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口口聲聲揚言要改變這個世界。可為什麼當這個世界真的改變了，我們又顯得如此無助？”
徐福回味著，天默的這段話。
此刻，徐福似乎有些動搖了，甚至開始有些懷疑自己，一直以來秉承的堅定信念。或許天默是對的，當秩序崩潰的那一刻開始，這個世界就已經掙脫了，人類長久以來對它的支配。
錯的或許不是這個世界，而是我們這些傲慢的人類。這個世界或許扭曲混沌，可同時，它也是絕對自由，毫無約束的。
只不過人類早已習慣了秩序，習慣了統治者的地位，理所當然地發動戰爭，自以為是的認為自己，才是這個世界永恆的主宰。
時代在改變，人類在這個世界中，所擔任的角色也在發生改變。固步自封，不思進取，歷史上因封閉落後，而走上衰敗滅亡之路的例子不勝枚舉。
總是一味的追求進步，卻不知以歷史為鑑。總是認為自己的能力，早已超越了先人的智慧，才深入人類骨髓的傲慢。
徐福作為長生者，歷經世代更替，對此深有體會。他重新審視著眼前的這個，外貌異於常人的“異類”。或許，正因為格格不入，所以才能讓他用不同的眼光去看待這個世界。
天默悄然離開洗罪人的動機，此刻似乎也逐漸清晰起來。他對神域城的期盼並非單純的守護，或者贏得人們的認可和尊重。而是希望神域城能夠接納一切，包容一切，成為讓所有人為之憧憬嚮往的完美世界。
雖然這樣聽起來有些痴人說夢，但徐福卻不可為何，隱隱有些相信他能做到，甚至對此抱有一種莫名的憧憬。
天默被世人成為秩序破壞者，以貪婪的格雷迪為首，與天默共事過的最初洗罪人，也曾憑藉令人畏懼的實力，顛覆了所有人的認知。
他們曾經改變過這個世界一次，所以為什麼不能再來一次呢？
洗罪人的本質與創世文字有著脫不開的關係，這也讓他們成為人類當中特殊，但又非常獨立的存在。或許是因為太過特殊，所以無法被正常人理解；亦或者是，早已適應了殺戮，讓他們不擅於用語言，表達自己內心的想法。這才最終導致了，天默等人的理想被外人曲解了？
神域城建立之初，嚴格的入駐條件。如同當初，天默等人被聯合政府當做殺戮工具一樣，是與他們最初的目標相悖的。這件事雖然不是起因，但卻是壓倒天默等人的最後一根稻草而已。
想到這裡，徐福的眼神顯得有些焦慮，因為他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問，接下來的這個問題？猶豫再三，內心幾番掙扎之後，好奇心似乎佔了上風：“你說的這些，和理事會有關係嗎？”
天默無言地點了點頭，似乎代表了一切。
他掰著自己的手指一個個的清算道：“理事會，共計六十三位成員。黑髮系以寒奇峰為首的二十一人，棕發系查爾頓家族和赤發系克倫威爾家族，共計十七人，金髮系邁克爾·布朗，十二人，最後，洗罪人包括我在內，十三人。”
總結完理事會的人數後，天默突然頓了一下。注意到徐福認真的表情，他不禁莞爾一笑繼續解釋道：“在認識到資源有限的情況下，理事會經過投票決定——除寒門、布朗、查爾頓、克倫威爾、四個家族直系族人，以及洗罪人全員外，優先選擇技術人員、學者、以及幼兒入駐神域城。”
“這就是我們做出的決定，你認為他正確嗎？”看著徐福有些猶豫不決地點了點頭，天默再次露出了自嘲般地笑容，“我知道你一定又會拿出，那套公平、客觀、責任的理由反駁我。可在我看來，拋開布朗家不談，寒門、查爾頓、克倫威爾、包括我們洗罪人，從來就不缺少優秀戰士。如果真如你所言，上天賦予了某種責任，才讓我們生來與眾不同，那為什麼不讓我們住在城牆外面？”
“你會這樣想，是因為你不會死。可對其他人而言，生命只有一次。”徐福嘆息著，用充滿誠意地口吻對天默勸說道：“我承認你很強，你如果想做什麼事情，我相信沒有幾個人能阻止你。但正因為是這樣，我才希望你能保持理智清醒。沒人會喜歡，在刀口上生活的日子，就算真的照你說的做了，你們又能堅持幾年呢？沉浸於殺戮的生活，又和你們當初有什麼區別？”
