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爾丹蒂倒持決光,站在他的面前,驚豔的容顏沒有表情,她露出命運女神的莊嚴寶相,只等著對敵人降下審判:“無道之徒,休得猖狂!”

楊維奇躺在滿是血跡與殘肢斷臂的地上,身上被血洗了一遍,有自己的血也有別人的,他在血汙裡翻滾的樣子活像一頭在泥潭裡打滾的野豬。

叛亂的獵人們把他拉回去,組成一道人牆擋在薇爾丹蒂面前,儘管他們在女神的面前看起來如此微不足道。

混戰中的所有人立刻分為兩個敵對勢力,各自散開。

“普拉多利,我還活著,你是不是很失望。”圖翰站在五樓的西側迴廊,左臂用繃帶掛在脖子上,看著是比半死不活的楊維奇要精神多了。

霍爾德站在他身旁,手中握著權杖,權杖頂上嵌著那顆Sol散發奪目的光芒,看來那段咒文是他在詠唱,他用咒力喚醒了塵封已久的光明。

“我不失望,嘶呃……也不意外。”胸口的疼痛讓楊維奇齜牙咧嘴,不過疼痛也讓他從殺戮的癲狂中清醒了一點:“你死掉那是他們倆個的本事,你還活著那是你的本事。”

“不愧是我一手提拔起來的,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說明我沒有完全看錯人。”圖翰眯起眼睛,用審視的眼光看著楊維奇:“我唯一對你評估不足的就是你的野心,原來我這座小廟早都容不下你這尊大神了。”

“烏瓦克的規矩,價高者得。”楊維奇搖頭否定:“你對我有知遇之恩,但你不能僅止步於此,現實從不等待某個人,永遠照常運轉。”

“你的意思是我給你的還不夠多?那我要怎麼給你,給多少才算夠呢!”圖翰的右手用力捶在護欄上:“是不是要我把會長的位置讓給你?”

“我不會那麼廉價就把你賣掉的,布里希嘉曼許諾給我的,遠超一個會長的位置。”

“那是什麼?烏瓦克的土皇帝?”

“不,土皇帝的錢也有花完的一天,而它許諾我的,是這輩子都無法揮霍完的黃金。”楊維奇的眼中閃爍著貪婪,他對於自己的未來滿是希翼,雖然聽起來不太實際。

“就是龍的財寶也無法經受無盡的揮霍,沒有任何人擁有那麼多錢財。”圖翰難以置信的皺眉,他不敢相信楊維奇就為了這麼一個淺顯易懂的騙局就把他背叛了:“這只不過是句無稽之談,顯然在利用完你之後他就會像扔垃圾一樣拋棄你。”

“不,它不是凡人,”楊維奇胸口的傷勢依舊很嚴重,但提起他將要得到的東西卻依舊興奮:“它坐擁無窮無盡的財富,但財富卻對它無用,因為它就是慾望的化身。”

“那不過是個邪神而已,你不過是個邪教徒,所有的邪教都是那麼宣傳的,以此散佈自己的勢力。”

“不用你說,我再熟悉不過!布里希嘉曼一半的信徒都是由我發展出去的!”

“原來你在我身邊藏了那麼久……看來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了。”圖翰最終還是放棄了勸說他,他大手一揮對所有忠於他的獵人們下達指令:“消滅他們!”

“殺啊!!”

隨著第一聲戰吼,場面又混亂起來,薇爾丹蒂卻巋然不動,她已經見過太多這樣的人間地獄了,她看向霍爾德詢問他的意見,而霍爾德點頭表示同意。

但敵人不會等,在薇爾丹蒂轉頭時他們就對她出手了,鉤爪發出破風聲像蟒蛇一般纏繞到薇爾丹蒂的手腕和腳脖上,然後使勁的拉扯。

“小姑娘,不知道要正視你的敵人嗎?”

