣對視,直至男人的視線聚焦到雷佛歐的吊墜上。

“那天晚上,我把你打暈了之後,”男人突然對雷佛歐侃侃而談:“突然布里希嘉曼的傭兵突然就把我們兩個包圍了,要對我們兩個痛下殺手,然後我就保著你殺了出來,接著孤身一人引走了他們,事情就是這樣。”

“你在說什麼?”雷佛歐覺得這個人很可笑:“沒頭沒尾,我會相信嗎?說不定你就是我的仇人。”

“就憑我沒在那天晚上我沒殺了你!”男人吶喊道,一直在辯解讓他覺得很無奈:“這並不是沒頭沒尾!那天晚上我就和你說過了,‘你已經被人盯上了,卻毫無自覺。’”

“我以為你說的是你自己。”

“不,除了我還有布里希嘉曼,它的邪教徒已經注意你很久了。”男人的氣息稍有平緩:“我就是在獵殺他們時才注意到了你。”

雷佛歐開始困惑,事情好像遠比他想像的複雜:“你為什麼要獵殺布里希嘉曼?”

“因為我們一族的夙願就是獵殺布里希嘉曼,我們一族的每代人都為此而努力著。”男人亮出身後的裂心圖徽:“這是我們一族的家徽,也是我們的使命,更是我此時此刻在這裡的原因。”

“那這一切和我有什麼關係?”雷佛歐接著問道,母親的死狀開始在腦中不停閃現:“我的母親為什麼要死於你們的鬥爭?”

男人嚥下口唾沫後又反問道:“你的……你的吊墜是從哪來的?”

他問出這個問題時顯得很害怕,雷佛歐心想這有什麼值得害怕的?

“轟!”

一聲巨響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地面突然開始顫抖,洞穴在劇烈的搖晃,塵土不停掉落,好像要坍塌一般。

“糟糕,我來晚了,已經開始了。”男人看著天花板,長出一口氣:“希望不算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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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佛歐剛想說點什麼,甬道的另一頭卻傳來不一樣的聲音,那聲音……就好像風雷在湧動!

“趴下!”男人大吼著摁下雷佛歐的腦袋。

雷佛歐側著頭趴在地上,他看見了兩股強大的咒力經過這狹小的洞穴,一股是銀色的,一股是黑色的,就像是兩匹奔跑的狼,所到之處摧枯拉朽,原本平整的洞壁溝壑縱橫、支離破碎。

“【美德·無畏】!”男人的身上又出現了曾經雷佛歐所看到過的精神具象體,那是戰士的英靈,庇護著信仰他的人。

兩匹狼並沒有攻擊他們,而是繼續向前奔跑,漸漸遠去。

雷佛歐在男人的保護下並沒有受傷,他問道:“那是什麼?”

“【基利】、還有【弗雷奇】,霍爾德也來了。”男人松了口氣:“那我們的勝算就大多了,快跟上它們!”

……

大地顫抖,浮屠傾塌,無數塊巨碩的落石將地面砸塌,人群顯得那麼弱小無助。

“看來你們來不及殺我了。”普西笑得很得意。

圖翰振臂高呼:“射死他!”

霎時間萬箭齊發,殺氣如麻,圖翰指向的地方密密麻麻插滿了箭支,只可惜沒有一支箭射中普西。

“再見了,老大。”普西藉著落石的掩護,趁亂遁入了陰影之中,再也不見蹤影。

“老大,看上面!”突然有獵人驚呼道,圖翰慌忙抬頭,只見霍爾德擁著薇爾丹蒂夾雜在巨石中摔落,他們被碰撞的鮮血淋漓。

“我靠!誰能……”圖翰的命令戛然而止,因為‘救他們’這三個字沒有意義,光憑凡人在這種情況下實在是無力回天,沒有人能救他們兩個。

這世界真讓人絕望,總有事情是你無能為力的。

“撤退!這裡要塌了!後隊變前隊,馬上撤退!”圖翰最終還是做出了理智的判斷,這一秒鐘做出的判斷能挽救兩百多個獵人的性命。

雖然這也意味著他放棄了霍爾德和薇爾丹蒂,圖翰轉過身,在心裡默默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嗷嗚————!”

剎那間突然一聲長嘯從某條岔路中傳出,懾人而恐懼,聽者的靈魂都像是要被這聲狼嚎吸走了,空氣中湧動著激烈躁動的強大咒力,昭示著某個實力非凡的生物將要降臨這修羅場。

它們的身形鼓動風聲,所經過的一切事物都被咒力切割的粉碎,優雅而有力的四爪踏空而行,狼眼的眸子散射出咒力的虛光,周身像是雷電閃動雲霧翻湧,而巨大的狼牙赫赫生威,滿是兇狠的氣息。

一躍而起,它們帶著捨身救主的氣勢飛至半空,用毛絨絨的寬大後背分別承住了霍爾德和薇爾丹蒂。

霍爾德的下墜停止了,卻不似想象中堅硬的地面,而是他熟悉的觸感,他撫摸著銀色的毛皮慶幸地笑道:“弗雷奇……”

然後轉過頭看著身旁黑色的巨狼輕聲喚道:“基利……”

“嗚汪!”不管身形發生多大的變化,基利依舊是基利,仍是一隻傻乎乎的大狼狗,它甚至還發出了一聲歡快的犬吠,這是與主人久別重逢的喜悅之情。

而弗雷奇依舊像往常一樣優雅而沉穩,吊梢的眼睛看起來又高傲又神氣,給人以非常可靠的感覺。

但就在這危機的時刻霍爾德眼前卻一陣恍惚,猛烈的撞擊讓他神志不清,頭腦越發昏沉,呼吸也越來越費勁。

“不,我……”霍爾德翻了個身仰面躺在弗雷奇的背上,遠遠凝視著金色小太陽般的布里希嘉曼高懸在半空之中搖搖欲墜,慢慢閉上了雙眼。

“就,交給你們了……”話畢,他便徹底昏厥,弗雷奇和基利張開血盆大口,鼻吻前生成一圈咒術符文,在口中凝聚出一顆高密度咒術集合體,接著喉嚨向前一頂便被發射出去。

一銀一黑兩顆飛彈在空中交織,然後撞碎了上部的牆壁,弗雷奇和基利從裂隙中竄了出去。

“天神啊……”圖翰完全愣在原地,他望著霍爾德遠去的方向,目瞪口呆。

“老大小心上面!!”突然有人驚呼道,上方斗大的巨石不由分說地下落,巨大的陰影將圖翰籠罩進去。

刀還在鞘裡,來不及拔出來。

完了,陰溝裡翻船……圖翰心裡有萬分不甘,但卻毫無作用,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因為一時的疏忽被砸成肉餡。

咻得一道閃光飛過,速度快到讓人看不清,拎著圖翰的後頸就跟隨弗雷奇和基利飛出了裂隙。

“是誰?……”圖翰實在是想不起還有誰能夠救他了,這個拎著自己的人到底是誰?

“好久不見,莫里斯會長。”金髮男人轉頭對他笑了笑。

“特魯·哈特……你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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