發現天默有些語塞，並且慢慢恢復了平靜，徐福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氣。
理事會，神域城建立之前就已存在。其目的是以公開投票的形式，解決洗罪人與四大家族之間的，意見相左和矛盾分歧。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天默的離開，以及神域城的不斷發展擴張，理事會的權利愈發凸顯。
時至今日，就算是希伯來之塔的管理者徐福，也要尊重理事會的判斷，並根據他們的要求作出相應的舉措。
雖然徐福和格雷迪，一直對天默迴歸神域城的訊息三緘其口。此次的深夜會面也極為私密，可兩人之間討論的話題，此刻卻讓人感覺越來越敏感。
許靈風雖然值得信任，但他畢竟是在理事會掌權時期，成長起來的新一批洗罪人。天默的一襲話，差點兒讓徐福陷入了兩難的地步。作為希伯來之塔的管理者，如果讓下屬聽到自己的言談間不慎，難免會對將來的一些事情產生不好的影響。
“在你悄無聲息地離開之後，除了格雷迪以外，大批元老級的洗罪人紛紛效仿失蹤。”徐福咳嗦了幾聲，似乎字極力斟酌著自己的言辭，“在我看來理事會的做法是正確的，總要有人站出來，在艱難的時期做出一些殘酷的選擇。”
天默此刻恢復了往日的狀態，看著徐福矯揉造作的樣子，他似乎也終於注意到了許靈風的存在。
一方面感覺自己剛才有些失言，另一方面則為了不讓徐福難堪，天默識趣地附和道：“現在仔細想想，我當時的確有些衝動。可我真的沒料到，大家最後都會選擇了離開。”
看著徐福點頭表示理解，眼神中卻充滿了謝意。天默隨即話鋒一轉，繼續說道：“但是你說的也不完全正確。我不否認理事會的所作所為是正確的，但那次投票的結果，還有更深層面的意思，”
可能是因為太久不見，徐福忘記了讓別人難堪，是天默的惡趣之一。臉色有些難看的他，為了避免談話戛然而止的尷尬，只能禮貌性地問道：“還有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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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默恢復平靜之後，言談間的語氣，也比之前平和了不少，可卻仍舊帶著幾分無奈：“當時，理事會的成員共計六十三人，洗罪人只是其中的十三人。簡單地說，洗罪人所佔有的權利，在理事會中甚至連四分之一都不到。換言之，洗罪人已經沒有能力，再對對神域城指手畫腳了。”
“這是在秩序崩潰之後，第一次，洗罪人失去主動權。”天默看著沉默的徐福，袒露自己的心聲：“就像當初為聯合政府效命一樣，我們都不想再次成為別人手中的工具。或許跟我一樣，最終選擇離開的人都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才造成了現在的結果。”
徐福聽到這裡，不由自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過去事情，就讓它過去吧。重要的是現在你回來了，或許，未來的某一天，其他人也會回來呢？”
“這我可不敢肯定。”天默笑著不敢苟同道：“正如你說的，我和別人不一樣，因為我不會死。所以這麼長時間過去了，那些傢伙是不是還活著，都是個問題，更別談他們會不會回來了。”
徐福雖然知道天默在開玩笑，但表情卻有些奇怪。
此時，許靈風駕駛的黑色吉普，穿過利金區的智慧警衛哨卡，來到了他們的目的地——希伯來之塔。