薇爾丹蒂索性不躲了,豐富的經驗讓她一瞬間就做出了判斷,她豎起大劍插入地面,用力之猛讓劍刃發出了刺耳的響聲,接著側身並且放低姿勢,她非常聰明地將自己藏在了大劍的後面,厚重的劍脊剛好能夠格擋住敵人的斬擊,並且抵消鉤索對她的牽制。

十多個獵人像狼一樣衝上來,每個人在快要與她對撞時側身錯開,並且留下一記凌厲的快斬,兩人為一組進行衝鋒,在薇爾丹蒂左右兩側同時出刀,讓她難以防守,他們運用這種快速緊密的陣型配合鉤索的拉扯,斬擊速度和頻率可以到達令人吃驚的地步。

“叮、叮、叮、叮、叮……”連綿不斷的波浪狀斬擊打在劍脊上發出打鐵聲,像是機槍掃射時發出的聲音。

但攻勢還未結束,衝鋒後的獵人回身就是一記背刺,這是非常致命的,前後左右的包夾攻擊根本沒有辦法再躲避,薇爾丹蒂眼看著無計可施了。

“呃啊!!”

她沒有放棄,不屈的精神在她血液裡流淌不允許她放棄!她爆發出最後的怒吼,不顧鉤索的拉扯猛地一個旋風般的轉身,躲開了致命的背刺,負責牽制的獵人們幾乎都拉不住她,要知道獵熊的時候也不過如此了,她的力量甚至比大熊更甚!

繩索因為薇爾丹蒂的扭動而左右顫動絆倒了衝刺的獵人,雙向拉扯的力量下繩索在大劍的劍刃上快速的拉蹭摩擦,最終全部斷裂。

薇爾丹蒂終於掙脫了鉤索的束縛,在極限的一霎那,用左手握住了一個獵人的刀刃,雖說空手接白刃的代價是讓她的手心裂開一道傷口,但沒有時間去管那麼多,她接著伏身躲開另一記背刺,並且右手握住了大劍的劍柄,她近乎是以一個人體極限的姿勢非常艱難地握住了自己的武器。

但她總算是握住了劍柄,當命運女神握住了武器,她的面前將再無一合之敵。

“【命中註定,無堅不摧!】”

銀色的狂流被掀起,劍刃上被加持了一股無比強大的力量,橫掃六合摧枯拉朽,劍刃劃過的一切敵人都被腰斬,劃出了完美的半月形攻擊軌跡,這是絕對的力量,又如同絕世美人曼妙的起舞,在鮮血與殘肢的舞臺上。

不可拒絕,無法避免,他們的上半身全部高高的飛起,在空中轉了幾圈,然後落入血泊之中。

幾乎所有的敵人目睹了這一幕紛紛戰意盡失,如果說之前的楊維奇像一隻發狂的兇獸將敵人一隻一隻全部撲咬殘殺,那此刻的薇爾丹蒂簡直就像是一臺美麗的殺戮機器,所有膽敢攻擊她的人無一例外全部被腰斬,以一敵百卻無她一合之眾。

“這是命運對你的審判。”薇爾丹蒂直視楊維奇的眼睛,她的腳步踏在血泊裡緩慢堅定,就連濺起的血花都是那麼平穩,就如同踩著命運安排好的鼓點。

沒有人再膽敢阻攔她,擋在楊維奇面前的人牆全都不攻自破,薇爾丹蒂就這麼一步步走到楊維奇的面前,她淺紫色的瞳孔映出楊維奇驚恐萬分的臉,鵝蛋般的臉龐沾染敵人的血跡,她問道:“後悔了嗎?偏偏要信奉那邪惡的。”

楊維奇艱難地捂住胸口,伏在薇爾丹蒂的腳下:“我、我……放我一馬,我願意……”

砰!

一聲槍響,子彈正好從楊維奇額頭上的黃金眼紋飾上打入,大腦用不了一秒就變成了一團漿糊,他癱倒在地,從此世上再也沒有楊維奇·普拉多利這號人物。

“叛徒已死!”普西吹滅了槍口的硝煙。

大局已定了,反叛者不可能再有任何勝算,他們紛紛放下武器跪在地上聽候勝利者的發落。

圖翰看著楊維奇的屍體緩緩倒地,眼底堆滿了疲累與哀傷,但他還是鼓起勇氣站上高臺拔出自己的獵刀:“叛亂已被鎮壓!我們將順勢消滅布里希嘉曼邪教,然後我們獵人公會將坐上烏瓦克的第一把交椅!”

“那這些叛亂者怎麼處置?”有人問道。

“如果有想逃跑的就放他們去吧,如果有還想留下來的,就必須衝在第一線廝殺,我將親自督戰。”圖翰接著收刀入鞘:“整頓馬匹,準備狩獵!”

“霍爾德,能告訴我們準確的方位嗎?”

“我正在找……告訴你的人,不用上馬了。”霍爾德開啟瓶蓋,眼球活體宛如被困已久的囚徒,逆著空氣的流動從瓶口衝了出來,蠕蟲般在地上滾了兩圈,然後趨之若鶩地向著洞穴深處跳動。

“……這是什麼意思?”圖翰看著那可笑的眼球像個彈塗魚一樣跳動,內心突然出現了一個毛骨悚然的想法:“該不是……”

“就是了,”霍爾德嚥下口水:“布里希嘉曼的本體就在奧爾福德場的深處,你最大的敵人一直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反叛。”

“不可能……”圖翰蒙了,他抿抿嘴,看了一眼正在收拾裝備的兄弟們,又看了一眼奧爾福德場的深處,他頭一次覺得自己如此不瞭解自己的家,對庇護了他許多夜晚的洞穴產生了不信任感。

“大家注意!我們改為步行!”圖翰暫且先吼了一嗓子,然後繼續充滿不安的盯著洞穴深處,好像生怕會有什麼東西從那裡蹦出來似地。

霍爾德小跑兩步,暫時把眼球活體重新裝回瓶中:“你們從沒去過這個洞穴的盡頭嗎?”

“太大了,怎麼可能走的完,我只能說自從入駐這裡後從沒出現過什麼怪事。”

霍爾德沉默半晌,接著問道:“你們公會裡有獵人會用什麼聞所未聞的咒術……或者是秘術嗎?”

“嗯……有,有人會。”圖翰仔細想了想:“但你為什麼問——”

“老大,兄弟們準備好了。”普西走過來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之後再談。”霍爾德只好結束了和圖翰的對話,起身離開,並在與普西擦肩而過時悄悄地瞟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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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爾德掃視四周,在人群中找到了薇爾丹蒂,她正坐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包紮傷口。

“剛才全靠你了,如果沒有你圖翰要贏那場戰鬥真是太難了。”霍爾德來到薇爾丹蒂的身邊坐下來,看著獵人們人來人往,局勢暫時穩定住了:“身體撐得住嗎?這麼高強度的戰鬥。”

薇爾丹蒂仔細清理著左手上的劃傷:“這種小傷連疤痕都不會留下,不必擔心。”

嘴巴很硬自尊很強,但要用一隻手纏繃帶還是有些困難,傷口包紮的歪扭鬆垮,薇爾丹蒂不屑地撇撇嘴,打算解開重新包扎。

“我來吧。”霍爾德輕輕握住薇爾丹蒂的左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繃帶被重新拆開展平,然後一層層繞在手心上,最後細心地扎了個活結。

至於薇爾丹蒂,她全程盯著霍爾德的臉,看得發呆。並不是有意,只是兩人距離這麼近視線不自覺的就會落在他的臉上,落在他好看的眼睛上,青碧色的雙眼蒼翠欲滴。

“我臉上掛彩了嗎?”

“沒、沒有。”薇爾丹蒂趕緊挪開視線,撓撓鼻子掩飾尷尬。

“…………”霍爾德靜默了幾秒鐘,並沒有過問她的反應,只是站起身拍拍屁股,囑咐道:“不要放鬆警惕,事情還沒有完……千萬別死了。”

“各就各位,我們準備出發!”圖翰收拾好了裝備:“霍爾德,為我們帶路吧。”

霍爾德再次放出了眼球活體,一爬一爬地前進,所有人也都舉起火把跟著它。

這看著有些可笑,長長的隊伍跟著一顆小小的眼球在黑暗的洞穴裡行走。

行裝已經整頓完畢,獵刀與鉤爪碰撞叮噹作響,嘆息與議論是獵人們談話的主題,身上的血跡都沒來得及洗掉,沉重的腳步每一下都塵土飛揚。

其實這支隊伍的心態很不穩定,但狀況就是圖翰已經沒有時間了,在布里希嘉曼被徹底消滅之前,每拖延一秒都是讓它日益做大,消磨己方的勝機。

圖翰從後面的佇列追上了霍爾德:“你之前為什麼問那個問題?”

薇爾丹蒂在旁邊看著這兩人:“什麼?你們在說什麼?”

霍爾德張望了一下,然後順便把雷佛歐也拉了過來。

“你問我獵人中有誰會咒術,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我說,布里希嘉曼的【活體屍臭】是跟某個獵人學來的……你會想到誰?”霍爾德陰惻惻地盯著圖翰,碧綠的眼睛就像狼一樣危險。

“你怎麼知道?”圖翰的第一反應是質疑。

“它親口告訴我的。”

“你見過它?”

“說來話長,”霍爾德無奈地笑笑:“看得出來你不太相信我。”

“……”圖翰咬了咬後槽牙,他已經很難再給予任何人信任了:“卡比、塔拉法、楊維奇還有他們手下的人都不會秘術……你的意思是還有叛亂者嗎?”

“如果你相信我的話,我就能肯定的回答你。”霍爾德望望隊伍的首尾:“你仔細想想,你們隊伍裡究竟有誰會咒術?或者……除了你們公會之外還有其他獵人嗎?”

“誰會咒術……”圖翰眉頭擰成了一坨:“我記得好像是有誰會吧……我已經很多年不負責人事了。”

雷佛歐吞嚥下口水:“大哥你別開玩笑,那這種事後患無窮啊。”

“上一次的叛亂結束不過兩個小時,已經損失了三分之二的獵人,征討外敵的時候再一次叛亂就逃不脫全軍覆沒的下場了。”薇爾丹蒂也感到不安:“要麼停止進軍吧,這種時候是不可能去戰鬥的。”

圖翰感覺這不太可行:“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我們已經走了有多遠了?”

“有三十五分鍾了吧?”雷佛歐大概算了一下:“洞穴根本沒有參照物可以告訴我們準確時間。”

“六十五分鍾,我們前進了大概七公里,這個洞穴還在繼續延伸。”霍爾德報出了準確的時間和進度,在這漫無天日的洞穴裡。

“在這漫無天日的洞穴裡?這麼準確嗎?”雷佛歐很好奇他是怎麼做到的。

“外面也是一樣的,整個世界都是暗無天日,千年不見日光,無論哪個角落都沒有任何區別。”說到這,霍爾德停頓,他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這走向……我們的方向不對,我們在往西,往反方向走。”

七扭八拐的洞穴擾亂了所有人的方向感,霍爾德是對的,他們正朝著與洞口的反方向前行,也就是烏瓦克的市區。

很難想象這只小眼球居然藏著這麼悠長的氣力,已經不知疲倦的前進了七公里,毫無疑問作為一隻咒術生物潛在的咒術力量在支撐著它。

“這個洞你們當初究竟是怎麼發現的?又怎麼想到把公會的據點設定在這?”

“是普西定的,他……向我推薦了這……我……”

突然有獵人打斷了對話:“老大,前面是岔路,這粘滑的小東西不知道要把我們帶到哪兒。”

地勢在走高,一個不留神,眼球活體竄進其中一條通道後就不見了。

“我們還沒完全跟丟,它經過的地方會留下些噁心的粘性物質……在這!”霍爾德也沒有多想就衝了進去,這是唯一的線索絕對不能弄丟。

腳步聲繁雜起來,大隊人馬緊跟著霍爾德像是長龍般湧動,一股腦貫入岔道,這讓原本就狹窄的環境更加擁擠。

霍爾德不敢停下來,失去了它的引路他們將在這地穴裡徹底迷失方向。

眼球活體的速度似乎越來越快,這粘滑的小惡魔似乎不再依靠跳躍前進,而像是橫向的重力把他不停的往前吸引,宛如孩子投入母親的懷抱。

“霍爾德,等等!”圖翰眼見情況不對勁,希望能把霍爾德叫回來

霍爾德開始奔跑,在這猶如扭曲血管的迷宮中狂奔,一切都被他遠遠甩在身後,手中的火炬被風吹的很長很長。

突然一隻纖長的手拽住了霍爾德的後領:“給我停下!”

霍爾德差點沒被自己的領口勒死,那是薇爾丹蒂拽住了他。

“隊伍都沒有跟上來,你不要冒進!”她非常惱怒,輕身冒進會讓霍爾德自己乃至整個隊伍都至於險地。

霍爾德轉身一看,眼球活體已經跑得不見蹤影了,這才長出一口氣回應道:“好吧……但是我們絕對不能放過這條線索。”

“我們要在這裡等待隊伍,我們已經離隊伍太遠了。”薇爾丹蒂總覺得霍爾德還是想一個人追上去。

“你明明很清楚,有些東西凡人來了也是派不上用場的。”霍爾德扶著牆壁往前走去:“再往前走走看吧……”

觸碰牆壁的那一瞬,從牆壁上傳來的觸感讓霍爾德困惑地睜大眼睛:“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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